果然是训练有素!想到刚才趁着拉扯的时候,轻抚了男子藏于袖间的腰牌,商君的脸色越发凝重。那是铁甲军的腰牌,四年前,他就见过无数次!这一次他们的目标,可是身后这人?!
掌柜的也是见识广的人,刚才的一番变故,他也看出这白衣公子一行人,必是有来历的,赶紧迎了上去,讨好的笑道:“公子爷,您的上等客房已经准本好了,楼上请。”
商君轻轻点头,朝卫溪使了一个眼色,便与修之一同上楼去了。
布衣男子始终低垂着头,看黑衣人离开了,商君也上了楼,正想悄悄的从旁门离开,可惜他才退了一步,就被卫溪一把抓住了胳膊,力道不轻不重,却是怎么也挣脱不了。布衣男子一怔,皱眉看向卫溪,只见他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只是手中使了暗劲,让他不得不随着他们一起上楼。
卫溪推着布衣男子进了商君的房间,商君和修之正在喝茶,男子一进来,一边呲牙裂嘴的揉着卫溪捏痛的手,一边又是惊又是怕的叫道:“你们想干什么,为什么抓我!”
商君悠闲的喝着茶,漫不经心的笑道:“边城内想抓你的恐怕不是我吧,你要自投罗网我也不好拦着?只是我刚刚救了你,你现在出去是想要连累我?”清明的眼直视那张能让人惊声尖叫的残颜,布衣男子随即觉得在他面前做戏,可笑而滑稽。收起惊恐的表情,立直腰背,男子朗声笑道:“多谢公子刚才出手相助,只是若我留在这里,才是真正的连累二位。”
此时的布衣男子,哪里还有刚才的维诺惊恐,即使脸依旧狰狞,却是器宇轩昂,他一定就是那些人要找的人。
商君也深知,他所言不假,让他留下,不仅会为他们引来杀身之祸,也会耽误寻找舒清,如今任何事情都不能和清的安全想比。权衡一番,即使对他再三好奇,商君也不再挽留,提醒道:“若公子执意要走,也未为不可,好歹也该换件衣服,顺便换个人皮面具,不再是‘我家马夫’”。他的易容术并不高明,起码和秦修之比起来,拙劣了许多,只不过他把面容毁得狰狞让人不敢正视而已。
布衣男子自嘲的摸摸自己凹凸不平的脸,他自以为是的技法在别人眼中,不过是拙劣之法而已吧。他没有因此气恼,反而越发欣赏眼前两个各具风采的男子,拱手于胸,布衣男子朗然笑道:“在下予函,今日有缘结识二位,确是一件幸事,希望后会有期,告辞了。”
说完,男子大步而去。一会儿之后,客栈里走出一个五六十岁的瘦弱老翁,那个儿时被火烧伤脸孔的马夫在没有出现过。
秦修之一直不曾打断商君的话,因为他相信,商君做什么,必有他的原因,待男子离开之后,秦修之才不解的问道:“商君,你为何要救他?”
“我摸了黑衣男子的腰牌,他们是朝廷的人,而这个叫予函的男人,你不觉得他虽然极力隐藏,却难以掩盖那一身的贵气?我觉得,他若不死,一定会有一段有趣的故事发生。”商君自己知道,这或许只是一部分原因,一开始想救他,不过是因为他也曾如那男子一般,有过一段辛酸的历程,他永远不会忘记,那种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被人追杀的日子,只是他比较幸运,遇见了改变他一生的女子,但是现在,清,你到底在哪里?!
“那你为何还要让他走?”秦修之也感觉到了予函不凡的气息,但是他那那样出去,依旧难逃追杀。
商君摇摇头,深沉的回道:“我们现在的主要目的是找清,至于他,如果没有能力躲过一次又一次的追击,那他、也就不值得我期待了。”这世上的事,即使再多人帮你,最后都要靠自己。
撑着额,商君眉头紧锁,不言不语的盯着外边已经漆黑一片的雪夜,承受着寒风拂面,一直没有舒清的消息,他的心始终不得安宁。
他不知道自己面白如纸吗?秦修之无奈起身,将雕花木窗关上,阻隔了一室的寒冷,轻叹道:“奔波了两天,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会,待会晚饭送来了你在起来吃一些。”
“袭幕,齐凌可有消息?”舒清被劫已经四天了,他如何能不急!
“他们正赶过来,估计午夜才会到。”
希望这次会有消息吧,确实有些累了,商君对着修淡笑道:“嗯,你也辛苦了,去休息吧。”这几天,都是他在悉心照顾,他应该感激他的。
修之仍是站在他面前,没有离开,商君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笑道:“我的伤没那么重,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秦修之有些尴尬的回道:“这家客栈只剩下三个房间了。”
言下之意就是——商君看着房间内唯一的一张床,惊讶的脸色一会靑一会红。
秦修之哭笑不得,商君这是什么脸色,和他一起住,没这么恐怖吧?!走道床正对面的软榻上坐下,秦修之笑道:“你有伤在身,应该睡得舒服些,放心休息吧,今晚我睡躺椅上。”
感觉到自己的表情太过外露,商君轻咳一声,掩下尴尬,看向那张不大的躺椅,皱眉说道:“这~~”才说了一个字,他又不知道应该如何说下去。修之那样高大颀长的身材,在小躺椅上,如何能睡的好,但是他总不能让修之与他睡一张床吧?!
秦修之自若的躺在躺椅上,一副挺舒服的样子,看着商君,秦修之轻声笑道:“这次听我的,好吗?”这如询问又似宠溺的话音,让商君僵在那里,罢了,他一个大男人,睡躺椅就睡躺椅吧!
隔着床前的纱幔,商君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透过薄薄的轻纱,他隐约能看见秦修之正侧躺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不知道叫什么的书,专心的看着,完美的侧脸在烛光的映照下,越发的俊美,浅浅勾起的唇角,绝美的弧度,就连他我书的手,也洁白而修长,如果说有什么人是完美的,那应该就是修之了吧。
商君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的看他,或者而说,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的看一个男人,原来,有一个人,不用站的很近,不用说什么,只这么默默的守护在你身旁,心就会暖暖的。
与修之共处一室,他以为今晚注定难以入眠了,谁想,他只是轻轻闭上眼睛,很快就安静的睡着了。
听着内室的呼吸声渐渐绵长,秦修之这才苦笑的放下书,他根本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隔着轻纱,内室一片昏暗,他看不清里边的人,但仅仅只是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声,他竟也能心跳不稳,刚才,他几乎是屏住呼吸,以为他害怕自己混乱的呼吸声,打扰了他。
他尝到了生命中,第一次爱情的滋味,或许,这正是他爱他最好的方式,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守着他。
第九十七章 失望
商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室内安静而昏暗,抬眼看去,秦修之不再躺椅上,外面只有一盏不明的烛火,商君感觉到,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缓缓坐直身子,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或许是太累了吧。
掀开纱幔,房门也在此时被推开,秦修之端着托盘,上边有几个小菜,看见商君起来了,秦修之笑道:“起来了,先吃点东西。”
“好。”商君在桌前坐下,本来没有什么胃口,不过修之拿的都是他平时爱吃的菜,商君勉强还能吃一些,商君一边吃着一边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亥时已经过了。”
“这么晚了?”放下筷子,商君急道:“他们回来了吗?”
在商君身边坐下,秦修之拿起商君的筷子夹了几块肉,放在他的碗里,再把筷子递回他手中,才回道:“已经回来,我让他们先去吃晚饭了,你也多吃点,待会再谈事情。他都是这样照顾自己的,怪不得这么瘦!
“嗯。”接过筷子,心里惦记着舒清的安危,商君吃的漫不经心。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商君叫道:“进来。”
袭幕、夜焰、卫溪、齐凌四人相继进入,放下筷子,商君立刻问道:“怎么样?有清的消息吗?”
齐凌最先上前一步,抱拳以礼之后,沉声回道:“我查了临风关至游城几乎所有的山林小道,这几天都没有发现三人以上的车队经过,附近的村民也没有看见陌生人往来。”
没有发现吗?商君转而看向袭幕:“袭幕可有发现?”
袭幕虽仍是一张酷脸不苟言笑,但对商君却算的上恭敬。“我查到沿着边城附近,一辆马车有十人护送,一路往沧月都城天城的方向走,跟了一天,发现他们非常的小心谨慎,不入住客栈,都是外宿荒野,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游城近郊。”
“知道马车里是什么人吗?”他们果然没有走小道,方向是天城,难道幕后的主事者就是陇趋穆?!
“马车里的人从来没有出来过,他们的武功极高,我不敢贸然打草惊蛇,只在他们送饭进入的时候恍惚看见里边是一个女子。”
女子!马车里的人,更有可能是舒清了。她失踪了这么久,终于有了一点线索,商君心里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微颤起来:“是舒清吗?”
袭幕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不能确定。”马车内太过昏暗,他根本看不清那女子的脸。
心下有些失望,不过商君还是镇定的继续问道:“还有其他发现吗?”
“没有。”
“不管是不是,先去看看再说。”那辆马车必有蹊跷。商君起身,秦修之看了一眼没吃多少的晚餐,张了嘴,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一日没找到舒清,他一日寝食难安。秦修之轻叹一声,跟在商君身后,也匆匆出了客栈。
一行十人,袭幕带队,连夜赶往游城,马车里,商君面色沉重,秦修之亦是一路无语。夹带着风雪,狂奔了四个时辰之后,破晓的晨光终于还是刺破了云层,新的一天开始了。
马车行至一个斜坡上停了下来,商君和秦修之下了马车,袭幕指着坡下一片树林中的一辆马车,说道:“就在下面。他们一般有两个人在十丈外的地方巡视,还有两个人守夜,其他的人轮流休息。”
商君微微眯眼看去,寒冬腊月,树木凋敝,很容易就能看清下面的情况,他们几人一组的将马车团团围住,训练有素,而且十分警觉,黎明将至,应该是守夜者最为疲倦的时刻,可是他们却丝毫未见疲态。商君思索了片刻,交代道:“卫溪,你带一个人,把外围巡视的人解决掉,其他的人,一对一的缠着他们,我进马车查看里面的人是否是舒清。如果是舒清,这些人,一个也不能留,如果不是,立刻撤离。”
“是。”正当大家准备出发的时候,一直不语的观察者马车的秦修之担忧的忽然说道:“马车里面是否有人看守,还没弄清楚,你又有伤在身,还是让袭幕去查看吧,他见过舒清的。”他的身体,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这……修之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奔波了一夜,胸口的疼痛提醒着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商君没有反对,点头说道:“也好。我和修之在马车上接应你们,如果是舒清,立刻把她送上车。”
“是。”
修之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为了不让对方发现早有防备,袭幕他们均下马步行,慢慢的接近下面的马车,待他们已经潜伏在四周之后,商君和修之才乘马车从下斜上冲了下去。忽来的骏马嘶鸣,惊得下面的黑衣人纷纷抽出长剑,戒备盯着这辆狂奔而来的马车。
就在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 一个方向的时候,躲在草丛里的袭幕等人从四个方向杀过来,黑衣人一时措手不及,很快双方人马在凋敝的树林里打了起来。
商君和修之所驾的马车也冲到了树林里,商君一边驾车靠近被围在中间的马车,一般对袭幕叫道:“袭幕,救人!”
听见商君的命令,在袭幕身边的齐凌一把弯刀横扫,隔开了与袭幕纠缠的黑衣人,让他得以脱身,袭幕奔到马车旁,掀开布帘,才刚要进入,一道银光闪过,袭幕侧身躲避,即使已经尽力躲闪,肩头依旧被刺中,袭幕闷哼一声,血腥味立刻在马车里弥漫开来,已经被刺中,他干脆也不再躲,挺身向前,抓住握刀人的手,使力将他也一同拖出车外,两人翻滚的跌在马车。
商君暗惊:“果然有埋伏!”袭幕肩头中了一刀,藏身于马车里的黑衣人武功也是不凡,袭幕只能紧紧的抓住他的手,两人角逐力量,若是让黑衣人夺回了刀,袭幕就危险了,商君当即跳下马车,对着修之说道:“修之,我去就袭幕,你去看看马车里的是不是舒清,他们有可能给她易了容。”
“好。”这个时候,秦修之也不再多言,来到马车前,布帘早就已经被撕烂,马车里确实躺着一个女子,秦修之进入马车内,扶起女子,借着渐渐明亮的晨光,看清了女子的脸。女子眼半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