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似生平 作者:眉如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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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似生平 作者:眉如黛-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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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直像是药效过後,那里还被人亵玩了许久。
  顾怀昭想到自己种种孟浪,愈发悔恨交加,眼睛里闪著莹莹泪光,倒是平添了几分颜色。
  应雪堂侧过脸去,有些僵硬地说:“师弟病体沈重,一个人怕是回不了紫阳山,不如……”
  顾怀昭听他语气古怪,不由也忐忑不安起来,小声问:“应师兄,你是怎麽了?”
  应雪堂浑身一震,垂下眼睑,再睁开眼睛,已恢复到平常疏离有礼的模样,换了种语气,淡然笑道:“师弟病得不轻,一个人怕是回不了紫阳山,不如你我结伴而行,先陪我在凤城做几件事,再一同打道回府。”
  顾怀昭怔了怔,刚才那短短一瞥,仿佛看到了最初满身血污的少年,受了那样重的剑伤,怎麽也不肯跟他说话,幸好应雪堂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应雪堂连问他几遍,顾怀昭才若梦初醒,直说:“好,好,正当如此。”
  他心里毕竟放不下应雪堂,恨不得一生一世,都和应师兄把臂同游,抵足而眠。
  尤其当应雪堂平和有礼地看著他,好声好气地同他说话,这种痴念就更是蠢蠢欲动。
  等应雪堂把他搀扶下床,顾怀昭不想被他看轻,硬撑著自己穿上鞋袜,把长剑斜背在背上。
  两人一步步下了楼,叫了一桌饭菜。此处摆设富丽堂皇,连酒菜也别有风味,只是顾怀昭还记著前车之鉴,素酒不敢喝,斋菜也不敢吃,在一旁看著应雪堂举箸自若。
  应雪堂往他碗里夹了几根青翠欲滴的青菜,顾怀昭受宠若惊,这才就著菜咽了几口米饭。
  谁知这一动,两头系在剑鞘上的墨色丝绦突然蹭到胸口伤处,肉粒隔著粗布衣衫,正可怜兮兮地肿得老高,稍稍一碰,就疼得顾怀昭倒抽了一口凉气。
  顾怀昭生怕应雪堂看著异样,吓得弓起背,做出埋头吃饭的模样。
  与应雪堂昨日商谈的几位武林人士从楼上下来,看到的正是这一幕。那应家小子生的人中龙凤,是翩翩浊世佳公子,和他对坐的小子,却驼著背,畏畏缩缩地坐著,不住地狼吞虎咽。

   剑似生平16

  等这群人走过来,应雪堂寥寥几句,跟顾怀昭介绍了一遍:这位是凤城泰安镖局的大当家,那位是惊鸿刀法的传人。每落座一位豪杰,换应雪堂一句低语,等话说完,原本两人对坐的八仙桌,已经挤得让人伸不开手。
  店小二难得看到这麽大的阵仗,见缝插针地从人缝中给人斟酒。
  等碗中白酒刚刚满上,为首的髯须大汉就端起碗,一仰头喝得涓滴不剩,再把酒碗往桌上重重一放,朗声道:“应家贤侄,你到底有什麽打算,不妨摊开说了吧!”
  他身旁一位徐娘半老的女侠也跟着嫣然一笑,纤纤玉手从猩红大氅里伸出来,笑盈盈拈了酒杯,一敬一饮道:“昨日光顾着叙旧,还未切入正题。当年应老爷我也是认识的,真是大英雄大豪杰,可惜造化弄人,应家的案子查到现在也没个头绪。”
  她说着,似有无限情意地看了应雪堂一眼:“连紫阳山都破不了的案子,应贤侄又何必来凤城为难我们呢?”
  应雪堂虽然在笑,眼中却多了几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寒意。在顾怀昭眼里,应师兄只要静静坐着,已比那位风韵撩人的女侠美上不知多少倍,他听见应雪堂冷冰冰地说:“那些旧事,我其实已经放下了七八分。只是这三年在紫阳山上修行剑道,剑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精进一分,恐怕是心结未了的缘故。”
  顾怀昭在一旁听得似懂非懂的,尤其是提及剑术的那几句,最让他摸不着头脑。
  应师兄这几年的进境明明只能用一日千里来形容,自己不寝不食,也比不上应雪堂顿悟的速度。他猜不出应雪堂的打算,只好干坐在一旁,眼巴巴地回忆着应家一案。可惜筛遍两世为人的记忆,也只记得一些蛛丝马迹:一是应师兄刚到紫阳山的时候,受了不轻的剑伤;二是苗师父背着浑身浴血的应师兄,曾当着他的面说,这是应家最後一点血脉了。
  剩下的线索,全缠成一团乱麻,顾怀昭还待再想的时候,坐在他左侧的一位疤面书生笑了出声:“听说紫阳山分天师道和俗家道两脉,俗家道虽然能娶妻生子,却碰不得最上乘的武艺,当不了紫阳山主;天师道倒是有武艺傍身,在江湖中行走,人人要称一声道长,可惜一世孤家寡人,清贫得很啊。应贤侄要是解不开心结,学你父亲修个俗家道也就是了。”
  顾怀昭仍是一头雾水,可他看了看那书生,又看了看应雪堂的神色,发现应师兄脸上笼着一层冰霜,後知後觉地明白了几分,猛地站了起来,暴怒道:“你、你们胡说什麽!应师兄自然会选天师道,以後掌藏锋铁剑,统领紫阳山──”
  应雪堂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神色复杂得让人看不清,很快便轻轻一咳,把顾怀昭晾在一边说:“肖先生说笑了,父母生死大仇,自然没那麽容易放下。请几位前辈来,也是希望集思广益,若能助小侄追查真凶,小侄愿将无双剑谱双手奉上。”
  应雪堂顿了一顿,见周围人的脸色都变了,这才缓缓说了下去:“家父虽然选了俗家道,但自创的无双剑法也算小有名气。”
  那名红衫女子听得娇笑连连,直说:“无双剑法被奉为天下第一,我早就想见识见识了。於情於理,贤侄这个忙都非帮不可!”
  几个落拓大汉更是摩拳擦掌,满脸堆笑,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顾怀昭一个人站在那里,还摸不准形势怎麽突然就变了,就在此时,一个人从桌下握住他的手,把他轻轻带回交椅上。
  那只手掌心冰凉,要握上很久,才肯带上一丝暖意。顾怀昭四下望了望,发现那是应雪堂的手。

   剑似生平17

  等应雪堂抽回手去,顾怀昭才魂魄归位,他坐在位置上,两耳嗡嗡作响,听不清周围在议论什麽,给自己斟了半杯茶,定了定神,才渐渐缓过来。
  此时应雪堂已经跟座上的诸位豪侠一来一往地奉承了几回。顾怀昭攥着茶杯,发现应雪堂不动声色地吐露恭维之语,这才发觉自己这位师兄并不是全然不谙人情世故。他既有些庆幸师兄并非跟自己一样处处格格不入,又有些不是滋味,仿佛看见白璧沾尘、明珠暗投了。
  就在小二把下酒的盐水花生、麻辣肚丝端上来,席上最是热络的时候,忽然有个奸细嗓子的说:“我劝你们别高兴得太早了!我可是听说,应效儒把自己那套宝贝剑法看得比性命还重,临死还嘴硬,他儿子会白白便宜你们?”
  为首的虬髯大汉闻言也眯了眼睛,露了几分凶相,试探道:“贤侄,沈老三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都说血案那天,行凶的人在庄子里抄了个底朝天,也没抄出什麽剑谱,一怒之下才放火屠庄。”
  应雪堂垂着眼睑,等了片刻才轻轻笑了,把杯子放回桌上。
  那汉子看不出他喜怒深浅,琢磨了半天,意味深长地说:“何况以贤侄当年的岁数,纵使记得一招不落,也练不出多少火候。拿这个犒劳在座的兄弟们,怕是会让咱们空欢喜一场啊。”
  顾怀昭努力听了半天,还是似懂非懂的。只依稀听出师兄许诺了什麽好处,却平白无故地受了奚落。
  他心里又快按捺不住,恨不得自己挺身而出,把所有委屈一肩担了。
  上一辈子提头走江湖,他早就看透了,什麽江湖道义,不都是人情私怨?得势时前呼後拥金银带,落魄时烂泥坟下草席身,应师兄要拿好处笼络这些人,可人心不足蛇吞象,笼络得来吗?
  在这短短一瞬间,顾怀昭甚至忘了去想,这些人他前世巴结奉承还来不及,哪里轮到他数落。
  就在顾怀昭火急火燎的时候,应雪堂终於抬起头来,拿一双漆黑的眼睛把落座的人挨个看了一遍。冰凉的眸光像是刚化开的雪水,看得满座都噤了声。
  等四下静得落针可闻了,应雪堂这才淡淡道:“雪堂不才,剑谱再贵重,在我眼里也是死物。用死物换来大仇得报,实是称心如意,万分快活。至於无双剑法我掌握了几分,要验也容易得很。”
  顾怀昭在一旁听得入神,忽然听见应雪堂开口唤了他一声:“怀昭师弟。”
  还没等顾怀昭反应过来,应雪堂已经起了身,缓缓绕到他身後,面朝着满座心思各异的江湖人道:“这是我师弟顾怀昭,我教过他几招无双剑法,就让他陪前辈们过过手吧。”
  顾怀昭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想回过头去,看看应师兄的脸色。应雪堂微凉的手指按在他肩膀上,轻声道:“一招便好。”
  顾怀昭被应雪堂这麽一按,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底气。
  他听着这些人说三道四,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也不推却,反手把背上的长剑拔了出来。
  座上的江湖人士见他微微弓着背,仪态远不如应雪堂出众,都生了轻视之心。
  顾怀昭站直身,也不看其他人,听到应雪堂说:“师弟,狂云遮天。”剑便横空而出,一削而过,带出剑影寒光,没等银芒散尽就收回鞘中。
  那些武林人士大多没看出什麽名堂,正要取笑的时候,每个人面前的酒杯突然都一分为二,被削成筒状的杯身顺着杯座斜斜往下滑落,酒水再也盛不住,哗的溅开,把好几个人的衣襟都泼得湿淋淋的。

   剑似生平18

  眼看着酒水泼落,虬须大汉沈着脸,双手!地一声拍在桌沿,往前一推,身下那把交椅借势向後退了四尺。
  那位风姿绰约的女侠则是拽着桌布挡了一挡,桌上顿时一片狼藉,叫人无法落箸。
  应雪堂扯着顾怀昭的後领,把他拉得退了半步,堪堪避过菜肴酒水。顾怀昭一直弓着背,生怕碰到要害,被应雪堂这麽一拉,粗布衣衫磨过乳首,嘴里低低哼了一声。
  应雪堂有些诧异,但眼下光景,不是细问的时候,於是代顾怀昭朝一座豪杰拱了拱手,随後也不说话,负手站在原地。
  那几个老江湖心里稍一盘算,顿时大喜过望。
  这应家贤侄特意让师弟露这一手,一则是叫人见识无双剑谱剑法精妙,绝非浪得虚名;二则足以说明应效儒无双剑不外传的规矩,到他这里断了。
  连自家师弟也舍得传授,那自己堂堂江湖前辈,声名在外,找他看本剑谱,还愁他推三阻四吗?
  想到这里,那位俏女侠笑盈盈地摸出一锭银子,把小二唤过来,说是赔给店家。
  诸人被那本剑谱撩得心痒难耐,倒无人去在乎口腹之欲了,跟应雪堂打个招呼,说句一定尽心、静候差遣云云,都各自散了。
  倒是那位女侠多留了片刻,把巴掌大的一件锦盒交给应雪堂,眼波流转,只说:“这样东西事关紧要,劳烦贤侄替我走一趟了。以後有什麽要我易三娘打点的,尽管开口。”
  应雪堂接过锦盒,等人走干净了,才招呼顾怀昭,回房收捡行李。
  顾怀昭想把吃剩的几个干饼照原样塞到怀里,可一拉开襟口,就发现贫瘠的胸膛上,两粒乳珠还微微充血、硬鼓鼓地立在那里。
  他不敢再看,僵着一张脸站在角落,看着应雪堂忙里忙外。等应雪堂收拾清楚,到马圈里解了马,牵着缰绳往外走的时候,才低声问了句:“应师兄,你不是还有件毛皮大氅吗?是不是忘了拿?”
  应雪堂看了他一眼,面色有些古怪,也不答话,跨上马背後,冲他伸出手来:“上马。”
  顾怀昭眼看着周围人来人往,师兄一身白得晃眼的白袍跨坐在马上,长发如流瀑一般落在肩头背上,只松松绾了一个道髻,不知有多少人在偷偷望着这边,哪里还好意思上前半步,不住地说:“我还有些盘缠,自己去村驿租一匹来……”
  应雪堂仍伸着手,面色不善地望着他。
  顾怀昭几度想握上去,又面红耳赤地把手往回一缩,踟蹰半天,还是掉头就跑,自己气喘吁吁地租来了一匹瘦马,紧赶慢赶地追到城门口。
  应雪堂那匹马生得神骏,已经在城门下等了好一会。他见顾怀昭额上都是密密汗珠,临近城门时,嫌劣马脚程不快,还下马拽着缰绳往他这边赶来,心里微微一动,竟也没说什麽难听的话。
  两人一前一後赶了一段路,顾怀昭还在不住地喘气,汗水凝在眼睫上,要时不时地拿袖口擦一擦。应雪堂回头看时,眸色深了几分,伸手解下腰间水囊,喝了一口清水,再递给顾怀昭。
  顾怀昭看在眼里,感激地说不出话来,双手接过来,正要喝的时候,余光瞥到应雪堂形状极美、还泛着水光的薄唇,脸上像着了火似的,“啊”了一声,怎麽也下不了口。
  应雪堂勒紧了缰绳,故意骑慢了一些,凑到顾怀昭耳边,频频劝道:“师弟,喝啊。”
  顾怀昭看着他俊美出尘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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