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缚复乌株的束带扯了扯,觉得不放心,还是暂时不用它,像踩钢丝一样缓步来到尖石前端,低头一看,下面的峡谷像一个黑洞,深不见底!
我将束带搭在石块上,整个人趴了下来,对无颜说道:“别看下面!”一面说,一面伸手过去,无颜马上伸出一只手来紧紧握住,石块是滑的,他的另一只手没有攀紧,一下子滑了开去,身子向下沉了沉,带得我也跟着歪了歪。
“啊!”在对面的几个人抬着紧盯着我们,见状不由得又一次惊呼出声,我的头顶上也传来束潇然的一声闷哼。
我一只手揪住了系住石块的束带,一只手拉住了无颜,轻喝一声,全身力量集中在右手之上,一运劲,将他提了起来,甩向身后,我同时丢开了左手的束带,任它滑落崖下,一个燕子翻身,弹起身形,空中再来一个逆旋,抱住了无颜的腰一起向后滑去,终于落在了复乌株的面前站定。
“姑姑!”复乌株被休兰提打得皮开肉绽都没有哭,这会儿却抱住了我,泪珠涟涟。
“别怕,姑姑没事了,这不是好好地么?”我安慰他道。
“主子,你又救了我一次!”无颜感激地说道。
“你是因为担心我,才不顾自身的安危,无颜,谢谢你!”我对无颜说道,“不过以后不要冒这种险了,如果出现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好过?”
“对不起,主子,是属下没用!”无颜的声音里有着愧疚。
我拍了他的肩头一下,说道:“说什么傻话呢,还不快上去帮忙,敌人那么多人,这一场车轮战下来,束潇然一个人支撑不了多久,有你帮忙就好了!”
我抱了复乌株,和无颜一起重新登上崖顶。束潇然肩头衣衫破了,渗出了点点血迹,见到我们上来,眉间忧色散去,松了一口气。他是担心我,不小心被敌人刺中了?
“主子,你头还晕吗?”无颜担忧地看着我问道。我明白了,这一位也是担心我,看我晕血的毛病又犯了,这才着急涉险过来。
我心下感动,对他二人展开了一个大大地笑容:“我没事!无颜,上阵杀敌!”
如今咱们命悬一发,无论如何我都会克服这个毛病,想办法离开保住我们几个的命!这里的地势不好撤退,看无颜和束潇然杀敌多了,能不能把吐仆提引前来,只要他来,我就有办法了!否则让我跨过那一地的血去捉他的话,不知道到了那儿会不会先晕过去!该死的晕血症,不知道怎样才能好!
“是!”无颜应道,转身拔剑冲过去,信心十足加入了战局,和束潇然并肩杀敌。
“宝宝,一会儿姑姑要捉了那个人,我们才能脱险,你怕不怕姑姑杀了他?”我指着吐仆提问复乌株。他看了看我手指的方向,摇了摇头。
“那个人是坏人,娘说他是我爹,可我知道他不是!”
“你怎么知道的?”我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怪不得古里曼说让我带他去找爹,他毫不犹豫地跟了来。
“我听别的阏氏都是这么说的,她们说我爹是南朝人,那我也是南朝人了?我知道娘是怕他们打我,才说我是他儿子,当爹的不会打自己儿子的,对吧,姑姑?”
这孩子小小年纪,什么都看得懂,不知是天生聪明,还是环境使然。我点了点头,对他说道:“等姑姑去抓坏人时,会把你交给叔叔,你要好好抱着叔叔,听叔叔的话,知道吗?”
“嗯!”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看向前方,吐仆提见那么多人还拿不下两个人,并且伤亡惨重,果然沉不住气,抡着双锏亲自上阵了。听说他天生臂力无穷,马上功夫在草原是谁也比不上。可惜这里不能骑马,不然还真难奈何他。
无颜迎了上去斗了一阵,竟然占不了上风,又被束潇然替了下去。我将复乌株抱住,拾起了放在崖边的软剑,瞬间出现在了吐仆提面前,软剑带着弧度,刺向他的左手,他急忙撤身靠后。趁着这个空档,我将复乌株丢给了束潇然,踏步跟上,剑光飞舞,疾刺吐仆提。
吐仆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估计是没想到这个被他认为没什么手段的女人会这么厉害,一上来就逼得他节节后退。
“本座倒是小瞧你了,先前不曾注意,竟然连我的儿子你也给拐走了,看来守不得承诺,你的性命,留不得!”吐仆提看了复乌株一眼,恶狠狠地对我说道。
“他是你儿子吗?你这种恶毒之人,生得出那么可爱的孩子?你做梦去吧你!”我哈哈大笑,“要想取我的命,你还不够格!”
“挽弓当挽强,擒贼先擒王!”我口中长吟道,一剑夹带着内力削出,相差不过一秒,吐仆提的双手前后中剑,双锏齐落地上,我顺势掠去,伸手点向他的穴道,他顿时全身无力,被我擒住。
“住手,不想要你们右将军的命了么?”我大声喝道。对面崖上传来一阵欢呼,我将剑横在吐仆提的脖颈上,伸出左手对着对面挥了挥。
无颜和束潇然停住了与铁勒兵的厮杀,向我看来。铁勒兵见我擒住了他们的主将,不敢妄动。
“你辛辛苦苦扶助忽乌斯上台,不会还没享福就想死了吧?”我问吐仆提。
“你既然都知道,那你想怎么样?”他倒不是孬种,说话声音镇定,不失威风。
“我知道杀我们不是你的意思,是出计谋助你夺取兵权的那人所为,只要我们安全离开,我不会杀你!否则大家就死在一起!”
“好,如今忽乌斯大事已成,我们也用不着再与那人合作,为了你们我已经损兵折将,我答应你!”吐仆提说道。他不知道古里曼去搬救兵了,这时辰,莫车部的人说不定已经进入了王宫,忽乌斯说不定早就兵败了,还在这里得意!
“爽快!”我笑道,“只要你送我们平安下山,送几匹好马给我们,离开一段距离后我便会放了你,我以月神的名义起誓,不会食言!”伽勒人很信月神,以月神起誓是最神圣的誓言。
“好吧!”吐仆提叹道。他如今在我手中,不答应也无法,除非他真的不在乎生死。
“右将军,不能啊,你答应我家主子的!”刚才遮遮掩掩的那人用半生不熟的伽勒话喊道。
“唐进,还躲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我冷笑道。
听我说出他的名字,唐进愣住,抬起了头,将头上的宽大帽檐往上推了推,露出了脸。“右将军,你那么多手下,竟然奈何不了三个人,若你不杀了他们,我家主人对铁勒的承诺就不会实践。”随后他对吐仆提的手下说道:“别管,快去,杀了那几个人!”可惜那些人只听吐仆提的话,不会听他的。
“妈的,老子命都没有了,你的承诺抵个屁用!”吐仆提忍不住骂道。
“右将军,跟这样的小人合作,你以为他们最后会信守承诺吗?”我笑道,“你最好让你的手下马上杀了他,不然迟早有一天,你的命要断送在他的手里!”
“凌云萱,你到底是什么人?一个公侯府的小姐,不可能有这样的武功!”唐进惨白着脸,指着我问道。
“你死了,阴曹地府的鬼会告诉你的!”我对无颜歪了歪头,无颜飞身跃起,向唐进刺去,两人斗成一团,铁勒兵无人帮忙,连连后退,四下里散了开来。
唐进已无后援,孤身作战,心下着慌,没几招就被无颜刺中手臂。
“唐进,你若说出你主子的阴谋,我就放你一条生路!”我说道。
“哈哈!”唐进惨笑道,“我家主子是什么人物你该知道,出卖他的人怎么可能活着,如今既然完不成任务,左右都是死,好歹死前别让我做个出卖主子的小人!”说完他一咬牙,剑锋回转,自尽当场!
“愚忠!”我叹了一句,对吐仆提说道,“你现在,送我们下山!”
束潇然对着山崖那边几人说道:“你们顺着山下走,下了山后就是容国的地界了,我们会尽量赶来,在莫朔的旗台镇会合!”
我们对二哥等人挥挥手,押着吐仆提向山下走去。
到了山下,我才注意到束潇然的胳膊上血还在流,左边衣袖被鲜血染得通红,我忙把吐仆提交到无颜手中,嘱咐吐仆提的人,要不想他们的右将军送命,就别轻举妄动,这才上前为他包扎。
束潇然是那么细心的人,早已看出了我的不对劲,伸手挡住了我的眼睛:“一点小伤,不算什么,你别担心,带着复乌株,我自己来吧!”
“你自己怎么能行?”
“怎么不行?你转过身别看,要是晕倒了,我只有一只手能用,可不能同时抱着复乌株和你!”他笑道。
我脸上一红,嗔道:“谁要你抱!”站在一旁看他自己疗伤。他用右手利落地脱下外衣,左手臂上被刀划破的伤口露了出来,刀口很深,肉都翻卷起一层来。
我的手上破一个小口子都会觉得很痛,他这个样子,不定有多痛呢!却见他唇角仍旧含着笑意,看了我一眼,说道:“没事,不疼!”微皱的眉头却泄露出了真相。我心中一疼,顾不得会不会晕倒,上前轻轻撕开了他被血迹凝住的衣袖。糟糕,伤口太深,不作消毒处理的话,我们还要走那么长的路,怕会感染。
我抬着看去,吐仆提正带着恨恨的表情死瞪着我们。我走过去踢了他一脚:“喂,再瞪!再瞪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然后我问一个看上去像是个小头目的家伙:“你们带得有没有酒?”
“有,有有有!”那人见我问他,竟然像是很高兴,马上答道。
“给我多拿点过来。”我说道。
他拿过酒来,足有一整囊,应该够了!
我走回束潇然身边,撕了一片衣角,用酒全部浸湿,帮他把伤口作了清理。当烈酒洒在伤口上时,他痛得脸色苍白,紧紧咬住了下唇。我掏出伤药为他敷上,轻声问道:“疼吗?”
“要是你抱我一下,便不会感到痛了!”他的呼吸轻轻浅浅地吹浮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我抬起头,对上他晶亮的眸子,眸中有着丝丝缠绵。
“搞错没有,这么多人看着,居然要我抱你!”我瞪了他一眼。
“那你是答应了?好吧,今天人多,等没人在跟前的时候我再让你抱!”他轻轻来了那么一句,眼中的调侃意味很是明显,我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右手,他笑得前仰后合。
“好了,没事了!”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帮我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我这才发现经这么一闹,居然没出现晕血的症状。我的晕血症本来就不是天生,而是心理因素造成的,或许是这一路见的血多了,形势又不允许我晕倒,似乎比以前轻了,照这样下去,没准哪天就好了!
我们一路挟持着吐仆提前行,身后的铁勒军队威慑于我的功夫,不敢进逼,怕我杀了吐仆提。但他们也担心我不会信守承诺在安全后放了他,于是大部队在吐仆提的吩咐下回了塔木城,却有一小队人马留了下来,隔着一段距离紧跟着我们。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很滑稽的现象,仿佛这队人马是专程护送我们去莫朔似的。
二哥他们是走路,我们是骑马,估计到时候差不多能同一时间到达莫朔。一路疾行,到了夜晚,我们找到一处湖泊,在旁边停下来扎营。
“喂!你派几个人,给我们生火,最好再搭一顶帐篷!”我展开轻功掠到后面,对铁勒兵的那个小队长说道。
“啊?”他抽出佩刀,战战兢兢地举着,对我的话有些傻眼!
“你不给我们生火,不给我们搭帐篷,难道想让你们的右将军挨饿受冻?露宿荒野?”我运起内劲,一指弹去,他的刀忽然之间断成两截。“你这把刀太不扎实,该换一把了!”我笑眯眯地说道,他不可思意地看着我,吓得脸色苍白。“还不快去!”我喝道,他醒过了神,一溜烟跑开,吩咐人拣树枝生火搭帐篷去了,边跑还边不时回头看我,生怕我嫌他的动作慢了,会踹他两脚!
等火生好了,帐篷也搭好了,我让无颜带了复乌株进帐篷睡觉,顺便把吐仆提也丢了进去,因为不放心他,又前去拍了几下,把他身上的要穴都封住了。虽说长时间封闭穴道容易造成伤残,我也管不得他了,如果真成了那样,这个变态也是罪有应得。
“无颜,三个时辰之内,他别想动,你带复乌株先睡一下,我先去外面守着,一会儿你来换班。”我嘱咐无颜。
无颜点了点头,带了复乌株躺下,我掀开帐帘出来,到束潇然后边坐定,伸手拣了一根树枝拨弄着火。
“你去睡会儿吧,我在这里就好,有什么动静再叫你!”他说道。
“不用,”我摇了摇头,轻轻说道,“那群家伙也成不了什么事,不敢乱来的。咱们还是说说话吧,我有话问你,你也一定有话想问我!”
“是啊,”束潇然说道,“是你先问还是我先问?”
“我先吧!”我说道。当然得是我先,如果是他先问,我不摸清楚情况,还不好回答。
“你先讲讲你怎么会识得盘龙掌,又怎么学会的四季连环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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