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没事。”见着这任性的小女孩陡然变得贴心起来,沈紫言也有些诧异,笑道:“只是偶有不适罢了。”
杜晓月松了一口气,转过脸,叉着腰,点了点杜子宁的额头,“以后不许闹娘亲,知不知道?”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杜子宁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这要是以前,杜晓月这种态度,杜子宁早就含酸带讽的开口了。“我知道了。”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杜怀瑾就扫了他二人一眼,“我现在陪着你们娘亲去祖母那里坐坐,你们乖乖在院子里玩。”两个孩子再也不敢闹事,都温顺的点了点头。
杜怀瑾这才放心的扶着沈紫言去了福王妃那里。
“这么说,来年初夏的时候,我就能再抱孙子了?”福王妃满脸喜色,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是啊。”杜怀瑾笑着颔首,瞅了含羞坐在一旁的沈紫言一眼,“这次有了上次的经验,应该不会手忙脚乱了。”
“那可不一定。”福王妃笑道:“凡事都有变化的时候,我们还是要早早做准备的好。”
“在说什么?”福王撩帘进来了,看起来气色很好。自杜怀瑜死后,他极少过问世事,这几年,不时就出去外面游山玩水,也颇为自在。就连福王妃,在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也跟着福王出去走马观花。
“爹!”杜怀瑾喊了一声,站了起来。沈紫言也忙站起身来,低眉顺眼的侧身站在了杜怀瑾身后。福王压了压手,示意二人坐下,“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福王妃满脸是笑的看了夫妻二人一眼,道:“三媳妇有喜了!”
“什么?”福王微微吃了一惊,随即揶揄的看了儿子一眼,“看来我又要抱孙子了。”
杜怀瑾轻咳了一声,“爹一路上可还好?”
“当然好。”福王中气十足的说道:“还遇到几个不知好歹的小毛贼,让我给收拾了。”福王妃扑哧一声笑,对着夫妻二人笑道:“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只当自己是那白马少年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爹是老当益壮。”杜怀瑾笑着打趣。
沈紫言在自己公公面前,总是十分拘泥。杜怀瑾也不欲她不自在,说过几句话,就寻了由头离开了。福王却在屋子内和福王妃笑道:“我们这儿子,从前视女子如蛇蝎,如今你看看,怎么着?” 福王妃还未答话,就听福王笑着调侃:“我进了屋子,就见着小子,正眼也不曾看我一眼,只差没贴到三媳妇身上去了。”
“哪有您这样的父亲。”福王妃嗔道:“难不成添个孙子,您还不高兴?”
“高兴,自然高兴。”福王兴致勃勃,“只是早先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日。”
福王妃抿着嘴笑了起来,“这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想到一事,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散去了些,“还有一事要同您说说。”
福王抿了一口茶,爽快的说道:“你说。”
福王妃犹豫了片刻,才说道:“大媳妇还年轻,我不欲叫她守着了,您看着如何?”
福王本是一介武夫,对于这等事情,想来不讲求多少俗礼,也不大在意:“随你的意思了。”
福王妃笑了笑,亲自替他斟了满满一杯酒,“就知道你不爱吃茶,特地酿的桂花酒,你尝尝。”
福王一听说是酒,立刻来了兴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好酒。”又一连饮了好几口。
“正好,我有事要告诉你。”杜怀瑾扶着她,慢悠悠的朝着自己院子里走,“娘同我说,不欲叫大嫂守着了。她年纪轻轻的,不值得。”说到底,都是杜怀瑜负了大夫人。福王妃也不是那种古板之人,对于这大儿媳,心里总是怀着一丝愧意。
“可是大嫂不是不愿意……”沈紫言就想起了当日大夫人同她表哥的决绝。
“事在人为。”杜怀瑾侧过脸,轻抚她的眉,“今日的眉没画好,明日我亲自替你画。”
话头转的实在太快,叫沈紫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瞪着他,“我今日没画眉!” “娘子天生丽质难自弃,就算不画眉,也美绝群伦。”杜怀瑾马上就换了一副嘴脸。
“也不知道是谁嫌弃人家的眉不好看。”沈紫言轻哼了一声。
“绝对没有。”杜怀瑾脸不红心不跳,“那是娘子的误解。”
沈紫言心情大好,也不欲跟他在这等小事上纠缠,别开头去,一片黄叶幽幽的,落在她肩头。杜怀瑾恰巧见着这一幕,不觉痴了。直到沈紫言说了一声到了,才回过神来,进了屋子,坐在书案前,一声不响的自个磨墨,也不见练字。
沈紫言也就由着他了。
只是不知为何,杜怀瑾似乎看起来,有些忧色。
夫妻三年,沈紫言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在他身边坐下,不急不缓的说道:“我身子将养了这几年,算得上是十分康健。况且又是第二胎,又是只有一个孩子,上次的惊险,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杜怀瑾却仍是眉头难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摩挲,“我就怕有个什么万一……”
沈紫言佯作恼怒,将头别到一边,“你这是咒我呢!”
“怎么会。”见她着恼,杜怀瑾急急解释:“我就怕出个什么岔子……”
“不会的。”沈紫言拍了拍他的手背,“这不是还有静虚呢。”
杜怀瑾强笑了笑,一伸臂将她揽在了怀中,“我心里总觉得不安定,你上次那么惊险,我三魂不见了五魄,这次若是再来一次,只怕我就要吓死了。”
沈紫言忙按住了他的唇,不许他再说下去,“你再说这些不吉利的,我可恼了啊。”
杜怀瑾顺势牵过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哄小孩一般的语气,“好,我不说了。”
沈紫言这才笑了起来,“你说,我们的孩子该起什么名字好?”
杜怀瑾抿着嘴,淡淡笑了笑。
沈紫言推了推他,“你别藏着掖着了,我知道你早有计较。”
杜怀瑾抚摸着她丝毫不见丰润的面颊,轻笑出声:“这两个大的是我起的名字,这个小的,我想让你起名字。”
“这你还要争个长短。”沈紫言嗔道。心里却甜滋滋的,思忖了半晌,才说道:“若是男孩,就叫杜子墨,若是女孩,就叫杜晓窗,如何?”
“甚好。”杜怀瑾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头,“只是这几个月辛苦你了。”
番外之阖家欢喜(五)
“倒也算不上辛苦。”沈紫言垂着头,微微的笑,“这孩子倒是个消停的,不比子宁和晓月那时候,才上身几个月,就坐卧不宁,吃什么吐什么。”
想到那时候的惊险,杜怀瑾眉头微蹙,“这次换几个稳妥的产婆吧,上次那几个虽说是从宫里出来的,可事到临头,却半点用处没有。”
沈紫言想到三年前的情形,也是心有余悸,“不如就请静虚过来好了。”
杜怀瑾连连颔首,“除了静虚,还得另请几个备着,打打下手也是好的。”
“人多反而不妙。”沈紫言笑了笑,“个个都想着如何推脱,我看不如就选一个好了,这样也能尽心尽力。”顿了顿,又加了句:“静虚自然是不必说的,那样的情形她都能妙手回春,这次想来也是一样的。”
杜怀瑾也是心有戚戚焉,“那就依你所说了。”末了,叹了一口气,“这世上庸医也忒多了些。”
“或许吧。”沈紫言想到旧事,苦笑了笑,“滥竽充数者,以次充好者,这世上从来就不缺。”
杜怀瑾见着她神色黯然,已知她想到了别处,忙打住了话头,“要不要吃些东西?我叫厨房去给你做。”
说了这一会,倒真觉得有些饿意了,沈紫言笑着点头:“随意做些什么吧,我陪着你吃些。”
杜怀瑾抚摸着她的脸,爱怜不已,“越发瘦了……”
“哪里……”他的手带着微微的凉意,让沈紫言心中微动,“生完子宁和晓月后,我圆润了一圈呢。”
杜怀瑾嘴角微勾,视线下垂,伸手从她衣襟里探了进去,“除了这儿略见丰润,别处没有什么变化。”
“当真?”沈紫言揶揄的斜了他一眼,屈指刮了刮他的下巴,上面已冒出了一层青色的倒茬,“我们三郎可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这一小动作,叫杜怀瑾身子微微一颤,好容易才把持住了,捏住她作怪的手,“我们紫言可是越来越淘气了。”夫妻二人,相对而笑。
到了夜色降临时,杜怀瑾出乎意料的早早便揽着沈紫言歇下了,倒叫沈紫言一时有些无法适应。缩在被子中,暗暗抿着嘴,无声的笑了笑。
“在笑什么?”杜怀瑾垂下头,五指顺着她的满头青丝。“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
沈紫言惬意的眯着眼,靠在他臂膀上的头蹭了蹭,寻到了最为舒适的位置,这才慢悠悠说道:“没什么。”面上满是小女人的慵懒。杜怀瑾见着心中一荡,垂下头就吻了吻她的额头,“紫言,你希望是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女儿我都喜欢。”沈紫言渐渐有了睡意,嘟哝了一声,含糊不清的,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
杜怀瑾将被角拉了拉,紧紧笼住了她的脖子,而后才柔声说道:“我希望是个女儿呢,那两个孩子无一个像你,我希望这一胎是个女儿,像你最好不过了。”却久久不见人回答。
一低头,就见沈紫言红唇微嘟,白里透红的面色静谧柔和,安详的进入了梦乡。
杜怀瑾一动也不敢动,眼底满满的,都是幸福的笑意。
都说有孕的女人也如同孩子,看来还真是不假呢……
第二日,天微亮,沈紫言早早的便醒了。一抬眼就见杜怀瑾眼角含笑,正温和的看着她。不由面上一烫,“我脸上有什么不成?”
“没有。”杜怀瑾伸指,轻轻刮着她红润的面颊,“饿不饿?”“不饿。”
沈紫言仰头,看着他俊美的面容,轻声笑道:“你是不是当我是孩子了?”
“不可能。”杜怀瑾斩钉截铁的否决了,眼里慢慢笼上了一层暧昧的光芒,“我可不会和小孩子同床共枕……”接下来的话,自是不必说了。沈紫言却也不敢真惹他,眼见着他眼里的情愫越来越浓郁,再不起身,可真要闹出什么事情来,忙扬声唤道:“墨书!”
就听见门咯吱一声,墨书探进半个身子,“夫人,怎么了?”杜怀瑾一向不喜欢丫鬟们服侍,这是众所周知的秘密。是以在杜怀瑾尚未起身前,丫鬟们都不大踏进内室。再者大早上的,也容易看到旖旎画面……
就见杜怀瑾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代她答道:“没事,你出去吧!”直接将沈紫言尚未出口的话堵在了嘴边。墨书满心困惑,不动声色的重新掩上了门。
“你——”沈紫言话语刚溢出嘴边,杜怀瑾就斜身而上,重重吻了上来,几乎是天昏地暗,直到沈紫言快喘不过气来时才松开了她,“你是想让丫鬟们来看看我们?”
沈紫言白了他一眼,却也无力再多说话,只低低喘了几口气,便挣扎着起身。衣带却被杜怀瑾拉扯住了,“这等小事,怎么能劳烦娘子动手。”杜怀瑾替她系上了肚兜的带子,手沿着脊背滑落至腰间,上下摩挲了几下,见沈紫言耳根子成了绯红色,才松开了手。
眼见着沈紫言有恼羞成怒的迹象,才急急忙忙替她穿上了衣裳,只是他本来极少做这事,衣裳穿的上下不齐整,拉扯了半天也不见妥当。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还得沈紫言自己低下头,细细捯饬了一番。
杜怀瑾托着下巴,大大的凤眼里满是困惑,“明明脱起来的时候,那么容易的……”此话一出,叫沈紫言恨不能捂上他的嘴才好。本是极其寻常的起床一事,多了杜怀瑾在一旁添乱,几乎闹得人仰马翻。好在福王妃见着她请安晚了些,很体谅的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关切的问道:“是不是身子不适了?”
“她这些日子一直嗜睡。”杜怀瑾脸不红心不跳的扯着谎。
沈紫言在心里将杜怀瑾翻来覆去的骂了好几遍。这到底是谁的错!
福王妃会意的笑道:“有了身子,的确是嗜睡些。我看以后你也不必来给我请安了,我知道你是有孝心的,还是好生安胎要紧。”
也不待沈紫言答话,杜怀瑾就急急忙忙替她应了,顺带又笑道:“娘可真是善解人意……”
只怕全天下,也只有杜怀瑾一人,敢用这样的口气,敢用善解人意来夸奖他的母亲。
福王妃却不以为意,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那可不!”将杜怀瑾的赞美之词全盘接收了。沈紫言在心里,无声的笑了起来。果真是,有其子,必有其母……
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就听说沈府来了两位妈妈。沈紫言忙撩帘走了进去,就见到杜月如身边的两个妈妈,正满脸是笑的站在那里,同墨书和秋水二人说着话。见了他二人回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