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问：“白大夫也是庶出？”
白兰茂心头一动，刚刚寥寥数语，已经能让他认出这个声音是属于连四姑娘。他平淡地答了一句‘是’。
可惜就在他竖起了耳朵等屏风里回答时，随着一阵衣料轻轻摩擦声音，连四姑娘已经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好像有一种不知名情绪在心里鼓动着、让他不由得想注意连家动静。等连家人需要大夫时，他又抢了别人差事，上门去了。
连着几次下来，他才与连淑雅搭上了线。
就在那一天，他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珍贵首饰惊诧万分，连淑雅含笑道：“一点本利，上次与你说，你考虑如何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点头，也许连淑雅不知道，就在那一天，一个少年粉色念头被打击得一干二净。他已知道，她只是想找一个合作人。而不是别什么。
白兰茂接下了那些本利，他拒绝不了，因为他只是个庶子，如果不分家，一辈子便要靠着每月那点份例过活。只有等老人去世了，分了家，得了一两处田产药铺，或许还能松快点。
她就不怕自己拿了她钱跑了吗？白兰茂在梦中嗤笑一声，对连淑雅，也是对自己。他们都是赌徒，为了自己，压上了全部本钱，豪赌一个未来。
白兰茂心里极是明白，像连淑雅这样女子并不适合他。他想要是一个贤惠，愚忠于丈夫，不管何时，都会紧紧跟在他身后，听从他每一个指令女人。
因此，连淑雅显然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白兰茂自从了解了她秉性，便总是用一种对待朋友，或者是可信合伙人态度对待连淑雅。
现在如此，将来也如此。
白兰茂此时已将近睡熟，余了只有一个念头，这次事情，他不管与连淑雅交情怎么样，安排好后，总要撇清干系。
人不管任何时候，总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第六十四章 若要人尊重（一）
在度过了一个难捱夜晚后，清晨在淑雅眼里来得十分缓慢，闭眼等了片刻，身旁韩越泽终于起身了。
听见里头动静，采珠进来了，站在花罩子前喊了一声：“爷？”
韩越泽起身，淑雅伺候着他穿上了里衣里裤，韩越泽看在自个身前低眉顺眼女人，嘴角微翘出一丝意味不明笑：“你不是不会伺候人吗？”
淑雅当做没听见话里别意味，只是平淡而恭敬道：“是女人都要学。”
韩越泽似没听见她回答，喊了采珠进来，让她伺候了梳洗，穿上了公服便走。
淑雅等人都不在了，这才坐在了床沿上，白着脸发呆。碧萼看她这样子不敢打扰，厨房里来人问连姨娘今日要添什么菜，吃什么点心，碧萼捡了两样淑雅在连府里爱吃说了。回过头见自家姑娘在里面愣愣地掉眼泪，她也忍住心酸，默默地替她擦干眼泪。
淑雅满脑木然，若不是碧萼提醒自己该去给秦氏请安了，只怕她还回不过神。淑雅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不应该后悔。最少不能在韩府里表现得太过孤立独行，以至让韩越泽注意力过多停留在她身上，只要表现得平庸无常，对韩越泽顺毛捋，平平安安活到出府那天可能性还是很大。
淑雅压下了心底那股苦涩心酸，让碧萼给自己打了水，仔细梳洗好，便一脸平静地带着碧萼去给秦氏请安。
一打开厢房门，便看见对面杜姨娘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不可思议道：“连妹妹，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说罢用手里帕子掩着嘴角，看着淑雅讥笑：“我还以为昨晚你伺候爷应该起不了这么早才是。”
淑雅挪开视线，淡淡地扶了扶鬓边翡翠步摇：“杜姐姐说什么话，再怎么伺候爷也不该忘了规矩。”说罢转身对碧萼道：“快些走，不然误了给姐姐请安看我不罚你！”
碧萼恭顺地应声，加紧了步子跟在了淑雅身后，心里却在暗笑自家姑娘一箭双雕。看看杜姨娘那个脸，比黑锅底好不了多少！
淑雅也不去看杜姨娘五颜六色脸，自个下了走马楼，在二进里碰见了同样是给秦氏请安秦姨娘，秦姨娘一看见她便低下了头去，临了似乎投给淑雅幽怨一瞥。看得淑雅有点莫名其妙，跟秦姨娘问了一声好。随着她步子提裙上了走马楼，到了正房时守在门口婆子看见她们便进去通报了。
过了片刻，有人喊道：“夫人请连姨娘小姨娘进来！”
淑雅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小姨娘称呼了，但还是习惯性地向秦姨娘看去，大概是同样姓秦，所以听见秦姨娘这才会不舒服吧。只是秦姨娘到底是她亲姐妹，竟然这样作践？？？
淑雅慢慢思量着，而秦姨娘似乎感觉到了她视线，低下了头，柔弱双肩缩在一起，似乎想将自己缩进地缝里。守门婆子掀了帘子，可能是因为有点低缘故，淑雅低头时没注意，碰歪了发髻上钗子。她微微惊讶同时下意识反应伸手扶住了发钗，屋里秦氏见了拍着身边小几道：“怎么回事！连帘子都不会打了！连妹妹是你们轻慢得了！”
那婆子轻打自己脸，赔笑道：“回夫人，都是老奴错，您千万消消气！老奴一时眼花没注意。”
秦氏没开口，倒是她身边采珠开了口喝道：“夫人还没问你话！”
淑雅心里一边想着这到底是秦氏故意试探，还是意外，心下已是决定，就算韩越泽再怎么对她，她在秦氏面前也绝不缺一分规矩，少一分恭敬。她心里一边想着一边上前给秦氏行礼：“给姐姐请安。”
秦氏见她恭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扶起了淑雅拉着她手道：“仔细瞧瞧，脸色倒还好，昨晚伺候爷没什么不舒服吧？”
心底苦涩漫上了喉咙，又叫淑雅强压了下去，她看了眼秦氏笑脸，垂下头似乎羞窘答不出话来。秦氏和蔼地替她正了正发钗，对一旁保持着行礼姿势秦姨娘道：“起来吧。”
秦姨娘起身，似乎有点站不稳，淑雅垂下眼似乎没看到。两人陪着秦氏说了一会话，然后在秦氏端了茶后这才散开。淑雅今日不想到周姨娘那里去，不想刚出了门，那边厢房一开，阿南推门笑道：“连姨娘！”
那带着淡淡欢快语气让淑雅脚步一滞，不知怎么就转了过去，扶着门问道：“周姐姐呢。”
阿南眉眼弯弯：“姨娘正在吃点心呢，特意让我留神着，要是看见了连姨娘就叫过来。”
淑雅不知怎么心中一涩，点点头，提裙迈进了周姨娘厢房，周姨娘厢房外间，在靠窗位置摆了罗汉榻，周姨娘坐在上头绣着一个香囊，见了淑雅柔和一笑，“来了。”
淑雅点点头，阿南脚步轻快下楼泡茶，淑雅坐到了周姨娘身边，周姨娘道：“今儿这点心倒是可口很，可是你在家里爱吃。”
淑雅一滞，“本来是想问姐姐爱吃什么，不过还没注意，碧萼就跟厨房里婆子说了。”
周姨娘柔和笑了笑，根本没在意。倒是看见淑雅脸色微微一变转移了话题：“冯妹妹孩子你想好要送什么了吗？”见淑雅一脸为难，便道：“不需送什么，就是绣个肚兜什么总是一片心意。”
淑雅见她误会，便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周姐姐，不是妹妹我没有东西送，而是实在不知道要送什么好。”若是吃食什么，给她三个胆子她也不愿送，就是香囊之类，也容易做文章，最安全肚兜已经有周姨娘了。还有便是金银平安锁，可是看冯姨娘，人家可能压根不稀罕那些。要是绣个手帕之类，只怕冯姨娘就要对着她冷笑了，这不是咒人家生个闺女吗？
周姨娘看她为难，便也知道这小姑娘忌讳，到底是从世家出来，哪能不知道这里头弯弯绕绕。周姨娘微微一笑：“有什么尽管送便是，冯妹妹不是那样人。”
淑雅点点头，倒不想接受周姨娘建议，不如学着周姨娘绣个肚兜更好。
“周姐姐。”淑雅定了小事，便为自己猜测发了愁，上次她听秦氏说韩越泽要纳徐家表姑娘心里就不放心，总觉得韩越泽不会被这样随随便便打发。只是徐家却只剩下徐静澜一个金闺女，若要娶来做妾，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淑雅是真心希望徐静澜能有一个正正当当好未来，于是她决定向周姨娘打听一下消息。
周姨娘看向她，淑雅问道：“爷？？？真要纳了徐家表姑娘？”
周姨娘手中针线一停，以为淑雅不愿意多来一个人，只道：“爷纳不纳人那里是我们能管。”
淑雅一愣，有心想解释，也没有想到一个好措辞，说她不在乎多一个人吧，那是不是代表着不在乎韩越泽？说她不愿意有新人吧，她还没这吃醋资格。
淑雅正想着话头想往徐家扯，那边周姨娘看她捧了半晌茶没喝一口，漫不经心地道：“爷要纳白家姑娘。”
淑雅收紧了手才没让茶杯掉到地上去。本来是要纳徐家，为何变成了白家？难道这是要给徐家厉害看了？
淑雅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对徐家这么注意，也许是因为跟徐静澜相处过，也许是因为那是，那个人家族。
第六十六章 若要人尊重（二）
只是？？？她现在还有注意那个人资格吗。淑雅觉得自己心里从来就没有那么苦过，仿佛喝了黄连水，一层层苦得发涩涟漪漫上心头，堵得嗓子眼越发涩胀。
淑雅略有点心不在焉地与周姨娘攀谈了几句便找了个借口告辞了。说实话，韩越泽要不要纳白家姑娘她根本就不在意。
日子照常过着，唯一不一样便是韩越泽除了第一次再也没到淑雅房里来过。本来按照规定，有名分姨娘每月都能轮到两天。但这月韩越泽仿佛忘了家里还有一个连姨娘般，不仅不到她房里，平日里也没有对她过多注意。
淑雅猜他是故意要磨自己气性，想要让她看清自己处境是没一点放肆资本。便也沉下心，虽然没能如韩越泽想那般折腰邀宠，但也做出了十足恭敬柔顺态度来。
淑雅这样态度，韩越泽虽然不能说满意，但也勉勉强强过得去。恰好踩在了他底线上。
韩府里日子平平无奇，除了嫁了人薛六娘时不时地递拜帖想进韩府给姨娘们请请安，却次次被冯姨娘以最近府内事忙给挡了回去。便没有其他值得一提事情。
眼看着到了这月二十六日，在铿铿锵锵喜乐中白家七姑娘进门了。
白家姑娘被安排在三进里，淑雅旁边右进第二间厢房。冯姨娘拉着周姨娘来找她一起去看新姐妹。淑雅虽然不愿凑热闹，但不想扫了冯姨娘兴，便跟着一起去了。
一出了厢房门，便看见了白家姑娘厢房门上贴着一对囍字，心里猜着可能是秦氏给白姑娘体面，倒也不多言，跟在了冯姨娘身后。
周姨娘见淑雅瞥了厢房门前那对囍字一眼，轻轻地拉了淑雅一下，压低了声音道：“爷纳白姑娘只请了十二桌。”
淑雅微微有点愕然：“怎么才十二桌？”当初纳她时候，可是有十八桌。
周姨娘看着她，嘴角似乎翘了一下：“十八桌那是你才有体面。”
淑雅心中一愕，有点想不通，周姨娘接着道：“你可是爷在敬川纳第一个姨娘。”淑雅心中明白了，笑了笑，与周姨娘携手进了厢房，这时先进了厢房冯姨娘已经怪嚷了一声：“你拦着我做什么？”
淑雅与周姨娘看过去，一个老妈子绷着脸挡在冯姨娘面前，隐含愤怒双眼紧紧盯着她，“还请姨娘恕罪，我们家姑娘头盖掀不得。”
冯姨娘轻瞥了她一眼，淑雅虽然诧异于那个老妈子强势态度，但见此时气氛似有点僵，便笑着上前亲密地揽住了冯姨娘胳膊，笑着道：“冯姐姐，你老想掀人家盖头干什么，我就知道那天想掀我盖头人定是你。可叫我抓找现行了！”
冯姨娘回头看了淑雅一眼，周姨娘也笑道：“她就这模样。”
淑雅抿嘴笑道：“姐姐也忒急脾气了，白姑娘模样明日就见得到了，何必着急。再说？？？？？？”
淑雅微顿，眼底有些揶揄：“总要让爷先瞧才是。”说完不着痕迹地扯了冯姨娘胳膊一下，转变她方向。冯姨娘任她拉了过去，不看那老妈子，打量着白家姑娘道：“那倒是我不对了。也亏得是连妹妹，不然若是别人还不知道怎暗地里啐我呢。”
冯姨娘抿着唇全不在意地轻笑，淑雅见白姑娘盖着头巾脸往自己方向一侧，那老妈子深藏敌意视线也盯在她身上。心里很无奈，也略有点不悦，她帮了冯姨娘解围，冯姨娘却在白姑娘面前替自己竖刺。若不是知道冯姨娘性子并没根基反抗，淑雅可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别人给自己竖刺。
“姐姐又胡说。”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