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雅挑眉一笑:“我为什么这样看哥哥,哥哥不晓得?”朝小几上的东西一撇嘴:“哥哥的活计都是我亲手做的,我可没吩咐她。”
到底当着妹子的面,连嵇远难得有点尴尬了。淑雅道:“二哥,你就给句话吧,若是能看上了,我就把这丫鬟还给你。你带了出去,身边也能有个妥帖人伺候。若是看不上了,自然就跟你没关系。”
“不过是个没长开的黄毛丫头罢了。”连嵇远一皱眉,淑雅翘着嘴角,脸上并无笑意:“那我可要处置她了。明明叫她呆在屋里不许出来。可是为了???”淑雅瞟了连嵇远一眼:“就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这样的丫鬟???”
淑雅掀开了茶盖,轻轻往里吹了一口,一点漂浮的茶末儿就打着旋儿荡到了一边:“这样的丫鬟,留不得。”
连嵇远看着她笑:“敢把主子的话当做耳边风的丫鬟自然要处置。妹妹的人,妹妹自己看着办就是。”
碧萼掀开了帘子进来,兄妹俩止住了话题,碧萼端上来了两碗精致的高汤面。用熬了两天不停火的猪大骨做的面,简单的撒上了点香油之类的调料,就喷香得不得了。
连嵇远看只有简单的一碗面,脸色一聋拉,看向淑雅:“妹妹??????”
淑雅掩嘴笑,碧萼笑道:“二少爷别急,后面还有,先吃口面吧。”
嵇远这才笑了,挑着晶莹雪白的面条吃了几口。见了红烧蹄膀上来了就立即丢开了面条,爽朗一笑:“原来妹妹还记得我的喜好!”
淑雅白了他一眼,等他吃了一个蹄膀下去,这才让碧萼端上来了被片成薄片的烤鸭,色泽红艳,肉质细嫩的烤鸭被四个精致的碟子围拢着,小碟子里面分别装着甜面酱,切成细丝的葱白,胡瓜(黄瓜古称),萝卜条,以及薄薄的面饼。
连嵇远无奈的看了淑雅一眼:“妹妹???”
淑雅一笑:“打量着哥哥要回来了定要到我这里来找吃的,想着现让你吃了你喜爱的,再尝尝我新做的菜色不是更好?”
“得,我说不过你。”连嵇远弹了她额头一指头,淑雅捂着额头笑。自个动手给连嵇远包了一个送到嘴边,倒没意识到这样的动作在古代便是对着亲哥哥也太多亲近了点。连嵇远看着送到嘴边的东西一愣,接着看了淑雅一眼,就着她的手吃了一个。
兄妹俩吃完了饭,等碧萼将残羹都收拾了下去,连嵇远看着淑雅,忽然问道:“妹妹,你不怕吗?”
淑雅愣了一下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想了想,释然笑道:“怕,怎么不怕,哥哥你干的事可是跟太子作对的事。但是???”淑雅看向连嵇远,眼神清澈得能照亮他心底最阴霾的角落:“只要哥哥认为自己做得对,就是算是怕,我也要支持你。”
连嵇远忽然哽咽,一句话没说,做出了对于这年代的兄妹来说,太过亲近的举动。
他无声地把淑雅轻轻揽在怀里,拍着她的头道:“可惜你只有十三岁,如果及笄了,哥哥就把你许配给徐家二小子,我看他人还不错。但凡???”连嵇远顿了顿:“家里有什么,只要你嫁了,就不太可能牵连到你身上去。”
淑雅眨了眨眼,眼眶里忽然涌起了朦胧的泪意。连嵇远又拍了她的肩膀两下:“哥哥来想办法。今年就把你嫁出去。”
淑雅忽然感觉,其实她有这样一个哥哥,应该是这个世上,最应该知道满足的人。脑光一闪,猛然窜出的一个念头让她脸色忽白。
连嵇远虽然得了办法,但是眉眼间的凝重并没有轻省多少。又跟淑雅说了几句话,就匆匆出了她的院门。
淑雅白着脸,呆呆地坐在了罗汉榻上。她该不该说?
说了,对于她哥来说,信王的危难很有可能比较轻松的解决,但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很有可能是另一场灾难!
在清朝时,外国人用大炮轰开了中|国的国门。而在1945年,美|国在日|本广岛,长崎投郑了两颗原子弹。
伴随着武器杀伤力的升级,随着战争死亡的无辜百姓也越来越多???
但是淑雅忘了,在人类长久的历史以来,人类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仇恨与争斗。在没有武器出现的时候,是用最原始的肉搏,等刀,箭之类的武器出现,人类的战争也随之升级了???
淑雅看向自己的双手,那双白嫩,柔弱却能给这个世界带来大危机的手???
“小,小姐。”棋儿跪在了罗汉榻的跟前,看着被遗弃在小几上的香囊汗巾子,脸色苍白。淑雅渐渐回过神,看向她柔弱而无助的肩膀正在自己冰冷的视线下微微颤抖着。
“条件最艰苦的时候,十个人要分一碗清得能照影的粥水???”
淑雅看了棋儿一眼,转脸看向门外,目光空远迷茫。似乎在听着外边呼啸的冷风吹啊吹的,吹得人心底直发凉。
“小姐,奴再也不敢了。”棋儿一下一下的磕头,地上已是让她的泪迹湿了一滩。
“你起来吧,回屋里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淑雅起身,她感觉自己每走的一步,都轻飘飘的没着力,仿佛微微一摇晃,就会跌下悬崖。
花罩子下的珠帘被轻轻地拨开,临窗摆着贵妃塌,那挂着厚床帐的架子床,在淑雅的眼里仿佛也不堪重力???
第三十七章 变故(一)
碧萼小心地伺候淑雅起床,瞄了一眼自家姑娘灰白的脸色,心里坎坷,自昨天晚上起,自家姑娘就这样了。
“姑娘???”碧萼一边给她穿衣裳一边小声道:“棋儿在外边跪着呢。”
淑雅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碧萼瞄了一眼她的脸色,拿不准她的想法便也不吭声。
昨夜刮了一夜的冷风,倒是没有下雪,小四儿挑开了门帘,虽然穿了厚实的袄子,但是手指头还是冻得通红。
棋儿瑟瑟发抖的跪在那里,见小四儿挑了帘子,披着件红斗篷的淑雅低头走了出来,见了她脸上也没有什么神色,只是平淡道:“回去吧,你跪这也没用。”
棋儿不肯,开始冲着淑雅的方向磕头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淑雅瞥了她一眼,方要说话,碧萼已冷笑一声:“怎么,姑娘说的话已经没分量了?”
淑雅看她泪流满面磕头的样子觉得厌恶,她追求她的前途,这她不反对,任何人都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权利。只是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先是出卖了她讨好张氏,再然后,竟能违抗她的话,自主跑出来在二哥面前露脸。可见她的话在她的心中根本就没份量!
一个不听话不忠心的奴婢,一个心里只有自己的奴婢,留之何用?!难道她要等她某一天又为了自个背后捅她一刀不成?
淑雅连看都不想看她,脚步轻移,百褶裙扫过棋儿的视线,棋儿面色绝望的看着淑雅的背影渐渐远去,她早就知道,自己做这样的事,等于当面挑衅主子的权威,如果不成功,必定没有好下场的。只是她一直抱着一份侥幸。姑娘从来不随意打发人???如果自己好好认个错,她定会原谅的。
她不能看着自己被随意的配一个小厮,她想要回到二少爷身边去,为了这份痴心妄想???她也要拼搏一回!
只是姑娘却没有如她的意愿那般原谅了她。
淑雅去给张氏请安,张氏今日倒是起得早。连嵇远已在里面陪她说话。小丫鬟们见了她就道:“四小姐来了!”
徐妈笑眯眯的亲自来给淑雅掀帘子,淑雅对张氏请了安,又对连嵇远行了一礼笑道:“二哥好。”
连嵇远笑着回礼,张氏看着两人道;“行了,没外人,快坐下。”
淑雅笑着应了,看了连嵇远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道:“母亲,我房里的棋儿也大了,是不是该配人了?”
张氏的眉头一皱,看向淑雅的眼神里并无喜意。淑雅给碧萼使了一个眼色,碧萼在徐妈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徐妈眉头一皱,将话传给了张氏,张氏听见了,唇角似勾起了一抹冷笑,慢慢道:“丫头大了是该配人了。”
话题算是揭过了。
淑雅跟连嵇远陪着张氏吃了早饭,在将要走的时候,张氏道:“你是个不爱针线的,房里没个做针线的不行。改天叫了人牙子来你自己选一个吧。”
淑雅一愣,到没有想到张氏会把选丫头的权利交给自己,瞟了张氏漫不经心的脸色一眼,觉得不像是别有用心的样子,倒是让她有点受宠若惊了。淑雅笑道:“还是母亲考虑得妥当,我正愁这件事呢。”
“母亲???”淑雅软软道:“昨晚我给二哥做了道菜,晚上您也尝尝好不好?”
张氏瞥了她一眼:“行啊,有好东西竟然先紧着你二哥然后再是我?”
淑雅道:“哪能呢,二哥顶多就是那试嘴的,他说了好吃我才能端到母亲的跟前不是?”
张氏让她逗笑了,连嵇远瞪起眼:“敢情我的衣裳首饰都喂了白眼狼了!”
淑雅嬉笑不语,连嵇远瞪了她几眼。因后来连老爷回来了,淑雅便先走了。连老爷看见了儿子,态度冷漠,只道了一句回来了。便在张氏的身边坐下不语。
连嵇远态度恭谨,对父亲请了安,陪着说了一会话,说了一些自己在京上学院里的情况。见连老爷心不在焉,似有话对张氏说,便先告辞了。
张氏端着茶,目不斜视地盯着茶杯里的茶叶,将连老爷几次想开口说的话都无形地挡了回去。
过了好半晌,张氏手里的茶已经凉了。茶杯被她随意的放到了一边,眉眼平淡道:“老爷回来啦,什么时候回孙家呢?妾身去准备准备。”
连老爷脸上一讪,也听出不对味来了。道:“不忙,这几日在家歇歇。”
张氏几乎就要在心中冷笑了,看着连老爷,几乎就要指着鼻子将他臭骂一顿,撕碎他那张虚伪的脸!
看张氏不说话不表态,连老爷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提起话题了。自个思量了半天,然后装作无意道:“我前日听孙老爷说他有个侄子很是不错,头脑灵活闪钻营 ???”
张氏的心中一跳,脸笑皮不笑:“老爷说的是那个侄子?”
连老爷一呃,还是照实说道:“孙老爷内子胡氏的侄子。”
张氏一听几乎就要怒火攻心了,她想着,连老爷总不该如她猜的那般糊涂吧?他们连家是什么家世?而所谓的孙家,也不过是敬川的三流世家而已!更不用说那个所谓的侄子了!勉强压制住火气道:“老爷提那个侄子是什么意思?”
在张氏的咄咄目光下,连老爷眼光虚闪:“我看也是个不错的后生,正好淑雅还没说定人家???”
张氏怒火攻心,猛然拍桌打断连老爷:“谁说四丫头没人家!那孙家也不过是个不入流的世家,更不用说胡氏还是勾栏院里出来的下贱东西!什么侄子,狗泥一样的贱物竟然敢肖想起天鹅肉来了!老爷若要允了这桩婚事,我立刻就让四丫头出家去,免得辱了家世!”
“你这是什么意思!”连老爷的脸色在黑红之间交错着,看样子似乎濒临暴怒,也不知道因什么原因,有些底气不足地怒道:“四丫头的婚事自然有我操心,用不着你。反正我断不会委屈了她!”说罢甩袖走人。脚步一转,也不知到了那里去。
张氏只觉得眼前天昏地暗,场景一转她就昏倒在地。
徐妈惊呼一声,连声让人叫二少爷再请白大夫去。
好不容易将张氏救醒了,张氏一睁眼,就叫道:“快去把远哥儿给我叫来!”
连嵇远本就在她的床边,一听她叫,立马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母亲,儿子在这。”
张氏的眼睛木然地转了转,这才盯在了连嵇远的脸上。一见到儿子,她的双眼就立即滚下了眼泪,紧紧拉着连嵇远的手不放:“远哥儿,你父亲越来越畜生不如了!”
连嵇远微惊,徐妈就令房里的众人退下。白兰茂看着这架势,默不作声地退了出来,想了想近日里的传言,招手叫来了小厮,给了他一包药,让他去找四小姐院里的小四儿。
小厮不过是**年岁很是机灵。虽是外客,因年小,到底是顺利的到了四小姐的院外。等了一会,见了小四儿出来,就将白兰茂交代与他的话都说与小四儿听了。小四儿一听,脸色僵硬,这世上怎会有这般的人物,她本以为像她嫂子那样就是世间顶顶的坏人了。没有想到这人比她嫂子还要坏,让人恨不得活生生地咬死他!
小四儿一听完,转身就跑进院子找连淑雅去了。而另一边,连嵇远听完张氏的话,心中也是震怒,他先安慰好了张氏:“母亲放心,咱们家是什么人家,至于那个什么侄子,母亲更不用放在心上。”他一个指头就能摁死他!
不过连嵇远的眼界到底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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