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能这般想自是甚好。”
卢嬷嬷与柴嬷嬷长长的透了口气,只要苏慕云能顾及着肚子里的孩子便好!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皇后娘娘常的话,不怕人心险恶,只怕那人无懈可击!果然如此,只有人有了痛处才好拿捏。
“不过……”
苏慕云看了眼脸上同时一白的卢、柴两位嬷嬷,淡淡一笑,柔柔的道:“本妃出身寒微,原也不值当什么。不过本妃腹中的孩儿却是王爷嫡出,两位嬷嬷觉得要怎样的身家才能当得上这位王爷千盼万盼的孩儿?”在卢、柴两位嬷嬷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苏慕云一字一句道:“抄家灭门?还是九族尽诛!”
“王妃,息怒。”卢嬷嬷柴嬷嬷“扑通”一声跪在了苏慕云跟前,“咚咚咚”的便磕起了头,不消多时,那额头便一片青紫之色。
苏慕云便在这时,使了个眼色给侍候在一侧的双全。
双全几步上前一手搀了一个起身,嘴里连声道:“两位嬷嬷这是做什么?你们可是皇后娘娘派来侍候我家王妃的,这一会子便要进宫,让皇后娘娘看见了,还不知道我家王妃怎么苛待了两位呢。”
卢嬷嬷与柴嬷嬷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后悔与惊乱。当日沂王北下,得知皇后娘娘有意派两人入沂王府时,她二人毛椎自荐,只以为没了轩辕澈的沂王府便似那拔了牙的毒蛇一般,由得浸淫宫庭多年的她二人为所欲为。一个出身寒微的沂王妃,又如何能入她二人眼里。
谁曾想这位沂王妃却是滴水不入,不仅将个偌大的沂王府打理的针插不进,水泼不湿。好不容易现在逮住了个机会,却……
“好了,两位嬷嬷快些入宫吧。”苏慕云催促道:“我这实在耽搁不得,还望着嬷嬷能快些请了御医来。”
去,还是不去?
卢嬷嬷额头上汗出如浆,目光死死的凝了身下的那块青砖。她若是孤身一人便也罢了,可是她在外面还有亲人。若是照之前的计划,她们一去不回,结果可会是她二人设想的那般美好?
“王妃,”柴嬷嬷哆了唇,目光闪烁的看了苏慕云,“王……妃,丽贵人是皇帝身前的红人……王妃又已见红,耽搁不得,不如,不如……”
“不如?”苏慕云笑吟吟的看了柴嬷嬷,“不如两位嬷嬷帮着稳婆一把,你二人可是皇后娘娘特意挑了来的,若是我这出了事,怕是你二人也不好与皇后娘娘交待吧?”
“是,王妃得是。”
卢嬷嬷与柴嬷嬷再次交换了个眼神,齐声道。
苏慕云满意的点了点头。
便在这时,稳婆已经做好准备,双全招呼了丫鬟将苏慕云转移到沿窗的大炕上。
“盯着她二人。”苏慕云轻声嘱咐双全,“若是她们敢私自往外送什么消息,你们就……”
虽是没有明,但双全却是明白苏慕云话中的消息。
“奴婢明白的,王妃放心。”
很快便有婆子上前替换下了双全。
双全唤了哭得稀哩哗啦的双福站在门外,怒声道:“哭,哭,哭,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爱哭?哭有什么用,还不快去给王妃做些补元气的东西。”
双福抹了把脸上的泪,返身走了出去。
却与撩帘进来的红绡撞了个满怀。
“红绡。”双全迎了上去,往身后看了看,将红绡扯了出去,轻声道:“怎么样?”
红绡探头看了看苏慕云的方向,轻声道:“已经将神风营派出去了。”
双全脸上的神色一白,续而失声道:“你这会子将神风营派出去,王妃这边怎么办?”
“神风营在京都派不上用场,再了……”红绡默了一默,幽幽道:“若是王爷那真有个什么事,王妃这,怕是也好不了。所以当前还是以确保王爷的安全为上。”
双全默了一默,稍倾点了点头。
见双全脸色凝重,红绡吸了口气,故作轻松的道:“不定没我们想的那样糟呢?”
“但愿吧。”双全叹了口气,回头看向苏慕云处,幽幽道:“王妃刚才见红了。”
“见红!”
红绡错愕的看了双全。
这不是当日为了作戏,满过宫里,而刻意服药造成见红的假像。现在是七个月的时候,最是危险的关头,若是有个万一……红绡心头生起一抹寒意,抬脚便要进去。
不想,胳膊一紧,却是被双全拽住了。
“别进去,进去王妃一定会问王爷的事,别让她分心。”
红绡步子一顿,稍倾缩了脚,无力的往门扉上靠了靠,咬牙道:“我们王爷,王妃那般好的一个人,怎的偏生便这么多的磨难!何时才是个头。”
双全亦随之一默,下一刻,眉宇间划过一抹戾色,“这些不得好死的家伙,我真想……”
虽然她及时的住了口,但红绡又如何不明白她话中之意。
“先等等吧,”红绡抬头看了看低沉的天际,“一旦有确切消息,我们总是要做些什么的。”
“嗯。”
两人又默然的站了一会儿。
眼见得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屋子里丫鬟端了一盆盆的被血染红的水往外走,红绡看得眼前发暗,对双福道:“我去打听下消息,你好生守着王妃。”
“好,我知道了。”
目送红绡离开,双全返身进了屋子。
……
皇宫中。
灯火通明的昭容殿内,宫女医侍各自奔忙,人人都低眉敛色。
内殿隐约传来似压抑却又似刻意放大的轻吟声,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殿上静得可怕,轻吟声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令人心悸。
轩辕逸面沉如水坐于御案之后,听着太医颤颤瑟瑟的着话。听着听着,便邹起了眉头,下一刻,勃然大怒,抬手拾了桌上的石砚照着老御医便砸了下去。
“去,替朕把程素那个老家伙绑了来,告诉他,他若是不来,朕灭他九族。”
“是,奴才这就去。”
王安连忙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了出去。
“痛,好痛!”
丽贵人那往昔带着靡软的嗓音,这会子已然完全沙哑,一声一声的嘶喊着。
谁也不曾想到,丽贵人竟然有了身孕,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这孩子竟与丽贵人那样缘薄。
“皇上,皇上……”丽贵人一声接一声的喊着。
离昭容殿隔了些许距离的永和殿,皇后娘娘披了一身中衣,懒懒的斜靠在凤榻之上,唇角抿了抹似笑非笑的笑意,玩转着手里的凤印。
“你也敢想?!”
梅姑低眉垂眼的站在一侧。
皇后娘娘举了那血红的凤印,迎着室内的烛光,仔细打量着,稍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梅姑,收起来吧。”
“是,娘娘。”
梅姑上前,接过皇后娘娘手里的凤印,心仔细的收起。
“那边怎么样了?”
梅姑沏了杯热茶,递到皇后娘娘手里,轻声道:“孩子还下不来。”
“还不下来?”皇后娘娘犹疑的看向梅姑,“这都几个时辰了,怎么……”
梅姑摇了摇头。
皇后娘娘点了点头,似是自言自语的道:“那药这般凶猛?”
梅姑似老僧入定般,眼观鼻,鼻观心。好似完全不曾听到皇后娘娘的话。
“皇上呢?现在在何处?”
“皇上使了人去找程素,程老太医。”
皇后娘娘手里的茶盏便晃了晃,脸上掠过一抹郁色。
“将消息递到太子府。”
梅姑抬头看了眼皇后娘娘,犹疑的道:“这个时候,方便吗?”
“怕什么?”皇后娘娘唇边嚼了抹冷笑,淡漠的道:“谁都知晓皇上宠爱咱们的丽贵人,谁也都知道咱们皇上已经不比当年。也怪这丽贵人年轻不懂事,这丹药是能乱吃的吗?”
梅姑愕了一愕,但下一刻便明白过来,飞快的撩了眼皇后娘娘,急声道:“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办。”
约半个时辰后,程素被王安带到了轩辕逸面前。
“老臣参见皇上。”程素跪下磕头。
“好了,快起来,快去看看丽贵人。”轩辕逸急急的摆了手对程素道:“看看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程素花白的胡须抖了抖,暗暗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当然是着人道了!可是这又如何是他一个太医,而且还是个告老还乡的太医能的话。
“是,臣遵旨。”
程素被带进了丽贵人榻前,那些原本急得似没头的苍蝇一般乱撞的御医,在看到了程素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齐齐让出一条道。
程素被宫人请到丽贵人身前,因为情况紧急,加之这些御医都是擅长妇科儿的,便没有多加遮挡,是故,程素老头子一眼便看到痛得脸如白纸的丽贵人。
“老臣……”程素还要按制行礼。
丽贵人却是摆了手,声如蚊蚋的道:“程……太医,救我……救救本宫。”
程素上前探手按了丽贵人的脉像,片刻后,又换了一只手。
如此一番,过了约半柱香的时间。
程素回到殿外回旨。
“怎样?丽妃,她到底怎么了?”
程素抬头睨了眼身周四侧。
皇帝掀了掀眼皮,稍倾抬手示意殿中众人退下。
“吧,现在没人了。”
程素撩了衣摆跪在皇帝身前,“丽贵人腹中胎儿中了毒,将死未死,是以难脱离母体,才会造成丽贵人这番痛苦。”
“中毒?”
轩辕逸霍然起身,目如寒刃看向程素,“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好,好,好……”轩辕逸咬牙,下一刻,猛的历声喝道:“来人!”
“皇上……”程素却在这刻霍然出声。
听了轩辕逸召呼的王安右脚已踏进殿门,左脚却还在门外。一时之间,竟不知是退还是进。
而轩辕逸又似是已经忘记了他一般,转而睨向地上的程素,“你还有事?”
“皇上,此毒,非是它毒,乃是由皇上所至。”
“大胆!”轩辕逸怒喝一声,抬脚便要朝程素招呼,好在程素老头虽然年纪大了,但反应还算是敏捷,飞快的以双手抱了脑袋,是故,轩辕逸那一脚便招呼到了他手上,“哎哟”一声痛呼,程素左手抱了右手,瞬间老脸上生起豆大的汗珠。
“,老匹夫你今天要是不出个所以然来,朕便将你给刮了。”
程素抱着被轩辕逸踢伤的胳膊,颤了声道:“皇上久食合欢丹,那丹中最重要的成份便是滑石散。滑石散虽能有助于皇上雄威,但却于妇人胎儿不利。”
轩辕逸“扑通”一声跌坐在龙榻里。
程素还欲再,却在眼角的余光处撩到正轻手轻脚退出殿门外的王安时,神色一顿,下一刻便也咽尽了未完的话。
“丽妃那,可有法子?”
“有。”程素沉声道:“只是……”
“。”
“是。”程素伏身道:“以藏红花配几味药煎水熬服令丽贵人服下,只是当此之后,丽贵人只怕再难有子嗣。”
轩辕逸长长的叹了口气,稍倾摆了摆手道:“先保下人再吧。”
“是,老臣遵旨。”
程素起身倒退着走了出去,喊了内侍上前,口述了单子后,亲眼见着内侍拿了泥炉煎了药送进丽贵人殿中。
半个时辰后,在丽贵人一声凄历的嘶喊声中,一切重新回归于平静。
轩辕逸赏了程素一些黄金绸缎,打发了程素老头出宫。
程素的轿子才出宫门,便迎上了一青衣婢。
“程大人。”
程素撩起青布轿帘,看着夜色中那抹俏丽的身姿,“请姑娘回禀贵主人,今日之事,程素有生之日绝不会对第二人提起。”
青衣婢远远屈膝一福,转身朝夜色中走去。
……
血殇沿着那条她闭着眼也不会走错的路往前走,不想便在快要到达目地时,一抹身影霍然自角落处走了出来。
“殇大人。”
血殇抬头,目光落在俞青狁那双带着寒意的鹰目上,略一怔,很快便出声道:“俞大人。”
俞青狁看着眼前一袭黑衣男装的血殇,目光直勾勾的落在血殇脸上银制的面具上。
他不知道这张面具后面会是一张怎样的脸,是倾城绝色?还是丑陋不堪难以入目?
“殇大人行色匆匆这是要往哪里去?”
血殇挑了挑漆黑似墨的眸子,淡淡的扫过俞青狁,唇角间嚼了一抹幽凉的笑,冷冷道:“俞大人很想知道?”
俞青狁蹙了蹙眉头。
两人虽是一南一北指挥使,是皇帝身边最受倚重的两员虎将。但他却深知,在皇上眼里,对血殇的倚重过于他。这如何叫他心服?可是,他也曾暗暗的留心过,更是派出心腹下人明查暗访,试图能在这血殇身上挖出点什么。
只是,这女人狡猾的像只狐狸,尽是滴水不漏。
“不,我只是关心下殇大人。”
血殇挑了挑唇角,“在下谢过俞大人关心,不过……”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