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椋儿喜欢小白,椋儿也喜欢白黎叔叔,喜欢和喜欢的在一起,就像娘亲和爹在一起一样。”小女娃说得颠三倒四,一派天真无邪。
司徒拓的脸色越发僵硬,暗自磨牙。慕容宸睿,你是太闲了吧?枉我流血流汗为你打江山,你倒拿我女儿开玩笑!
程玄璇侧头看着他,知道他心中所想,忍俊不禁,盈盈笑着道:“拓,椋儿才几岁,你担心什么呢?”
司徒拓压低嗓音道:“不许让椋儿亲近白黎!”椋儿与玄璇长得极为肖似,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将来……他简直不敢想下去!
程玄璇却没有像他想得那般严重,只道:“白黎潜心清修,确实不好常常打扰他。”
小女娃咚咚跑到司徒棣身边,撒娇地道:“棣哥哥,你把小黑也送给白黎叔叔吧?”
“不要,我不喜欢白黎叔叔。”司徒棣扬起小下巴,神情骄傲。
“为什么?”小女娃皱起细细柳眉。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司徒棣老气横秋地道,“小黑是我的好友,我要讲义气,不能把它随便送人。”小黑是他养的黑兔子,爹教过他,做人要有责任心,即使是对动物,也不可以随意遗弃。
“哦……”小女娃听不太懂,嘟囔喃喃,“什么是义气?”
司徒棣不耐,极似司徒拓的薄唇抿了抿,道,“椋儿你是姑娘家,不用知道。”
程玄璇看着一双可爱儿女,微微浅笑。棣儿以后一定会成大器,会像他爹一样,成为顶天立地重情义的男子汉。而椋儿,她只希望她永远无忧无虑,一生都过得开心快乐。
司徒拓凝望着程玄璇甜美的笑容,心中亦舒畅了不少。有妻如此,有家如斯,夫复何求。
气氛正温馨,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司徒拓。”冷冷的女子嗓音蓦然响起。
司徒拓站起身,神色平淡,迎上前去:“清舞,外面说话。”
凤清舞一袭艳红色的裙衫如火耀目,艳若桃李的面容却冷漠清冽,沉默地跟上司徒拓的脚步,走到了厅堂外的庭院里。
站定,她冷声道:“给我解了‘血线’。”
司徒拓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坚决地摇头:“不可能。”
凤清舞勾起红唇,讽道:“你莫不是要我为你守贞一辈子?”当初她自愿种下“血线”,是抱着一种决绝的态度。她得不到他的爱,那么至少当她死时,他会痛彻心扉。可是她没有想到,竟有一天她会爱上另一个男子。
“我不会做任何让玄璇伤心的事。”司徒拓神色不变,沉稳冷峻。
“你我相识多年,只是这样一件小事,你都不愿成全我?”凤清舞的眉目一黯,染上几许悲凄。血线不解,她一生都无法和其他男子欢爱。
司徒拓的面色稍缓,沉声道:“在你看来,我与你一夜露水,替你解除了血线,只是一桩小事。但于我而言,是对玄璇的背叛,决不了发生。”
“那么,我杀了程玄璇,你就没有后顾之忧。”凤清舞的声线冰冷如刀。
司徒拓漆黑如墨的眸子冷冷眯起:“清舞,你应该知道,我最恨被人威胁。”
“你也应当知道,我只此一法,无路可走。”凤清舞语气寒凛,美眸中杀气顿生。
“并非只此一法,靳星魄的医术和毒术全部出神入化,他能够解你的血线。”司徒拓冷淡地接言。
凤清舞伫立不语,良久,神情隐约氤上一丝凄冷。四年前,她和靳星魄结下梁子,她潜入邬国,想要灭了他的追魄堂。怎知时日久了,在针锋相对的激烈中,她对他生了情。她本以为此生再也不会爱人,可谁知却避不过上天的安排。
“去找他吧。”司徒拓移开视线,远望天边的云朵,淡淡道,“清舞,你爱人的方式,总是极端。他对你无爱,你便要杀了他。这般玉石俱焚并非正确的方式。真正的爱,应是宽厚包容,若对方能够幸福,自己也就满足。”
“即使他的幸福与我无关?”凤清舞扬唇笑起来,苦涩中带着自嘲。她确实派人刺杀靳星魄,但没想到会自食恶果。如何料得到靳星魄会对一个容貌尽毁的女人动心?世事无常,变幻莫测,她已不知道接下去的路该怎么走。
“是。”司徒拓没有多余的赘言,只是肯定地颔首。
凤清舞唇角扬起的弧度渐渐无力的垂下来,眼中有一抹隐晦的凄楚哀伤。
“清舞,用柔软的心去爱人,用淳善的感情去对待你爱的人,这样,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会有所获得。”司徒拓轻缓平和地道。说完,便就径自转身,走回厅堂。
凤清舞站立在原地,素手微微紧握,眸中泛起坚定而柔和的光芒,似是在这一刻下了决定。
柔软的心,淳善的感情。从今日起,她会努力去付出。不论结果如何。
………………
时近黄昏,夕阳西下,胭脂色的云霞缀着碧空,显得静谧而美好。
轩辕居内的苑庭里,秋千轻荡,上面坐着一个清秀温雅的女子。
“风凉,注意身子。”司徒拓走到她身后,为她裹上披风,语气带着一点宠溺的责备,“你只会照顾别人,却不会照顾自己。”
程玄璇转头看向他,绽唇浅笑:“不是有你照顾我么?”
“若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也不学着自己照顾自己?”司徒拓微皱浓眉。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怎么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了?”程玄璇眼含笑意,觑着他。
司徒拓绕到秋千前面,牵她站起,手心轻抚她的腹部,低声道:“璇,明日我要启程去钦州。”
“又有战事了吗?”程玄璇不由蹙起秀眉。
“只是叛匪作乱,去半个月就足够了。”司徒拓轻描淡写地道。
“都怪你!”程玄璇忽然恼怒。
“嗯,怪我。”司徒拓低低地笑起来,知道她所指为何。
“如果不是你又害我有了身孕,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去了。”程玄璇伸出手指,戳着他坚实的胸膛,“我的武功都白练了!”
“就你那花拳绣腿?”司徒拓挑起眉尾,斜睨她,“真要跟我去了,我还得分神保护你。”
“哼!总有一天,我会练就厉害的武功,打败你!看你还有什么理由不让我随军出战!”程玄璇小巧的下巴一抬,说得自信满满。
“好,你慢慢练,我等着。”司徒拓笑看着她,语带调侃。
“你这口气分明就是看不起我!”程玄璇撇了撇嘴,不服。
“等你打败我,还不如等棣儿长大超越我。”司徒拓一副就是看不起你的促狭表情。
“你太可恶了!”程玄璇出拳捶他,但还未碰触到他肩头就被他一把握住柔荑。
他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轻声一叹,道:“璇,分别尚未开始,我已开始不舍。”
“这话好耳熟。”她不禁露出笑靥,“还记得吗?那时我去邬国,你给我写了十分情信。”
司徒拓的俊脸上浮现一丝别扭,“什么情信?那只是家书!”
“是情信。”程玄璇很坚持的重申。那十封信,她一直珍重地收藏着,它们比任何礼物都更珍贵。
司徒拓不再辩解,却眯起黑眸,疑道:“我记得当时我要你给我回信,你似乎并没有做?”
“后来发生那么多事,哪有心思写信。”程玄璇无辜地回道。
“欠人的,要还。”司徒拓扯了扯薄唇,霸道地命令道,“这次我外出,你每天给我写一封信,等我回来时给我看。”
“每天一封?若是你两个月才回来,我岂不是要写六十封?”程玄璇讨价还价,“你也才给我写了十封,公平起见,我也写十封好了。”
“这种事你还要和我谈论公平不公平?”司徒拓嗤道,“小女人,爱计较。”
“我就是小女人,怎样?你不高兴就算了,我不写了。”程玄璇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
司徒拓一咬牙,蹦出三个字:“行,成交!”
程玄璇弯了弯眉眼,轻声笑起来:“像做买卖似的。”
“你少给我嬉皮笑脸,等我回来时倘若发现你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看我怎么惩罚你!”司徒拓恶目以对。
“放心,我不会给你惩罚我的机会。”程玄璇柔了声,举眸凝视着他,“你也要爱护自己,一点伤都不许有,我要看到你毫发无损地回来。”他每次出征,就会又添新伤。他身上那些累累的伤痕,看得她很心痛。
“嗯。”司徒拓轻应。为了她,为了这个家,他一定会小心谨慎。
程玄璇轻轻靠进他的胸前,依偎着,喃道:“拓,我也已经开始不舍了。”
“傻瓜。”他一手抱着她,一手抚着她的长发,“我很快就回来了。”
她张开手臂环抱着他的腰,心情有些感伤。分别的味道,尝过再多次,依旧是这样的酸涩。但是她不会阻拦他,他是天生的将才,骁勇善战,忠义爱国。她虽无法陪着他并肩作战,但她会做他坚实的后盾,让他放心地去做他想做的事。
“璇,有你,我司徒拓此生足矣。”他低叹,亲吻着她的发丝。
“亦然。”她轻声回应,倚靠在他怀里微微一笑。
傍晚的清风习习吹来,带着些许凉意,她瑟缩了一下,他察觉到,抱着她的手便紧了一分。
她唇畔的笑容,慢慢加深,笑得甜美安然。有他的拥抱,她又怎会觉得冷。
虽然即将要离别,但是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而她和他必会携手共度,直至,彼此都发白齿摇。
这,就是常言说的白首偕老天长地久了吧?
亦是完美的幸福,令人满足得忍不住想要叹息。
……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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