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还是准备下到明歌那里救人回来吧。”我看着沾满血的衣襟,到柜子里拿出一件干净的换上才道:“速去速回,我等你带人回来好拷问。”
……
推开窗户,夜里的风凉的很。可能是因为清涟的缘故,我的手至今还凉得厉害,放到嘴边吹了几口气,使劲的搓了搓,才发觉得手指是僵直了的。上弦月被乌云遮了一半,蒙上了灰色的阴影,清涟,你和前主地下寂寞,我今晚送个倒霉鬼来给你们消遣消遣,你们说好不好……你们日子估计也过得不如意吧,我改明再送几个……
在窗口胡思乱想之际,冷风早已将我的睡意吹得了无踪迹。摸着和我手指一样冰冷的窗棂,在这个空寂的夜里,悲戚的感觉涌上心头,泛滥开来。叹一口气,看着初一鬼魅的飘进了寝宫。我不得不敛住心中的情绪,打起精神来。
“这屋子里可有暗室之类的东西,或者王府内有没有?”看着初一手身侧夹着的昏死的周胜,才想起自己真是被今晚突变之事给搅糊涂了,都忘了事先让初一准备个偏僻的地方安置周胜。
“有的。”初一将我床侧边的一根雕花棱柱使劲拧了一下,只听见屏风后放置浴桶的地方发出“咕咕”的声音。我急忙跑过去看,才见是一扇半丈高的暗室之门打开了。
“王女请掌灯。”初一抱着周胜走了进去,塞给我一盏油灯。我右手高举着油灯,根本照不进暗室里面,眼前之路全是楼梯,而且通行之道甚窄。“王女小心。”初一的声音在暗室里回荡起来。“恩。”我只得跟着初一慢慢向里走去,走了将近半盏茶的功夫,才在一个拐弯处豁然开朗起来。我看着这拐角,想着,真是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好关卡。
暗室里面的布置却是极好的,空间也大,跟我寝室一样华贵,哪里看得出是个地下暗室。初一将周胜放置在床上,才对我道:“王女打算如何处置她?”
我将油灯隔放在桌子上,感觉这个地方虽然身居地腹,但却没有一丝闷燥难闻的气味,反倒与外室无异。我向初一问起,她抬脚将一个衣柜脚边的墙砖用力踢了一下,那衣柜便移了开来,原来衣柜并没有与墙壁紧密结合,而是留了缝隙的,难怪室内空气这么好。衣柜后是黑乎乎的山洞,不知道通往何处。初一见我好奇的样子,解释道:“这山洞出口甚多,到处是分支,如同迷宫一样,是为外族入侵,皇族逃命而准备的。山洞外接深山,王女若是想知道这正确之路的走法,我明日可给您画一张图。”
这图是肯定要要的,我以后可能会得罪不少人呢,必要之时用来逃命最好不过。我走到床边看着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周胜,满意的笑道:“明歌这孩子手段不是一般的狠啊,周胜才到他手里多长时间,原先这么强健的人都被他折磨成了这个样子。”床上昏睡的周胜,全身是血,破裂开的衣襟紧紧的黏在暴露的皮肤上,有的地方的伤口甚至深可见骨。整个人颤抖的蜷缩成一团,那是极度害怕,极度没安全感的样子。周胜的脸已经完全变形,如果不是她脸上那两道令人印象深刻的浓眉,我都有些认不出面前这人竟然是曾经威风八面的御军统领。
“属下曾在回来的路上叫过她几次,怎么都没叫醒,反而听见我问话的声音就开始不停的发抖。真不知明歌是怎么折磨她的,再怎么说她也是个骁勇善战的将领,马背上舔过刀子的人怎么说也不会差到哪去,我刚见她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差点没敢认。”
“不过这样也好,受的苦越多,对我来说越有利。本来还想今晚套她点话,既然是这种情况就让她好好睡一觉吧,明日到离京城远的地方捉个大夫回来给她治治病。”
“是。”
初一应后,我便和她出了暗室。在寝宫中等着十五的归来。
待到丑时三刻的时候,十五才归来。我一见她回来就急忙上去问道:“如何?”
“如王女所料,张鸿鸣死了。只是她家中热闹得久,她那正夫折腾了老大半天才就寝,我等了好长时间才有机会下手。”十五说着也是极为高兴的:“今晚终于为王女办了两件像样的事情了。”
“呵呵……辛苦十五了……”我听此心中激动起来,明天啊……明天可是要热闹得很哦……
意图
憋屈了这么久,终于有了点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脑中反反复复回放着先前发生的种种,这个夜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张鸿鸣的寿宴、张峥那个淡然若菊的女子,与谢真聪的互相栽赃,清涟的殉情,周胜以及暗室。内心的情绪起伏难平,那一张张脸,一处处情境,都宛若在眼前。前世的我经历过的再大的事情莫过于开大会议,见领导人物,而今生,我却好像活在小说里,不但身份显赫,天天与人争权夺势,还干起了杀人的事。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理不清心中到底是什么感觉,反正难以平静。
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只好不断告诫自己明天还要在朝堂之上干一场硬仗,这才渐渐睡去。
翌日,我起得很早,为的就是在早朝之上闹上一通。刚推开门,就看见初一十五站在了门的两边,真是难为她俩了。而门中央,却站着一个只及我胸口高的小男孩,正用双手揉着惺忪的睡眼,糯软的童音中带着浓浓的鼻音,柔柔的唤道:“妻主大人早。”
我听了一口刚要呼出的气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憋得我连耳根子都发烫了。大清早刚起床就听见这句话,怎么都觉着暧昧得很,更何况配着他那种刚睡醒的声音,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他倒是好意思叫出口,还这么自然。
“咳咳……咳咳……”我一只手掩住嘴不停的咳嗽,一只手使劲的锤着胸口。小孩见此也跑过来在我背上又锤又抚摸的。我退了两步,连连摆手。靠着门弦,大口喘气,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小孩嘟着嘴不满的看着我,我再咳了一声,用衣袖揩去眼角咳出了泪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说着伸手拉着他的手,在碰到他的那一刹那,我僵住了,现在连碰一下手都觉得浑身不舒服,回想昨晚抱他,搂他怎么会那么自然?但是既然都已经做过越举的行为,我只好按住心中别扭的感觉,握住了他的手。想来,如果林澹台果真只是一个单纯的稚龄儿童,我倒是点都不会介意,甚至,对于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我会很喜欢的。但是,知道了他的本来面目,而且又那么多变,我提不起半点喜爱之心。
将小孩抱上马车,他才在我耳边道:“妻主是怎么知道澹台会武的呢?”我呵呵一笑,想来他昨晚对我欲言而止就是想问这个,但是,我却并不想回答你呢。我将他放在我座位的对面,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为什么会知道?当然是那天同明歌一同出了皇宫后,郑嵎和陈新瑕送给我的册子,那里面对林澹台可是有很详尽的描述呢。
林澹台听此脸色难看,小小的眉头皱在一起,很可爱的样子。但是只要是昨晚经历过那场栽赃风波的人都知道,这个看似粉嫩的瓷娃娃,杀起人来不眨眼。
……
马车停在右相府,门口的仆役前去通报。我便拉着林澹台站在门口等候右相。不消片刻右相就身穿朝服出来了,见到我时皮笑肉不笑道:“谢王女一大早就将小儿送还,老臣出迎来迟,请王女恕罪。”说着又装模作样的给我拜了拜。
“这是应当的,岳母大人。”我笑吟吟的看着右相,她半弯着拜礼的身体立马僵住,继续弯身也不是,回身也不是,怎么也没料到,我这个不满婚事之人,突然间竟然用这个称呼来叫她。半刻后,右相才“嘿嘿”干笑两声,受宠若惊,喜不自胜的向我拜了好几个礼,欢喜道:“谢王女对小儿的厚爱。”
这个老奸巨猾的狐狸,谢恩只谈及她儿子,却不跟我打关系。真的是滑头得很啊:“岳母大人别拜了,赶紧请起,赶紧请起。”
“是,是。”右相连连诺声,眉开眼笑,好不高兴:“昨晚劳烦王女照顾小儿了,给王女添麻烦了。”说着对我身边的林澹台招了招手,含笑道:“澹台,该回府了。”
林澹台轻巧的挣开我手,仰头对我道:“妻主大人再见。”说着就小跑到了右相怀中。只见右相转身对她身后的中年男子——曾叔说了句什么,曾叔便拉着林澹台进了相府。小孩这回可就没一步三回头的看我了,而是跟他娘亲打了个招呼,就迅速的被曾叔抱走了。
“本王今日也想去上朝,不知是否有荣幸与岳母大人同乘一车?”叫你对皇家态度暧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骑虎难下,不得不给皇族办事。要是真的不听话,也可以对你鸟尽弓藏。
“荣幸之至,臣恭请王女一同上朝议事。”右相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我自然不客气的先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车轱辘微有颠簸的行走在街道之上,清晰的碾石板路的响声回荡在耳边。右相叹了口气,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刚才还对我说说笑笑如同长辈般亲切的人,现在又换了副面具。那是前辈对后生审视的感觉。我见她变脸速度之快,不免愣了一下,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但也只是看着她,并不发话。两个人如同较量耐力般,就这么一直笑着看着。
时间点滴过去,从街道刚才的静寂无声,到隐约能听到商贩的叫嚷声,我脸都笑僵了,但明显右相的功力要深厚些,她可是从开始到现在,一丁点变化都没有的,仍然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我觉得我真是傻了,居然跟她较量这个。于是撇撇嘴,闭眼养神去了。
“呵呵……”右相见我破功,嘴笑眼不笑的笑了两声,才道:“王女果真有趣得紧。”
“不及右相。”我轻笑一声,不愠不火。
“怎么,不叫岳母大人了?”右相又换回了那张亲和的脸,促狭道。
“呵呵,右相要是喜欢,我以后都这么称呼您,就是不知道能称呼多久。”她促狭我,我也可以跟她打趣,只不过话里有话。
“是啊,不知道能有幸被王女称呼多久。昨晚我故意让澹台跟了你一起出去,就是为着你顾及澹台是个男儿家的身份,就打消了去怜花楼的意图。却不料,王女本事和胆子一样见长得快,不但敢拉着我儿去了那烟花之地,还敢把谢真聪二送牢房!”右相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冷,连带看我的眼神都是寒光迸射的。
“右相消息真是灵通得很喃。”我不咸不淡的说道,冷漠的看着她,语气平静:“你家儿子可是自己答应了凡事听我的,再说了,想做本王的正夫,连陪妻主同生共死的勇气都没,我要他来还有何用。”
右相听此皱眉,神色冷峻。
“不过嘛,澹台昨晚的表现还是令本王很满意的,杀人的功夫确实不错,右相教子有方,送给本王这么个持家有道贤内助,本王可是喜欢的紧啊……”我掩住半边脸,很是满意的笑了起来,眼角弯弯的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右相。
右相勃然大怒,右掌拍在车厢的铁皮车壁上,顿时印出一个深深的五指掌印。眯着眼睛道:“你带澹台去青楼就算了,你居然还让他在众人面前杀人,王女!你是何居心!”
在我放下掩面的手,正襟危坐,威吓道:“右相,你可是在威胁本王!”她居然不知道林澹台杀人之事,难道是给她报信的人故意隐瞒?
右相恨恨的看着我,压制着怒气,顿字顿句道:“哼!你和谢真聪杠上,连累我儿子做甚。我好心安排澹台阻止你报复谢真聪,别做了傻事。没想到你……诶……真是恨铁不成钢,就凭你,你拿什么跟谢真聪争!”
“拿什么跟她争?哈哈……”我大笑不止,又是弯腰又是抹眼泪,看得右相几次三番想要发作,但都忍了下来。什么连累她儿子,她潜台词分明是在说我连累了她!我讥讽的看着她,指着她鼻子道:“和她争?本王乃商朝堂堂安王女,除了皇位与皇姐的后宫,哪样我又得不到,享受不到,你倒是说说,是谁跟谁在争?!右相可是拐着弯子骂皇室之人不如一个将帅之女?!讽刺我大商王朝政权不统一受制他人?!”
右相语塞,但脸上怒气并没有消半分,看了我半响,颓然叹道:“年轻气盛,终将误事啊……商国不幸,商国不幸……”
“呵……右相还是将这句话留给谢承仲母女比较好,你也别在本王面前登台唱戏,耍花腔唱小曲。要你真是心系商朝,该你做的事,你心里有数。少一天风吹两面倒,你也不会少活一天!”我说着也怒了起来,这老不死的做戏都成瘾了是不。
右相定定的看着我,脸色开始趋于平静,敛目端正的对着我坐好,才道:“王女可是在怪老臣不同意将语卿许配你的事,听闻昨夜怜花楼的清涟死了,王女要以侧君礼数给厚葬了。”
我嘴角抽搐,这丫的扯话题的本事真不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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