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你,非得要让你脱层皮不可。”
我听此烦躁的皱了皱眉头,但是现在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连忙叫来大夫给怀中之人看病。初一提来了两盏灯笼,倒是节约了将人移到明处看病的时间。那中年男子把了把脉,又在清涟后脑勺看了看,便道:“还好来得及时,不然公子这命怕是没了,赶紧抬到屋子里去吧,让小人好生看看。”
我正要将清涟抱起,却不料他幽幽转醒,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不要看病,让我……让我死了……算了。”
我听此不悦道:“清涟说什么傻话,别任性了。听话,治伤要紧,等你好了,本王还同以前一样对你好,不会嫌弃你的。”现在为了保他的命,我自然是捡好听的说,只盼他能看开些,宽了心乖乖的配合看病。
清涟好笑的看着我,抬起颤巍巍的手缓缓摸到了我的脸上,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明明……不是一个人了啊……我却还是会被这张脸迷惑,你说,她都不见了……我活下来还有什么意思……”
我听此立马顿住了脚步,停下了惊讶的看着他。他转过头,虚弱的说道:“我不要……不要治病,就是想在死前,同王女……同王女说会话,请成全……”说完,他又在我耳边说道:“王女……咱们,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我心绪紊乱,怎料得他居然会说这样的话。他到底是从哪里知道我不是前主的呢?此事相关甚大,我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先把他救活再说。他察觉我的意图,奋力拉住我的衣襟悲戚的叫道:“你……好狠啊……她一个人在下面……那么寂寞,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不让我去陪她……”说完“噗”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脸色又惨白了几分,整个人更显虚弱。
我惊骇的看着他,颤声道:“你……”清涟雾气氤氲的双眸绝望的看着我,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似乎是在对我控诉,而我好像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人。
小倌拉住清涟的说,一边抹泪,一边劝道:“公子,公子,别说话了,先治伤吧,我求求你的……”
清涟不去管他,只是直直的看着我道:“求你了好不,就让我去陪她吧……求……求你……求求你……你怎么能明白啊……她是那么孤单……每次梦见她,她都是那么孤单的一个人走着……”说着一行清泪如碧荷泄珠般滑落到了我搂住他颈项的手上,是滚烫的感觉,让我止不住颤抖。
生命是宝贵的啊……你怎能如此轻弃……可是,这句话,我却如骾在喉,努力了半天也说不出来。怀里的男人悲伤如同深冬寒风中树梢飘转的枯叶,急切的想要归埃尘土,而我却死死的拉住他,不让他离去。
“清涟……”我叹息一声,却换得他一句嗤笑:“她从不叫我清涟,而是叫我涟清的……”说着他“哈哈”大笑了两声,怎奈中气不足,又咳出些血来,有些轻蔑的看着我,道:“就算这副皮囊是一模一样的,但是……呵呵……王女……你是继续打算就这么站着么……咳咳……咱们,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咳咳……”清涟不停的咳了起来,他的声音本就嘶哑得厉害,这会儿咳着,只觉得那声音撕心裂肺。
我静默片刻,看着怀中好似随时都可能消失的男子,心中苍凉一片。恐怕是因为爱得深切,才会得知真相的吧,我本就与前主差别很大,对于一个爱她至深的人,应该很容易发觉俩人的不同。现在的他一心寻死,想要追随前主而去,也是一个痴儿啊……那么,我就算再怎么勉强人家活下来,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他知晓我真实身份的事情一直说的很隐秘,怕是想用这个把柄威胁我吧,好让我遂了他的心愿,诶……
我抱着他朝花园对面的小亭子里走去,不去看周围人怪异的眼神,留下一句话:“你们不要跟过来。”清涟见此才满意的笑了一笑,那小倌不依,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开:“公子肯定是摔糊涂了,王女,快救救公子吧,再不救,公子他……公子他……”说着又是大哭起来。
我示意十五将人拉开,抱着清涟走向了亭子。亭子离众人差不多二十来丈远,我想我与他说什么,那些人也是听不见的吧。将清涟轻放在栏杆边上,然后扶他靠在我怀里,叹气道:“清涟有什么话请说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谢谢……”他说着又掩面咳了起来,衣袖上全是血,满不在乎的一笑,缓缓道:“你和她真的是……一点也不一样啊……”清涟轻微的扬脸,看着墙院上空的上弦月,痴痴的说道:“我第一次遇见她,也是……也是……在上弦的月夜,别人都叫我清……涟,她却……叫我涟清,那时的我……还是一个没名气的小倌……她说我当时的气质……像极了一个人……然后……她常来看我,护着我不被欺负……然后,我成了花魁……成了商国女人一掷千金就想看上一眼的清涟……可是……咳咳……”
怀中之人大咳起来,似乎马上就要断气了般,但是我不会打断他,在他背上抚了抚,让他顺气些。只听得他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才接着说道:“可是啊……我永远都只是她口中的涟清……她是那么触不可及的一个人,哪怕……哪怕她就站在我面前,哪怕……那怕……她轻轻的牵起了我的手,我都……感不到她是真实的在我身边的……”清涟闭上眼睛,泪水不断的滑落,脸色灰败,透着死寂的气息。如若不是他眼睫毛一直在颤抖,我甚至以为,怀中这个名冠商国青楼的男子,已经溘然死去了。
过了半响,他才慢慢睁开眼睛,但是眼中已是没了焦距,但是口中话语,仍是饱含深情却又凄然无限:“她是那么纯净的人啊……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么比得上……呵呵……”清涟颤抖得厉害,神智已经有些不清了,只是下意识的在表达自己心中的情感:“她每次来我这里,都说不上十句话,有时候甚至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倚坐了窗边,看花开花落,看朝晖夕阴。我……我不论怎么做,都走不进她的世界……她活着的时候就那么寂寞,你说,她现在去了一个人都不认识的地下,该多寂寞啊……”
悲伤之气蔓延,使得园中的百花都蒙上了一层黯淡之色。我看着越加寒寂的夜晚,那只上弦月也越发的冰凉了。闭上眼睛,紧紧搂着怀中之人,感同身受的留下一行泪。
“好想……好想……再为她斟一杯上好的拈春花茶,看她低头浅笑……好想……再给她弹一曲《破啼》,看她在窗棂的睡颜……好想……好……想……”清涟抽泣得厉害,感情宣泄得如同止不住洪水的大闸,翻腾得将他苍白如纸的脸上,爬上给一抹红晕:“好想……再给她披上外衫,告诉……告诉她注意身体,别着凉了……呜呜……呜呜……可是啊……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颤抖的抱着他,我没有半句言语。突然,他猛的睁开我的怀抱,转过身来,疯狂的拉着我喊道:“我会在下面见到她的是吧,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快乐的是吧,她还会要我的是吧……你说啊,你说啊……”看着他突然的精神,也不再咳嗽,我知道,这种情况,叫回光返照……
点了点头,肯定的答道:“会的,会的……”他听此甜蜜的笑了起来,柔柔的说道:“她肯定不会嫌弃我的,我就知道,她才不是你们这些世俗之人……”
清涟半闭着双眸,过了半响才道:“我知道,我就要去了,就要见她去了。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你说。”
“小夏是个好孩子,这个地方不适合他。我在的时候还能护他,现在……你能给他安排个好归宿吧……”他看着我,哪里像是求人的样子,不过我怎能跟他计较这些,当然无可厚非的点头答应。那个小倌,我会带他离开怜花楼,给他个好安排的。
“谢谢你……”说着,他又笑了起来,像个天真的孩子:“谢真聪并没有给我下毒,是我栽赃她的。我死后,你给我灌点毒吧,算是,算是我能为你做的一件事。还有……你能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吗?”说着他靠在我肩上,虚弱柔软的身体,探不到有关生命的气息。
我握着他的手,冰凉刺骨,心中酸楚,开口道:“是那次……”感到怀中的人头偏了一下,伸手到鼻息之处,已经没了呼吸。颓然将手放下,终于是去了啊……
清涟啊……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了那个人,连最后的死因都来不及听,就急匆匆的走了……
运筹
我的脑袋里一片混沌,泪水模糊了视野。对比我和前主的遭遇,我起初还嘲笑的那个痴情到傻气的女子,原来啊……我还不如人家。至少那个被世人鄙视的如同草包的懦弱女子,有暮川在痴痴的恋着,有清涟为她殉情。而我……心中苦笑不止,前世被无情抛弃,今世重生,还没过上两天好日子,就开始了被人算计和算计人的生活。现在的我,简直越来越认不清自己了……
自从和谢真聪碰面以来,我就不再是以前那个能洒脱的陈青师了。什么闲云野鹤,恣意人生,全都如青天浮云,触不到,够不着。阴谋算计,虚情假意比比皆是,天天都活在尔虞我诈之中,不得不披上一层叫虚伪的外衣,卖力的演戏,才能保住这条小命。
其实我才是最可笑可怜的那个人……
现在的我真的有点嫉妒前主了呢,至少,她还是被人爱着的……
我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怀中之人的体温凉透了,我都没有动一下。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才传来初一的叹息:“王女,节哀……”我缓缓抬眼看她,视线仍旧模糊,伸出酸胀的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才觉我已是满脸泪水。
我哽咽了一声道:“什么时辰了?”
“丑时一刻。”
看了看怀里死去的男子,想起刚刚将他抱到小亭子这么点距离,我的手臂都酸胀不已,这副身板还真是弱,便对初一道:“抱回府里去,按侧君的礼仪厚葬了。”我能给的就这么多了,一个名分,我想前主对于这样的安排也会满意的吧。
“是。”初一递过一张锦帕,道:“王女整理下仪容吧。”说完将怀里的人抱了过去。
捏了捏发酸的鼻子,瓮声瓮气道:“回吧,还有很多事要做。”
……
坐上回归王府的马车,我闭目调整着心绪。林澹台窝在我怀里乖巧温顺,似乎是感觉到了我心情不佳,从怜花楼出来之后,异常的听话。对面坐着的小倌——小夏,还不住的抽泣,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听得我心里十分烦躁,但想着清涟刚死不久,他先前的种种表现也是一个忠心护主的人,冲着他这份忠心,便也没有出声呵斥他,任由他去了。
回了王府后,我命人带林澹台去厢房睡觉,小孩被人带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我,似乎有很多话想要和我说,但见我冷淡的样子,最后还是落寞的低头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将初一十五招到寝宫之内,开始安排今晚之事。
“初一,把银元拿出来吧。”初一从怀中取出一个囊袋,然后提到我面前,我摆手道:“给十五。”初一闻言将“哗哗”作响的囊袋递给了十五,十五不明所以的接住,道:“王女,这银元到底是何用处啊?”
“你立刻潜伏到张鸿鸣的府上去,待得她睡熟了,将这银元一一叠累到她的心口,然后你可以看着她慢慢没了呼吸,等到明日,不管怎么查,她都是死于醉酒过度。”这种杀人手段是我以前看的一则新闻报道,说的是一个女人前后杀了三个丈夫,成了富婆。奇异的是,她的三个富有的老公全都死于酒精中毒,警方早已对她产生了怀疑,但是不管法医怎么检验尸体,就是找不出一丝证据,证明是她杀了人。直到她嫁了第四个男人,警方开始了对她全日制的监控,才发现了这个秘密。
原来人一旦过度饮酒,全身血液循环加速,心脏负荷就会加重。再者,当醉酒之人熟睡之时,整个人的呼吸能力就会变得很弱,这时把硬币之类的东西叠累成柱子完全压在心脏那一个点上,会造成被害人呼吸困难,中枢神经麻痹,心脏超负荷运作,最终导致心脏充血破裂而死,其症状极像酒精中毒。
十五将信将疑的把囊袋放入怀中,领命去了。
“王女的手段……”初一愣愣的看着我,我冷静的回视。我的手段……中国古代的酷刑极刑之多,我使出来的不过是一星半点。这个异世大陆虽然也有不少恶毒的酷刑,但是较之变态的中国,那可是差的太远了。不过,对于不了解内情的初一十五来说,我每次威胁人的时候都能说出无比恶毒寒心的酷刑,若是觉得我这人手段阴毒也不为过。
“初一还是准备下到明歌那里救人回来吧。”我看着沾满血的衣襟,到柜子里拿出一件干净的换上才道:“速去速回,我等你带人回来好拷问。”
……
推开窗户,夜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