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骤听到这两个字云倾倾便觉如同打了鸡血般来了精神,本没留心周围的美眸也开始细细打量起来,心底开始筹划着逃跑线路。
安王府这布局也算是绝妙了,将地牢设在后山之中,逃犯即便要逃离,挖条隧道通往山的另一头或是炸了这山头似乎都不大可能,只能从哪来便从哪去,但那道石门起码有千斤重,若是不知道机关怎么开启,要出去机会也渺茫。
方才进来时也没留神安沐辰轻叩的那砖块与别的有什么不同?
“这里既是地牢,门口怎没人把守?不怕犯人逃脱?”一边细心留意着周围环境,云倾倾一边语带困惑地随意聊到,耳尖却是竖了起来,生怕漏听一个字。
“何必费事,他若能逃得掉也算他有些本事。”
这么有把握?那门果然有玄机!云倾倾觉得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了,连带下一个问题都随意中不自觉地带了些小心翼翼:“那看来这道门甚是坚固,如果不懂开这门的机关,一般人怕是也闯不进来更是出不去吧……唔,公子怎么了?”
走在前方的安沐辰突然停下脚步,侧转身望了她一眼,幽深的眸子又糅入了她看不懂的深思,云倾倾在他的盯视下有些不自在,不自觉地伸手揉了揉鼻尖,干笑。
她也不过随口问问而已,既然防备心这么重又何必带上她。
“没事,倾云,那晚你也看到了那黑衣人吧?”收回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安沐辰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去,语气极其平静地问道。
云倾倾点头:“嗯,远远瞧见了他背影。”
“那倾云知道他是何人吗?”安沐辰继续问道。
知道,就是想不知道也不得不知道。
云倾倾盯着他的背影摇头:“奴才不知。”
“倾云没觉着他背影看着有些眼熟?”安沐辰突然不走了,回头望向她说道,无波的黑潭静静地落在她身上,明明只是平静的注视,却无端地令她心里打鼓,他,这是在试探?
垂下眼眸盯着脚尖,云倾倾低声答道:“奴才来京城不过半年,平日都在府内待着,也没认识什么人,实在不觉那黑衣人看着眼熟。”
安沐辰似乎有些恍然:“说得极是,想是我这阵子忙昏头了,竟会觉得你认识他。”
这话……云倾倾继续盯着脚尖,语带委屈:“公子莫非以为奴才与他是同党?毕竟那晚奴才出现的时机及地点极为不合适。”
“倾云多想了。”安沐辰依然以着不起波澜的语气说道。
好吧,既然说她多想她便当做是自己多想,云倾倾没有再应,安沐辰望了她一眼,也没有再说话。
两人一路沉默地来到关押萧靖安的地牢。在对待犯人上,安王府也算人道,虽说这地牢里不比外面干爽清新,但也极为凉爽舒适,地板也不见一些不干不净的爬虫,还配有专门的被褥。
一袭夜行衣的萧靖安正抱着剑倚着墙壁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黑眸慢慢睁开,冷厉的眼底却不见丝毫的惧意或是敬意,仅是冷冷地望着云倾倾及安沐辰。
果真是有担当的男人,可惜大半夜就这么孤身一独闯警备森严的安王府,没带脑子空有一身豪气也是浪费。
“萧兄,多日不见!”相较于萧靖安的冷目,安沐辰多了股云淡风轻的淡雅。
云倾倾侧目望了眼身前风度翩翩闲适淡雅的九重天仙,再望望稍显狼狈一脸肃冷的萧靖安,要看一个人的气度,端看是在牢里还是牢外啊!
也难怪萧靖安要冷着张俊脸,对于一个在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剑客而言,失手被擒已是极度憋屈,而失手栽在情敌之手,想着更是窝囊。
萧靖安喜欢云之晗不是什么秘密之事,从她第一次见着萧靖安便轻易看出他对她的情意,像云之晗这种女人,萧靖安喜欢上也是极其正常的,毕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安王爷好有雅兴,隔三差五地便来这牢里探望萧某,实感荣幸。”萧靖安口中虽是极为客气,但冷冰冰的语气硬是让那客气味道大打折扣。
安沐辰微微勾唇,清冷的语气极为客气有礼:“萧兄想是不欢迎本王来这,这地牢确实闷了些,老实说,本王也不喜来这,怕是萧兄也不喜待这儿。”
本王?这似乎还是她认识安沐辰以来首次听他用这么个自称,说实话,她还真听不习惯他给自己冠上这么个自称,这让本就已经遥不可及的天仙更是镀上了一层高不可攀的尊贵。
对于安沐辰的暗示,萧靖安仅是勾唇冷笑:“萧某确实住不习惯这里,但是,安王爷若想要从萧某口中套出什么东西来,怕是白走这一遭了。”
安沐辰轻轻笑了笑,上等的面皮不见丝毫波动:“那只好让萧兄再多委屈几天了。想来那醉倚轩失了幕后军师,一时半会也垮不了,顶多只是损失些情报及折损些人脉而已,若哪天真撑不下,本王做个顺水人情买过来便是。”
安沐辰说着已潇洒地转身,往地牢外走去。
云倾倾不自觉地望向萧靖安,却见他瞳孔微微睁大,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安沐辰慢慢远去的背影。
她进来这么久,也是听得云里雾里,除了隐约听出这醉倚轩是萧靖安在幕后操纵,可能是借着青楼之名收集各路情报,却运气不好被安沐辰给盯上了之外,实在没听出更多有用信息。
安沐辰和萧靖安都是打太极的高手,她愚钝的脑子在两大高手面前果真不够使唤。
“安沐辰,你想要知道什么?”
正要抬脚跟上安沐辰时,云倾倾听到萧靖安咬牙问道,忍不住又转头望了他一眼,萧靖安却只是冷着脸望着安沐辰的背影,自他进来他就没正眼瞧过她。
“这牢里安静,萧兄还是先在这好生休息,本王过几日再来看你。”安沐辰客气有礼的话语从前方传来,脚步却没有半丝停顿,存心要吊着他的胃口。
云倾倾满脸同情地望了眼握拳握得骨头“咯咯”作响的萧靖安,本就没多少脑子,还与安沐辰比心计,活该多吃两天牢饭。
“倾云,莫不是你要在这陪着萧兄?”即将转身出牢房时,安沐辰突然转身问道,无波无澜却莫名比往日清冷了几分的嗓音让云倾倾头皮发麻,赶紧撒腿跟上,刚走了两步,似是想起了什么,左手微撑着腰转身望了萧靖安一眼,左手下隐在衣内的荷包微微露出一角,半块刻着个“安”字的玉佩微微露出一角。
这块玉佩是当日她离开云府时从云之晗那顺道带走的,安王府的信物,拿着它走到哪都是活着的金字招牌,当日她便是冲着这点顺手拿了的,萧靖安曾见过这玉佩,看到它他应知道她是谁才是,以后若是动起手来他也愿意配合她,虽说他没正眼瞧她,但是为了套出云之晗口中的秘密,她却非救他不可。
果然,看到云倾倾突然转头望向他,萧靖安的肃冷的目光果然给了她一个正眼,视线顺着她插在腰间的手往下,云倾倾满意地看到他陡然瞪大的黑眸。
“倾云!”许是久未见她跟上,安沐辰回头望向她。
没料到安沐辰会突然回头,云倾倾插在腰间的手略显急促地放下,笑着赶紧跟上他的脚步。
无波的黑眸若有所思地往她腰间望了眼后,淡淡地朝已垂下眼眸掩饰眼底的震惊的萧靖安,而后一语不发地走了出去。
020。
自那日随安沐辰从地牢出来,云倾倾便一路留心周围的布置,尤其是出口处的那道平日看起来与其他地方墙壁无异的石门,云倾倾更是不惜在稍后的几天里不惜半夜强忍着恐惧亲自夜探,但无奈如何摸索始终找不到开关。
摸索了几个晚上无功而返后她只能无奈向周老头求助,这么一道铁门对于走南闯北几十年又身怀一身绝技的周老头而言应属小菜一碟。
救出萧靖安她势在必得,安沐辰与萧靖安有何恩怨她不了解,但是既然安沐辰那晚能对萧靖安说出那样一番话,那想来他已将萧靖安及他背后的整个醉倚轩纳入手掌心,他关着他不过是要挫挫他的锐气顺道套出他单枪匹马夜闯安王府的原因而已,但这些对安沐辰而言似乎也不算多大的事,因而萧靖安是否被救对安沐辰而言已经无足轻重,顶多会在日后他迎娶云府三小姐的路上多了道绊子罢了。
当云倾倾向周老头提出营救萧靖安的打算时,周老头正安闲地为安沐辰那匹毛色纯亮神态倨傲的血色宝马梳着油光滑亮的鬃毛,听到云倾倾的提议时他梳毛的手明显滞了滞。
“倾云,那萧靖安是你什么人?为他这么冒险值得吗?”他转过头,以前所未有的认真神色问道。
“不值得。”云倾倾老老实实地答道,“但是我非救出他不可。”
“哦?”周老头似乎不解。
云倾倾望着周老头犹豫了下,缓缓伸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然后将荷包里装着的玉佩缓缓拿出,举高,放置周老头眼前。
周老头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沧桑的脸上却不见丝毫起伏。
“师傅不奇怪?”将玉佩收入掌中把玩,云倾倾好奇抬眸,果真是老江湖了。
“你这丫头真以为为师这几十年白混了的,还雌雄不辨了不成?”周老头不满轻哼,皱纹满布的老脸又换上疯疯癫癫的神色,“说吧,为什么非救他不可?难不成他是你的情郎?”
云倾倾被周老头审视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连连摆手:“师傅您老别乱扣帽子。难道师傅就没觉得我这张脸看着有些眼熟?”
周老头盯着她,摇头。
“算了吧,师傅您老就别装了,我知道您去过云府。”
云倾倾也懒得和他打马虎眼,直言道,边说着边伸手往他褴褛的衣衫下一扯,将内衫扯出一小块布料,朝他说道:“这料子是特有的蚕丝缝制的,这种料子只有云府才有,据说能压抑体内的寒毒。外人或许看不出与别的布绸有何区别,但不凑巧,我从云府来,切恰好是那为数几个能分辨这布料的人。”
那时他教她练武时衣衫飘起露出的半截有别于外衫的布料让她起了疑,便留心起来,她还在云府时云之晗曾教过她分辨这蚕丝内衫与别的内衫的区别,是以要认出并不难。
周老头憋着有些臭的脸望向她:“丫头,你这是要为师尊称你一声云三小姐?”
云倾倾摆手,一步跃到周老头身前,替他顺毛:“这倒不用,徒儿受不起,只是萧靖安是我的师兄,这么一算起来也算师傅您的徒儿,您是不是……嗯?”云倾倾没再说下去,只是朝地牢方向努了努嘴。
周老头望向背靠后山的储物房,微垂下眼眸敛去眼底的精光:“你是说他被关在里面?”
云倾倾点头:“千真万确,那里没有侍卫把守,但是设了机关,徒儿进不去。”
周老头望向她:“安沐辰是你的未来夫婿,你私自将你师兄救走,就不怕安沐辰将来迁怒于你,退了这场婚事?”
云倾倾摊手:“师傅您想太多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人是被我救走的?”
况且救人时真要失手被逮,她现在顶着的这张脸任谁看到,只要见过云三小姐的都只当她是她,要悔的也是云三小姐的婚,她倒真想看看云之晗被退婚后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变幻的俏脸。
周老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既是如此,为师替你救人。”
021。
因门外没有任何侍卫把守,云倾倾也已暗自将安沐辰的作息时间及周围地形摸清,连逃离路线都已设定好,因而救人之事只要得到了周老头的点头应允那余下的事便不是什么问题。
在与周老头商议过后,第二天晚上,强压下心底的焦虑紧张安安分分地陪着安沐辰在书房处理完公事,她亲眼看着他回房休息后才回自己的房间。
静躺在床上紧张地听着门外的动静,确定整个安王府几乎已然进入沉睡中后才小心翼翼地起床,迅速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换上一袭黑色夜行衣,在脸上蒙了块黑色面巾,便迅速往大后院的储物房而去。
虽说这张脸即便被人认出,善后的事也自有冤大头替她顶着,但毕竟是大半夜的做些不算光明正大的勾当,还是保险些为妙,况这么一打扮,莫名地满足了她自小便追求的侠女梦想,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未免撞见人,云倾倾专挑人少的小径而去,一路上竟也没遇着任何人,她摸不准安王府明里暗里的警备力量有多少,但既然如此放心地将地牢设在人烟罕迹的地方,除了门内安插的两个护卫,整个地牢竟无任何人把守,这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而此刻她一路竟也没遇着任何巡逻的护卫,这实在让人费解,看似如此松懈的防备,要么就是安沐辰对这安王府对外的的名讳及实力太过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