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她有很多年没见过了,自从进府小住以来,他一直在出糗,她也一直在闯祸。两人根本就没有机会好好说说话,也对……她现在身边有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怎么还会记得他?
他黯然地低下头去。
卫嫤摇了摇茶壶里仅剩不多的水,揭开帘子叫唤:“云筝,云筝。”
谢雪依还在外间候着,见她叫唤,当即会意地上前接过了她里的东西:“小姐。这个让我来,我知道夫君喜欢什么样的茶叶。”
屋里本来还安坐着的梅山听见她的声音。突然肩膀剧震,起身猛地冲了出来,大声喝斥道:“我不是你夫君,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收房,你们几个都娘亲硬塞过来的,我心里从来只有表妹一个!”莫明地愠怒,就这样在谢雪依面前爆发出来,“你走,走得越远越好,就是因为你们成日里围着,我才像个废人一样,梅家里最没用的就是我!”他将谢雪依连推带搡地撵出了门口,转身正对上卫嫤那双惊疑的眸子,他心里一哆嗦,突然掉头便走。
“表哥,你这是怎么了?谢雪依她也没错,你何必……表哥!我跟你说话呢!”她追出去,梅山却重重地甩上房门,死活不肯再打开。
梅山从来是彬彬有礼的,极少发这样大的脾气,卫嫤看着那紧闭在房门,也不禁怔住了。
“喂,这一个两个都是怎么了?我才出去了一天不到,你们就沧海桑田了?”
空荡荡的桌面上,连唯一一个茶壶都被梅山连着谢雪依撵出去了。
卫嫤看着有些惆怅,她没再叫谁,自己返身进屋去将里头掀了个底朝天。
云筝赶来着实吓一大跳:“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这些首饰才刚整理好,可花了不少时间的。”
“对啊,才刚整理好的。”卫嫤恍然停手,一屁股坐下来挠下巴,皱间的褶子又深了几道道,“也就是说……你们能看得出多了枚戒指,没道理看不出多了一块金牌啊……唉,哪去了?”
“小姐,你在说什么呢?什么戒指,什么金牌?”云筝看着她一身邋遢,有些不忍,便回头去寻了一件干净的衣衫过来,预备着给她替了,“小姐,先把衣衫换下来吧,若是相爷回来看见你这样打扮,又得怪罪了。”小姐才老实了不到半个月,又成了这样,唉。她在心里哀叹着,有些认命地摇了摇头。
卫嫤郁郁地拿起那件衣衫信手抖开,想了想又道:“云筝,你记不记得,上次我被乐大夫送回来的时候,还有谁动过我的东西?”既然屋里遍寻不见,那不是掉了就是被人顺了。
乐青是予聆的挚友,这令牌还是他亲自放在她身上的,那他的可能最小,而她醒来的时候,屋子里满都是人,除了梅山,还有卫梦言、王佐……梅山家里那么有钱,应该还不至于这样顺手牵羊,卫梦言若是拾了一定会问起,倒是王佐……
她将外裳三下五去二就扒光了,匆匆披了新换的衣衫,连带子都没来得及系上就往外跑。
“王佐在不在?我有话要问他!”
“小姐!”云筝眼明手快地将拖住,伸手将衣褶子细细理好才道,“小姐,瞧你急的,王公子一早就出去了,说是什么诗社要准备着布施和赈灾,今天都不会回。”
“去了诗社?”卫嫤眼珠子一转。提着裙子就踹开了王佐的房门。
“小姐,你要找什么,让奴婢来。”云筝跟着她进去。
屋子里很整齐,没有什么冗物,处处干净简洁,甚至荒凉得冒着一股阴寒。很有一套主人家的行事风格,屋内唯一觉得跳脱的就是王佐穿过的那件缁衣,卫嫤看过一次,记忆犹深。
屋里原先堆放的东西都没清理出去,被封条封好的箱笼按下大上小的规律叠放在一起。
卫嫤在房里又是好一顿乱翻。仍旧是一无所获。
“卫姑娘,云筝姑娘?”花重泪站在门口叫了几声也没人答应,又听见里边有动静。便怕是进了贼人。他心急火燎地跑进来一看,瞧见卫大小姐正一件一件地往外搬着自家的东西。金平梅家是皇商富户,卫夫人又是梅府以前的当家大姐,她收的东西必然是件件不凡,只是被卫嫤这么像垃圾一样丢来丢去。也太糟蹋了东西。
云筝站在一旁抹冷汗,看花重泪进来,当即灵机一动,叫道:“小姐,是花少侠来了。”
“问问他来有什么事。”卫嫤头也没抬一下。
花重泪看花了眼,好半天才恍过神来。将一张素笺递上:“卫姑娘,这是你要的钗样,几个兄弟一起琢磨画了。不过样子画得不大好。你将就看看。”
卫嫤寻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只得接了花重泪手里的图样。她展开来看了两眼,秀眉一紧,将东西交给了云筝:“拿去给青萍看看,问问她可有印象。”
山贼手笔果然粗砺。一张画纸铺下来,大概也比鬼画符好不了多少。好说看着像是支钗,说不得好听,就是画了一坨便便,云筝摸着那一大团墨迹,面含愁苦:“这个……”
花重泪立马会意,又接手取了回来,他红着脸道:“画得是不怎么像,我再去寻个画画好的。”
云筝提议道:“侯管家笔墨甚佳,不如让他画?”
卫嫤这时才想起一件事来:“表哥不是会做钗么?这样的图应该难不倒他,就叫他画好了。侯管家这几天忙得四脚朝天,哪还有空理这等闲事。”
她又翻了一阵子,仍是两手空空,不觉有些丧气。
倒是花重泪趁着这机会将屋前屋后都看了一遍:“听说这几天院子里大兴土木,新植了不少花花草草,不知都种了些什么?我平时对这些最有研究,若是长得不好,倒可以帮着参详。”
卫嫤瞪眼道:“别在这门口踩来踩去,要是被你踩坏了,你和你兄弟们就一辈子都别想回寨子里。都出去吧,这里什么都没有。”卫夫人喜欢弄玉,屋里的玉器首饰倒不下百件,不过也都是在金平时就已经入册子登记好了的。不管是金令也好,玉钗也罢,都不可能藏得这般严实。除非东西已经被人拿走了。卫嫤情急之下倒是忘了这苒。
如果说拿走金令的人是王佐,那拿走那支钗的人又会是谁呢?
卫梦言出去没回来,梅山和箫琰都在闹别扭,王佐出去混诗社了,这偌大的府里就剩下卫嫤一个人也闹腾不起来。她只好留下花重泪在品琴苑里随便用了些东西。
说是随便,也多半是她看着花重泪吃。
“胖子,你就没想过要减肥?虽说这武功高不高跟胖瘦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你这样……唉!”卫嫤有些怒其不争。
“没事,长得好看,就不用减肥,就是在胖子中间,我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花重泪大言不惭一句话,差点连累卫嫤将方才吃进去的又吐出来。
花重泪还在大块朵颐,她却撑不下去了:“你在这儿等着我表哥出来,我去找箫琰问些事。”
她丢下云筝去伺候花重泪,独自一人去了莆园。
在大黑的热情欢迎下,卫嫤顺利地见到了莆园里的兄弟,以及久伤新愈的小枇杷。
老刘已经回来了,这时正在园子里帮忙洗衣服。
“箫琰?他没回来啊,从早晨起他就有些闷闷不乐的,问他也什么都不说。”小枇杷向箫琰屋里看了好几眼,瘸着腿神秘兮兮地靠近一步,道,“不说我还不知道,原来乐大哥早就有家室了,害我还白期待一场呢,只是他那个老岳丈也真奇怪,这哪里不好住,偏要赖在箫琰屋里,小姐你也见识过了,箫琰最爱干净……”
“什么?老头儿住在箫琰的屋子里了?”卫嫤吃了一惊。
PS: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今天一个新来的同事跟高层冲突了,结果连累了我们一整组的人,这两天就是停地写检讨啊写报告啊写说明啊,循环写。说我们上班做兼职,又说我们上班逛某宝,还说我们上班聊扣扣,还说我们相互隐瞒包庇,知情不报……真想甩某同层一脸姨妈巾。
第97章 情牵
卫嫤像往常一样踹开房门,司徒老头儿正窝在箫琰那张风雅华丽的床上剔牙,满屋子里飘荡的酒菜味与箫琰惯用的脂粉味混在一起,闻起来直教人一言难尽。卫嫤铁青着脸,扫一眼床上摆着的酒菜,猛地一回头,“砰”地一声将房门甩上了。
“啊,好徒儿,为师还等你来拜师呢,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真没礼貌!”小老头将牙签一扔,跳出门槛,正听见卫嫤说话。
“莆园里不是有饭堂么?怎么还让他把吃的往屋里带,一股儿怪味。”难怪箫琰会那样不高兴,毕竟不是人人都像予聆公子那样能捱。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可恶了,可相比这老头,自己也就是乱了一点,还没脏到这地步。可是佛祖爷一脚踏进了门,这就赶不出去了。她还能怎么样?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醒,只能委屈箫琰了。
“小姐,老爷爷说他的碗都是宝贝,怕我们偷了他的,所以一步都不肯离开。就连洗碗他都眼巴巴一脸不舍地守着。”小枇杷小声道。
卫嫤嫌恶地扭转头:“算了,给箫琰换一间屋子,实在不行,就让他住品琴苑里吧。他没回园子里,这又是跑去哪了?”
住在莆园里的一个丫鬟道:“箫公子说想随便走走,奴婢看见他是往定壤湖边去了。”
“我去找他回来。”卫嫤想起司徒剑与予聆的那层关系,心情有些复杂。
“小姐,我也去。”小枇杷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又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本性。
“不用,你还是乖乖呆在园子里养伤吧,顺面帮我看着那老头儿。”卫嫤揉了揉眉心,总觉得最近令人忧愁的事情特别多。
刚才小枇杷自告奋勇地要陪她一起去。可是她竟连想都没想就回绝了,直到走出了莆园门口,她才后知后觉地抓住一丝念头,她居然想与箫琰单独见面!她想起箫琰离去时的落寞神情时,居然也感到胸口一窒,只是她太粗心,太迟钝,那种过后的酸楚直到现在才翻上来。她想和他说说话,并不是主仆之间的说话,更不是朋友间的劝慰。那……又该是什么?
有种极其陌生的感觉从心底升上来,如初夏的睡莲,露出一枚尖尖的花苞。她小心地围着这个尚未绽放的花苞打转转。小心地,又带着些许期待。她几乎可以看见从心脏里放射出来的柔光,照得人心里暖暖的,酸酸的,还有一丝鼓胀的痛楚。
她一路小跑着驰向定壤湖畔。可是远远看见那一汪平静的碧水,她又迟疑起来。她看见光滑的湖石上坐着一个比湖水更绿三分的人影。这样骚包而鲜亮的颜色,向来只有在他身上才能彰显出明媚与华丽的一面,他穿什么都好看,不管是男装还是女装,都是一样明艳动人。人都是爱美的。柳沁这样死揪着他不放,起码有一半原因是由着这倾城绝世的风华。要说庄雅,他自比不上予聆。但说柔媚,却是全天下的女子也望尘莫及。与他相比,卫嫤就是一活脱脱的汉子,而且还是整日骂脏话不着边际的那种。
她活了十六年,第一次发现叫一个人的名字会这么难。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居然还能跳那么快。她站在他身后,居然有些喘不过气来。湖面上轻风和煦,吹动他明亮的袍子,碧绿水纱荡起一层浅波,与那静寞的湖水几乎融在了一起。
“箫琰。”她艰难地迈着步子,却始终没能走到他身边。
“小姐,你怎么来了?”箫琰怕她找去怀梦轩,便有意躲在了这里,只不过当时心里太乱,没理会周围人的目光。
“你……”卫嫤的嗓子有些哑,她好像不记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望着他深色的眼瞳默默发呆。那双眼睛并没有完全睁开,还是那样细细弯弯地,像是在笑。他淡色的薄唇向上翘起一个好看的勾,挥发着十分诱惑。她有些紧张地理了理鬓边的乱发,却不知道要将手放回在那里。她觉得自己今好奇怪,可是这种奇怪,又隐隐带着一点欢喜,她一点也不讨厌这种感觉,反而觉得新奇。
“怎么?小姐又想来拿回那个木鱼?”箫琰笑起来,还是那样温暖,却好像在冥冥之中疏远了不少。
“不是。那个木鱼现在也没什么用了,放在你那儿也好。”她摇了摇头。木鱼是她自己做的,声煞却是做隐卫的时候学的,严刑逼供是搜信情报的重要手段之一,但是因为上边有予聆罩着,她便一直是个半吊子,唯一学得好的就是在梦中逼供的法门,却没想到一眼就被箫琰看穿了。她有时候也会想,如果这世间没有背叛,箫家没有发生那样大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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