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魂是个浓眉小眼的瘦颀少年,高个子,虽然称了声“师父”,其实却比卫嫤小不了多少。
卫嫤向台下堆叠的大旗扫一眼,却是盘起手来行了个军礼:“烨郡王,这事你怎么说?”
这军礼周正端方,不卑不亢,竟隐有大将之风。
烨郡王也是投了名帖入左相府的,上次赠马,暗惜并未有幸与她相见,后来听说她带着回帖拜访了不少王公贵胄,却独独漏下了他,却又不知究竟是何故。他对卫小姐思慕已久,自是将她想得是千般好万般好,孰料如今一见,却比想象中还要惊艳。
卫嫤并不识得烨郡王,但看他装扮,再打量着他身边停放的坐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不得不说,这批常州火龙驹长得太有特色了,光那大脸一亮,就吸引住了她的所有目光。
“卫小姐,看来是一场误会,误会。”烨郡王贪婪地望着阳光下那张明丽的粉脸。
卫嫤向他随意地拱了拱手,问小魂:“小魂,你来说。”
小魂瞪眼道:“根本就不是什么误会,是他们的人耍狡,输了还不认账。他们拿我们开赌盘,买我们输,我们比了两场都是赢的,那第三场根本不用比了。没想到他们却不认,说我们舞弊。我们不服气,才跟他们打起来。”他说着,的抹嘴角,吐出一口血渣,卫嫤这才发现他手臂上还带着刀伤,竟是被真兵器所伤。
“是不是这样?”她当即玉面一寒,眸色跟着沉下来。
烨郡王见小魂不给自己面子,脸上便有些不好看,又听小魂唤卫嫤为“师父”,方知他二人关系匪浅。踌蹰之下,也只好认了这个栽,他回身向着自己的府兵冷声喝道:“一群饭桶,居然连个孩子也要欺负,还不上来给卫小姐赔礼道歉!”
卫嫤抬手打断他的话,柳眉一扬,道:“赔礼道歉这个是必然,败坏军纪更该处罚,军中严禁私斗,严禁动真武,严禁聚赌!如今贵府的府兵三样都犯了,按纪追责是一百二十军棍!打完了再站起来说话!”
“哗,一百二十军棍!”这一笔罚下来,是个人都要被打残了。
小鞍吐着舌头,向小魂伸出了双只手掌晃了晃,复又立起两只手指。
烨郡王陡闻此言,脸色立即变得煤黑。
卫嫤这样显然是有台阶也不下,故意与自己为难了。
他身为郡王。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属众是该严惩不怠,但从本心上而言,卫嫤如此行径,简直就是与他难堪,他若是随了她的意愿,岂非更是颜面扫地?
他不觉窘迫一笑,走近道:“卫小姐,此处是北营要地,罚与不罚,不该由你我说了算。既然这位小兄弟并无大碍,不妨就私下里通个气,就这么算了。”
卫嫤略略看了小魂一眼。后者紧抿着唇,目光森然,显然并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
她思忖着正要开口,突然听到头顶上一声轻笑。
那笑声清冽如山泉,汩汩沁入心房。令她全身血脉都凝固起来。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不想他来的,却还是来了!
“烨郡王说的对,此处乃是北营要地,罚与不罚,都不该由人……却不知道我这个北营统领能否在此说上几句?”高台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人。其挺身如玉,立在蓝天白云之下,发丝轻扬。眉目如画,就连一身墨玉颜色的深衣也显得无比清爽。
卫嫤向着那边余光一瞟,深深地垂下了头。
倒是小鞍不识抬举地挥舞着手臂高声叫起来。
“大哥哥,大哥哥,我在这里!”
卫嫤第一时间就想将这小家伙打昏了拖开去。却不想在抬眼的刹碰上了那道沉静的目光。
看出这目光当中不怀好意的温柔,她的心猛地一阵抽搐。差点就落荒而逃。
虽然早预料着他会出现,却没想到来得这么不是时候。
她勉强撑起笑容,远远地行了一礼,装作若无其事:“原来是予聆公子大驾光临,幸会幸会。”
予聆笑了笑,云淡风又轻,可肚里却把这该死的坏女人嚼了个遍。
死家伙,居然敢跟他玩客套、装生疏,简直是不想活了!
众人品味着予聆公子玩味的轻笑,又看看卫嫤一脸欠了银子的表情,顿时八卦满天飞。
卫相千金厚颜追夫的趣闻已响遍朝野,后来卫大小姐莫明拒婚,更是震惊扶城,却没想到时至今日,予聆公子居然还会亲自现身来替卫小姐解围。都说女追男隔重纱,相信卫小姐始乱终弃的故事又将是另一出精彩的饭后谈资。
“不过小小误会,居然劳动予聆公子大驾,失敬,失敬啊。”烨郡王嘴上说得客套,心里却在不住地腹诽。他身后的府兵一个个面如死灰。
予聆款步走近,笑容不变,卫嫤重衣汗湿,直想逃跑。
她的眼神一直左右闪烁,还是头一次觉得触手可及的马儿其实离自己很远,很远。
予聆这好死不死地,就站在她与她心爱的坐骑之间。
“确是误会一场。”他似乎是故意站在了离卫嫤最近的地方,其话中情致分毫毕现,听得卫嫤冷汗连连,“烨郡王的府兵并未入府造册,也就是说,他们现下并非我北营之人,按说,本公子无权责罚。就算真是在我北营校场撒野闹事,也只得个棍棒驱逐的罪名……”
小魂不服气地上前一步,道:“怎么能驱逐就算了?大哥哥,这样不公平!他们无故伤人,本就该罚,你不罚,就我来罚!”
予聆悠悠一笑:“哦?你来罚,那又要如何来罚?”他声如鼓弦,竟还是似冲着卫嫤来的。
卫某人此时已经心慌意乱地瞟着眼睛要找别人的马奔命了,眼角余光扫着予聆干净整洁的衣角,心里反复跳跃着三个字: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要怎么办?
他既然敢现身,就一定是有备而来的,直觉告诉她说,这货一定不会放过她。
要是被他揍一顿倒还好了,就怕像上次那样,没声儿就扒倒了啃几口,糟心啊。
“大哥哥都没权罚,那我们要怎么罚?”小鞍声音清亮,稚童未脱,总还带着孩童的天真。
予聆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不如这样,你们再同他们比一次,就比箭法,若是赢了,就让你们一人打他们十个耳光算是报仇,大哥哥我绝计会装作没看见的,好不好?”
卫嫤没等小魂等人回答,立即响亮地回答了一声:“好!”恰见予聆含笑看来,她又将头缩回去,变成了小小声,“十个耳光算轻的了,不过我们大仁有大量,不同他们计较。”
她一步一挪地往人群里钻,却不料辫子一紧,就被人横拖了回来。
众人皆呆。
烨郡王更呆。
“卫小姐,我们之间好像还有一笔账没算吧?嗯?”
他在她耳边吹着气,看着她的脸慢慢地红了,然后又神经质地,“刷”一下变回了惨白。
烨郡王完全被予聆的“威仪”和“美艳”镇住了,他一时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跟下山老虎似的卫小霸王落入予聆公子手里就变成了任人宰割的小羔羊。
他望着予聆,目光越来越深,表情也越来越迷惘。
予聆向陶定朋招招手,令其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一番,又向烨郡王瞟一眼,问道:“烨郡王,本公子这个提议,是否还公平?”
烨郡王不作声,唯见予聆一派闲适地从卫嫤肩上取下弓箭,陡向着台上的旗竿扬天一箭。
“喀,喀,喀!”一箭破云,竟将校场上林立的军旗同时射断了三根。人群一片哗然。
“哇!大哥哥好厉害!”小鞍和小魂惊得连舌头都快舔出来了。
予聆将弓箭放下,扬眉道:“你们就比试谁射断的旗竿多,输了的那方要认罚,更要负责将校场整理干净,至于你们入伍的事,容我与你们家师父好好商议商议。”
他说完,忽地温柔一笑,向卫嫤伸出了五指漂亮的手指。
卫嫤只感到头顶乌鸦呼啦啦飞过,也不知道要遁向何方……她瞪着那倾世艳绝的容颜,抖抖瑟瑟地一步退,步步退,却猛地听见耳边响起一声忽哨,一串马蹄……
PS:
【她瞪着那倾世艳绝的容颜,抖抖瑟瑟地一步退,步步退,却猛地听见耳边响起一声忽哨,一串马蹄……】【好吧,被掳了。】
第93章 旖旎
说话的女子竟是与古玉有过一饭之缘的小姑娘单筱筱,而被她称作蓉姐姐的自然是是那位秀丽端庄的沐蓉了。
听着古玉十分随意平淡的回应,小姑娘当即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不受力不说,还十分的难受,却又发作不得,最后却只是把嘴一撅,不满的哼了一声道:“你这家伙就不能反应强烈一点?难道再次碰到我和蓉姐姐两位大美人不应该高兴才对吗?”
古玉看着气鼓鼓的单筱筱觉得逗弄她果然十分有趣,所以不禁继续笑咪咪的回答道:“哎?这话从何说起?刚才古某不是已经惊讶的说了一句‘荣幸之至’了吗?不过单小姐所说的两位美人我怎么没有看到?沐蓉小姐风华绝代,美人之称犹有不及,只是另一位嘛……”
古玉话中的喻意十分的明显,可把单筱筱气个不轻,已经到了抓狂的边缘,正要上前教训一下古玉,却被中年人给拦了下来,“筱筱,女孩子家怎可如此不成体统?你天天缠在蓉儿身边,却连半分的端庄也未学得,还不给我老老实实的坐下?”
单筱筱嘴巴蠕动了一下,恶狠狠地瞪了古玉一眼,最终幸怏怏的坐了下来。那些与单筱筱亲近的几人对于能够让她吃瘪的人显得十分的感兴趣,中年男子更是十分大度的笑呵呵的对着古玉拱手说道:“小女无状,在下单贵方,身边的几位都是我的家人,还未请教几位大名。”
古玉礼数周到的回礼道:“单先生客气了,在下姓古名玉,我对面的这位是我的朋友曹营哲,另一位是我的侍女绫罗,刚才只是和贵门小姐开了个玩笑。还望单先生莫怪。”
单贵方心中十分疑惑,暗道:“这伙人实在是怪异,公子俊俏的过分,性格初判十分的洒脱,其侍女容颜之美就是以他的身份也是平生仅见,举止更是优雅,就是出身不低的沐蓉侄女也多有不及,而那公子的朋友竟然是一位年入花甲的老者,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单贵方内心的想法一闪即逝,面上却哈哈一笑。这才回应道:“小友不必多礼,既然与小女和蓉儿相识,能在此处相遇确实是缘分。何不同桌而饮?也可热闹一些。”
单贵方心思可是极为细密,自从自己的女儿指明了古性青年的身份后,就发现坐在自己内人身边的沐蓉情绪波动剧烈了一些,之后就是一直盯着对方看,而自己那个小子的眼睛也一直没有离开过那名叫做绫罗的女子。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认古玉主仆的优秀,只一眼就让人心生好感,尤其是古玉那种不羁的态度,更得到了他的认可。
古玉并不想与这些人套上什么关系,也不需要,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官家出身。跟随的那些人多半是军伍里过来的,更何况双方也没有什么可深聊的,于是直接拒绝到:“多谢单先生厚爱。不过在下几人一路劳累,等吃饱喝足以后,就要早些休息,就不打扰诸位了。”
既然话已经说明,单贵方也不好再作勉强。古玉三人也不再闲聊,草草吃过饭后就让小二带去了客房。
当夜深夜。古玉在修炼中微微感觉到外界的灵气与之前有些许的变化,不过十分的细微,让她以为是自己的已是错觉,却也没有在意,第二天一早,一阵吵闹将古玉从修炼中拉了起来,住在外套间的绫罗早已准备好了热水,见古玉起来后,马上端了过来供她洗漱。
古玉擦干了脸上的清水,这才向着绫罗问道:“你可知为何一大早外面就如此的吵闹?”
绫罗接过古玉用过的毛巾回答道:“奴婢不知,奴婢打水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也是刚刚闹了起来,奴婢这就去问问”,说着端起铜盆就要往外去倒水,顺便打听一下。
古玉却叫住了她,并且说道:“不用了,我也出去看看,你一会儿看看曹兄是否已经起身,叫上他一起吃过早饭,咱们也好早些上路。”
古玉来到用饭的大堂,才知道吵闹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此时正有几人围着掌柜和伙计质问着:“你最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我的朋友为何一夜过后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吵闹最大声的正是昨晚三名青年书生中的一位,只是这时他却是孤身一人,正面红耳赤的对着掌柜咆哮质问着,在其一旁还有另外一桌的草莽之辈,不过人员也同样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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