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李结亲是在春天,那年严仁杰18岁,当年秋得中举人,此年春二月进京参加春闱,不幸落榜。
第七章 应对
书彤进去的时候气氛有些尴尬,不过,这些都影响不了她的心情,按照秋荷刚才指点的,依礼向族长和老夫人行礼,又问了严仁杰安好,就站在下手。现在,他们都是BOSS,自己就是个快要被裁掉的员工,怎么也得争些福利才行,老娘虽然不是真正的李小姐,可这休书是真真的砸在自己脸上,李小姐啊,你倒好,一声不响的就走了,留下老娘给你收拾烂摊子。呵呵,从表面看,咱们的书彤现在绝对是守礼知进退的大家闺秀,就连族长也暗自点头,谁都想不到她在心里暗自腹诽,快点结束吧,对着“前熟人”演戏太累了,老娘拿了钱,绝对、立刻、马上走人,绝不会赖在你们家,你们有事就赶紧开口吧,俺一定乖乖的接下休书的。
其实,在她进来前,老夫人和族长正在进行友好双边会谈,一切以严府利益为出发,将严仁杰推上进士宝座为目标,上下紧密团结,扫清一切障碍,当然状元更好了,呵呵,说远了,总之,你好,我好,大家好!双方都一致同意放弃这个媳妇。但是呢,由于老夫人那些隐讳的心思,她是希望以无子、不顺父母为由,休掉这个大媳妇的。但是,儿子不同意啊!别别扭扭的为那女人说情。更想不到的是,族长也有些怪罪的意味。一时间,气氛有些僵着了。正在那时,我们“柔弱”的书彤出现了。
现在严府的最高领导已经就大政方针达成一致,但执行细节方面还需要再商酌探讨。事情到这地步,老夫人也就有些懒得再装样子了,直接无视之,倒是严家相公有些舍不得她,等书彤向他致礼时,急忙扶了起来。
“书彤,你自嫁入我严家也有两年多了,严府对你可曾亏待过?”一阵沉默,倒是老夫人先给打破了。
嘿,这话说得,难道自己能说你虐待我了?而且,听春兰的描述,自己虽然不讨喜,但衣食方面确实没有什么短缺过,只不过有些下人看您老脸色行事,有些时候以次充好罢了。您没虐待那个李小姐,您只是端出婆婆的身份,时不时的刁难一下,最近几月更升级到言语攻击了,当然,您是端庄富态的西府当家人,最是怜贫惜弱,这些有失身份的事您又怎么会亲事“操劳”,一切自有您身边的高级“助理”高嬷嬷效劳。您想到的,下属立刻执行;您想不到的,下属也会替您关照到。如今,整个严家,听说除了自己刚醒来那会的三个丫头,书彤早就被孤立开了。任谁眼里,这严家的长媳桂冠早就耷拉着了,迟早就被拿下来。
“儿媳嫁进严府以来,母亲对儿照料有加,倒是儿媳惭愧,近年来,身体就不大好,也没能替严家开枝散叶,有负母亲的恩情。现如今,还劳累母亲操持家务,儿媳不孝啊。”形势比人强,只能先认错,不过,自己也不是白认的,自己的身体是进严府后才不好的,那……是不是你们府中有啥不好的猫腻,李小姐才慢慢虚弱呢?这个,就留给各位看官说客们喝茶闲聊吧,自己也算是为这缅州的八卦娱乐事业做贡献。
眼睛迅速扫视厅上伺候的仆人,嘿嘿,就不知道你们严府治家怎么样?书彤低下头,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突然,感觉一道疑惑审视的阳光扫到自己,大意了,忘了旁边的严仁杰。不过,这道视线一触就离开了。
书彤心中涌上一个疑问:严仁杰真的只是是一个很会读书、很喜欢自己老婆的才子吗?
“你明白就好。”老夫人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李家自是书香门第,《女训》《女诫》自是牢记心头的,你嫁进严家多年无所出,亲戚间往来倒是让大郎被人看短了,这就是你做妻子的不是了。亲家母虽然去得早,但是,亲家门风端严,想必未出阁的时候也是被教导三从四德,你进严家以来,不说你无出之事,只你整日里厮缠着大郎,男儿重功名,怎能被你引得拢在身边。岂不是生生断了严家的指望,李家就是这么教你孝道的。今日,老太婆发话,就让大郎写下休书,这样的儿媳妇我们严家要补气。”
好你个慈善仁和的老太太,竟然指桑骂槐的就扯出李小姐早逝的娘亲,又骂了李家不会教女儿。
书彤即使不是真正的李小姐,可既然上了她的身,她的父母家人自然是现在的新书彤的父母亲人,岂能容她这么污蔑。
“儿媳出嫁前,爹爹谆谆教导,到了夫家要孝顺长辈,礼敬幼小,亲心持家,一切以夫君之命是从。家中独女,父母宠爱,虽是学了些管家之道,奈何儿媳婚后儿媳身体近年多病,平日里也只是遵从夫命,伺候夫君笔墨,倒是累了娘亲操持家事。”
哼,是你儿子让干的,自己是谨从“三从四德”的典范。长媳进门,你却不愿意放权恋势,可不是她不爱干活。
一席话,严张氏也闭了口,心中奇怪这媳妇什么时候这么牙尖嘴利的。
一旁的族老是见惯了风雨的,人活到这岁数,内宅的事情也是明白的,虽然西府的当家老夫人是铁了心要休掉这大媳妇,这内里的原因他也是明白几分的。但是,看大侄孙倒有几分舍不得,而且李家毕竟曾在京里地方做过官,如今虽然不比从前,但这么的休了李家女也不好听,严李两家结亲不成,可别结怨,那就不好了,再说,看大侄孙也是有几分舍不得的,索性就顺水推舟帮一把,以后,自家儿孙还都得指着他提携呢。
这么心里一倒腾,族长就发话道:“侄孙媳妇虽然不是,但是,就这么休了也伤了李家的体面。侄媳妇啊,咱们严府一直是修桥铺路,做了多少的好事善事,如今也记不清了,如今,外头都说,哥儿聪慧,那时菩萨赐下的福报。可见,因因果果,也是真的。听说,亲家如今还在病中,这么着倒也不好,不如和离,全了两家当初的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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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班昭《女诫》
东汉。蔡邕《女训》
第八章 离书
这个结果,是书彤刚才在路上就琢磨出来的,这族长与西府关系利益紧密,他家儿孙满堂钱财满仓,现在就缺权,所以肯定会偏向着严仁杰一些。自己离开严府,那时铁板钉钉一定的事,自己过来也就是看看怎么个离开法,尽量争取些条件。和离,就比较倾向现代的夫妻协议离婚了,对女方的名声损害能降低些,不然,真按照老夫人的意思,写个无子不孝之类的,自己可能还没咋的,自己身边的人非得被唾沫口水淹了。
这个老公,她也看不透,不过,就要离开了,也没这个必要了。抬头,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心中大喊:看在以前那个李小姐温婉贤淑的份上,你的离书写的好些,最好,把嫁妆一分不少的还给我,还有,能不能要一些青春损失费、精神损失费的,自己还得解决李小姐留下的麻烦呢。
一张离书很快就写好了,一式两份,严仁杰先签了大名,递给书彤。
看了一眼,倒是写得花团锦簇,真不明白,离婚的时候大赞老婆不就是个空话,只是,看着毛笔有些愣住了,幸好旁边还有印泥,书彤拿起笔,假装伤心的抖了抖,就流泪摁了个手印。之后,族长做证人,也在证人名上摁了手印。那好离书,折好放进衣袋,这可是以后新生活的保障啊。
“娘……书儿,你嫁进来多年,平日饮食起居也是劳你费心,如今夫妻二人到这地步,也是命吧,嫁妆你尽数带回去,这儿还有白银500两,就当是我的心意,就此一别,还望你生活安好。”
有钱可拿,书彤自是不会放过,没钱日子的苦,她是知道的,自己一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醒来就是被休弃,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日后还不知怎样呢?
“含泪”接过包好的银子,轻轻一礼,掩面而去,倒是身后的严仁杰有些愣住,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了解这个刚刚离去的下堂妇。
原先的李书彤确实是个才女,平日里诗书唱和、弹琴下棋都颇有风骨,妻子的性情确实温婉贤淑,但是还有几分读书人的偏狂,曾经遥指金银笑称“阿堵物”,如今,倒有些不明白了。不过,想起刚才她掩面伤心的模样,仁杰心中也是一阵愧疚不舍,也许她是太伤心了吧。今日事情纷扰,也就把这疑惑抛开了。直到多年后再相遇,严仁杰才想起今日的疑惑。不过,那时早已经物是人非。
真就这么把这么个媳妇休掉了,虽然明面上是离合的,但是老夫人也有些不是滋味。之前,大儿媳一直在吧,她做婆婆的看不过眼儿子的心全被这么个会读书的女人给迷住了,之后,二媳妇进门很快怀孕了,两个媳妇都在眼前,自然就拿来比较着,自然也就越看越觉得心烦,当初就不该结这门亲。也不过是当娘的都觉得自家的孩子都是好的,再者,严仁杰这个大儿子一直被她寄予了厚望,突然发现儿子前途遇阻,怪儿子不争气,当娘的舍不得,再说自小到大,严仁杰一直是个孝顺董事的好儿子,于是一腔怒火就全发泄到了原来的李小姐身上,一心懊悔以前轻率结亲,又不由的想着如果是其她的好姑娘嫁过来,又是怎么一片锦绣繁华。现在,自己一心想办的事,儿子也都应下办好了,突然有些无力,也念起了书彤以前的好,想自己去年生病卧床,那孩子倒也是忙前忙后的伺候着,自己那时候正是烦恼渐生,见她整天床前一副病歪歪的,也不待见她,发作过几次。如今想来,心里也有些不对味儿,只是,儿子的大好前途决不可因为一个女人受阻。
彼此,说了会话,严富也就告辞了。
至于这和离一事,老夫人也派人到府衙上让管事的公证了。之后几天,严府大爷夫妻二人和离的消息就传遍大街小巷,有那好事的,也通过关系纷纷打听,倒是编排出许多故事。有说,这是老夫人棒打鸳鸯;也有人说是那李家小姐因为生不出孩子,心中有愧,才自请下堂,末了,还感叹一句,不愧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子,果然贤淑;甚至有人说是那下堂妇克夫,是白虎星的命,没看见她嫁进来后,严家大爷这科举的路就不顺了吗。八卦,尤其是才子佳人的,自然关注度很高了,流言自动飞遍缅州城,直至其他新鲜事发生。
不过,倒也喜了一帮家中还有待嫁女儿的父母,开始通过各种渠道递出手里的橄榄枝,就盼着严仁杰摘取。也有媒婆们,各自摩拳擦掌的,走东家串西户的,开始收集消息,都希望借此一举拿下严府的媒婆礼,隐隐有借此一决胜负,稳坐第一媒婆宝座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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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准备回家
书彤放好离书,掩面从厅上走出来,让外面本就提心吊胆等候着的秋荷更加担心,无奈人微言轻,她一个婢女,还是跟着小姐从娘家过来的,身上本就贴着“外来人口”、“李小姐心腹”的标签,若是自家小姐得宠,她还有春兰自然就是有体面的人,将来也极有可能是个管家娘子;可叹小姐这么好的人,却是偏偏惹了老夫人的厌,于是她们俩就是那第一等受气的,再怎么着,小姐那也还是三媒六大红花轿迎娶过来的正经主子,那起子小人无论背地里怎么嚼舌头,当面对上,也还得躬身请安的奴才,但是,若遇上她和春兰姐姐俩人,有时少不得受些苦,何况其中还有一些老夫人使用惯了的人,她们二人就算不服,也得替小姐想想,有些罪也只能是硬抗着。
两年多的严府生活,随着小姐从简单的闺阁生活中走进这么一个亲眷无数的大家,冷眼热语也算有些经历,秋荷也不是当初那个跳脱冲动的小丫头;如今,也只有在书彤面前才会自然的流露出些泼辣劲。
大厅门前也不是理论的地方,何况还有其他一些下人在,没得落人口舌,平白成了笑话。秋荷立马上前,也不好安慰什么,就扶着书彤快速的回了卧房。
一路行来,书彤都几乎是低着头看路面,偶尔还能察觉几道落在她们身上的眼光,也不知道他们是怜悯还是嘲笑,不过,自己就快要过上新生活了,不相干的人,又何必花心思去探查呢。
回到自己醒来时的小院,四周一打量,果然还是那么冷清啊----秋荷一声招呼,就只有春兰与小红跑出来迎接,呵呵,堂堂严府长媳的院子,竟然没有其他下人,谁说这些人不懂上位者的心思,只看他们揣测风向的本事就很高嘛,书彤带着一脸“玩味”的笑,大大方方的笑着招呼自己的贴身心腹走进去。
呃,小姐好奇怪哦,居然笑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