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飞。”木锦绣轻轻叫他的名字,柔声询问他,“你吃了没有?”
这是木锦绣开口对伍飞说的第一句话,态度温和平缓,伍飞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和高兴的神情,下意识的摇头,摇到一半,又赶紧点头,结结巴巴的说道:“我、吃、吃了!”然后满脸窘迫的红晕。
木锦绣哀伤的望天,这种“我默默地对你好却不想让你知道内心不安”又是闹哪样啊?难道家里真的已经穷的快揭不开锅了?
木锦绣愁了,眼睛瞄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心里一动。
木小姐的娘家到底是一方富户,嫁妆就是再寒酸也值些银子,伍飞给木小姐看病被人陆陆续续骗了一些,金银首饰没了,木小姐带来的两箱子衣服那可都还在呐!
古代有啥?当铺!这些衣服和伍飞的农家小院根本就不和谐,丈夫粗布麻衣,妻子打扮还跟一个没出嫁的富家小姐一样成什么样子?
木锦绣打定主意,心情好了一些,再看家徒四壁的屋子也没那么烦恼了,顿时有了胃口,哧溜一口面条下肚,木老师的表情僵硬了……居然没放盐?!
“伍飞……你是不是,忘了放盐?”木锦绣歪着脑袋问对面的年轻人。
伍飞脸上一红,点点头,又摇摇头:“没盐。”
木锦绣把荷包蛋给挑了出来,然后内牛满面的把没有味道的面条吃了个干干净净,留下来的荷包蛋推给了伍飞:“诺,你吃吧。”
伍飞慌忙摆手:“不、不,你……你……”一句话超过两个字,必定会结巴。
“我饱了,吃多了会撑着。”木锦绣没跟他说谎,木小姐小鸡那么大点的胃,真心太好养了。
伍飞有些感动,把碗推给木锦绣,表情很坚决:“你……吃!补补……”他手指点点自己的脑袋。
木锦绣端着碗,夹着鸡蛋送到伍飞嘴边,戏谑道:“难道还要我喂你?”
伍飞脸色登时爆红,刷的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蹭蹭蹭倒退几步,手足无措的看着木锦绣。
样子跟被调戏的小媳妇一样。
木锦绣在心里叹气,她对这种性格的男性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回不去,难道真的要老老实实的做这个少年的妻子,一辈子?
把碗放在小小的方桌上,木锦绣温和的笑了笑:“我出去消消食。”顺便看一看周围的环境,而有些事情需要考虑清楚。
伍飞愣愣的看着木锦绣晃晃悠悠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还有些疑惑,闪烁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出神的看着粗瓷碗中完整的荷包蛋,神情茫然的摸着自己的心口,怔怔的,眼睛里混沌的复杂神情慢慢消散了,一如既往的澄澈明亮里,只剩下了柔和温暖的光芒,以及被关心的感动。
然而简单真诚的年轻人却没有发现木锦绣温柔体贴之下的疏离。
村子里的住户是三三两两分散开来的,大树成荫,入目的都是一片片的绿色,正好是晌午的时候,木锦绣抬抬头就能看到远远近近的人家飘起的袅袅炊烟,鸡鸣狗叫家人之间相互呼唤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过来。
小小的乡村,宁静而祥和。
木锦绣本来不安惶恐的内心,居然渐渐的平和起来。
之前像是做梦一样,现在好像有了些真实感,她靠着树干,蹙眉思考,总得做一个决定,否则她怕在这个陌生的空间陌生的世界里迷失了自己。
首先要断绝“还能回去”的侥幸念想……想到这里,木锦绣就忍不住生出想要骂脏话的冲动,狠狠踢了一脚树干,然而木小姐的脚丫子太过娇嫩,木锦绣险些没被疼死,朝天竖了一个中指,满脸的郁闷。
其次就是她现在的身份:已婚。
原本的人生被强制性的夺走,她的灵魂被安放在一个少女的身上,继承了她的一部分记忆,同时也继承了她的人生,道路似乎已经铺好了,如何走靠的是自己。
真他妈扯淡。
心绪起伏不断,木锦绣深吸一口气,乡村的秋天,干净清爽的味道,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花香?哪里来的花香?
睁大眼睛四处张望,木锦绣眼前景色骤然一变,身后的大树消失了,袅袅的炊烟看不见了,秋风刮过树叶哗啦啦的声响也听不见了,她一瞬间从一个空间来到了另外一个空间,入目所及,是花的海洋,馥郁的香味萦绕周身。
木锦绣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茉莉、玫瑰、米兰、梅花……还有一些她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品种的花卉,在一块块整齐分割的土地上,大片大片的盛开着。
只有一块花田和其他不同,不是整块整块的生长着单独的一种花卉,而是杂七杂八的生长了好多种花卉,红蓝、石榴、山花……
她的身体情不自禁的往后仰了仰,后背碰到了一块硬物,她转过身来,看到一块半人高的四棱柱,上面有一排亮色的简体汉字:是否开启空间加工坊功能?
“这是什么?……空间?随身空间?!我的?是我的……”木锦绣自言自语,把“空间”归为自己的“私有物”的同时,一直被阴霾笼罩低气压的心情,仿佛有一束束的阳光穿破了云层般的明朗起来,她脸上有了光彩,眸子里泛着欣喜和激动,但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迅速的整理着混乱的思绪,默默地观察着空间的情况,“但是……闲置的土地在哪里?”
入目所及,全部是各色花卉,连一小块空置的土地都没有,木锦绣囧了,如果这个真的是随身空间的话,自己又能够用它来做什么?藏身可以,保护自己可以,欣赏风景可以,陶冶情操可以……衣食无忧呢?把花卉全部拔出用来种田?古代最不缺的就是土地。
狂喜的内心发热的头脑冷清下来,视线回到了四棱柱上,木锦绣没有犹豫的按下了“是”。
“叮”的一声,四棱柱上底面慢慢地显现出另外一排简体汉字:开启加工坊……
木锦绣一喜,紧接着后面一句——价值五金。
木锦绣:“……”
她不死心的把四棱柱体给找了个遍,期待发现别的文字或者按钮什么的,结果什么也没有,她又在花田中四处走了走,发现这里并不是像她眼睛看到的那样大,花田之外似乎有一层的看不见的屏障把她给挡住了,外面的山山水水啊,看得见摸不着。
木锦绣数了数,一共有十一块花田,前十块花田每块只种植单独的一种花,最后一块有红蓝、石榴、山花、还有重绛、苏方木,一共五种。
空地是有的,但地面坚硬的像石头一样,根本就无法种植,花田之外有一条清澈的河流穿过这里,中途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池塘里的水干干净净的,清澈见底,一条小鱼都看不见,不过水底铺着一层层圆润的石头,五颜六色、晶莹剔透的倒是好看的很……
木锦绣捂脸,枉她还高兴了一场,好看有什么用,里面空荡荡的,开启个加工坊还要五两金子,她哪里有五两金子?!
叹气叹气,再叹气,木锦绣唉声叹气,贼老天,你特么的就是故意耍着老娘玩是吧?!
摸摸下巴……老实说,这个空间虽然坑爹了一点,但也不是全然没有用处的,加工坊一定要开启,她得赌一把,让她粗茶淡饭还有可能饥不果腹的过一辈子,想想都觉得恐怖,有改变生活条件的机会就一定要牢牢的抓住,有个空间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更何况,木锦绣始终相信,存在即合理,花卉空间之所以是花卉空间,而不是她在小说里看到的其它空间,那一定是有它的道理的。
木锦绣嗤笑:“总觉得是穿越大神故意把我送到这里附赠一个废柴空间然后自己看戏来着。”(作者:'擦汗'好敏感……)
首先要测验一下之前的猜测对不对……
木锦绣想着:出去。
下一刻,她人已经在空间之外了,身后还是那棵大树,村庄、农田,还有起伏的远山,和秋高气爽的纯净天空。
木锦绣嘴角轻轻勾起来,露出了自从来到这个时空之后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她承认,多了一个空间,即使看起来貌似没多大的用处,她也非常的安心、开心。
那么……再进去一次试一试?
下一秒,木锦绣消失在原地。
☆、3。干舅舅?此男炮灰!
木锦绣回去的时候,发现伍飞家里来了客人。
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小眼睛,瘦干身材,捧着一碗面呼啦啦的吃的正香,木锦绣眼尖的看到碗里还有个被咬了一半的荷包蛋,男人一筷子夹起剩下的荷包蛋往嘴巴里一塞,嚼了两下就着汤水咽了下去,水花四溅,吃相惨不忍睹。
伍飞坐在一边,面无表情,眉头微微皱着,好像有些不大乐意的样子。
最后一口汤进入了肚子里,男人满足的用手背擦干净嘴巴,打了个饱嗝,眼角瞄到了木锦绣,呆了一下,看到木锦绣额头上的白色绷带,呆滞的神情马上换成了不屑和鄙夷,大大的哼了一声。
伍飞抬起头,也看见了木锦绣,他连忙站起来,却听男人一拍桌子,怒道:“给我坐下!”
木锦绣皱皱眉,不明白这又是玩的哪出,不过她现在心情非常好,耐心和容忍度都恢复到了正常水平之上,哪怕这个陌生人的面相和气息让木锦绣觉得不舒服。
但看得出来,伍飞还是比较听这人的话的,虽然没有坐下来,但是却不动了。
男人晃悠悠的走到木锦绣面前,又哼了一声:“木家小姐?哼,我是伍飞的舅舅,也就是你的舅舅。”
木锦绣挑眉一笑,直言不讳:“外甥像舅,你们长得可没一点相似的地方。”
对方本来是想发怒的样子,眼睛瞪的都突出来了,对上木锦绣的笑容,又呆了一呆,眼睛直直的盯着木锦绣。
木锦绣瞬间对此人的印象滑落了谷底,内心充满了厌恶,收敛了笑容,神情淡淡的,气息瞬间从春风润物化为了冬日冰雪。
伍飞眉毛一皱,大步上前,挡在木锦绣身前,和“舅舅”一高一矮,相互对峙,看着神态向猥琐看起的中年男人,一脸的倔强和不悦。
男人被他气势汹汹的样子给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大怒,一个巴掌打在伍飞脸上:“混账东西!我是你舅舅!就算是干的,那也是你长辈,你就这么对待长辈的啊?!信不信老子叫来全村的看看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是怎么对待你唯一的亲人的!”
原来这人名叫常武,是伍飞娘亲的干弟弟,并没有血缘关系的,是隔壁村的老光棍,自持是伍飞的长辈,倚老卖老,时常来伍飞家里蹭吃蹭喝。
干舅舅也是长辈,古人尊长,伍飞作为晚辈,即使隔了几层,常武的有些话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分量的。
伍飞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声音响亮,木锦绣在身后看着伍飞的脑袋硬生生的偏到了一侧,心里一颤,这得用多大的手劲儿!
所谓的干舅舅见伍飞乖顺的受了他这一巴掌,脸上露出一些得意的样子来,仍然气哼哼的说道:“舅舅哪里会害你?娶妻当娶贤,你媳妇儿的大名可在左右临近的村子里传开了!和人私奔!新婚当天撞墙自尽!瞧她干的好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所有人的笑柄了?还嫌被她害的不够惨?还往里搭银子啊?”他做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也不避讳着木锦绣,到像是有意让对方听到,“这媳妇你养的起吗?你看她的身子骨,一看就知道不好生养,难道你要姐夫家断后不成?休了她,舅舅再给你找个好的,啊!”
伍飞回头看了眼木锦绣,木锦绣平静的迎上了他的视线,那双清澈美丽的眼眸中冷静而冷漠,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无关一般,漠不关心,唇边似笑非笑的弧度更是让人心慌意乱起来。
伍飞无法明白的木锦绣的疏离和漠然,他本能的感觉到,这个名义上是自己妻子的女子,不是自己能够抓的到的……自己,配不上她。
小农夫不知道,冷漠疏离什么的,只是木老师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而已,外面都是刺,里面是虚的,木老师听着“舅舅”愤怒的指责都觉得木小姐真是不像样子,不过现在自己是木小姐了,已经下嫁了伍飞要是真的被休赶回娘家……她觉得以后的日子会比现在还惨。
伍飞不知道,但小农夫没有让木老师失望,他垂下了眸子,缓缓的摇头,掷地有声的吐出一个字:“不。”
“干舅舅”不敢置信,掏掏耳朵,见伍飞一脸的坚定,顿时勃然大怒:“果然被这个狐狸精给迷住了!好你个伍飞,连老子的话你也敢不听了!”
木锦绣眉心不受控制的跳动,狐狸精……她从事教育事业五年,为人师表,端庄温柔,向来都是受家长学生尊敬的正面形象,被人指着鼻子臭骂“狐狸精”。
不动声色的瞄了眼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