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刺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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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位刺股-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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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宋天天深吸一口气,坐在那儿,又是良久不言。
  
  她就着现在这安静到了诡异的氛围,回忆着之前付沅衫的话语,想了许久许久。
  “你说要全盘推翻,你说要追求一个抗争之后的结果。”半晌后,宋天天再度开口,问道,“本朝已经有数百年,你说推翻就推翻……好吧,然后呢,推翻之后,你们到底想要建立什么?”
  “陛下。”付沅衫摇头苦笑道,“我就算说了,难道您还会认同吗?”
  “说说看啊。”宋天天道,“说不定呢?”
  “本朝已经持续数百年不假,但一直持续着的未必就是正确的。在我看来,本朝早已经腐朽,被推翻是迟早的事情。”
  “你说腐朽就腐朽……”宋天天唏嘘了一声,又摆了摆手,“别停啊,继续说。”
  付沅衫笑着看了她一眼,“不知陛下对三四十年的事情了解多少……二十九年先帝登基时呢?二十一年前陛下您登基时呢?”
  宋天天愣了愣,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三四时年前那场内乱,才真可谓是生灵涂炭。然而与现在平民们拿起武器为了自己的将来而抗争不同,当年的内乱,只是为了要在皇室内部决定谁能坐那个皇位。同样,先帝登基时,以及陛下您登基时,所流的那些血,也一点都不比一场战争要少。”付沅衫道,“他们为什么流血?为的只是当权者的一声令下。”
  “别绕弯子。”宋天天黑着一张脸,“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说,我宗吾现在有数亿的百姓,却都被统治在了几个人的手中。许多人的生死,都只需要当权者的一句话。”付沅衫看了她一眼,继续道,“而最大的当权者,也就是陛下您,是由什么决定的?不过是血缘。只因为血缘,所以您要用一己之身来承载全宗吾数亿人,这压力应该很大吧,陛下,是吗?”
  宋天天现在后悔给他机会在这罗里吧嗦了,这几句话极大地勾起了她心中某些不愉快的回忆。
  “在我们想要推翻的那些东西中,这便是其一。”付沅衫复道,“其二,为什么那些官员可以肆无惮忌地侵吞拨给平民的粮米,甚至没有一点点良心上的不安宁?无法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比平民高贵。我们宗吾选拔官员,一向就是从士族中挑选,就算有科考,但普通的平民连私塾都上不起又何谈科考?于是士族子弟一直就是士族子弟,平民一向就是平民,难免总有些人觉得,平民天生就该低人一等。然而……”
  “好了。”宋天天终于打断了他的高谈阔论,按了按又开始剧烈疼痛地脑侧,“我想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付沅衫闭了嘴,颇为好奇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想说……”宋天天用手指重重抵着脑侧,深吸了一口气,“王侯将相令有种乎?”
  付沅衫一愣,品味片刻后不由得大赞道,“妙啊,陛下,这句话真是妙,不愧是陛下,果然是……”
  “别赞我,这话不是我想出来的。”宋天天被赞得一点高兴劲都没有,只想哭,“好吧我明白你想推翻什么了,但是你们该不会是打算把我推翻之后再另选一个人去当皇帝,然后选一批平民当官员吧?希望不是,不然你刚才说的都是笑话,就算现在这批首先造反的平民都成了王侯将相,再过了几百年也还是一样,现在的平民会变成新的士族,然后又会觉得自己天生就比那时的平民高一等。”
  “陛下顾虑得是。”付沅衫叹道,“我也是如此认为的,并且我们已经讨论过,一旦成功,便要成立一种新的制度……虽说成立一种新的制度必然是困难的,但我们都觉得应该要有这个尝试。我的想法是……”
  “别说得你们好像已经必定成功一样。”宋天天按着额头再度打断了他,“让我来猜猜你们的这个新制度,是不是所谓的‘人民群众当家做主’?”
  付沅衫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好吧,民主……”宋天天痛苦不堪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噢,民主……居然是民主……你真的是在认真和我谈民主吗?我们要不要再谈谈三民主义?”
  “民主……”付沅衫重复着呢喃着,一脸欣慰,“好词,真是个好词……”
  但宋天天一点都不欣慰!
  她简直想要撞墙!
  想她好歹也在民主社会下生活过二十年,结果来当了二十年的封建顶层统治阶级,回头居然有个说要推翻她的人来在这和她谈民主!这叫个什么事啊!
  真是累得慌啊……宋天天顿时觉得,这日子实在是太累得慌了。
  
  付沅衫过了好半晌才终于欣慰完了,而后一脸疑惑地看着宋天天,“陛下为何会知道……”
  宋天天果断打断了他的话,“实话实说,我不看好你们,一点也不看好。”
  付沅衫看着她。
  “真正的民主没那么容易达到。”宋天天道,“不然我还真不介意被你们给反了,哎哟你都不知道这个皇帝当得有多累……咳,我们继续来谈民主。任何一种制度都是要有现实基础的,民主也不例外,具体的……”宋天天说到这里有点卡壳,她现在很后悔当年没把政治学得太好。
  好在付沅衫也压根没打算认真听她探讨,“我知道不会那么容易。”他一脸欣慰地站在那儿,“但我们总该为了这个目标而做些什么,现在我该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只有交给他们。而且多亏了陛下,我终于能清晰地说出我所追求地到底是什么,已经死而无憾。”
  “……”他是死而无憾了,但是宋天天憋屈啊!
  这事怎一个憋屈了得!简直哭笑不得!
  片刻后,宋天天啪地一拍扶手,站起身来,看着他冷哼道,“既然你已经死而无憾,我就成全你。”
  而后宋天天甩袖而去,命下人来为付沅衫斟了一杯酒。
  付沅衫微笑着一饮而尽。
  
  宋天天出了天牢的大门,发现大门外居然还有一个人在候着。
  来人倒并不令她意外:是付丞相,付沅衫他爹。
  短短时日不见,付丞相那原本花白的头发便几乎变成了全白,像是凭空老了十来岁。
  “陛下。”丞相像她行了个礼,没说什么。他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本也不需要再说些什么。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宋天天叹了口气,问道,“小宝轩还好吧?我记得他也该有十来岁了,可还听话?”
  付宝轩是付沅衫的弟弟,付家的嫡子。丞相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变,答道,“宝轩还是那样顽皮,前几日还将先生给气了个够呛,唉,怕是不好指望。”
  “爱卿不要如此说。”宋天天笑道,“小宝轩年纪还小,顽皮些也正常。以后付家的家业,还得靠宝轩来担着呢。”
  付丞相闻言浑身就是一颤,他听出这话外之音,整个人顿时哀伤许多。
  “另外。”宋天天拉开帘子坐进轿里,头也不回地向外吩咐道,“我过几日要御驾亲征一趟,朝里你好好打点着。”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我周末又堕落了OTL
  在爸妈眼皮子底下必须十一点前睡觉什么的实在太痛苦了……




☆、相认

  宋天天坐在马车中,望着窗外那片排列得整整齐齐向前行进的军队。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御驾亲征,前一次她一路上都随着骑军一齐骑着马,这次却要了马车,缘由只是她这次要带着白南之。
  白南之正坐在她的身边,显得有些忧心忡忡,每天至少要问三遍,“你确定朝中都已经打点好了?”兴许是握了一段时间的监国之权握出了感情,他对于这次两人双双离京感到很是不安。
  “南之,你以前没这么瞻前顾后。”宋天天回头来看他,“现在你又到底在怕些什么?”
  白南之沉默片刻,而后道,“我们都已经离开了京城,那里有你我一直以来守护着,现在却受到了威胁的东西,我如何能不怕。”
  宋天天笑了笑,“放心吧,京里还有值得信任地臣子们在。”
  “上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上次是上次。”宋天天道,“现在局势不一样了,我不一样了,你也不一样了。而且我在京外有十分感兴趣、想要见上一面的人,你也一样,我们都不愿放弃这次离京的机会,不是吗。”
  他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车外起了点骚乱,宋天天再度撩开车帘,看到有一小股叛军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正和她旗下的军队交着战。
  从他们刚刚出了京城开始,便一直有大大小小的叛军们冲上来试图骚扰或者阻拦,而如果有哪只队伍没有跟上大部队,落了单,也会马上被叛军发现并吞掉。
  “叛乱已经蔓延到了京城之外,这声势真是越来越浩大了。”宋天天叹道,“照这个情形,大概再过两个多月才能到两广道,南之。”
  
  这次她带了五十万军队,三十万是原本的朝廷军,二十万是之前讨伐完叛变藩王后新收编的士兵,而那许多随着他出征的将领,其中就包括先前被从北疆召回的那位赵延将军。
  入夜后军队停止行进,纷纷竖起了帐篷。
  赵延恭恭敬敬地将宋天天请进主帐,搬来了一众战报以及地方消息,念与她听。
  宋天天同他讨论完后,又道,“赵将军,你倒是比以往越发拘谨了。”
  “卑职不是拘谨。”赵延又行了礼道,“只是真心实意地敬仰。”
  宋天天想要笑一声“又是马屁”,却发现赵延眼中真诚至极。她这段时日被人质疑惯了,现在发现竟还有人是真心实意服她的,倒是觉得有些恍惚。
  “陛下,世人不明白你的英明。”赵延说着,越发有些愤愤不平,“你从未向外展示过你的英明!于是他们就以为那些并不是陛下的功劳,甚至以为陛下是昏君,这实在是……”
  “好了,你这倒是显得比我还委屈。”宋天天笑道,“不管我是英明还是昏庸,时至今日,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你如果再没有公事,还是退下吧,早些歇息,明日还要拔营。”
  接下来她却是也没有留在主帐,而是跑到旁边偏帐里,搂着白南之睡了一夜。
  
  几次一大早被人从白南之身上扒下来之后,宋天天发现自己在军中的威信受到了一点威胁。
  不过军中的威信,要建立也是容易的——遇到战火的时候少坐在马车里,骑马扬枪,上去冲杀两把,那群糙爷们立马就服了。
  不多时,在军中最受鄙视的便只剩了白南之一人。
  宋天天多次怂恿他上战场冲杀,但他顾虑重重,总是不愿。还是后来一群人想要趁宋天天不在欺辱他,越他比武,被他一个个挑翻在地,众军士才知道这个家伙不好惹。
  但是白南之始终是受鄙视的:好手好脚好武艺,跟在军中却整日坐车从不上战场,能不被鄙视么?
  
  这次亲征,宗吾的情形比上次更危急,但是不知为何宋天天的心态反而要平和不少,时日久了,她倒是越发喜欢军中这个想对而言单纯的环境。
  只以战功论尊卑,战者虽士卒亦引人敬服,不战者虽身居高位也无法服众。
  相比朝堂上的弯弯绕绕,战场上的冲杀要畅快很多。初是宋天天还会哀伤这些都是她的子民,几次之后她便看开了,子民也好不是子民也好,两军交战时便只有敌人。
  只是她还是定了一条规矩:不追逃敌。
  敌人要来打,她奉陪,敌人要逃,她放行,敌人被俘了,她好吃好喝的养着,敌方想来赎人,对不起,要谈条件请派你们的老大来。
  但是一月后她还是遇到了一件糟心的事情:原本消声灭迹得就像死了一样的裴竹居然又有了动静。
  这动静就是,裴竹又给她捎来了一封信,并且还是用的信鸽——宋天非常疑惑那信鸽怎么会知道刚好飞到她的身边。
  白南之知道后很是震惊,立马急着将她浑身嗅了个遍,然后一脸嫌恶地用了些不知道叫什么名的药草配了些颜色诡异的汤水,并亲手蘸着那些汤水将她浑身擦了个遍,里里外外都不放过。
  
  至于那封信——宋天天完全不想提那封恶心的信——上面什么都没有写,只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说他是什么意思?”宋天天被擦得干干净净躺在床上,不由得又有些愤慨,“装可爱也不嫌恶心。”
  “他只是想说他要出手了。”白南之道,“而且把握十足。”
  宋天天翻了个白眼,“你倒是了解。”
  “奇怪的是,目前为止他都没有过其他的动静,那么又何必特地用一封信来打草惊蛇?”白南之皱起眉头开始了认真严肃地思考。
  宋天天勾住他的脖子,“你现在这样干想,哪能想出个所以然。”而后将他也勾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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