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那个就叫诗么?我看了本书,觉得念着好听,仿的。”
邵源泊睁大眼睛,看着李燕语,脸上表情极是精彩复杂,半晌,才指着李燕语手里的书问道:“你除了这个,这些,还读过什么书?”
李燕语瞄着他,慢吞吞的答道:“就是这个,旁的书不好看,也没有旁的书。”
邵源泊猛然想起那些关于平江侯李府庶女的传说,李府庶女,不习针线不学活,自然也不读书,她能识字已经是造化了,邵源泊半张着嘴,呆傻住了,李燕语歪头看着他,见他傻的如同木头人一般,忍不住用手里的书捅了捅他:“怎么了?总算发现自己做了糊涂混帐事,知道错了?”
“不,不是,不是这个,不是这个!”邵源泊哭丧着脸,看着李燕语,倒干脆起来:“我跟皇上,跟太后说,你是难得的才女,学问见识德行上头远胜男子,才求来的这个赐婚,明天一早,太后要召见你,必要考问你,太后经史上算是通的,这是……欺君!”
李燕语被邵源泊说的目瞪口呆,突然扑过去用书猛力拍着着邵源泊怪叫道:“我就知道!我早晚得被你害死!”李燕语拍了几下,光着脚跳下榻,扬声叫着小羽:“快!让人把我的书箱子抬过来,都抬过来!”
喊了两声,猛的转过身,看着邵源泊问道:“都是什么书?她要考什么书?”邵源泊眼睛盯着李燕语的光脚,指着她的脚:“你没穿鞋。”
“我问你书!什么书?”李燕语忙跳过去穿了鞋,气死败坏的叫道,邵源泊眨着眼睛,突然一把拉过李燕语,嘿嘿笑着问道:“你刚才吓我的,你能写出那样品格的诗,这经史都没少读,你刚才吓我的?”
“吓什么吓?!你欺君啊!”李燕语抬手敲着邵源泊的头,恼怒异常,邵源泊跳下榻,一边穿鞋,一边拉着李燕语往后走:“去我书房,走!”
李燕语被他拉着,沿着游廊几步转进东厢,推门进去,三间东厢全部打通,排放着满满的书架,邵源泊拉着李燕语径直走到书桌后的一排书架前,指着架子上的书问道:“你看看,有几本看过的?”
李燕语往前走了几步,仰头看着架子上的书,邵源泊抽了一本出来,递给李燕语:“这本,看过没有?”
李燕语接过翻了翻,点了点头,邵源泊将书扔到旁边几上,又抽了本出来,李燕语接过翻了翻:“都是早些年看的,好多记不清楚了,你把最要紧的挑出来,我再翻一遍。”
李燕语拿着书坐到椅子上,邵源泊手指划过架上的书,飞快的挑着书,不大会儿,挑出来的书就在桌子上堆了高高两堆。
李燕语已经翻完了手里的书,转头看见高高的两堆书,将手里的书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痛苦的叫道:“这么多!这么没意思的东西!我要被你害死了!”
邵源泊忙接过李燕语手里的书问道:“翻完了?”
李燕语站起来,从书堆最上面取了一本下来,一边跌坐回椅子上,一边点着头,邵源泊大喜,随手将书放回书架上,半弯着腰,从后面探头看着李燕语手里的书,讨好的说道:“都是看过的旧书,翻翻就行,快的很,别急,啊?我去给你泡茶,你想吃什么?让厨房做些点心送过来?灯是不是有点暗?我让人再点枝焟烛来。”
李燕语一边低头看着书,一边推着他:“别扰我!”
邵源泊轻手轻脚出了门,吩咐了茶水点心焟烛等等,回来移了把椅子坐到李燕语旁边,接过她翻完的书,再递一本过去。
李燕语连翻了七八本,转头看着没怎么见少的一堆书,悲从心来,转身将手里的书砸到邵源泊怀里:“我又不考状元,凭什么要看这些无聊书?我过的好好的日子,你……”
邵源泊拉过李燕语,一边笑一边安慰着她:“别急,我陪着你呢,为了娶你,这么无聊的书,我整整看了三个月,天天看,你就翻一翻,还有我陪着,我那时候看的时候,只能想着你!”
李燕语一时气结,邵源泊低头看着李燕语,眉飞色舞:“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和我想的一样,就今天一晚,就看这一晚,明天起,我拿好书给你看,真正的好书,咱们一处细细看。”
李燕语长长的吐了口气,推开邵源泊,拿了两本书,走到旁边榻前,甩了鞋子,盘膝靠到靠枕,继续埋头翻书,邵源泊忙移了盏烛灯过去,又忙着将茶、点心等移过去,摸着茶凉了,又走到门口叫人进来换了热茶,拿了几本书,坐到李燕语对面,李燕语埋头翻书,他抱着书看李燕语。
李燕语一直看到亥末,才算翻完了那两堆书,伸着懒腰,困倦不堪、迷迷糊糊的探脚寻着鞋子,邵源泊倒是精神十足,忙扬声叫着人,小羽急忙奔进来,给李燕语穿了鞋子,邵源泊殷勤的扶着李燕语:“你累坏了,我扶你回去。”
第二天一早,寅正刚过,李燕语就被邵源泊叫起来,迷迷糊糊洗漱穿了衣服,喝着碗燕窝粥,天没亮就出了门,上车往宫门行去。
车子出了府门,李燕语掀帘子看着还在沉睡的街道,转头看着邵源泊问道:“这么早?太后起来了?”
“你头一趟进宫,得先到内司演学礼仪,然后再去给太后请安。”邵源泊耐心解释道,李燕语点了点头,邵源泊掀起帘子,也探头往外张望了几眼,叹了口气说道:“百官上朝,天天都是这个时辰。”
李燕语吓了一跳,忙追问道:“天天这个时辰?连皇上也是?”
“嗯,皇上勤政,遵祖制,五日一免,每五天才能歇一天,唉!”邵源泊长长叹着气:“以后我也得这样了!”
李燕语看着邵源泊,突然仿佛想起什么,拉了拉邵源泊,低声问道:“你求皇上和太后赐婚,说明白我的身份的?”
“嗯?嗯!”邵源泊含糊着似是而非,李燕语盯着追问道:“太后知道我是庶出?还是再嫁身?你都说清楚过的?”
“说这些做什么?这有什么意思?你人品好,才学好,旁的,管他做什么?!”邵源泊摊着手避重就轻,李燕语愕然看着邵源泊,呆了半晌才说出话来:“你还真是欺君了!你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来!这哪是能瞒得住的事?皇上和太后肯定早就知道了,这事,唉!”李燕语这回真悲伤了:“我早晚得被你害死啊!”
两人进了宫就各奔东西,随着内侍,一个去学演礼,一个去参见皇上。
李燕语一丝不苟的学完了礼,跟着内侍进了慈瑞宫,太后垂着眼皮坐在榻上喝着茶,扫了眼李燕语,似有似无的‘哼’了一声,连句话也没说,就把李燕语打发出来了,李燕语小心翼翼的退出来,暗暗叹了口气,邵源泊欺了君,她是由头,太后这火气大也是情有可原,可怜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
李燕语目不斜视,规矩异常的跟着内侍出了宫门,小羽和文杏忙上前接了她,李燕语扶着文杏的手上了车,长长吐了口闷气,歪在靠枕上等着邵源泊出来。
没等多大会儿,车帘掀起,邵源泊跳上车,面色晦暗,看着李燕语,愧疚的低声说道:“是我害了你,害了你,害了李谦。”
李燕语吓了一跳,忙直起身子,看着邵源泊急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肉,是个难题,真是个难题,让我先想想,好好想想。
48 外任 :燕语童鞋心情那个好啊
“皇上骂我妄为,”邵源泊看着李燕语,耷拉着肩膀,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道:“还有李谦,拟了旨,李谦去西北军中效力一年,我点了呼和县县令,限期启程赴任。”
“呼和县?在哪里?”李燕语惊喜的睁大了眼睛问道,
“极北苦寒之地。”邵源泊困惑的看着满脸惊喜的李燕语,又跟了一句:“一任三年,从京师过去,光路上就得走半年,极北之地,极冷……”
“我能跟你一起去赴任不能?”李燕语打断了邵源泊的话,急切的问道,邵源泊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李燕语长长舒了口气:“咱们什么时候启程?既是极北苦寒之地,最好赶在冬天下雪前到,咱们早些启程,越早越好!”李燕语兴奋的盘算起来,邵源泊睁大眼睛看着李燕语,半晌才反应过来:“那种地方,极苦极……”
“我知道,我……读过地理志,有什么苦的?这种车子不行,这京师哪家车行做的车最好?要不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去,路上要走半年,车子一定要大要舒服才行。”李燕语笑语盈盈的盘算道,没有比这再好的事了,北地,不就是东北么,她去过,没什么不好处!这一路过去……反正他有钱,有钱慢走,游山玩水,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一任三年,等这一任满,想法子劝他还做外任,一直做下去!那个乱的提不起的邵府,就跟她没什么大关系了,唉呀呀,岂只四角,简直是八角俱全的好事!
邵源泊被李燕语的兴奋弄的哭笑不得:“看你这样子,倒象是咱们得了极大的彩头!我一个探花郎,宗室子弟,去极北苦寒之地做个县令,这是贬斥!”
“再极北再苦寒,也得有人去不是,你是宗室子弟,更要为君分忧,不管去哪里,官大官小,都是为国效力嘛,这是好事,极好的事!咱们去车行看看去?”李燕语一半认真一半玩笑的说道,邵源泊被李燕语说的哭笑不得:“我果然没看错你,你还真是……与常人不同,你当真看事看人,与众不同。”
“咱们去车行看看?现在就去!”李燕语拉了拉邵源泊,热切的再次建议道,前一阵空闲无事时,她也盘算过要出去走走,这个世间,出门能坐个马拉车,就是最奢华舒适的了,要出远门,这车,无论如何要准备好,要足够大,要结实,要密封好,要足够舒适,照她的想法,那车得订做出来才行,皇上要限期启程,这做车的事,势必是越快越好!
“好!”邵源泊心里的阴郁被李燕语的兴奋一点点冲淡,去就去吧,也不是坏事,至少不用每天半夜起床上朝了。
两个人径直去了京师最大的车作店,掌柜的急奔出来接进去,将店里最好的车子拉了几辆过来,李燕语转着细细看过,和邵源泊嘀咕着车子的不合适处:“……这车檐子太窄,若是遇到大风大雨,又不得不行路,这雨就得淋进车子里。”
“少奶奶,不能再宽了,再宽行路不便当,那大风大雨的时候毕竟少数,再说,这车宽檐子再宽,那车就太宽了。”掌柜忙笑着解释道,李燕语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这檐子可以做成活的,大风大雨的时候装上去,平时收起来。”说着,不再理会他,拉着邵源泊,接着往下看:“你看,这车这里也不好,这车厢板要再往下放,往上抬也行,总之要深半尺往上,上面多垫被褥,人睡在车上,才不至于颠的骨头疼……还有这轮子,也不好……”
邵源泊听的眼花缭乱:“这事全听你的,你看着做就是。”说着,招手叫过掌柜,李燕语点着车,和掌柜仔细说了:“……回头我让人送张图过来,你看着做两辆出来,只是我要的急,最多十天,这两辆车就得做出来。”
“成!少奶奶放心,少奶奶心思真是巧,色色想的周到,少奶奶,小的做好这两辆车,能不能再多做些?”掌柜说着话,眼睛却看着邵源泊,李燕语眉梢挑起,拉了拉邵源泊,看着掌柜说道:“掌柜想照我这车子做了往外卖是吧?”
掌柜陪着笑,连连点着头,李燕语干脆的说道:“你要卖自然可以,只一样,一辆车,我要抽五十两银子。”
邵源泊眼睛瞪的溜圆,掌柜苦着脸商量道:“少奶奶,五十两实在太多了,能不能……”
“不多,你就把这五十两加到车价上去就是,能买得起这种车子的,谁也不在乎这五十两银子,越是好的东西越要卖的贵,越贵越有人买!”李燕语看着掌柜说道,掌柜眨了眨眼睛,倒笑起来:“是我糊涂了,少奶奶说的极是!就是这个理儿,那就这么说了,这银子多长时候关一回帐?”
“年底关帐吧,我有个管事,姓刘,明天我让他过来送车钱,你见见,这几年我不在京里,到年底,你就跟他结帐结银子。”李燕语笑着答道,掌柜笑应了,李燕语拉着还在惊讶之中的邵源泊,一边往外走,一边和掌柜说着话:“那个是你们店里的印记?倒很雅致,你让人刻在车子各处,嗯,回头我在图上标注上,往后就算是有人仿,这正宗不正宗,也能一眼看出来。”
“少奶奶想的真是周到,这样好,这样好!”掌柜是个精明人,一听就明白了李燕语的意思,连连点头答应着,将两人送上了车,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