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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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富贵-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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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因为我。”
  “那你想多了。”
  “是么?”
  “是的,你退下吧,本少主要歇息了。”
  岳洛提着纸灯沿着一排开败了的垂丝海棠缓缓走过去,灯火飘摇着终于消失于茫茫夜色中,我立刻差了莲生去叫连易过来。
  片刻后,连易便精神抖擞地立在我跟前:“少主,这么晚了,叫我来何事?” 
  “连易,你去找几个人盯着姓岳的,要轻功好的,千万别被他发现了。”
  “少主,你终于觉得姓岳的不是好东西了,你让我直接找几个人让他见阎王得了,如今他不但知道少主是女儿身,还知道衣家堡的位置,此人断然是留不得。”
  “此人是敌是友,还不明朗,我不知他此番的用意,所以勿早下定论,只是他知道我的一切动向,他知道我有一幅画没有送给柳大人,说是在我书房看到了那一副画,我书房门前今日没有侍卫,他却不知。”
  “此人一看,就来者不善,还有什么不明朗的。”
  “若世事皆如你脑袋构造一般简单,那我还用得着整日同人勾心斗角的么?”
  连易撅着嘴摸了摸脑袋。
  “另外我怀疑衣家堡里有岳洛的内应,丫鬟奴才们平日里是出不去的,那能同外界有所联系的必定是侍卫们,连易,你好好想想,你手下的护卫可曾做过什么可疑的事情?”
  连易皱起眉头,很认真地思索着。
  “罢了,不为难你了,你脑子也没那么好使。”
  我一抬头,看见了一个一闪而过,尚未成型的白眼从连易神情里惊慌失措地奔腾。
  “连易,你敢冲我翻白眼!你活腻了!”
  连易这小兔崽子立刻拔腿就跑,跑出门外还大声叫喊:“谁叫你总说我笨的。”我随手抄起桌上的一只茶杯往门外砸去,连易往旁边一闪,尔后哧溜一记消失于夜色里,这小子,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翌日晌午,风和日丽,偶有飞燕萦绕于房檐,书房里,我正继续埋首于沈庄的账本时,严崇玉推门走了进来,我抬眼看了看他并未停下手中的事,他依然着深蓝色长衫。
  我悠悠开口道:“昨晚找我何事?”
  严崇玉将手中的木盒放于我桌上:“程掌柜昨日到杭州城,带了些当地的特产荔枝到别院过来给少主尝尝。”
  “他倒有心了。”
  严崇玉不言不语地替我整了整手边散乱的账本,尔后作势要离去。
  “你没有什么要问的么?”
  “没有。”
  我气急,还得不露痕迹地继续假装看书,我若跟他说昨晚被姓岳的牵着走并非我所愿岂不是太此地无银三百两,我断不能拉得下这个脸。
  严崇玉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我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瞧他,他走到桌前,缓缓开口道:“我忘记少主不爱吃荔枝了,我将它拿走了。”
  我反应过来时,严崇玉已如一阵风般消失于我眼前,我怒然摔了手中的账本,衣家堡的人都反了!
  柳大人离开杭州城的时候,又是个雨天,我放下手中弓箭交到严崇玉手中,往身后的亭子走去,在旁一直撑着伞的严崇玉便也紧随其后。
  我一落座,莲生便将备好的热茶呈了上来。
  “少主,雨势渐长,今日的箭术便练到这里罢?”严崇玉收了伞,雨水顺着伞尖滴滴答答地落在他脚旁,我才发觉,他半个身子都被打湿了。
  “严管家可知业精于勤,荒于嬉这样的道理?”我放下手中茶杯,望着凉亭外随风飘摇的雨珠,沉思片刻,接着说道:“我不比你们这些男人,我从来不曾有过喘息的机会,我若停下脚步,我的一切会被别有用心的人一步一步蚕食,你可知,我爹当年如何艰辛才打下这片产业的?” 
  我细致地抚摸着手中的碧玺,如今我时时刻刻携它在身旁,我经不起再丢失一次的煎熬了,虽说是替代品,但总聊以些许安慰。雨天哪,果然容易叫人多愁善感,我抬眼看严崇玉:“你派出去找寻我父亲的那些人,可有回音?”
  “少主,我又扩大了搜寻范围。”他逆光而立,声音略显沉痛,他却再也不敢再提让我放弃找人的念头了,人哪,有希望总是好的,哪怕是很渺茫的希望,它总也能支撑着你走完遍布荆棘的坎坷道路。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喃喃地念叨着,想起最后一次见到父亲也是这也一个雨天,他在马场教我骑马,他拍着我的肩膀道:“颜儿,背挺直了,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看,现在雨下的这么大,它也终有要停的一刻,你不比任何男子差,你会长成爹的骄傲,来,颜儿,再练一个时辰。” 
  我当时坐在马背上哭得很凄惨,扯着悲凉的嗓子冲爹喊道:“爹爹讲这么多大道理,不过是哄我多练一个时辰,你总这样,一个时辰后面还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面又是一个时辰,你骗人!”爹爹站在凉亭里,雨雾中,他的神情渐渐模糊,我却听得他的声音一直在耳边:“颜儿,你若停下来,你便习惯了停下的安逸,你要不停地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这些年,我便一直不敢停下脚步,可是,爹爹,你却再没出现过,你究竟去往何处了?怎会有人忽而就凭空消失,再难寻踪迹了?
  我叹口气,走到凉亭口,拿起弓箭,沉声道:“再练一个时辰。”便见远处奔来一个人,走近了才发觉原是连易,连易脸上满是水珠,气喘吁吁道:“少主,柳大人已行至绪风长亭了。”我诧异道:“不是午后才动身么?”连易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提前了,不过柳大人此刻在长亭等着少主。”未做过多询问,我立刻差了连易去备马,严崇玉提议风大雨急,还是坐马车为好,我想着不能叫柳大人多等,便穿了斗篷,骑着马一路疾驰往山下去了。
  绪风长亭距离衣家堡并不多远,我们行了两刻便已到达,我脱下帽子,柳大人迎上来,一声贤弟不能幸免叫我浑身汗毛倒竖了起来,我硬着头皮喊了声,贤兄,柳大人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连易适时将画卷呈上来,我拿着画卷将它送到柳大人手中,柳大人连连推辞:“老夫怎能还收贤弟的贵礼。”我笑笑:“您先打开看看再说。”
  柳大人百般推辞,终难挡我意志坚定,又带着惭愧的神情展开了画卷。柳大人随着画卷的展开,神情越发震惊,双目圆瞪,连捧着画卷的双手都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我的心跟着一沉,这他娘的是好征兆么?姓岳的的可别诳我。
  柳大人转身命人铺了层衣裳在凉亭里的石桌上,再将画卷放下,细细摩挲着画卷上的妇人。眼里满是怀念和悲痛,最后竟落下泪来,我这才沉下了心,姓岳的没有讹我,我清了清嗓子,来到柳大人身边道:“这位妇人……” 
  “是我母上大人。”
  我内心震惊无比,面上却佯作镇定地回了个额字,因为我实在不晓得要作何答复。
  柳大人便接着道:“家父本是洛阳城著名的画家才子,考取功名,在京官拜五品,只因直言敢谏,得罪了朝中重臣,后被贬姑苏,抑郁成疾,家父生前最后一幅画作便是母亲的肖像画,家父死后,他生前卖出的画作大幅升值,我本想将父亲遗作买回,奈何俸禄微薄,实属心有余而力不足。”
  柳大人一回头,老泪纵横的摸样着实又惊到了我,我本欲退后一步,奈何柳大人一把捉住了我的手,我把眼光投向严崇玉,向他发出了求救的信号,严崇玉皮笑肉不笑地翘了翘唇,表示爱莫能助
  我再把眼光投向连易,却见连易背对着我蹲在长亭口跟柳大人的随身护卫交流保护主上的心得。间或传来连易或得意或猖狂的笑声。
  如今,我只能自求多福地看着眼前的柳大人,发自肺腑地说一句:“柳大人,时辰不早了,您快些上路吧。”柳大人擦了把泪说不急,他说不急之后又抓住了我的手,我心中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热锅上爬行,浑身都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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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柳大人拖着我的手落座于石凳上,拍拍我的肩道:“贤弟,千言万语难表为兄内心的谢意啊,可是,你是如何得到这幅画的呢,据我所知,这幅画被当朝太傅收藏的,他怎会轻易卖给你呢?”我坐立难安,挪了挪身子,大约严崇玉终于看不下去了,递上我的折扇道:“少主,天气闷热,您的扇子。”
  我感激地朝严崇玉投以一瞥,他仿若功成身就又退到我身后,不作言语。再一瞥长亭口的连易,这小子还蹲在那跟人家胡侃,唾沫横飞,眉飞色舞,十足欠揍的摸样。
  我撑开折扇,拔高了音量道:“未知贤兄可否知道京城姓岳的商户?我们是世交,是岳家公子赠与我的。”
  “有所耳闻,岳家在京城算是家大业大,也结识不少权贵名流,但是级别应该是达不到能认识太傅的水平。”
  “贤弟可知我为何到访杭州?”“不是皇上下旨命您巡视六省么?杭州城是最后一个。”柳大人叹口气道:“明上是这样,暗里却是皇上盯上了杭州城。”柳大人说着看了我一眼,我未做反应,示意他继续,柳大人抚着手中的画继续说道:“杭州城云集了大大小小商贾上千户,走在杭州城,随意丢块石头砸到的都是富商,而杭州城最富的又是衣家堡,京城对衣家堡的大名都是如雷贯耳,皇上耳闻衣家堡惯会贿赂官员,从而以权谋私,做尽不苟行为,所以派我下来探一探。我见贤弟如此,着实痛恨那散播谣言者,此人居心如司马昭之心,怕是贤弟在生意场上有得罪到什么人罢。”柳大人讲完,长亭里一股肃杀之气,山间凉风骤起,长亭外的雨也含了几许肃杀的冷意,虽已临近初夏,我还是倒吸了口凉气,幸而此次改变了想法,赔了一个富居酒楼,换来柳大人的肺腑之言,这个买卖太划算。我沉默了许久,尔后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人常有,而贤兄这样的知己却不常见,少颜行的端做得正,并不怕皇上派人来查,多谢贤兄好意照拂。”
  柳大人说着说着又说出个让我始料不及的秘密,秦知县要北调了,调往陕甘一带,升任xx,我心中为秦知县扼腕,这样贪钱的他得此噩耗,定是食不知味,夜不能眠了吧。委任状七日后就到,让他先过几日无忧无虑的好日子吧,而接任秦知县的是一位叫沈泉的,三年前高中榜眼的青年,这三年在翰林担任文书工作,是柳大人的学生,我正要暗喜,柳大人的一句话又浇灭了我的激情:”沈泉此人十分不近人情,为官清廉,自己认定的事,便是他爹娘也难叫他网开一面,是不可多得的好官,也正因此,得罪了京城的一些大官,上任杭州知县,实则被贬。”
  柳大人这两个接踵而至的消息搞得我有些抑郁,幸而他最后又补了句:“不过沈泉多少还是听得进去我说的话的,我回京会先找他谈谈,让他日后别刻意为难于你。”我松了口气,贤兄啊,你早说啊,我这人虽然面上淡定,情绪全在心里啊。
  最后柳大人发表了离别感言,说是改日叫我一定要去汴京,他介绍他的忘年之交燕王于我认识,燕王我倒是有所耳闻,听得最多的还是燕王荒淫无度,终日流连汴京最红的青楼胭脂阁,不曾想柳大人竟跟这样的人是忘年之交,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这场长亭送别还是很成功的,我成功将贿赂品送了出去而收礼的人却不觉得是贿赂,要说我贿赂的成果是什么,这还不是显而易见的么,名誉地位什么的,于我从来都是过眼烟云,我此行最大的好处便是结识了柳大人,按说柳大人为官清廉,一身正气,我从他身上也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但他桃李满天下啊,桃李满天下是个很好的事,他的学生还多很敬佩他的为人,这更是个好现象。
  所以当柳大人在他的马车里冲我挥着他的小短手告别时,我能坚持面带微笑目送他远去长达半刻,身旁举伞的严崇玉已将举伞的手从左边换成右边,终于,马车在远处一团绿意处拐了个弯,消失于初夏景色里。
  “连易,你方才同柳大人的侍卫交流的如何?”
  “我们已经结为兄弟了。”言语间,连易颇感自豪。“哦?身为我的随身护卫,不时时刻刻将眼光紧盯于我身上,竟跑去跟人闲聊,你当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连易扁嘴作无辜状:“那不是严哥在你身旁嘛,严哥武功出神入化,哪会有人伤得了少主分毫。”我合上纸扇,重重敲在他脑门上:“你才是我的贴身侍卫,给我搞清楚。”连易捂着脑门看我:“权殿英是权凌的么儿呢。”
  “权殿英是谁,权凌又是谁?”我不耐烦地摇着折扇,看长亭外雨势渐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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