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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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富贵-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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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崇玉话音刚落,姓蒲的便像是浑身筋骨被人抽了一般忽而软了腿,幸而他身后的护卫眼疾手快,伸手搀住了他。
  “衣衣衣衣衣衣……”姓蒲的双目圆睁,颤手指我,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作疑惑状看严崇玉,摇着折扇道:“竟不知本少主在外头名声如此之差,叫人如此闻风丧胆呢。”
  “因为一个月前,少主才将当街调戏莲生的何公子的手给打折了,还收了他们家最赚钱的金店,所以……”
  “所以,你跟姓何的是经常玩在一道的吧?”我和善地问那姓蒲的。
  姓蒲的手指随着头一起点个不停,神情依然是如临大敌,高度戒备。
  “怪不得呢,原来是朋友栽在本少主手中过,你却这般不引以为戒,前车之鉴这个成语你先生没教过你啊?”
  姓蒲的闻言,身子又往下滑了滑,护卫明显已经抱不住他了,惶恐的两人都无助地盯着我看,叫人不得不起恻隐之心呢。
  “看你也吓得不轻,呐,这样,本少主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本少主吩咐你做件事,你办了,本少主便权当方才的事没有发生过。”
  姓蒲的便立刻站直了身子,抱拳躬身道:“但凭衣少主吩咐。”
  我翘唇,深眨了下眼道:“稍后会有个留山羊胡,头发花白,年纪约莫五旬的老头过来,你把方才对我讲的话同样对他说一遍,怎么推我的也怎么推他,如何?”
  姓蒲的故作聪明道:“这老头定是衣少主的仇人罢。”
  我笑笑:“怎么吩咐你的,照做便是了。”
  “愿效犬马之劳。”
  于是,片刻之后,我扶着二楼的木栏,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出好戏,蒲公子卯足了劲,以几倍于方才对我的嚣张劲阻止钦差大人进来用膳,并且以豁出去的力道狠狠推了钦差大人,钦差大人险些被他弹出酒楼门外。
  姓蒲的为了讨我的欢心,还平白多添了许多词,诸如,王法?哼,在杭州城,我就是王法。老不死的东西敢扰了本公子用餐的兴致,扫兴!
  姓蒲的末了还掐着柳大人的脖子恶狠狠道:“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帮你的。”
  因为是本色演出,我在二楼还是深深感受到了蒲公子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纨绔子弟的邪恶感。
  柳大人身后的侍卫以一挡三,终是救下了虎口下的柳大人,柳大人面上阴晴不定了好一阵,最终,阴沉了脸,严厉地开口:“放肆!”
  我便提着袍子从二楼奔了下来,提高嗓音道:“柳大人。”
  蒲公子便傻眼了,以扑朔迷离的眼神看我,弱弱地唤了声:“衣……衣衣少主?”
  柳大人依旧沉着脸,指着姓蒲的看我:“衣少主认得此人?”
  我连忙摇着折扇道:“像我这种奉公守法的人,怎会同敢公然顶撞钦差大人的人同流合污呢?完全不认得此人,请大人秉公执法。”
  姓蒲的彻底瘫软了身子,只来得及说一声:“衣少主,救我啊。”便彻底晕死过去了。
  连易呸了他们一声道:“这般目中无人,敢推钦差大人,不知死活。”便随我们一道上了二楼雅间。
  我心中腹诽“杭州城竟有蒲公子这等蠢货,真叫人大开眼界”
  柳大人心有余悸地喝了口我倒给他的茶,皱了眉,一言不发。
  我想大约是秦知县先前领他走了一遭杭州城,在秦知县的带领之下,城内必定一派祥和,忻乐太平,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景象,如今忽而有人跳出来对他这个钦差大臣大呼小叫,行一方恶霸才有的作为,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我再替他倒了杯茶,轻言道:“柳大人不必介怀,为了这种无赖之徒扰了心情,实属不必。”
  柳大人这才放下手中茶杯,叹气道:“杭州城乃是江南富庶之地,大小商贾无数,皇上甚为重视,若不是本官应衣少主之约,怕是永远也看不到城内此种欺凌蛮霸之徒了,实在是惭愧惭愧啊。”
  我给连易使了个眼色,连易立刻走过来,将手中略短的纸盒呈上来,我打开纸盒,展开卷轴,立刻引来柳大人的目光,顿时神采奕奕了起来,整个人都轻盈了起来,立起身子,颤巍着右手,些许怜惜道:“顾恺之的洛神赋图卷,衣少主竟是爱画之人么?”
  我轻咳一声,拂了拂肩上的发丝,心道,什么顾恺之,什么洛神赋,本少主倒是有所耳闻,但本少主实在不是爱画之人。
  “呵呵,正是,少颜醉心于字画,不能自拔,前些日子得了这两幅稀世字画,赶巧听闻柳大人也是惜画之人,机缘难得,这才请了柳大人一道过来赏画,想着柳大人应该会高兴的。”
  柳大人双目舍不得离开画卷片刻,只细细观摩,恨不能一头扎进画中,只频频点头道:“老朽平生别的爱好一样没有,唯有这字画诗书,是老朽的命根子啊,不曾想衣少主这般年少,竟也醉心于诗画,实属有缘有缘。”
  岳洛此番,倒是讲了实话,这柳大人果然爱画成痴,既然如此,我清了清嗓子道:“柳大人如此喜欢这洛神赋,君子有成人之美,那少颜就借花献佛了,还请柳大人笑纳。”
  柳大人立刻冷了脸,控制住了方才的情绪,拢了拢袖口,幽幽将我一望,我行的正坐得端,不现一丝怯懦之意回望他。
  “衣少主如今官司缠身,在这风口浪尖关头送我如此名贵的画作,恐怕有失偏颇,要惹人闲话吧,你是要本官在公堂之上偏袒于你么?”
  我饮了杯酒,幽怨地将柳大人一望,柳大人一时之间有些云里雾里不知该做何种表情,我放下酒杯,叹口气道:“柳大人竟以为我衣少颜是此种卑劣无耻,曲意逢迎之徒,实在叫少颜心伤。”
  柳大人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我便又自怨自艾了一番,似贬实褒了好一阵之后才起身道:“关乎富居酒楼,柳大人秉公断案便是,王老板证据确凿,我衣少颜是性情中人,断不会使些什么卑劣的手段强留了富居酒楼在我手中。”
  柳大人忽而就涨红了一张老脸,连连摆手道:“衣少主此番真叫老朽惭愧啊惭愧,那这幅洛神赋,老朽就更不能收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老朽岂能拿了衣少主的画,又让别人占了衣少主的酒楼呢。”
  我命连易收了画卷,强塞到柳大人随身侍卫手中,再替柳大人斟上一杯酒道:“少颜是商侩之人,这般高雅的画作在少颜手中实属暴殄天物,只有清廉如柳大人,才是这幅画作的最好归宿。”
  本少主平生鲜少迎须拍马,不料在这方面却天赋异禀,此后的饭局上,柳大人一连说了整晚的惭愧惭愧惭愧,衣少主过奖过奖过奖了。
  柳大人仿佛多年没遇到过如此投缘的知己,拉着我推杯换盏了许久,直至夜深,掌柜的委婉表达了好几回要打烊的意思,柳大人借着微醺的醉意,告诉掌柜的,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儿个一定得一醉方休。掌柜的约莫是方才目睹了姓蒲的顶撞柳大人的全过程,知晓席上的是个大人物,便几回都呵呵着掩门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只听得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原已是三更天,我命连易开了窗,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卷了风,扑面而来,房间里立刻清新了许多,柳大人方才醒了些许神智,念了句似乎不早了啊,我顿时松了口气,唤来柳大人的护卫,嘱托他将柳大人送回知县府上。
  柳大人许是鲜少喝这么多酒,一时情绪有些高昂,竟要跟我结拜,我眼黯,便是我爹也没有你这么大的年纪啊,我岂不是占了大便宜了,鉴于他是官员,我不能趁人之危,万一他清醒了怪罪于我,到时候丢的可就不止一个富居酒楼了,我便打着呵呵跟他护卫一同将柳大人塞进了轿子里。
  细雨薄发,严崇玉一直举着纸伞随行于我身侧,直至目送柳大人的马车消失于夜色中,天意酒楼的老板也迫不及待灭了门口的灯,周遭陷入一片漆黑,连易大约算计了下,夜黑风高,又飘着雨,山路实在难行,便自告奋勇先去别院通传一声,说是我们今夜要住下,我允了后,连易挥着马鞭瞬间就消失了,我摸了摸胸口,感叹,这小子有些时候怎么就这么懂事呢。
  夜黑风高,孤男寡女,严崇玉正人君子地想要一人一骑,推脱之词,我是信手拈来,表示做不来一手举伞,一手牵缰绳,还得劳烦严管家了,严管家纠结了许久,许久后,他跨上马背,坐在我身后的时候,微微叹了口气,本少主会心一笑,安心将整个身体靠进他怀里,严崇玉欲要扬鞭,被我阻了,表示雨势渐长,还是慢些行路为好,雨砸在脸上的滋味可不好受,严管家完全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得放轻手中的马鞭,在这个雨夜里,飞燕也突然懂事了起来,慢悠悠踏着马蹄,一步三顿地往别院挪去。
  借着这天时地利人和,我本欲打算一举叫我跟严崇玉的感情来一次绝地性的大突破的,奈何啊奈何,奈何我自己不争气,竟然倒在他怀里睡着了,具体何时睡着的隔日我已全然记不清了,只约莫记着打更的穿了件蓑衣,提着盏灯,缓缓从我们身侧走过,咣咣两声,告诉我已是四更天了,我想着四更天了啊,不早了啊,尔后便没了意识了,该!死!的!打!更!的!全!怨!他!!本少主轻易就错过了与严管家交心的机会!!
  再加上没有莲生随身伺候,导致此刻本少主回来后坐在门口花架下,回想起昨晚本该是如何美妙的一段良辰美景却白白被我浪费时,头便隐隐作痛,整个人狂躁得不行,燥得我想摔了手中的书,莲生端了杯茶过来,压着语气道:“少主,这茶晾了许久了,您现下喝正好,还有浴池的水都放好了,少主去泡个澡吧,奴婢看您气色不大好。”我掩面,心痛,若是你白白错失了那样的良机,换你也会气色不好的。
  我压了眼眸,兀自沉浸在懊悔中不可自拔,再抬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穿碧缥色袍子,外面罩了件白纱的岳洛,我想装作没看见,跃过他往浴池走,却在经过他的时候被他拉住了手臂,他精气神十足道:“昨晚为何没回来?”
  我回头,皱眉道:“你如何知道?”
  问完我便悔了,想叫莲生回避,却已来不及了,便见岳洛凑近我身边道:“我一直在你床上等你,没等到你,所以睡得不太踏实,总怕你突然蹿出来将我踹到床底。”
  我眼光往莲生身上一转,莲生慌忙间想装作没听见,奈何装的痕迹太重,只得垂眸扔下一句:“少主,我再去给您加些热水罢。”便脚步凌乱匆匆离去了。
  “放手,我要去沐浴更衣了。”我无意与他纠缠,又看在昨日为了那两幅字画,他也算奔波劳累,不想给他脸色看,便略显和颜悦色道。
  “颜儿,你还未告诉我昨夜去往何处了,我是真的担心你,没搞定柳大人么?”
  “关于此事,搞不搞得定柳大人,已不重要,因为我已改变主意了。
  岳洛若有所思地看我,尔后松开我的手,笑意盈盈道:“我已命人收拾出一间屋子给我住了,就在离颜儿最近的染梅苑里,我得先去观赏观赏,据你府上的丫鬟们说,冬日下雪时,院子里梅香阵阵,艳红的梅花映着洁白的雪,美极了,真想此刻便是冬日,能跟颜儿一道赏这样的美景。”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留我在后面纳闷,谁给他权利可以命令我府上的丫鬟了?
  另外,染梅苑岂是他想住便可住下的地方?
  我深呼口气,往浴池走去,先由他去吧,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呢。
  沐浴后,神清气爽啊气爽,肖壮师则汗意涔涔地候在偏厅,不停地抹汗,我呷了口茶,展开折扇带来徐徐凉风,对肖壮师道:“如今黄梅季节已至,闷热难耐,体态圆润如肖壮师还是要到阴凉些的地方避避。”
  “多谢少主关心。”肖胖子一张脸通红,汗流浃背的摸样惹得本少主刚沐浴完的清爽劲儿全没了,悠悠扬了眉道:“有何急事?这般慌慌张张的。”
  “回少主,明日便是富居酒楼开堂审案的日子了,所以赶在这之前,我已然都布置妥当,未少主赢回富居酒楼多添了几成把握。”
  我依旧有一着没一着地舞着手中的折扇,轻应了声,示意他继续,肖胖子便故作神秘地忽而凑近了我,一股汗臭味扑面而来,我皱了眉,挥挥折扇,示意他站在原来的地方讲话,肖胖子便站在原地口若悬河地向我解说了他精密的布置。
  大体便是他收买了翡翠酒楼的掌柜,让他出面指证王连桂当年误导已被灌醉的家父在一张白纸上按了手印,尔后又找了人临摹了家父的笔迹,在按有手印的白纸上写下了那张低价出让富居酒楼的合同。肖胖子还贴心地告诉我,若柳大人询问起临摹笔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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