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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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富贵-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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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视线一片模糊,脚步慌忙且凌乱,根本顾不得莲生的话,只飞快地往前院跑去。
  我赶到时,严崇玉了无生气地躺在花苑深处的泥水里,脸色如纸般苍白,唇上血色全无,任大雨砸在他的脸上,他的身上,我有些颤抖地抱起他的上身,让他靠在我怀里,伸手挡在他头上,替他遮去些雨水。
  莲生很快带着连易等人赶到,连易立刻命人背上严崇玉,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莲生将伞撑在我头顶,扶着我的手道:“少主,快些去沐浴吧,您都淋湿了,小心着凉。”
  花苑石拱门旁,岳洛撑伞立在一边,看着我走向他,我冷了声音道:“连易,按住他!”
  “是!少主!”
  他的伞落到地上,风卷来,纸伞滚了几圈,被树杆拦了去路。
  “啪!”我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打在他脸上,挨了巴掌的岳洛垂着头,尔后慢慢抬头看我,我扬起手,又是重重的一巴掌。
  “混蛋混蛋蛋混蛋……!”每一声混蛋都伴随着我重重的一拳,直至岳洛的嘴角沁出一丝鲜血,我才终于住手“若崇玉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了你的命。”
  我知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定是骇人的,因为他的侍卫冲上来要与我拼命,被他挥手阻了。
  入夜,细雨依旧飘零,红木圆桌上的油灯随着偶有的夜风摇曳着,照出梁大夫和莲生跑进跑出的忙碌身影,严崇玉躺在床上,高烧不止,了无生气,伤口崩裂开,鲜血叫人触目惊心,我竟不知他伤得这样重。
  许是屋内太闷,许是我看不得床榻上的人眉头一如从前,皱成山川的摸样,循着门口昏黄的灯,我便来到了廊下,回廊外的一株梧桐树还是六年前我们一起种下的,如今都已经长得比我还高了,在风雨中模糊了影子,仿佛在苦海里孤独飘曳着。
  站了许久,直到细雨带来的凉意使我不得不进屋时,连易走来:“少主,兰姨在外求见。”
  我冷哼道:“她不是在祠堂念经诵佛么?跑来这里做什么?”
  “大约是听说严管家受了重伤,想来瞧瞧罢。”
  “让她进来吧。”
  方兰,我爹在十年前完全不顾我和娘亲的意愿,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十年来,我一如既往地看到她就条件反射地摆脸色给她。
  便如当下,我轻蔑地开口:“为何不在祠堂里念经?跑来这里凑热闹。”
  方兰许是被我欺压惯了,表情毫无涟漪:“听说严管家受了重伤,想过来抄两段经文替他祈祈福。”
  说完便在一旁的桌上摆上笔墨纸砚,神情严肃地抄起了手边的经文。
  我不屑地看她:“若抄抄经文,念念佛经就能让严管家醒来,那恐怕你早就将我爹召唤回来了罢?还是说,你日日在祠堂里诵经,都不是为我爹诵的?”
  “堡主定然还活着,有朝一日,他定会回来同少主团聚的。”方兰蘸了蘸一边的墨汁,抬眼看我。
  “哦?说得好像你知晓我爹身在何处似的。”我好整以暇地观看她的反应。
  她垂着眼帘,专心致志地研习经文:“我也希望我知道堡主身在何处。”
  尔后,屋内便一片宁静,只听得见窗外雨打屋檐声,声声敲在我心上。
  终于,随着梁大夫呼了口气,我疾步走到床前,严崇玉终于不再一直流汗了,神情也舒展了许多。
  “烧终是止了,血也止住了,再喝一剂药,明日会醒过来的。”梁大夫抹着脑门上的汗,如释重负道。
  我也暗暗松了口气
  雨呈滂沱之势,我的心却宁静了下来,端详着严崇玉为数不多的没有紧绷着的脸,在床沿静坐了许久,也并未注意到方兰是几时离开的,只道是父亲失踪后,她是头一遭离开那祠堂。
  留了两个丫鬟照顾严崇玉,莲生撑着纸伞和我一道离开了他的卧房,沐浴完后,我和衣躺在床上,床边的木窗半敞开着,我侧身遥望着窗外,雨点落在池塘里,莲叶浮浮沉沉碰撞的声音,我仿佛都能听见。
  断线的珠子渐渐变得模糊,我眼皮有些耷拉,等到意识渐渐不听使唤时,床边忽而多了个身影,我一个激灵,惊醒了过来。
  “颜儿,你醒了。”姓岳的脸颊还红肿着,那是被我狠狠揍过的痕迹,嘴角乌青一块,此刻他唤我的时候,也颇有些咬牙切齿。
  我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正欲翻身起来的时候,却被他欺压了上来,我立刻准备高声大呼,却被他一句话噎了回去:“你不想叫人瞧见被我压在床上的摸样,还是乖乖地别开口。”
  我脑子飞快地转动着,该如何叫门外的人知晓我如今的境况,又不悔了我的清誉,我如此看重的清誉,我如此为了他才看重的清誉,断不能叫跟前的人毁于一旦。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转了一圈,无奈地发觉,只有乖乖听命于他,方能明哲保身,于是整理了下面部表情,牵扯起嘴角道:“我不会叫的。”
  姓岳的抬手在我身上戳了几下,我便发觉身子动弹不得了,内心惶恐,面上镇定道:“你做什么?”
  姓岳的翻个身,侧躺于我身边,抬手支额道:“你眼睛扑闪扑闪的,我就知道你不是个会乖乖听命于人的人。”
  我不置可否,姓岳的执起我的手抚上他的脸,抚上他的嘴角,尔后缓缓开口道:“颜儿可记得今日扇了我多少巴掌?我平生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你这般待我,我很火大,你可知?”
  我受制于人,无言可对,只能盯着头顶栾帐,作濒死状。
  “我这人,不爱计较,最爱以德报怨。”姓岳的依旧牵着我的手放在他脸颊上“你打我几下,我便亲你几下,你打的我哪里,我便亲你哪里?颜儿觉得,这般可好?”
  “你敢……?”我从前说这句话的时候,总会伴随着拍桌子,摔碗,摔杯子,摔书等各种伴奏动作,如今……
  我凄凉地发觉到言语的苍白无力,尽管我已经用了最恼怒的语气,姓岳的依旧无耻地笑了开来。
  笑着放开我的手,他的手来到我的唇角,游移在我的唇瓣,轻轻摩挲着:“颜儿,你再这般待我,下一刻我就会出现在严管家跟前,告诉他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以为,他会作何感想?”
  我及时将‘你敢’二字吞进了喉咙,在心中补了十巴掌给他。
  “这般可好,颜儿你日后好好待我,我便不告诉严管家,另外,我知会你一声,我要在衣家住段日子。”
  “为何要住我家?”
  “父亲年迈,要我接手岳家家产,如你所见,我此人受不得拘束,也视钱财如无物,所以才逃了出来,其实,我此番就是来投奔你的,不过弯路去了躺南疆,不料你我如此有缘,也省的我苦苦找寻你衣家堡究竟坐落何处了。”
  权衡再三,再三再再三……
  我衣少颜人生头一遭妥协了,同意了姓岳的住下的事情。
  我翻了翻眼,示意姓岳的替我解穴,却不料姓岳的平躺了身子,道了声:“睡吧。”
  本少主立刻暴怒:“你敢得寸进尺,立刻滚下本少主的床。”
  姓岳的捏了捏我的脸,无辜看我:“颜儿只让我睡柴房,我也是娇生惯养了二十多年的,你叫我如何睡得着?”
  本少主作垂泪状:“知道了知道了,明日会给你分个房间的,你将就一晚上罢。”
  姓岳的翻了个身,脸靠在我的肩上,似轻声呢喃道:“本公子平生,最是将就不得。”
  尔后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间,伴随着本少主流了半夜的泪。
  连易知晓此事后,反应最大,立刻在我跟前演开了
  “少主,姓岳的砍了严管家一刀,你怎能让他住下呢?”
  “少主,姓岳的差点害死严管家,你怎能让他住下呢?”
  “少主,姓岳的看着便不怀好意,你怎能让他住下呢?”
  “少主……”
  “啰嗦!”我重重放下手中账本,端起莲生方才泡好的云雾花茶,呷了一口,尔后瞥了眼连易道:“你这般介意他住下,其实是担心堡内的丫鬟们见风使舵,再不对你使殷勤了罢。”
  连易立刻涨红了脸,矢口否认:“绝无此事。”
  尔后又此地无银三百两追加一句道:“他对我还构不成这样的威胁。”
  我重拾起手边的账本,无情打击他道:“他完全遮住了你的光华。”
  连易便捂脸奔了出去。
  莲生领着肖状师走了进来,肖状师神情颇有些肃穆,我的心顿时跟着一沉,此事,大约要颇费周章了。
  “如何,赢的可能有几成?”我开门见山问道。
  肖状师沉默不语,许久才沉痛地开口道:“三成。”
  我的心宽了宽,好歹还有三成,既然有三成,我会叫他变成四成,再变成五成,再变成六成,最后变成十成。
  肖状师继而开口道:“这三成完全是因为少主您跟秦知县过硬的交情,若是往常,我可以拍着胸脯说这案子也并不算棘手,可如今,钦差柳大人正巡至杭州,现下正住在知县府内,这事儿,柳大人难免是要插手的。”
  “那便等柳大人走了再说。”
  “晚了!王连桂已将状纸呈上去了。”
  我无语抚额,怒然摔了手中的账本:“这个王连桂,居心何在?”
  “他有七成的把握得到富居酒楼,如今柳大人在,又升至九成,他自然不能平白浪费了这样的天赐良机。”
  “啰嗦,这还用得着你来解释么,我自然知道。”我的心情顿时狂躁了起来,胡乱翻着手边的账本,又饮了几口花茶,继而开口道:“那个柳大人,有无特别的嗜好?”
  肖状师咬唇,沉痛道:“柳大人既不好女色,也非贪财之辈,为人堪称清廉,此事便是难在这点上。”
  我深叹口气,拍了拍账本,捏了捏眉心道:“是人,是男人总会有弱点,你去找出柳大人的嗜好,一定会有的。”
  肖状师面如死灰地捂脸出去了
  姓岳的接踵而至,我甩了甩账本,摆摆手道:“你出去出去,本少主此刻心情烦躁,不想同你多费口舌。”
  姓岳的岂是知难而退的人,他执着跟我相同的折扇一摇三晃地走到我跟前,尔后一屁股坐在我手边的檀木桌上,压住了我的账本,我立刻跳起来,一把抢过他的折扇:“为何总是没个正经,没看见这么多椅子么?还有,往后不准再用这把折扇了。”
  姓岳的仗着个子高,一把夺过我手中的折扇尔后高举起,捏着我的肩膀将我按在椅子上,凑到我耳边轻声道:“昨晚才在床上答应好好待我的,怎么转眼又翻脸了,至于这把折扇,我也才发觉,竟跟你的一模一样,这可是我花重金才订到的,从前显得不那么重要,如今也算是我们为数不多的羁绊了,我看着这把折扇就如同看着你,我晚上抱着这把折扇入眠就如同抱着颜儿一样。”
  我即刻横眉冷对,冲他翻白眼,心中大骂其无耻。
  姓岳的转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随手端起我手边的茶杯,一饮而尽,我抚额,有气无力地看他,完全没有告诉他这杯茶是我的心情了。
  “方才在门口听到你们说什么钦差柳大人?”姓岳的喝完茶在正厅里转悠开,一会儿摸一把屏风,一会儿拿起桌上的琉璃尊细细端详。
  “与你无关。”我打算自动忽视他的存在,翻开账本,重新看起来。
  “若是此柳大人是我知道的那个太仆寺卿柳大人的话,我可是知晓那位柳大人的嗜好的。”姓岳的重又坐到我手边的椅子上。状似随意地说道。
  我抬起头看他:“你不可能知道。”
  姓岳的用手中折扇点了点我的鼻子,我握了握拳,有求于人,我衣少颜绝对是可以忍让的人。
  “颜儿,激将法于我,没……有……用!”
  “你以为我会求你告诉我?哼,你不说也罢,我自然会查出来。”什么都能输,气势不能输,气节不能输,我爹教我的。
  “颜儿啊颜儿,你可以慢慢查啊,可指不定你查着查着,富居酒楼就要拱手让人了,让你向我服个软,有这样难么?”
  罢了,为了父亲辛苦挣下的家业,我衣少颜也是能屈能伸的。
  “你要怎样才会告诉我?”我以完全不计较的口吻大度问道。
  “我此人最不会趁火打劫,如此这样吧,颜儿亲我一口,我就……”
  没待姓岳的把话讲完,我立刻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姓岳的,你别欺人太甚,你以为我完全拿你没辙了么?”
  我指着姓岳的鼻子的手却被他一把抓住,然后,我的腰也被人搂住,姓岳的的脸在我眼前无限放大,最后停在我的鼻尖:“你看,你骂也骂不过我,打也打不赢我,还有把柄在我手中,你自然是被我吃……定……了!”
  岳洛你大爷,等尘埃落定,我一定要亲手将你大卸八块,卸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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