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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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富贵-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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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诧异转头,眨了眨眼,不设防地冒出一句:“陆少主新婚燕尔,怎地在此僻静之地饮茶,略显寂寥啊。”你看,我跟陆家的这位公子也总是一言不合的,陆公子好心便放我走吧,后头我怕造成更大的事故,到时候大家脸面上都不好看。
  “衣少颜,我好心邀你进来喝茶,你却张口便揭我伤疤。”也罢,丁老敦敦教诲言犹在耳,我嘴边沐起一丝笑意,真诚道:“陆公子君子肚量,自然不会计较少颜心直口快,若伤了陆公子,还望海涵。”
  奈何陆公子却不依了,突然便发起狂来,果然失恋的人惹不得:“衣少颜,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朝廷看上你的盐矿了,我爹有沈知府撑腰,你奈何不了他。”
  我忍了忍,终是没忍住:“陆公挺精明一人,怎么生出这么蠢的儿子呀?哦,莫不是被你娘拉低了?”
  陆公子被我气得双唇直哆嗦:“衣少颜,你嚣张什么,你也狂到头了。”
  我不置可否地笑:“至少本少主还狂过,陆公子除了在你爹的羽翼下不知人间疾苦地做个纨绔公子还能做什么?”
  说完转身欲要离去,再呆下去,恐怕是要打起来的。“衣少颜,你不会有好下场的。”陆公子气急败坏了。我停了脚步,回头看他,慎重道:“这句话,与君共勉。”陆公子抓狂得上蹦下跳,被他的仆人适时拉住。
  我骑在马上,有些颓丧对一旁的连易道:“我又对丁老的话置若罔闻了。”
  连易道:“都是那陆思远自找的,他就是欠抽。”
  看,我身边还是需要一个像崇玉那般沉稳内敛能在适当的时候阻止我惹是生非的人存在的。
  我领着连易景上华在巷弄间悠闲穿行着,尔后选了间门口罗雀的清冷茶馆,挑了间二楼临窗的雅座,竹帘上卷,映入眼帘的是两岸遮住河流的梧桐,落叶纷飞。
  我就这样托腮凝望窗外一整个下午,连姿势都不曾换过一个。
  约莫黄昏时分,梧桐小道尽头徐徐驶近两匹高马,原是岳洛打马而来,身后跟着的是他的侍卫秦钦,岳洛着牙白色长衫,从窗棂下缓缓而过,我脑中一片空白,只剩四个字,风流倜傥。
  我摇摇头,对自己荒唐的想法难以置信。
  岳洛行进的方向,是烟花巷。
  待得华灯初上,我手中的茶早已凉透,奈何方才那四个字一直在脑海中萦绕,我望着不远处烟花巷巷口低低悬着的大红灯笼,转着杯口,一圈又一圈。
  “少主,要不要走一遭烟花巷?”身后景上华的声音。
  我立刻以被人戳穿心思的敏感度道:“多嘴!”
  下一刻,一行三人呢伫立在孟云阁门口,连易别扭道:“少主,为何要来这里啊?”
  我抬眼瞥进去,依然人声鼎沸,却没有牙白色的身影,正要离去,被迁竹留住脚步:“衣少主大驾光临,稀客稀客。”
  我不准备搭理她,却听她继续道:“方才看到府上的岳公子了,衣少主这是跟他闹别扭了么?”
  我脚步一顿,转身,神色冷凛:“他在何处?”
  迁竹小心翼翼道:“在桃枝房中。”
  不知我是想印证什么,拖着凝重的步伐走到桃枝闺房门口,不远处,秦钦正被两个女子纠缠着,秦钦不时口出恶言:“再不放手,休怪我对姑娘下狠手。”
  慕七万手下的人岂是这般就能恐吓住的,两个姑娘娇笑着往他怀里钻,他躲避不及,抬眼便看到了站在房门口的我,伸手欲要拦我:“衣少颜,不准进去。”
  他未曾来得及阻止我,房门已被我推开,入眼的是岳洛的长衫,牙白色,向来是我钟爱的颜色,此刻却被凌乱地丢在地上,一旁的床榻上,岳洛赤身裸体趴在同样袒胸露乳的桃枝身上,岳洛大汗淋漓,汗滴顺着他英挺的侧脸渐渐滑落,听到开门声,他竟然没有停下动作,上上下下地律动着。
  他身下的桃枝看到我,露出胜利的笑,娇笑开口:“衣少主,别来无恙。”
  岳洛才终于回头,脸上有短暂的惊愕,眼底闪过一丝愠怒。
  我如被人当头棒喝,眼前一黑,如同溺水之人,胸口忽而就堵得喘不过气来。
  连易反应过来立刻遮住我的双眼,愤怒的声音:“少主,别看!”
  我惶惶然抓住连易的手,才发觉自己双手瞬间冰凉。
  “带你们少主出去!”岳洛冷漠的声音响起在不远处,却又仿佛远在天涯海角,这么疏离,这么遥远。
  被连易和景上华架着走出房间,我整个人呈浑浑噩噩之势,我只是想不通一点,那个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岳洛,原来一直以来,我对他其实是一无所知的。
  秦钦终于挣脱了束缚,冲到我跟前,替他家主子辩解开脱:“我家公子在衣家堡日日对着你,对你却是求而不得,他是正常男子,他有需求,你总让他欲求不满,长久下去,他会……”
  话未完,秦钦就被人踹到了楼下,伴随着一声‘废物’,木栏破损了一地,岳洛衣衫完整地立在一旁,长久以来,我头一回看到满身戾气的岳洛,全不似从前纨绔不羁,对所有事都无谓的感觉,叫我后退两步,防备地看他。
  他伸手想抓我的手,被连易挡住:“不准碰我家少主!”
  不知何时刚被踹下去的秦钦又跃了上来,跟景上华厮打起来,我不知崇玉何时培养出来的这么个人,功夫竟不弱,竟能跟秦钦过十几招。
  岳洛一抬手,急速封住连易的穴,尔后一手拉着我,将我按到墙上,伸手钳住我的下巴,略显气急败坏又有一丝把玩的意外,语速缓慢道:“衣少颜,你身旁总有那么多不相关的人,你总像高傲的凤凰,叫我很想折下你的双翼。”
  我垂着眼帘,嘴角沐上一丝笑,轻嘲道:“岳洛,你终于决定不再装了么?”
  岳洛的手渐渐用力,仿佛誓要捏出我的泪来,语气也趋于凶狠:“衣少颜,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
  我却偏不如他意,闭眼轻笑出声来:“幸而我不喜欢你,幸而本少主不喜欢你。”
  岳洛的唇就这般势不可挡地堵了上来,我的头撞在木墙上,疼痛蔓延在整个脑海里,唇舌被人堵住,呼吸不畅,我挣扎着反抗,却被岳洛禁锢住双手推高在头顶,他吻得浓烈又缠绵,长舌仿佛要卷走我口中所有的气息。
  似在沉溺,沉溺往无尽的黑黯之中,手腕和腰肢被他捏得生疼,我终是反口咬上了他的唇,毫不犹豫,用尽全身的力气。
  立时,血腥的刺激感弥漫在整个口腔里,岳洛却没有停下,继而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我身上,两人之间不剩一丝空隙,他腾出一只手来抚摸我的脸庞,一遍又一遍。
  忽而,岳洛的脸上落下重重一拳,岳洛被打得弹到木栏之上,嘴角沁出一丝鲜红的血,崇玉上前来,眼里终于不再是云淡风轻看我:“少主,我来晚了。”
  我掏出巾帕重重地擦拭着唇,擦完后扔在地上,抬眼看崇玉:“你能护我一时,你能护得了我一世么?承诺我,永远不会离开我,嗯?”
  崇玉看我,眼神笃定,却不回应我。
  我终是心力交瘁,由内而外爆发出来,重重扔下手中折扇,玉骨扇柄应声碎裂:“为何事事藏于心中?若是我做错了什么,我改可好?”
  趋于祈求的声音,真是另闻者心伤。
  崇玉眼神灼灼,一字一句道:“少主没有错,错的是我,想跟中意的姑娘平淡终老。”
  话已至此,我握紧双拳,任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尔后抡起拳头,在离崇玉脸庞咫尺的地方停住,我喘着气,不甘地看他,我想我的眼里此刻只剩卑微和祈求了。
  桃枝款款而过,慵懒的嗓音徐徐飘过:“衣少主,你们男人啊,总是不可靠。”
  我收回拳头,收回眼中的凄凉,尔后,转身,直往楼下走去,徒留连易在后头嚎叫:“姓岳的,快给我解穴;少主,等我啊。”
  骑马一路狂奔,疾风呼啸在耳边,我一直喃喃低声念着,幸好本少主没那么蠢笨被姓岳的的谎话给欺骗了,幸好本少主不喜欢姓岳的,幸好我衣少颜没有喜欢上岳洛。
  身后不远处同速地跟了几匹马,或许是崇玉,或许是岳洛,也或许是连易和景上华,我俯身跟飞燕耳语:“飞燕,乖,跑快一点,再快一点,我不想见到任何人,我想一个人。”
  飞燕便飞奔起来,发挥了汗血宝马别于寻常马匹的优势,身后岳洛的声音远远地,夹在风中,这样模糊不可辩,仿佛是叫我慢点,我冷哼,脚下用力蹬着飞燕的肚子,不过是短暂的时刻,身后便没了杂乱的马蹄声,茫茫黑夜,远方孤寂的冷月却总是遥不可及,我俯在飞燕身上,紧抓着缰绳,就这样一路走下去,不知该去往何处,不知该在何处停下。
  我就这样沿着一条如银带的河流,追着冷月一路往下奔去,直走到飞燕倦了,方才停下脚步,那好似是河流的尽头,尽头一棵粗壮蓬勃的古树,树冠沐浴在月色里,圣洁得叫人不敢靠近,我下了马,席地而坐,飞燕在我周身打着转。
  我原来不知,人在伤心、愤怒、绝望的顶点时,竟对从前害怕的东西视若无睹了,我闭眼,享受着这无边的黑暗,享受着宁静的风吹拂在我脸上,我缓缓躺下,长草将我淹没,手边是潺潺的河流,飞燕咀嚼草料的声音,就这样伴着我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直到刺眼的阳光透过疏影斑驳洒落在我脸上时,才幽幽醒来,河水依旧长流,一阵轻风卷来,落叶扑簌着落下来,要将我淹没,飞燕在河边嘶鸣。
  我坐起身子,眯眼打量了一圈周围,尔后冲飞燕招手,飞燕踢了踢前蹄,撒欢地跑来,俯首凑到我跟前,我抚了抚飞燕的头,郑重道:“主人不识得回去的路,靠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三章

  性不辱使命,飞燕耗时半日终是将我驮到了衣家堡大门口,众人满面焦色齐齐出门迎接 ,岳洛神情冷峻地走到我跟前,扬手,重重一巴掌落在我脸上,身后众人惊呼,姓岳的义正言辞以训斥的口吻道:“你可知,你这样任性叫担忧你的人多心急?”
  我冷眼看他,嘴角沐出几分冷笑:“我彻夜未归,你第一句话却不是问我好不好,伤了没,而是训斥我,岳洛,我其实还是喜欢你从前衣冠禽兽的虚伪摸样。” 
  连易上前来,温软的口吻道:“长姐,以后别乱跑了,可好?”
  我斜睇他一眼:“多管闲事,你长姐这点自由都没了么?”
  莲生上来,红着眼眶道:“少主,肚子饿吗?”
  “准备给我沐浴更衣,叫大掌柜速速过来,我有事要与他商议。”我解开披风丢到莲生手上,往里走去,眼角末梢里却没有崇玉的存在。
  山中生出薄暮之时,大掌柜踏着夕阳跨进我的书房,我请大掌柜上座,尔后端了杯茶在手中,望着窗外暮色升腾,兀自说道:“从前少颜离经叛道不懂事,叫先生劳心了,我爹叫先生教习少颜,先生教得很好,可惜少颜却从未给先生奉过茶,今日,先生在上,少颜敬茶,请先生饮下。”
  言毕,扑通一声跪在大掌柜跟前。
  大掌柜面色一惊,赶忙俯身要扶我,我执意举着茶杯。
  顷刻,大掌柜的眼眶便泛红了,眼中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尔后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我接过茶杯,放置于一旁的桌上,却并不起身,叩了个头,抬眼看他,一字一句,郑重道:“先生,我有预感沈泉近日会对付衣家。”顿了顿继续道:“若少颜遭遇不测,还望先生全力以赴保住衣家盐矿,那是父亲一生的心血。”
  大掌柜随之跪在我跟前,鹤发轻颤,双眸微湿:“若衣家遭遇不测,先生只能保少主一个啊,少主是衣家的根基命脉啊。”
  “当今圣上做事喜好讲究名正言顺,若觊觎衣家家业,必定头一个拿我开刀,定我个必死的罪名,尔后才好名正言顺地抄家。”
  “少主,你要知道,堡主最看重的是你,其次才是盐矿,关键时刻,你断不能意志消沉啊。”
  “生死有命,少颜不会轻言放弃。”
  两人就这般跪着诉说了许久,到最后站起来时大掌柜呈老态龙钟之势,还是我搀了他一把,才站了起来,拉着我的手,温暖的气息如同父亲,大掌柜沉思了片刻后道:“老梁的事我听说了,少主莫要怪罪他,他跟着你父亲最久,也一直拿你当女儿看待,从前你娘去的时候,你日夜不好眠,茶水不进,急坏了老梁,日日潜心熬制些进补的药膳给你食用,每每听闻哪里有有助睡眠的药方,便片刻不歇地去求了人家的药方,要回来后总亲身试药,又怕苦着你,又怕伤着你,后来都效果甚微,老梁便随着少主一道形容枯槁下去,后来他们将夫人身上取下的那块碧玺玉佩送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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