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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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富贵-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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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片刻过后,莲生来了,说是严管家让他过来看着我。崇玉啊崇玉,我该如何是好?该拿你如何是好?我在竹林里站了整宿,莲生不敢上前,也不敢离去,直到天将亮时,鸟雀在枝头蹦跳,我扶了扶手边的竹竿,深叹口气:“回去罢。”
  靠在粗壮竹竿上瞌睡的莲生立刻立直了身子,上前来扶我,我左腿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被莲生拉住:“少主,您不要紧罢?”
  我扶着膝盖,重又站直身子:“我从前以为情爱之事,远不会击垮我,可如今,莲生,我心痛彻夜,如今这块地方空洞麻木,我这是怎么了?”莲生不敢轻易答话,只扶着我往衣家堡走去。“少主,您先回去歇息一下,晚上还要去富居酒楼夜会沈知府。”
  “不用了,让连易把我的箭筒拿到箭场。”
  从日升到日落,烈日炎炎之下,我练了整整一天的箭术,十个箭靶上密密麻麻地挨着羽柃箭,箭靶周围也散落了一地,连易莲生大掌柜梁大夫肖状师纷纷轮流上来劝说我歇息片刻,他们谁上来劝说,我便将箭头对准谁,他们便识趣退下,只听得肖状师在身后小声嘀咕:“少主这般,还不如砸东西呢,起码不会伤了自己身子。”
  日落西山时,整个衣家堡雾气磅礴,身后长亭里闲坐饮了一下午茶的岳洛终是看不下去了,走到我身后,一把夺过我手中的弓箭,怒然冲我吼:“衣少颜,够了!”
  瞎了眼的岳洛没看到我手中的弓箭拉了个满弦,被他夺过时,满弦回弹,弹在我下巴处,我一阵吃痛地蹲下了身子。
  众人都围上来,一时间七嘴八舌的询问声四起。
作者有话要说:  衣少主的心被伤了,亲妈有点心疼

☆、第三十六章

  我霍地站起,对着岳洛的胸口就是一顿猛捶,期间夹杂着狠踢他的腿,姓岳的始终岿然不动,一声不吭。
  一顿歇斯底里的发泄,我终是停下了手上动作,岳洛的手伸上来,抬起我的下巴,眼里似闪过一丝心疼,尔后回头对身后人道:“梁大夫,带这只小疯子去上一下药罢。”
  梁大夫便领着本疯子去上药了,身后是大掌柜充满感激的声音:“辛苦岳公子了,少主的气撒出来就好了,你没被少主打伤罢?可否需要梁大夫替你把一下脉。”
  “大掌柜太高估你家少主的拳脚功夫了,呵呵。”
  由于天气炎热,梁大夫只是替我上了些消炎消肿的药,并未覆上纱布,于是我便顶着一道血印同岳洛一道去赴宴了。
  为何同岳洛一道,哦,没有理由,只是岳洛坚持要一道,说我状态不佳,恐会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来。
  当看到富居酒楼生意比之从前明显差强人意时,我的心多少还是得到了些宽慰,王连桂出来迎接我,我视若无睹,往二楼走去,王连桂满脸尴尬,连易在后面阴阳怪气地祝他生意兴荣,王连桂便悄然退下了。
  眉茶包房里,我坐了片刻,沈泉便到了,我起身迎接,沈知府拱手说让我久等了。
  “少颜也是才到,沈知府请上座。”我谦恭地坐了个请的动作。
  沈泉一落座,我便让莲生开始泡茶。
  “衣少主的脸……这是……?”沈知府对我脸上的伤表示了适当程度的关切。
  “他打的。”我随手指指岳洛,岳洛大方在沈泉跟前承认了自己罪人的身份,沈泉便不再多作询问。
  “沈知府,这是少颜上回去洛阳,受人所赠的皇家特供雀舌,请您品一品。”
  莲生给沈知府倒茶时,沈泉多看了眼莲生,看惯美男的莲生竟然手抖了一下,将茶洒了出来,洒到了沈泉的衣袍上。
  莲生顿时慌了,哆哆嗦嗦地从袖口掏出手绢递给沈泉要替他擦拭,袖子扫到桌上的茶杯,茶杯里的水悉数全洒到了沈泉衣袖上。
  莲生一时不知如何进退,手僵在空中,脸憋得通红,我眼黯,不忍直视,这真不像是我们衣家堡走出去的大丫鬟。
  岳洛,崇玉,连易,哪个不是美男子中的翘楚,怎的如今在沈泉跟前却慌乱地似这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
  莲生慌到极致就是下跪认错,正如此番,跪在地上,头整个低到不能再低:“沈知府,奴婢知错了。”
  沈泉伸手扶起她,从她手中抽出手绢擦拭着衣袖,微笑着:“何错之有,姑娘泡的茶,清香四溢,水温不烫不凉,茶叶分量不多不少,着实好功夫,衣少主好福气。”
  莲生的脸呈猪肝色,低着头,不敢看沈泉,我担心她会随时昏厥过去。
  沈泉又赞叹了几番莲生的手艺,尔后才终于切入正题,表示七日后对童子敬和钱长申进行最终堂审,若这期间没有变故,基本可以定罪,我摇着折扇似漫不经心道:“未知沈知府如何治罪于他们。”
  沈泉呷一口清茶,露出满意的神色,喟叹一声道:”童子敬是主犯,十五年牢狱之邢,家产系数充公,钱长申是从犯,五年牢狱。”童子敬已近花甲之年,十五年牢狱之灾,大约是要死在牢中了,想起丁老说过的话,总感觉沈知府来者不善,只希望少颜和童老不要两败俱伤。
  如今细想一下,当初那帮劫匪欲要玷污本少主的那个有自称是军营的,当时灯光虽昏暗,我还是有看清他们脚下所蹬确为官靴,而且较为崭新,也就是说他们都是现役士兵。
  我想童子敬应当还没能耐到能收买现役的军人来劫持区区一介富商。
  我摸着手中扇柄,斟酌着开口道:“童老年事已高,恐一时糊涂,做了错事,然少颜也只是受了惊吓,并未伤及生命,望沈知府念在童老素日也算是奉公守法的份上,对他从轻发落。”此话一出,席上一片悄然,我眼神流转,见到沈泉正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嘴角的那抹痕迹颇浅的笑显得有些意味不明,半晌后,又自顾倒了杯茶水:“竟不知衣少主菩萨心肠,如此以德报怨,本官着实该对衣少主另眼相看。”
  总觉他藏在笑容下的是我所不知的暗流,我推说哪里哪里。
  一时间气氛有些诡谲,我内心惴惴不安,得亏席上还有一人,姓岳的饮了几杯酒,醉意浮现,一时间话匣子便打开了,一股脑涌出来的全是对我的溢美之词,沈知府啊,我们衣少主绝对是奉公守法的典范,朝廷说一,她绝不说二,即便盐税高到如今的境地,她也依然恪守法纪,从不偷逃税,人说无商不奸,要我说衣少主便是个例外,衣少主实属菩萨心肠,上回还开仓放粮,救济了杭州城多少穷困百姓,此番又如此设身处地为童子敬求情。
  听到最后,我已无语问青天了,奈何姓岳的拖着我的手,不然我早已夺门而逃了,我偷偷瞥了眼沈泉,沈泉听得倒是认真,竟还不时点头以示附和姓岳的所言。
  最后,我实在忍无可忍了,在姓岳的腿上狠狠拧巴了两下,姓岳的醉意立刻消退,迷离着双眼将我好一阵观望,我赶紧给沈泉介绍席上的菜肴。
  西湖醋鱼,叫花童鸡、龙静虾仁、西施舌、桂花鲜栗羹,三潭印月莼菜汤,皆为杭州城特色菜肴,沈泉神色一松:“好好好,岳公子吃菜吃菜,不谈公事了。”
  我松了口气,给岳洛夹了块鲥鱼,望能用吃的堵住他的嘴。奈何姓岳的属于极会蹬鼻子上脸的人,借着酒劲,咕哝着对我道:“少颜,帮我把鱼刺剔出来。”
  我神色一变,冷眼看他,不知死活,竟敢动用本少主,莲生走上前来,拿起席上公用银筷道:“岳公子,让奴婢来罢。”岳洛大手一挥:“没你说话的份,让你家少主来。”
  莲生便委屈地退下了。岳洛看着我,沈泉也看着我,我平生不曾伺候过别人,我连自己都不曾伺候过,如今竟要我为他剔鱼刺,还是在有外人在的场合下,我在心中缓了缓,终是抬手,拈起岳洛的筷子。
  所幸我给他夹的是鱼肚上的肉,统共不过几根大刺,三两下便剔了出来,我如释重负,放下银筷,沈泉的声音传来:“衣少主今日果然叫本官刮目相看,看来别人对衣少主的风评并不可靠。”
  我心一紧,恍惚中觉得岳洛这是在帮我,帮我改变在沈泉心中的印象?
  觥筹交错间,富居酒楼的几大大厨都出现在席上,有几个拖着我的手抱怨王连桂实在不是经营酒楼的料,客流量大不如前,他们的月钱已大打折扣,由奢入俭难啊,日子过的多艰辛啊。
  本少主手一挥:“不防事,即算富居酒楼倒了,也自有你们的落脚之地。”
  门外有人咕咚栽倒的声音,连易开门,看清门外人后,扯开嗓门道:“王老板,走路当心点。”
  王连桂羞红一张老脸,夹着腿便跑了。
  大厨们显然也没将他放在眼中,个个与我又寒暄了一阵,尔后都心满意足无后顾之忧地鱼贯而出了。
  月儿渐渐中升,沈泉与岳洛推杯换盏几轮,终是散了席,我在富居酒楼门口送沈泉,客套道:“改日沈知府有空来衣家别院,我们莲生不仅茶泡的好,更是烧得一手好菜。”
  口味刁钻如本少主,也都被她伺候得心满意足。沈泉应承下来,表示一定会登门拜访。
  沈泉的马车一走,姓岳的便上来揽了我的腰,连易和莲生走在前头,我叹口气,让他放手。“衣少颜,你可知你在沈泉心中是怎样的形象?”
  岳洛贴着我的耳边,轻声问。我似被烫了一下,想要推开他,奈何他是岳洛。
  我挑眉道:“形象大约不大好罢。”
  岳洛轻笑:“不大好?颜儿真是看得起自己。沈泉未来杭州城,便已下大力调查了杭州城四大家族,尤以你衣少颜为重。他来杭州城之前对你的印象是纨绔子弟,品行顽劣,嚣张跋扈,虽不近女色,却圈养男宠,对男宠也是朝秦暮楚,对下人更是动辄打骂。”
  我嘘了口气,暗叹谁跟我有深仇大恨,这般丑化我。
  便听岳洛道:“虽这些都是实话,但落到沈泉耳中,对你毕竟不利。”
  我瞟他一眼:“实话?”
  姓岳的在我脸上捏了一把:“颜儿一直都不了解自己啊,果然是当局者迷啊。”
  姓岳的,你简直找死,我抓起他的手,撩起衣袖,在他手腕上很咬一口,姓岳的闷哼一声,也不甩开我,待我松口了才对前面的连易道:“你们家这只小疯子又发病了,入夜请梁大夫过来瞧瞧。”
  奈何前面两人在说些什么,连易逗得莲生咯咯地笑,连易并未听到岳洛的声音。
  他们两年岁相仿,莲生只比连易大了一岁多,我从前还有过让这两人在一起的想法,莲生总算是姿色不错,又会伺候人,重要的是品性温和,日后有她在连易身边我倒是可以放心,如今想来,大约莲生是喜欢稳重些的。
  倒是连易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却一直没察觉出来,蓦地,幕七万的音容笑貌闯进了我脑海,我立马摇头,这两人不行,绝对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

  我又想起崇玉来,心中自嘲,如今竟操心起别人来了,心又开始隐隐作痛,手掌被弓弦拉出来的伤口也揪着心的痛,奈何一天一夜没睡,脑中只觉浑浑噩噩,浑身松软,只想一直往下沉,往下沉。坐在马背上,靠着岳洛的胸膛,渐渐便没了意识。我这一觉睡得颇不踏实,梦里全是严崇玉,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我头一回见他,便觉他是可依赖的人,我越长大,越觉得他是可以依赖一生的人。
  以前,我在书房做一整天功课,崇玉便陪我一整天,无论何时,只要我抬眼,他俊朗的身影总能映入我眼帘,或是替我研磨,或事替我翻书,或是遵从大掌柜训诫用戒尺敲我搁在桌案上的腿,佯装冷然对我说坐要有坐姿,被大掌柜见到又该聆听教训。
  他从前并不会终日板着脸孔,他会微微翘起嘴角,放一杯茶在我身边,问我要不要歇息,偶尔也会调皮地躲过大掌柜的视线,偷偷带我下山玩,待我玩得尽兴了,将我丢在马背上,再骑马上山,偷偷潜入书房,奈何有时会被大掌柜抓个现行。
  大掌柜自然不能拿我怎么样,他总会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崇玉,尔后念叨:“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严管家你不好好辅佐少主,竟教少主沾染些不好的习性,惰性为万恶之源。”
  我总百无聊赖地托腮看着大掌柜教导严管家,最后严管家总被打发到祠堂罚跪,祠堂里有爹爹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方兰,终日在祠堂里念经诵佛,我不愿意看见那女人,所以每每崇玉被罚跪,我也从未去看过他。
  是的,崇玉从前待我如初升旭日,温和却不失礼。
  而今,他待我却似凄清冷月,遥远而疏离。
  我不太记得崇玉是何时对我生分了起来,他渐渐地不在书房里看我做功课,而是总守在门外,晨起时除了第一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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