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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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富贵-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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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观大掌柜的一席话,大约便是童子敬手下有人给沈泉送了些东西,小到茶具,大到美人,一应俱全,关键是沈泉全都收下了,不但收下了,还与那些贿赂者一同在西湖之上用了膳,席上不乏名酒美人,靡靡之音弹奏直至夜深,听完大掌柜的汇报,我也有些茫然。“大掌柜,你如何看此事?”
  “依少主此前听柳大人口中的沈泉,与我们所见到的沈泉,完全不是同一个人,柳大人应该不会欺骗少主,那么便是这个新上任的沈知县故意下套试探我们,或者说是试探杭州城所有的商贾了,若真是如此,那么沈知县此人就完全不是腐朽书生,而是心思极为缜密的权谋家,据我说知,沈知县此前在翰林是个完全不起眼的角色,若是不起眼皇上为何又让他担此重任,唯一的解释便是,这是个隐藏了光芒的人,少主,此人,不容小觑。”
  我按了按眉心,呼了口气:“大掌柜所言有理,你继续盯着沈知县的一举一动,近日里,与衣派下面的人疏离些,拉帮结派在他们眼中不是什么好事,我开仓放粮的事沈知县可有提到。”
  “只字未提。”我挑眉看一眼桌案上跳跃的烛火:“来者不善哪。”“少主清者自清,断无需惧怕。”“嗯……”
  是夜,我睡得很不踏实,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严崇玉那略显冷漠的眼神,从前无论我多骄纵任性,甚至赏过他巴掌,他也从未用如此疏远的眼神看我,那眼神,仿佛有些倦了,仿佛又看淡了什么,叫人捉摸不清,我这人心中藏不住这些事,公事繁忙,若还要留一个空处来操心这些事,那我大约会英年早逝,忧思烦扰,于是我起身着衣,欲要去找严崇玉问个清楚,却吵醒了莲生,莲生揉着惺忪的眼看我:“少主,您怎么醒了,天还黑呢?”
  “嗯,出去走走,有些闷。”
  “少主,外头在下雨,奴婢给您拿件披风。”
  “嗯,下雨了么?几时下的?”我走到窗前,推开木窗,外头果然淅淅沥沥地飘着细雨,廊下昏黄的纸灯透出朦胧的光圈,一切都显得有些混沌。后院小河淌水声不绝于耳,仿若能涤荡人的心灵一般。
  “您入睡不久后便飘起了小雨。”莲生替我穿上披风,自己也准备更衣,被我阻了,莲生担忧,说是怕被严管家知道,又要说她照顾不周了。
  我挑眉说我此番正是去严管家那。莲生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便退下了。
  我一边在雨中漫步,一边腹诽,死丫头,你那是什么表情,好似你主子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伞外虽是细雨,奈何风疾,是以走到严崇玉门口时,披风已湿了大半,我本欲直接推门进去,想到严崇玉的眼神,还是先敲了敲门,严崇玉回答的倒快:“何人?”
  我清了清嗓子:“是我。”屋内一片死寂,半晌后,严崇玉的声音才再度传来:“少主,我已睡下,有何事明日再议吧。”
  我便一脚踹开他的房门,绕过圆桌,掀开内间珠帘,床上严崇玉惊坐起,看向我。“还不掌灯?”我语气颇重。
  严崇玉便起身点了灯,屋内亮起火光,看到严崇玉脸色些微暗淡后,我又有些悔了,便软了语气道:“今日不该将你一人丢在孟云阁,荷官姑娘名声在外,我只顾虑到自己,着实不该。”
  严崇玉缓和了脸色道:“少主,你是主子,你无需向任何人觉得抱歉。”
  “看你在生气。”
  严崇玉笑笑:“少主,我怎会生你的气?知道我今日为何苦着一张脸么?”
  我摇头,松了口气,不生气便好。
  “因为与我拉扯间,荷官姑娘退而求其次,看上我了,强拉我去她闺房小酌两杯,赏花赏景,我趁她倒酒之际,跳窗逃跑了。”严崇玉说有人看上他时完全不似姓岳的那样不可一世,自命风流的样子,他说这些时是有些无奈,有些不知如何应对的。我看他那有些懊恼的摸样,笑出声来。
  我同他玩笑荷官姑娘虽作风豪放些,可长得好,身段好,小曲儿唱得也好,我是因为女儿身,所以忌惮她,你堂堂男儿,可不要视人家如洪水猛兽。
  严崇玉笑笑:“我已属意他人,所以只能对不住荷官姑娘了。”
  闻言,我顿时觉得嗓子有些发紧,故作镇定道:“是何人?我可认识?”
  严崇玉却穿起衣袍,走到门口,拿起雨伞:“少主,天亮后你还要处理公务,我送你回去。”
  他的身影湮没在黑暗里,他的声音轻却柔得似三月里和煦的春风,叫我心间涟漪阵阵,我仿佛能看见他微翘的唇。
  我在心里自嘲一阵,严崇玉除了认识我一个女子外,同旁人都分外疏离,他这属意的人除却我还有何人,彼时,我自负地觉得只要是我衣少颜想要的,便没有得不到的。
  我很快便释然了,裹紧披风随严崇玉走进雨里,到我卧房时,我转身问他:“崇玉,你会永远在我身边的,是么?”
  他冲我笑笑,清朗俊逸,我从未跟他讲过,他笑起来,似远山里的清泉,简直能融化冬天的冰雪,可惜的是,他鲜少展露他的笑颜,如今他笑了,我自是认为他同意我所说的。
  便安了心,安稳入眠。我未意识到的是对于今夜的两个疑问,他都未回答我,日后想来,竟觉庆幸,好让我还有一长段梦可以做。
  翌日,是我与沈泉的首次交战,并未出现刀光剑影,硝烟弥漫的危险场面,却十分平静,奈何平静的河水底下却总藏着叫你看不清的暗礁。前一天下了雨的缘故,这天不似往日那样闷热,疾风徐徐,吹拂着窗台上挂着水珠的兰花,屋内莲生在我额间绑了根束带,中间是颗鸽子蛋大小的羊脂玉,腰间也佩戴了琉璃玉佩,玛瑙,衬着薄荷色的长衫,叫莲生直赞清新灵动,长衫外头又罩了件白纱,如此,十足的贵公子摸样。
  岳洛以手抵额懒坐偏厅,见我以折扇挑开珠帘走出来时,十足轻佻地拍了两下手:“颜儿今儿个这般骑马,怕是无法安全走到孟云阁。”
  “本少主今儿个乘坐车辇去。”我率先往门口备好的马车走去,岳洛
  “颜儿可怀念穿红装的日子?”
  岳洛的一句话竟隐约叫我添了些悲伤的情绪,因为似乎自我记事起,就从未穿过女儿家那些花红柳绿的衣裳,也从未对镜贴花黄过,我甚至不知胭脂水粉要如何挑选。
  悲伤情绪只维持了片刻,最终以自我安慰本少主天生丽质难自弃,不需这些庸脂俗粉来堆砌而终结。
  要说今日为何这般盛装,只是因为今儿个是个大日子,是孟云阁的南秋姑娘出阁的大日子,杭州城但凡觉得自己可能以金钱或相貌或才学赢得南秋姑娘的人今晚都会去孟云阁竞价,起价五千两。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哦,在此需要说明的一点是,我朝官员虽比之前朝,俸禄明显优厚,但一品大员如宰相每月俸钱也就大约三百两,春、冬服各绫二十匹,绢三十匹,绵百两,禄粟月一百石,全部折成银两一品大员的月俸大约是五百两。
  我们出门时,连易还处于宿醉状态,睡眼惺忪,眼神迷离似无辜猫犬,我想,他这个状态不适合出现在幕七万跟前,便没带他一道出门。
  华灯初上之际,我们赶到烟花巷,整条巷弄两边的云树上都悬着通红的灯笼,我掀开门帘远远一瞥,像是一条云霞蔓延开来,有泛舟河上的世家公子们,自命风流才子,把酒言欢,路上三三两两总有喝醉的男人怀里搂着花红柳绿的姑娘。
  我不曾见过如此热闹的夜,一时兴致大增,到孟云阁时里头已是人声鼎沸,中厅搭着一丈高的台子,二楼共设八个雅间,凭栏而坐着的都是达官贵人,陆松延童子敬都到场了,童子敬正与身旁着靛蓝长衫的男子言语些什么,态度颇谦恭,男子肤白颜正,浑身上下散发着正气不可侵犯的味道,桃枝姑娘正在台上抚琴,不时抬眼往男子的方向投以一瞥,我心中了然,往里走去。
  正要上楼,幕七万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阻了我们的去路,他往我身后一张望,失望之意溢于言表,尔后领着我上楼,往童子敬他们那边走去,末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连易为何没来?”
  我冷哼:“你将他灌成那样了,还指望他能来?连易不胜酒力你不知么?此刻还在宿醉中呢。”
  “我自然不知,看他义薄云天地挡在他弟兄前面,还以为他是千杯不醉的好汉呢。”尔后带着宠溺的眼神笑了。
  我无语扶额,心中哀叹连易千万别逃不过去这个坎儿。
  又是一个突然,荷官姑娘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我本能地往身旁靠得最近的岳洛身后躲去,荷官姑娘戏谑地看我一眼,尔后走到崇玉跟前,娇滴滴地喊了声:“崇玉君,您来了。”
  我有些下不来台,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又暗自有些庆幸,而崇玉也有些手足无措,只目不斜视,以冷淡且拒人千里的口吻道:“姑娘烦请让让,别误了少主的正事。”
  荷官倒也识趣,低眉顺目地便退到了一旁,只温顺道:“崇玉君,我在房里备了酒菜等你,你今夜若不来,择日我便去衣家别院拜会你。”荷官姑娘温柔地放出狠话,我只看到崇玉的嘴角抖了抖,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来。
  我幸灾乐祸地嗤笑了两声,便走到了童子敬的包间,珠帘摇曳,童子敬豪气冲天的一声:“子敬干了,大人您随意。”
  我正了正衣冠,提起笑脸:“童老……”童子敬回头,看我一眼,不屑神情顿时浮现在他那张老脸上,这摆明了他是觉得本少主想要借着他攀上他身旁的人了。
  我走到他们身旁,看着蓝衫男子,故作疑问道:“未知这位气度不凡的公子是……?”
  童子敬的不屑更甚:“沈大人上任好几日了,你竟不识大人真面目。”
  我赶忙作揖行礼,沈泉递过来一只瓷花酒杯:“久闻衣少主大名,今日姗姗来迟,当罚。”
  童子敬在旁添热闹:“一杯怎够,大人该罚他三杯。”
  我心中冷哼,三杯就三杯,本少主怕你不成,老匹夫。面上笑意盈盈地欲要接过酒杯。
  一只手却挡在了我之前,月白色的袖口绣着几支翠竹,我回头看岳洛,用眼神警告他今晚别给我胡来,岳洛嘴角噙着笑,接过酒杯,将我挡到身后:“我来替她罚酒。”
  “你算哪根葱,敢在沈大人跟前放肆。”我瞥了眼童子敬一眼,打狗也得看主人,他在沈泉跟前这么羞辱我衣家门下的人,当真是狂傲至极。
  沈泉却站起来,带着询问口吻道:“这位公子有些面熟,一时不知在何处见过了。”
  我正要搭腔,沈泉又道:“可是汴京岳家长公子?”我注意到童子敬眼瞳极力收缩,上下打量了岳洛几番,岳洛只淡然道:“不知沈大人竟能记得我等平民,实属岳某荣幸。”
  接下来的气氛,十分融洽,沈泉还敬了岳洛两杯酒,沈泉敬酒时,童子敬也期期艾艾地举起酒杯来要敬岳洛,岳洛对旁人倒是颇有君子风范,并不计较他方才狗眼看人低的姿态,其乐融融地同他推杯换盏。
  期间幕七万送了几盘稀世珍品上来以供品尝,其中就有扶余国盛产的雪鳗,据闻一条便近百两,我对那些吃的提不起兴致,他们喝酒又不带我,便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趴在栏杆上赏曲。
  孟云阁的姑娘们轮番上阵,展示各自的绝活,琴棋书画倒是一应俱全,衣着也是一个赛一个的暴露,台下看客早已按捺不住,有些姑娘一下台便被带走了,我感叹真是世风日下啊,如此这番做足了前戏。
  终于,南秋才犹抱琵琶半遮面,体态轻盈地拽着根白绫缓缓从二楼飘荡而下,落到台上,立刻有纱帐在她周身搭成形,只若隐若现看得出她婀娜的身姿,台下宾客立刻便沸腾了,都好似没见过女人一般,喊出了浑身的热情,一时间,南秋的名字如雷贯耳,似要震塌孟云阁的的房顶。一旁饮酒的沈泉和岳洛也终于舍得放下杯盏,随我一同看戏。
  南秋隔着薄纱跳了一段让台下男人热血沸腾的妖艳舞蹈,最终纱帐缓缓落下,台下已有人按捺不住想要冲上去,被孟云阁的打手们拦了下来,只见纱帐之后的南秋慵懒地斜靠在一张贵妃椅上。
  “是张绝色的脸。”走到我身旁的岳洛在我耳边道。
  这是自然,江南第一美人的称号,慕七万手下三千美人排名第一,这些可都不是玩虚的。
  “你若穿上这身衣裳,不比她差。”岳洛扶着栏杆,翘着嘴角,回头审视着我的脸,这样下了定论。
  我不屑,在他耳旁冷哼一声,轻声道:“本少主不凭姿色吃饭。”
  “你如今不屑一顾的美貌,日后能救你一命也说不定。”岳洛说话间,唇也贴近我耳垂,我立刻推了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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