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我手中的匣子里装着今天拍卖的最后一件物品,因为上月初项某已经向全天下通告了本月所有的拍卖物品,相信大家此刻已经猜到了这最后一件拍卖品是什么了。”
人群一阵哗然,隐隐有“秦澜”两字飘了出来,我心神有些震动,也忍不住盯紧了彦琪手中的匣子。
一副卷轴从匣子里拿了出来,彦琪无限怀念地抚摸着卷身,缓缓说道:“这幅画彦琪珍藏了两年,本来从未想过会公开出售的。但现在画这幅画的人已经去世整整四百天,
为了让更多的人记住她,彦琪才决定忍痛割爱把它公诸于世。”
深切的怀念和惋惜,从他眼底毫无掩饰地流淌出来,让我的心也跟着唏嘘怀念起来……不知道他手里拿着的到底是我的哪幅画。就我所知,无间一直在不停收集秦澜的画,
在我嫁给他时,我在王府卖出去的画十之八九都辗转回到了他的手上。婚后我所作之画当然不会再流落市井了。
画轴很宽很长,需得左右各两人才能展开。连绵不绝的群山、雄姿挺拔的青松绿树、似九天银河落下的瀑布,远处苍鹫展翅、金雕高飞,近处小桥流水人家。这是我来兰
朝后画得最大的一幅画,其实算不上一幅,因为我是画在四幅白绢上的,当时是为了给天上人居充门面。没想到彦琪竟然把它们从门框上取了下来然后拼成了眼前这幅画卷。
“众所周知,天上人居所有的画作都出自于秦澜之手,可是两年前一位势力非常强大的客人强行买走了天上人居里面所有的画,只留了门口的四幅白绢让来往的客人观赏。
也就是大家眼前看到的这幅巨画。”
我的心里无比惊讶,两年前我怀上了孩子极少出门走动,没想到天上人居竟然出了这等事情,可彦琪竟然也没有通知我。突然想到我在莫思攸房里找到的那幅已经送给了
非离的画,难道彦琪口中的权贵就是指莫思攸吗?可是莫思攸的房间里我就只找到了那一幅,剩下的去哪了?
“秦澜已经去世,今后这个天下再也不会有她的画作问世了,所以她流传下来的每一幅画都是独一无二无比珍贵的,相信在座各位行家是不会错过今天这个绝好的机会的。
它的起拍价是黄金五十两,每加价一次至少十两黄金,现在请各位出价。”
“六十两。”
“八十两。”
“一百五十两。”
……
竞拍的价格越来越高,我却有些黯然地垂下了眼眸不去观望。我心里很明白,虽然我的画风在这个时空独一无二,但比起历史上许多出名的大画家,我的画还差得太远太
远。虽然在这里也算值钱,但远远值不了耳边不停上涨的价格。我的画,很大程度是被炒上去的。先是有大才子玉无间狂热收购珍藏,后有神秘权贵强势收买,自然抬高
了民间的收藏价格。
“一千两。”身边的君洛北开口了,人群立即沸腾起来。
我惊吓地望着他,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吧!不过一张画,用得着一千两吗!
“两千两。”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人群更加骚乱了。
我有些僵硬地向无间望去,看他挺得笔直的身板,我突然冒出一个认知:他一定是专门为了这场拍卖回来的。不然干嘛非得在中秋月圆人团聚的时刻抛下家人跑来兰朝签
什么通关协议。也就是我,他在皇宫里对我的试探只是顺便?
“很抱歉,老夫这侄子平日里爱画成痴,竟然与皇、公子你争起来了。”月城城主在一旁歉意地对君洛北解释。
“无妨,心爱之物价高者得之。”君洛北无所谓地我道,一边却对彦琪再次开口,“三千两。”
“四千两。”无间毫不让步。
“五千两。”君洛北眼也不眨地继续出价。
周围的人群早已停下了喧闹,知道今天遇上了两个较劲的竞拍者了,有的人脸上还隐隐露出看好戏的神情。我却暗暗焦急起来,一边是兰朝皇帝,一边是神秘的月城,两
边最不缺的就是钱,这么不停加价下去该如何收场!
“一万两。”无间伟岸的身躯斜斜地倚在椅背上,看样子是和君洛北耗下去了
。
“两万两。”君洛北也不在意,嘴角甚至露出了一抹淡然的笑意。
这下连彦琪的脸色也挂不住了,精明如他肯定也看出了眼前两人对秦澜的画势在必得。当今天下,能够把万两黄金丢得如此云淡风轻的人,数也数得出来了。
“十万两。”
这个数字一出,我和周围的客人同时张大了嘴巴望向无间。他却没事人似的,优哉游哉地喝起茶来。大手笔的巨额竞拍,满脸的络腮胡子,遮住大半张脸的黑皮小帽,让
人对他神秘的来历更加好奇了。
我看见身边的君洛北微微眯上了眼睛往无间身上打量,犀利的目光一闪而过,看来他开始怀疑无间的装扮了。正在这时候,一名宫人匆匆来到君洛北的身边,附耳说了几
句,立即引得君洛北脸色大变。
“母后突然发病,我得马上回宫,你留下继续竞拍,无论什么价格都得把那幅画拍下来。”君洛北在我耳边急急交待了几句话就带着宫人离开了。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打定主意不再与无间竞拍了。十万两黄金耶,连我都为他心疼。
“现在最后的报价是黄金十万两,请问还有人出更高价吗,如果没有,这幅画就归这位客人了。”彦琪仿佛也松了一口气,语气略显急促地向全场问道。
场中人面面相觑,如此离谱的高价肯定没有人再像刚才离去的那位大款那样加价了。
“二十万两。”
正当大家都以为拍卖结束的时候,一个温润的声音如同雨滴落在积霜瓦上的秋声,激起了众人心湖里的千层巨浪。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我差点昏厥,没想到这场拍卖连非离也来了。普天之下,最富有的就是凤国,非离作为凤国的皇帝,比君洛北和无间还要不缺钱。 幅画当时完成的时
候,非离就在我身后,算是世间唯一一个看到我画这幅画全过程的人。
他今日依然一身黑衣,头上戴了顶纱帽,帽沿垂下的黑纱挡住了他倾国倾城的绝世之貌。因他坐在二楼的最角落,我先前竟然忽略了他,没想到在拍卖最关键的时刻他才出手。
“各位,”彦琪抢在无间开口之前说话了,“今天最后这场拍卖因数额太高,为了保护竞拍者的身份,本楼决定临时清场,请不再参加竞拍的客人离开。”
人群一阵起哄,随即还是三三两两地离开了,本来还有混水摸鱼想留下来看热闹的人,可被彦琪一问到准备再加价多少,就吓得起身离开了。数分钟之后,二楼只剩下了
彦琪、我、非离、无间和月城城主。
“彦琪斗胆问在座各位一句话,你们是不是都认识秦澜真人?”彦琪暂时停下了拍卖,说出来的话让众人不明究竟。
“实不相瞒,在下与秦澜是知交,虽然很高兴 的画能得到各位如此高的赏识,但是也很惶恐各位开出的价格。虽然商人重利,但在下绝不是一心钻在了钱眼里的人,在
下也不希望因为一幅画而得罪了秦澜生前的好友。”彦琪态度恭敬地说道,“所以在下想出了一个两全的办法解决这幅画的归宿,只需要你们回答在下一个问题。”
无间和非离均不说话,空气一瞬间似乎都凝固了。我只好打着圆场道:“不知道阁下是什么办法,我们又需要回答什么问题。”
彦琪感激地向我投来一眼,道:“问题很简单,只要大家在纸条上写出秦澜两年前的年龄样貌以及性别,在下就能判别谁是秦澜的朋友,而这幅画就以目前最后的价格卖
给他,不再进行拍卖了。”
“要是都答对了呢?”我问。
“这个更简单,这幅画其实是四幅白绢拼接在一起的,单独分开也自成一幅画。你们刚好四人,即使都答对了,也可以皆大欢喜,价格也按四份算。”
我的心里一凝,看来我千万不能写对了,不然该怎么解释莫思攸认识秦澜的事。最关键的还有无间在旁边盯着,我得更加小心自己的言行。
纸条交上去之后,彦琪对着纸条看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只见他以复杂难明的眼神望了无间和非离好几眼才道:“两位所写的,彦琪深以为同。也只有对秦澜知之甚深的
人才能写得出来这样的话,看来两位和她的关系非同一般,这画当然不能在两位面前竞拍了,不如就当作彦琪的心意分送给两位吧。”
我一时有些好奇,到底无间和非离在纸条上写了什么,能让彦琪的脸色那么动容,而且还愿意免费把画赠送出去,平白少赚了二十万两黄金。
非离取了画就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对彦琪说:“你人还不错,以后来凤国做生意记得找我。”说完还丢给了他一面令牌。彦琪拿着令牌惊喜交加,估计是看出非离的身份了。
旁边的无间也不甘落人后,同样丢了一块牌子给彦琪道:“我们月城也不差的。”
看着彦琪快被兴奋击昏了的表情,我暗自好笑,这也许就叫塞翁失马吧,虽然他刚少赚了二十万两,可转瞬之间得到的东西又岂止二十万两可以买到的。
无间离开的时候见我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便问我:“皇后不一起走吗?”
“我有点饿了,想吃点东西再回去。”我推脱道,即使我不看那两张纸条,也不愿意和无间一起走,他太聪明太敏锐,我不敢保证在他面前能做到滴水不露。
“正好我也饿了,不如陪皇后一道吃点吧。”谁料他一屁股也挨着我坐了下来。
我在心里认命地叹息,这个男人啊,一旦心中有了主意,谁也摁不住他的强势。此刻的情景仿佛昨日再现,三年前我也曾与他在这望月楼上凭栏远眺,举箸共食。只不过
如今相对,竟连各自的样貌都面目全非了。
“皇后以前来过这望月楼吗?”
无间状似随意地问道,一边说话一边摘去了头上的帽子,露出了那双明亮灼人的琥珀色眼眸,熟悉得令我心惊的眼神,这么近距离的对视,让我拼命缩紧脚趾头才能压抑住内心的慌乱不与他的眼神错开。
“当然有来过啊,望月楼可是咱们京城里最出名的酒楼。”我定定地望着他,漾开灿烂的笑容。
“皇后知道我是谁吗?”无间突然倾近了身锁住我的眼睛,他说话时那羽毛般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映着一双晶莹的眼睛,像落花飞过清澈的湖面。
76夫妻相认
我的无间,他的眼睛耀眼得直刺入我心底最深处。
“你不是城主的侄儿吗?”我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看上去是不是很傻。
“我还是某个胆小鬼的相公。”
我的脑子里轰地一下炸开了,有些失焦地望着无间,他……知道了?
“澜儿。”他温柔地呼唤我,眼底朦胧一片。
我却警觉起来,这等灵魂移位的诡异事情,常人连想都不会想到,何以无间会么快就确定?
“什么?”我装傻。
“你一定不是莫思攸。”无间的双眼倏地眯缝起来,不再继续刚才的试探。
“为什么这么说?”我盯着他,暧昧不明地笑了起来。
“月城一百年前有个秘密传说,能算出凤冠价值的人,一定是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无间死死锁住的视线,紧迫的目光让我无处可逃。该死的,我万万想不到月城还有这样的传说,难怪无间这么快就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这么说来,月城一百年前也出了一位穿越者。
“只是传说罢了。”我低头喝了口茶。
“本来我也以为只是传说,没想到这个传说被我亲自证实了。”无间的声音越说越低,感觉旁边有道人影挨近了我。
一只手掌突然滑上了我的右腿,温热的掌心隔着一层薄薄的襦裙细细地摩挲着我的肌肤,一股麻痒顿时从大腿上传来,而且还逐渐向着某个隐秘的部位移去。我大惊,想也没想地就赶紧抓住那只可恶的手掌,同时抬头向手掌的主人瞪去。
我的话还没出口,却见他冲露出一抹邪恶的微笑,黑黑的络腮胡子里露出洁白的牙齿,“让你吃惊的事多吗?”
话一说完他就反手覆住了我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我玉无间这一辈子,永远只握一个女人的手。”
我心一颤,四年前的端午,我初出王府,在那个晚霞满天的傍晚,他举杯狂饮,醉眼如潮,也如此刻般握住了我的手不放。一模一样的语言,一模一样的动作,一模一样两眼对视的两人。
不过这次他多说了一句话,他说,他永远只握一个女人的手。
心思翻涌如潮,连眼眶也止不住地酸涩起来。四年前他握住我的手问我的问题,我骗了他;如今,宛如昔日重现,我还要……再骗他吗?
“澜儿,你唯一没掩饰好的就是你的眼神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