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贵妃毫无顾忌的提起大女儿,孙夫人一直提着的一颗心才稍稍回落,忧心忡忡道:“实不瞒贵妃娘娘,小女虽不曾议亲,原先也有不少人想要求娶,但后来因着宁妃娘娘一事,到现在。。。。”孙夫人想起外头借宁妃说府中门风败坏的话,不禁感叹世态炎凉,眼眶含泪,低声道,“贵妃娘娘,宁妃娘娘做出那样的事来,宫里能保留她妃位的脸面,给予死后哀荣,已经是皇恩浩荡了,至于身后之名,她做错了事,也是我们为人父母的失职,骂名理应背着,就是流放也不为过。但臣妇的小女儿,才不过十七岁,她还没有嫁人,便要被未来夫家嫌弃,臣妇心里,委实不好受。”
眉宇中露出些许为难,容萧道:“不过今日穆夫人你也瞧见了,在京中头一份的长袖善舞,想跟她结亲的,数不胜数。虽然只是嫁给她的侄子,但也有不少国公府的庶出小姐们愿意,况且当时宁妃对德嫔的种种,只怕穆夫人也不能忘怀,届时令爱在穆府。。。。”
“娘娘放心,既已嫁过去,能不能,便是她的造化了。”若有的选择,孙夫人也不愿将女儿嫁入穆府,但如今他们全家上下都已经成了皇帝的人,自然要为皇帝卖命,为了丈夫孙敏之与两个儿子的前程,为了整个孙府,她的女儿只能按照皇帝的意思嫁入穆家。
“你这么想,本宫也不多说了。下次进宫将令爱带来,叫本宫也瞧瞧。”容萧微微一笑,“行了,本宫也不多留你,待会儿让他们送你到瀛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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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萧回到内寝的时候,皇帝已经醒了,正在南窗下靠着两个大软枕看手卷,让锦宜从小厨房舀了碗绿豆杏仁粥,配两个素碟子,容萧亲自端到南窗下的炕桌上,笑道:“既然皇上已经起了,不若用点粥,也不妨晚宴饮酒了。”
齐衍今天早上要祭祀,肯定没用早膳,中午是与几个国公臣子一道进的,也没吃什么管饱的东西,现在醒来还真有些饿,清粥小菜瞧着也有胃口,便移到炕桌前,指着其中一碟剁成细块儿的白菜心问,“这又是清宁宫小厨房做的?”
“臣妾一有孕,嘴也刁钻起来,吃什么都没滋味,左右无事,便自己琢磨出来这么个小咸菜来。”容萧对着齐衍坐下,一边布菜一边笑道,“就是极寻常的白菜,用水焯了,就着脆韧劲儿剁成小粒儿,用盐和香油拌匀。虽做法简单,却胜在清香,也极下饭。”
“不错。”齐衍吃了几口也觉得胃口大开,睡醒后恹恹的精神也好了许多。舒服喝下一口粥,齐衍问道,“怎么,孙夫人这么快就走了?”
“虽然行事算计了些,但也是个明白人,臣妾点了两句,便让她回瀛台去了。”见皇帝用完,容萧叫人端上漱盂和盥盆,笑道,“关键还是要看孙家姑娘怎么想,毕竟嫁过去的是她自己。等有机会,臣妾想将她叫到宫中来,相看一番。”
“恩,开春时候,你弄个花会叫她们来就是了。”对孙家姑娘齐衍倒不在意,毕竟对于他来说,只要孙敏之的女儿嫁过去,就都行了。如果孙家姑娘是个聪明的,能成为在穆府的一根暗线,与穆敬梓与沈氏都保持不远不近其乐融融的关系最好;如果不能,她也最起码不会成为穆敬梓发展自己势力的又一个爪牙。穆衡与穆敬梓之间貌合神离的关系,齐衍早就看得一清二楚,兵法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但在朝堂政治上,却没有永远的朋友与永远的敌人一说,对于穆衡这种,与政治对立方离心离德的亲人,便尤其是皇帝要把握住的对象。
但把握住,并不代表一定收归麾下,军中要职如今大部分在穆敬梓手中,齐衍很难在此刻给穆衡一个足以让他放弃依附叔家的吸引,所以,退而求其次,只能减少他们之间的联系,让这道本就冰冻三尺的亲情,再蒙上一层雾。
皇帝的思量,容萧差不多也明白,这样的做法也许不道德,但在朝堂博弈中,本来也没有道德可言,心机与心计的角逐,是不适合妇人之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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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冰雪无声惜晴柔
紧赶慢赶,林平广终于在正月十五前回了府。
早膳后,林平广接见了几个小妾,又考校了两个儿子课业,才叫长子林言铮到书房说话。
林平广靠在宽敞的太师椅上,慢慢品着一盏茶,林言铮恭敬立在一侧,汇报着最近京中动向。
长子所言与暗线汇报出入不大,林平广思忖了一番,问道:“最近有没有收到边疆来的折子?”
知道父亲这是在问容青政,林言铮略做思索,答道:“容相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上折子来,不过也就是普通的请安折,无非是言明自己所到何处,问皇上安。”
林言铮毕竟年纪轻,藏不住事,心思都写在脸上,林平广瞟了他一眼,淡淡道:“有什么话就说出来,跟你老子还走心眼儿。”
林言铮咽了咽口水,艰涩道:“父亲,穆泽被皇上分到通政司了。”
“恩,你说过了。”林平广不动声色。
“父亲!言卿现在还是个百夫长,让果毅公压着,什么时候熬出头。您这次自请疏通河道,也算大功一件,何不借势为弟弟谋个好前程?”见林平广一点反应都没有,林言铮有点着急,劝道,“前两天弟弟陪娘亲到寒隐寺拜佛,碰见果毅公夫人沈氏,她话中夹枪带棍,好一阵挖苦,娘亲气得回来直哭。”
“你娘去寒隐寺做什么?”林平广面色不善。
“娘去为弟弟卜签。。。。”见林平广没抓住重点,林言铮正想着怎么尽快让父亲领悟事态严重性,便听到林平广道:“寒隐寺是咱能去的么?家里不是有小佛堂,让你娘在那里头念经就行了。”
见林言铮一脸不解,林平广道:“那寒隐寺是皇亲国戚和公侯大员才能进的地方,你娘一个工部尚书的嫡妻跟着凑合,分明是自取其辱。”
“你娘与你弟弟不稳重也就罢了,怎么连你都跟着犯糊涂。”林平广叹气道,“咱们跟皇上不沾亲带故,有什么资格往寒隐寺去?叫有心之人参你本谋逆。前面努力都白搭。”
“妹妹是皇妃,咱怎么就不算。。。。。”
林平广没有正面回答长子的问题,只道:“告诉你,做你爹我这样官,最大的禁忌就是把手往不该伸的地方伸。贪点银子,帮衬个亲戚都没什么,甚至还是好事,但唯有沾‘皇’字儿的边儿,你想都不要想。容青政前车之鉴还在,这么快就忘了?”
林言铮还不至于幼稚到认为宫中有一个惠妃全家就能在京城横着走。但人活一口气。他和穆泽办公的地方都在大宫门东西值房。想不见面都不行,成天看穆泽翻着个鼻孔瞧这个瞧那个,他却只能苦哈哈的译书,便气不打一处来。
看儿子犹自愤愤。林平广也懒得与他多说,指着他身上葛黄袍子道:“去,换了,以后少穿这颜色。”
“这。。。这不犯规矩啊,如今外头兴这颜色呢。”林言铮今天新穿了身葛黄布长袍,腰缠青玉带,很是打眼,却不想让自己父亲当头浇了盆冷水。林言铮抖抖自己新褂子,“父亲。这是葛布,百姓都能穿呢。”
“刚才跟你说的都扔狗肚子里了?”林平广没好气道,“这么多颜色你不穿,非穿这个,嫌你爹我不够在风口浪尖是吧?上头把穆敬梓架在火上烤。你看不过眼,非要让亲爹作伴去?别人能穿,咱们家穿不得!”
“父亲息怒,儿子换了就是。”不管心里怎么想,林言铮认错态度倒是良好,低声问道,“父亲方才说,皇上将穆家架在火上烤,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皇上准备动手了?”
“估计果毅公在三味真火上坐得正美,拿自己当仙丹呢。”这林平广不阴不阳一笑,不肯多说,只道:“圣心难测,谁也说不准,你且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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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前,德嫔与敬嫔授了贵妃的意,撺掇着太后弄茶会,请在京中的各诰命夫人带女儿来入宫。
沈团儿虽然不知道贵妃办茶话会的具体目的是什么,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抬她娘亲五品诰命的折子已经由贵妃递上去了,只等上元节过,皇上便下旨,届时她娘亲便再也不是奴籍,而真成了官宦家的太太。
人一有目标,干劲儿也会特别足,沈团儿拉着敬嫔一天一趟的往寿康宫跑,与太后说着茶会的种种好处:“太后,能来的小姐们,许就是今年的秀女呢,您提前见见,瞧见可心的也能记下不是。”
“就是,这一入冬,满园子也没什么花草了。何不叫她们来,与臣妾等一道孝敬您。”敬嫔封妃的旨意已经下来了,上元节过便是册封礼,如今在宫中说话也越来越有分量。
太后本身性情爽利,也是个爱热闹、爱玩的人,春夏的日子都要去行宫或汤山温泉,听她们这么一说,也动了心思,乐呵呵道:“叫她们一道儿打叶子牌来也好。”
“哎呦,打叶子牌可得算臣妾一个,”坐在一边的庄妃也顺水推舟,笑道,“上回打叶子牌,臣妾月例都叫敬嫔赢去了,这回臣妾可要扳回一局。”
“叶子牌是什么?好玩么?”肩膀还不大自在的贞妃坐在惠妃身边,有点好奇问道。
“等你手好了再玩罢。”惠妃一听德嫔说这次茶会来的小姐许是今年秀女,心里就有点不大乐意,如今一个有太后撑腰的德嫔就够她恶心了,若是再叫太后看上两个招进宫来,她还过不过日子?当即笑道:“茶会是好,只是不知要废多少银子呢。刚过除夕,账面上流动的也不多了。”她现在与庄妃,德嫔一道管着后宫,这话虽有点煞风景,但谁也不能说她说的不对。
“不过请交好的夫人们来吃茶,能用几个钱去。”太后有点不乐意,作为长达二十年统领先帝朝后宫账务的人,惠妃话中有多少水分,太后怎会不知道,因问道,“怎么,账面上周转不开了?”应下茶会也不是心血来潮,七月便是选秀,太后盘算自己在养在京郊的远方侄女,怎么也该带出来见人了。
“惠妃这是当了家,才知道柴米贵,也是关心则乱了。”容萧坐在太后右手边,笑着开口道,“臣妾刚管账的时候,也算计着呢,时间长便好了。”
“是,谢贵妃娘娘体恤。”见贵妃为自己说了好话,惠妃难得感动了一把,她如今没了贤嫔在一边帮衬,在宫中也显得有些形单影只,想起自己方才冲动之间说的话,也有些后悔,因开口道:“账面上银子虽不多,但办场茶会,还是绰绰有余的。”
容萧浅笑,道:“算了,你既难做,公中的银子也先不动,本宫那里还有钱,拿出来请大家顽一回。”见太后想开口,容萧笑着奉承道,“臣妾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孝敬太后,太后可得赏脸啊。”
太后达到目的,笑嗔一句:“就属你会说话。哀家也不占你便宜,回头茶会,告诉夫人是你出资,叫她们都承你情。”
容萧掩口笑道:“哎呦,就这么个把碎银,太后可别臊臣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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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会的事依然由德嫔敬嫔承办,没过几日便成了,容萧挺着大肚子,也没缺席,暗中观察的一干公侯小姐,又寻机找孙姑娘说了谈了几句,便托词疲累,早早回了宫去。
“孙家姑娘言谈举止都是好的,说话也能听出来,不是没主意的人。”是夜,容萧靠在榻枕上,对皇帝道,“倒是不知果毅公夫人,如何将太后的远方侄女从京郊接来了,言行行走中看得出来,当是请嬷嬷调教过了。”
“恩,不过是一个丫头,只怕等不到七月中选秀。”齐衍微微一哂,朱笔毫无停滞,显然并没有放在心上,朝堂的水那么深,若凭一个女人就能让穆家屹立不倒,也未免太过玩笑了。
容萧见他不在意,也不多说,只在一旁为他磨墨。
齐衍又批了两道折子,才放下朱笔,将她揽到怀里,一手托着她的腰,笑道:“不过四五个月,你这肚子怎么这么大。”
因滋补得当,容萧一张尖脸也变成了鹅蛋型,行举见的神态动作,比先前那种飞扬的媚色愈发温纯,圆溜溜的一双眼也勾魂夺魄。殿中只有他们两个,听他这么问,容萧也不藏着掖着,轻声道:“听太医说,怕是有两个呢。”
齐衍微惊,神色有些紧张:“可把准了?”两个,齐衍心里忍不住打鼓,龙凤双胎当然是大大的祥瑞,但若是两个皇子,按照宫中规矩,怕是只能留下一个。容萧在他眼中不同,这孩子也是他一直盼着的,届时真要舍一个,怎么能办得到?
“把准了。臣妾也不放心,让太医多号了两次。”感到腰间的手有些发僵,容萧心中一动,低垂下睫羽,不做声。
“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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