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又要来?”屋中忽而有问语传出。
凤悠然一愣,难不成被发现了?心里还未得出答案只得挤了一丝笑容回身去看,却见身后并没有人,再往里一看,原来苏妖竟是在自言自语,也不知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他就在那儿对着那个东西又哭又笑又说的。
“你为什么又要来呢?你可知道,我这心里每天都像有人在用刀砍一样,没有一日不疼的,可我好不容易骗我自己忘了你,也好不容易骗我自己对你的绝情不再心疼,好不容易定下心来走我的路,为什么你来了我就再也不能控制我的心了呢?”
“我答应过母王,我答应过王姐的,剩下的这十一年我不再见你,不再想你,我要好好的守护北戎,守着北戎,我要让她们放心,我要传承白墨的血脉,可为什么弄成现在这样了呢?你们都死了,谁也不剩下了,还留我一个做什么?要我守着的我没有能力,我又不能去爱我所爱的人,我还要这破烂皮囊做什么?”
凤悠然在外头听得怔怔的,半晌,才长叹了一声,皱眉转身就要离开,她心里明白,此番不该再纠缠了。
谁知那一声长叹却被屋内的人听见,苏妖放下手中酒坛,跌跌撞撞的来开门:“谁在外头?谁在外头?”
凤悠然回身,他恰好将门打开冲出来,两个人一下便面对面了,凤悠然却一眼看见苏妖手里拿着的竟是那一夜他在薷暮宫里丢掉的药瓶,是那个可以化掉他体内蛇胆石的药瓶子,凤悠然记得那瓶子的样子,是周润清给的。
“你——这个怎么还在你手里,我明明看见你扔掉的!”
苏妖拿着抿嘴迷蒙苦笑:“谁说要扔掉,我找了一晚上才找到的,嘿嘿,谁说要扔掉?我舍不得,舍不得!”
第三百七十章 滚油煎心
见他出来,凤悠然敛尽了眸中担忧,眼底带了两分冷意:“原来你还是舍不得可以做个正常人的,你不是说要为白墨留个血脉吗?那你还留着这个做什么?”
苏妖此刻都喝醉了,根本不知是谁在与他说话,他心里只惦记那个药瓶,见有人问,便又苦笑道:“我只是想为白墨留下血脉,可我喜欢的那个人她不要我,她不愿意啊,她想要我变成正常的人,可我怎能抛舍父母恩情不顾呢?所以我只想着等我找人秉承了血脉之后,就把蛇胆石化掉,做个正常人,即便不能再和她在一起,我只要知道她安好,也就足够了。这一生我终是不能两全,即便如今的选择是错的,我也只能坚持”
凤悠然深吸一口气,问了她心里最想问的一个问题:“选钟灵做你的妻主,是你自己选的,还是水千清指给你的?”
“不是王姐,是七弟建议的,七弟说钟灵喜欢我,愿意为我生孩子,我就应下了,后来我才发现钟灵并不喜欢我,她只是想从我这里得到荣华,而愿意付出这代价,而我也希望她能守住北戎,她是七弟的人,也是后来我才知道七弟派她监视我,我不想说破,但是也处处防着钟灵,因为就算除掉了她,还不如留着她,不然七弟还会再派别人来的她其实当初说得对,我对七弟的了解还是太少了”苏妖兀自喃喃说着。
凤悠然得了答案,便抿嘴淡声道:“你中了毒,就好好吃药,不要硬扛着,酒喝多了也不好,伤身。还有,水筠澄你还是要多加提防。”
凤悠然说完,蹙眉转身就往外走,可那苏妖抬眸定定的看着她,忽而冲上来自后将她拥住,哑声道:“不许走!不许走!好不容易在梦里见你,为什么又要走?那些话在现实里头说不得,难道在梦里也说不得吗?”
凤悠然垂头去掰他的手,他却抱的死紧,怎么弄都弄不下来,她只得低叹一声:“天亮了,你也该梦醒了,朕也该走了。”
他如今酒醉未醒,说的都是酒话,她也只得拿话来哄着他,如今夜色沉沉,哪里就天亮了呢?
“没有没有没有!你骗人,怎么就天亮了呢?我一个人的时候,天亮的可慢了,从不会这样快的皇上,我求求你,求求你,就让我这么抱一抱好么?我心里实在实在难受啊”
凤悠然一叹:“苏妖,现下你只是喝醉了酒,不是做梦,朕确实来看你了,你有话好好说,你这样,朕就不知该怎么办了啊?你——”
凤悠然话未说完,身后的人却突然放开了她,她回身一看,却见苏妖垂眸站着都不敢与她对视,脆弱而慌乱:“对不起对不起,我失礼了!请皇上见谅!”
凤悠然眸中溢出两分怜惜,瞧着他单薄身子心里有些不忍:“外头冷,你进屋去吧!喝了酒不能吹风的,快叫你的下人给你弄些醒酒汤。——朕走了。”
苏妖一见她说要走,心中一慌,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凤悠然诧异回眸,他一句话就冲出了口:“皇上,我知我当初的选择伤了你,是我先不留余地的,可我如今知道错了,我愿意承担后果,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后悔了,你可愿留我在身边么?”
凤悠然一怔,诸般情绪在眉尖隐忍,最后皆化为一声轻叹:“苏妖,时过境迁这句话你懂么?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你的顾虑朕都懂得,你尚有父母之命在身,何况你的负累牵绊朕都明白,你就去做吧!这里头没什么对与错,朕不会拦着你尽孝,你心里的苦楚朕何尝不懂得?就算从前不懂今日也算是懂了,所以,别再勉强自己,自古难两全,你、你还是好好的做北戎七王子吧!”
她说完便拂去他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只剩下苏妖一人怔怔立在原地,苦笑半晌,忽而仰天狂笑,众人都被惊动,却都被他挡在门外不许进来,笑够了,却把屋内的酒坛子抱出来全数喝了个干净,然后坐在台阶上捧着那小小的药瓶,哭的极是伤心。
凤悠然其实并不曾走远,站在街外,那只与苏妖所处一墙之隔,里面的动静她听得清清楚楚的,她靠着墙,兀自嗟叹,她对苏妖并未忘情,此番听他如此痛哭,已然明了他的心中就如果滚油一般煎熬的难受,当初在青州时,她并不曾完全懂得苏妖的心,所以在断崖时,他那般痛哭下她还能安然离去,可此番她却只能在墙外陪他,再也挪不动脚步了。
苏妖自幼在山野长大,从不懂父母之情,自做了北戎八王子之后,水涟阑自是对他疼爱非常,他一个从未享受过父母亲情的人乍然受到这般宠爱,岂有不感动的?他掏心掏肺的对待水涟阑对待水千清对待北戎这也是人之常情。
世人谁不是领受父母之恩长大的,难不成大了之后就忘却父母了么?苏妖这般的人,自是比寻常人更是敬重父亲母亲,何况他父亲死得凄惨,他心中的苦非亲身经历不能明白。何况水筠澄虽与他是亲兄弟,可到底不是一同长大的,心必然不在一处,这对苏妖来说,又是一等伤害。
水筠澄是断不会延续白墨血脉的,苏妖又极重白墨血脉,他在这上面几乎是顽固不化,这也是人之常情,他三十年的生命就是要耗费在这上头的,岂肯轻易放弃?
凤悠然体察他的心,心中怜惜渐多,长长一叹,自语道:“从前是时过境迁,现今也是时过境迁苏妖啊,你却再没有胆量问一问朕,是不是愿意替你延续白墨血脉?朕本是果断利落的人,偏偏又让你弄的踌躇纠结起来”
第三百七十一章 药性极烈
凤悠然唏嘘片刻,等里头哭声渐歇,她才轻叹着掩着夜色离去,回了住处之后,辗转好一番才睡去了,第二日不用早朝,可是她仍是醒得很早,躺在床榻上望着窗格外漏进来的天光,蹙眉想事。直到天光大亮,凤悠然才披衣起身,刚刚洗漱弄好了,外头就有人来叩门,凤悠然微微皱眉将门打开,却见是慕容明月与李阳来了:“你们俩怎么亲自给朕送早膳?”
凤悠然重回桌案前坐下,随便挑了几样吃下。
慕容明月见她眉间隐有愁绪,便抿嘴道:“皇上,如今北戎只剩下两个王子,历来也没有男子为王的先例,北戎已无人可以继承王位,皇上还要保留北戎王制么?臣等是来请皇上示下,好教臣等知晓皇上的心思。”
凤悠然放下碗筷,微微蹙起眉尖道:“这件事朕想过了,如今北戎是再也禁不起折腾了,何况眼下这情形,还是静观其变的好,何况朕已经封了李阳做北戎的摄政王,在新王没有选出来之前,李阳可以全权负责北戎事务,有你们二人在此,也就能使北戎稳定了,待情势明朗之后,朕再选出得力的人来就是了。”
慕容明月和李阳听了都点头称是应下了:“那臣等就去处理剩下的事了。”
凤悠然点点头,让她们去了。
她在北戎实在无事可做,可不做事的时候脑子里总是想着一些事,昨夜的事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对苏妖怜惜心软了,还是根本旧情难忘,一个人闷在此处实在是心中烦躁,便只好到慕容明月的校场里去,看军士们操练,一坐就是一天。
日落西沉之时,她才会了住处,刚坐下抿一口茶,就感觉身后有人,回身一看是冷焰,便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冷焰望着凤悠然道:“主子,属下找到七王子口中所说的那个老婆子的住所了!”
凤悠然忙放下手中茶盅,问道:“在哪里?你是怎么找到的?”
冷焰答道:“暗部的人这几天都监视这七王子的府邸,发现七王子身边的小太监常去城外一个宅院,她们不敢擅自进去,怕惊动了别人,跟了两次都是只到门口,我昨夜悄悄进去探了探,就看见一个老太婆在里头跟小三子说话,看那老太婆的气度分明不凡,所以属下觉得那就是老婆子的住所!”
凤悠然皱眉:“你确定吗?”
“确定,”冷焰道,“若无把握,属下也不会来禀报主子的。”
凤悠然皱眉想了片刻才道:“或许这一切想不通的事情都会在那个老婆子的身上找到答案,说不定将北戎皇族灭族的人就是她,看来只有去会会她,才能知道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冷焰抿嘴道:“主子能猜到她是谁么?”
“猜不透,”凤悠然眯眼道,“所以朕才要亲自去看一看!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夜去看!你随朕一起去,不要再多人了,免得打草惊蛇倒是让那老婆子跑了!从目前发生的这些事情来看,这老婆子的心机很深,歹毒阴险,得加十二分的小心!”
“是!属下知道!”
天黑下来之后,凤悠然与冷焰换上夜行衣,便悄然前往冷焰探得的那神秘老女人的住所。
行了半个时辰,便到了冷焰所说的宅院之外,那宅院造的古朴雅致,在这荒郊之中也算是个好去处,冷焰也亲眼见过那老婆子,只是夜间隔的甚远,只知是个老女人的模样,别的就一概不知了。
凤悠然被冷焰引到一处楼阁下,忽而闻到一阵暗香,微微皱眉,她因与慕容绯喧在一处时间甚久,对药草也颇有心得,比太医更要识得不少害人的暗香,此番闻了这香味觉得其中有异,正回身提醒冷焰小心,却见冷焰在身后失去了踪影,她心知此番是中计了,刚转身就要走,却觉得身子软的提不上劲来,心中暗自起疑,普通毒香对她毫无用处,为何这毒香竟让她没了力气?
正自想着,忽而倒进一个人的怀里,她只觉得此人身上更是幽香扑鼻,明知不可以却还是忍不住多吸了几口,便头晕目眩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什么也看不见,身子却异常燥热异常敏感起来,这感觉她甚是熟悉,当初中了暖情香便是如此,一念及此,她强忍不适道:“你、你是什么人?为何对我下毒?”
身后的人桀桀怪笑,声音苍老的很,但是根本听不出是装的还是本来的声音:“皇上,我知道你百毒不侵,可这不是毒,这是比暖情香更烈的春【药啊!你是没办法抵抗的,哈哈哈!此番,你就好好享受吧!屋里有个人也中了药,等着与你同解呢!哈哈哈!”
凤悠然听完心就沉到了底,此番算是彻底折在这老婆子手里了,凤悠然心念电转便知这些天的密查定是被这老婆子知晓了,一番将计就计,她们反倒成了上钩的鱼,今夜便要任人宰割了!也不知她口中所说的屋里那个也中了药的人是谁,会不会是被抓起来的无忧呢?不对,应该不是啊
这春【药药性极烈,凤悠然的脑子里一会儿便想不得事情了,脑子里混沌一片,心中也仅剩下一丝清明,只觉得那老婆子将自己扔到了床榻上,旁边果然有个温软的身子缠了过来,听那粗重气喘,便知那人亦是中了春【药,她只觉此人熟悉至极却又想不出究竟是谁,本想出口询问,可那人一下子扯掉二人衣裳就贴了过来,吻上了她的唇,贴上了她的身,凤悠然便再无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