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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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城-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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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背在了背上。
  众人本欲杀了暗烈以绝后患,无奈林月城下手却毫不留情,更有殷少七在一旁护着,一时也无人敢上前,由着林月城带走了暗烈。
  林月城压制着怨煞之气本已耗费了许多心神,又因受了咒术的伤害,她身上沾了他满身的鲜血和水渍,愈发狼狈不堪,却仍是不肯让殷少七出手相帮,强撑着将暗烈带往孤江滩的家中。
  孤江滩远离城镇,城中水灾倒没有危及此处,林月城不由得回头看了看暗烈,暗自叹了一口气,便进了家中的篱笆小院。院中一切如旧,只是少了她熟悉的人,她不禁红了眼眶,险些儿又落下泪来。才跨进院门,他听见暗烈突然嗫嚅着:“族主……”她心里又气又酸,眼下又不好跟他计较,只得将他带回自己房中,请殷少七出门到井边打了几桶水回来,将他整个人扔进了大水缸里,听得他总是迷迷糊糊念叨着那位族主,只得出了屋子。
  见到厨房有烟火冒出,她心中狐疑,便过去看了;却见殷少七正在灶台边生着火,见了她,红着脸笑道:“我饿了,想着……”
  林月城笑道:“我也饿了,家里还有什么能下锅的?”
  林月城在厨房内寻了一遭,也没找到多少可食用的食材,又因她许久未归家,这家中也只有林萧然在此居住,食材自然没有多备。再说,林萧然为着林月城之事已多月未回,这家里的菜蔬果园也没人料理,她也只找到几根过冬的白萝卜。
  林月城与殷少七正在厨房里炖着清淡的萝卜汤,忽有人敲了院门,林月城迟疑片刻,起身出来开了门,见是对门的吴寡妇,脸上便堆起笑来。因林月城来不及换身装扮,她这一身狼狈血渍真是吓着了吴寡妇,而吴寡妇毕竟是认得林月城的,见了她这副模样难免要问几句,林月城含糊应付过去。吴寡妇也不细问,拉了林月城的手,将手中的装满菜蔬瓜果的竹篮递了过来,红着脸道:“我看你家里冒了烟,想着你爹出门了数月未归,家里该是没有粮食了,便送了些过来。”
  吴寡妇这一篮子菜蔬无疑是雪中送炭,林月城也不推辞,笑嘻嘻地接过道了谢,便请了吴寡妇在院中的木桌椅上坐了,朝厨房喊了一声:“少七!”
  殷少七闻声而出,见了林月城手中的竹篮,眼中已泛起了笑意,抬头见林月城身边坐着一位妇人,只不作声,点头行了礼,提起竹篮便回了厨房。吴寡妇不知殷少七是何人,因见殷少七眉目清秀,面皮薄嫩,觉着与林月城也是挺登对的一对人儿,又瞧了他与林月城同一屋檐下做饭的光景,便笑道:“你可给你爹找了个好女婿呢,你爹该是高兴坏了!”
  林月城一时茫然不解,看吴寡妇望着厨房的方向,便红了脸道:“婶婶别打趣晚辈。少七是我朋友,可不是我家的女婿。婶婶稍坐,我去厨房给您端碗茶来给您。”
  吴寡妇却是拉住了她的手,笑着对她摇了摇头,而后,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你爹……没回么?”
  林月城笑道:“还没回呢。您也不用担心,爹爹不久就该回了。”
  吴寡妇被林月城一语道破心思,脸皮涨得通红,也不再多留,匆匆告别而去。林月城也只得暗叹一声,又在心里埋怨自家爹爹太过冷情。
  这吴寡妇因守了多年的望门寡,远近的邻舍都十分同情怜惜她,为她说了几门亲事,她都推了,捱到如今这个年纪,虽说人老珠黄,终究是温良贤淑的女子,自然有不少闲汉有事没事上门滋事。林萧然住在了对门,原先就是怜香惜玉的风流儿郎,免不得要出面相帮相帮,这一来二去两人便熟稔了几分。林萧然初来此地带着两个幼年孩童,家中又无女眷操持家务,吴寡妇想要相帮,又碍着规矩名声,只是不好出面相帮;而林萧然是将门出身,即便做了这寻常百姓,浑身气质依旧不同这乡里乡外的男子,吴寡妇心生敬意之时,时而的往来又渐渐生了情愫。可惜,林萧然自妻子去世,再也不似往日的风流儿郎,无心男女之情,虽明白吴寡妇的一番深情,也只得出言规劝了几句。长年累月,吴寡妇的心思远近的人都知晓,唯独林萧然是个冷情的人,有好事的媒人上门说合,林萧然严辞后,吴寡妇只觉无颜再见林萧然,可又放不下心,时不时地周济些吃穿用度给林萧然,只说是给孩子,林萧然自知不会做爹又做娘,只得受了,却也是有来有往。
  林月城喜爱吴寡妇正是为着幼时受了那人的许多爱护,心里自然愿意亲近,甚至多次在林萧然面前提起,想要吴寡妇给自己做娘,哪知多次闹得不欢而散。后来,她在中都见到了青娘,知晓青娘与林萧然交情颇深,她便又有了让青娘给自己做娘的想头,只因她认为林萧然对青娘该是有着些情分的,不比他对吴寡妇无丝毫情意,哪知青娘死活不愿意。
  林月城与殷少七在院子内吃过饭,殷少七因不见了林月城的悲戚之色,心头略宽。但是,林月城救回了暗烈却放任着他不管,殷少七难免不解,开口问道:“你不管他么?”
  林月城愣了愣,随即满不在乎地说道:“他心心念着他的那位族主,我自作多情让自己难堪,何必再管他死活。”
  殷少七终究不忍,盛了一碗汤自去房中看望暗烈。因是女子的闺房,殷少七也不进门,只推开门将托盘放进了门后,朝里道:“你饿了就吃些填填肚子。”
  房内许久不见回音,殷少七也不再逗留,忽听里面传来一道冷清清的声音:“阿城呢?”
  殷少七只答:“在院子里。”
  屋内一时又没了声响,殷少七只得离了屋前。进了院子,见林月城拎着两只野山鸡走来,他连忙避开,林月城却笑着举起那两只不停挣扎鸣叫的野山鸡,仿佛一脸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漫不经心地道:“晚饭开荤!”
  殷少七顿时涨红了脸皮,一声不响地绕开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他在屋里,你去看看他。”
  林月城脸上的笑容立即敛起,拎着鸡,一声不响地向着厨房走去。在屋外,她找了麻绳将两只野山鸡拴在了窗下,神游了片刻又被鸡叫声拉了回来,略一思索,她便抱了一只鸡向自己的屋子走去。开门,她先是见了搁在门后的萝卜汤,进屋将托盘连着汤碗搁置在桌上后,她又寻到水缸旁,在水缸一侧见到赤条条缩在一角的暗烈,长长的红发几乎将他的身子遮掩无疑,她仍旧气得面皮发紫,将手中的野山鸡朝他身上扔去。他愕然看向她,眉目如画,笑颜妩媚,她不由得心生厌恶,抬脚走人。
  暗烈却是抱着那只山鸡,暗淡无神的双目总算见得了一丝光亮,抬手轻抚了抚焦躁不安的山鸡,他缓缓地低头咬上了山鸡的脖子,茹毛饮血。林月城捧着一套干净素淡的男士衣衫进得屋子,只见他身前满地的羽毛和点点血渍,皱了皱眉,不声不响地将衣衫放在他脚边便扭过了身子。身后窸窸窣窣一阵,她心乱如麻,提步就要走,手腕已被他那冰冷的手掌抓住,她并无防备,身子便顺势向后靠了过去,疲倦之感顿时袭来。
  她贪恋这份冰冷的怀抱,也不排斥他过分的亲昵举动。然,她本是疲惫虚弱至极,稍稍抗拒了几次,他却突然低头咬上了她的脖颈,用力吮吸着她的血。她惊怒交加,疼痛加深,她稍稍用力一掌拍向他的胸口,他却不躲不闪,林月城也得以逃脱,转身愤怒地盯着他。
  他那身衣衫是她在林萧然屋内寻到的衣衫,穿在他身上愈发显得他孱弱不济,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而他正捂着胸口望着她笑。他的嘴边布满血渍,明明笑得温柔,却总有些诡异,让林月城心惊。这一看,她胸口的怒气恁是给看没了,只是脖颈处的疼痛让她觉得不甘和委屈。
  她拼命救了他,他却冷脸对着她,心心念着的是他的族主,甚至暗算她,像喝牲畜的血一般喝她的血!若是他开口,哪怕用自己的血喂饱他,她也愿意!
  林月城主动向他靠近,他又连连后退,她气得发抖,只是发作不出,反倒红了眼眶。
  他连她稍稍用力挥出的一掌都受不住,哪里还是以往那只让人望而生畏的残忍嗜血的精灵鱼?
  她紧追两步,快速封住了他的行动,他错愕不已,苍白瘦削的脸上却不见愤怒,看得林月城愈发怜惜。她割破自己的手腕,将正淌着血的手腕送到他嘴边,冷冰冰地命令道:“快喝!”
  暗烈垂下眼帘静静注视她半晌,缓缓地张口,果真咬住了她的手腕,细致而轻缓地舔舐着伤口处的血渍。看着林月城的面色发白,他突然住了口,轻声道:“阿城,够了。”
  林月城无力地垂下手腕,只觉头晕目眩,强撑着解了暗烈的禁锢,一头栽向暗烈。暗烈伸手扶住,似乎花费了许多力气才扶住她,竟累得脸白气喘。林月城只得自己支撑着站起,摸索着到床边躺下,见暗烈尾随身后,她疲倦之际,仍是对他笑道:“你竟连我也扶不住了?”
  暗烈并不言语,蹲下身,拿出她那只仍流血的胳膊,又低头轻轻吮吸起来。林月城不想他本性如此嗜血,如今这时候不但不知关心爱护她,竟一心只顾着索取鲜血!她一时气愤,猛地抽回手,抬到眼前去看时,手腕处的伤口已然愈合。她偏头看他,见他正要起身离去,她连忙开口唤住了他:“暗烈。”
  暗烈依旧不言不语地看着她,她起身拉住他的衣袖,仰头细看他的眉目面貌,惊觉他其实是挺脆弱的一个生灵,却又极其擅长用假象迷惑人,迷惑她的心。明明为她耗费了许多心血和灵力,却依旧一声不响地跟着她,在她对他恶语相向时,他依旧温柔耐心地陪伴,奢求的不过是她的信任与陪伴。而她,从未完全信任过他,自然不会全心全意地对他,她自以为的真心付出不及他的一片赤诚坦然。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从前的自己十分可笑虚伪,自私自利。
  她想,就算他真拿了自己祭剑,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她起身半跪在床沿,拉住他的衣袖,抬手替他擦拭着他嘴角的血渍。他的目光一沉,微微探下身子看她,目光落在她脖颈处凝固着血渍的伤口处,他靠近几分,伸手抚摸着那伤口,声音低哑:“阿城,我一时糊涂伤了你。”
  林月城闭了眼,张臂抱住了他的身子,一脸疲倦:“今后,我便陪你到死。”
  暗烈浑身一僵,许久才道:“我不要你死。”
  ?

☆、何处安身

?  林月城在家里将养了几日,每日都会就近寻些野味给暗烈补充血气;然,对食人鱼来说,世间万物,最是滋补血气的是人类的血肉之躯。暗烈神智混沌时,闻到人类的气味,总会不由自主地扑上来撕咬,林月城并不敢让他出屋子,怕他经不住外头的诱惑,翻了院墙出去生事。
  这几日,吴寡妇时常上门送些吃食来,林月城不好拒绝她的好意,也便将打到的野物分些给她,如此心上才过得去。
  偏偏事有凑巧。这日清早,吴寡妇便上门送来了新鲜的蔬菜,恰逢林月城出门打野味去了,止留下殷少七看守着暗烈。暗烈因气血耗损严重,整日精神倦怠,多数时候都在闭目安睡,醒来便要吃些野味补充气血,殷少七与林月城每日轮流守着他,两人都日渐憔悴。
  殷少七几日没睡好觉,守在屋外昏昏欲睡,忽听得院子里有人声,便进了院子。见是吴寡妇,他先是接过她送来的蔬菜,接着就要请她到屋内喝杯茶,吴寡妇忙推辞,随口问了问林月城,殷少七只说出门了,吴寡妇转身就要走。殷少七送了几步,忽听得林月城的屋子内传来几声巨响,他心头一惊,已顾不上吴寡妇,匆匆搁下手中的菜篮,一个箭步冲向了屋前。
  屋前已倒了两名身着寻常百姓服装的男子,然,看到死者腰间的挂牌,殷少七就知晓这两人是乔装打扮的兵士。此处既然被官府中人盯上了,多是为暗烈而来。他里里外外找遍了这座小院也没见到暗烈的人,心生疑惑,忽听得林月城屋前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声,像是吴寡妇的叫声,他暗呼不好,眨眼的功夫便奔了回来。
  原本躺在地上完好无损的两具尸体,竟满是血窟窿,鲜血汩汩而出,混杂着许多粘稠的液体。吴寡妇本是被先前的响动惊动,因放不下便想着过来看看,哪知就见到两具尸体上出现了一个个窟窿,她不明白这一诡异现象,忽见那尸体里突然钻出一条满是血的鱼,她认得那鱼身的形态,登时吓软了腿,竟是逃跑不得,只吓得哇哇大叫。
  殷少七赶来时,那条鱼已化成了暗烈的模样,满身的粘稠血液,正趴在一具尸体身上,眼睛却是紧紧盯着吴寡妇。殷少七看他这副模样,已知他丧失了理智,忙拉起吴寡妇,不言一语地送她出了院门,看她依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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