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晓默然。
“记账的方法也是你教的。”这次不是疑问,早已肯定。
宋晓继续沉默。而这个沉默相当于肯定。
沈君逸垂眸弯腰,低声道:“对不起。”
宋晓吓了一跳。她一直知晓沈君逸是个高傲的人,而这么高傲的人竟然向她道歉。
她连忙摆手:“若是当日之事,你不必在意,真的不必在意。”
他咬了咬唇,沙哑道:“是我辜负了大小姐的一片心意,是君逸之错。”
“不不不,不是你的错。”宋晓生怕他自责,连忙道,“是我给人的印象不太好,会错怪也是正常。”
沈君逸张口欲说什么,却被宋晓突然转移话题:“今日之事,你认为何人所为?”
他睫毛轻颤,冷道:“最有可能的便是明月轩,月星楼生意蒸蒸日上,对面人流稀少。她们嫉妒我们,很有可能下此阴招,就如三年前。不过……”
他略微停顿:“老夫人对于我们的考验,要让月星楼在一月之内盈利。明日一月即到,若今日赔了大笔银子,我们便输了第一局。”
见宋晓沉思,眉目凝锁,沈君逸又补充道:“也有可能是纯粹骗钱敲诈的。”
宋晓知他最后一句纯属安慰,毕竟任谁知道亲人想要陷害自己必然会痛心难过。
但宋晓不会,她早知有人要害她,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她的亲人!
虽然月星楼的事请完美解决,甚至因为这么一闹,更打响了名堂。可因为苏晔被人抓去,宋晓始终闷闷不乐,面上无精打采的。
这时,她突然想到,刚才若不是那位红衣少年出手相助,自己此时不会如此快地脱困。她竟然还未道歉,实在是太失礼了!
沈君逸看在眼里,只觉得胸口有什么隐隐作痛。
这几天他的胸口总是莫名的难受。往日,只会眉心疼痛,如今换成了胸口,可是病情加重了?
他心中揣揣不安的想着,眼神却一直若有似无地望着一脸笑意向红衣少年走进的宋晓,只觉得烦闷之气越演越烈,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侵蚀干净。
这女子怎么又在沾花惹草!一个苏公子还不够吗?
其实刚才,自己也可以出手将那群人教训一顿的。
只要……她开口……
这心思一起,他慌忙地垂下眼,后退了数步。
半响,他轻轻地笑了笑,缓缓地摇了摇头。
自己有何权力干涉她呢……
宋府别院,一个中年女子急急入内。她敛衣行礼,垂首恭谨地将刚才一事细细讲述了一边。老夫人静静地坐在软榻上,在女子讲到宋晓机智破计时,她轻轻地抚摸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淡淡一笑,笑得颇为深意。
宋府深处,香炉里散发着缕缕幽香,女子静静地坐于窗前,对于他人的陈述闻所未闻,似乎自己在沉思什么。末了,见女子久久没有回应,那个少年似乎急了,他道:“小姐,你不去看看公子吗?公子想你……”
白色的灰烬沉没在炉底。女子缓缓回头,唇角笑意掺和了氤氲。
她笑得温和:“为何失败了?”
“奴……奴也不知……”少年面上闪烁着惶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某府房中。
“是你派人去月星楼的?”青衣少女喝了一口茶,面上有些怒意。
“是有如何?”一女子满不在乎道,“明月轩近日收益滑落,我也是想做出点贡献。只可惜没能让月星楼的名誉再次扫地。”当然,她没说,这计并非她所出,是一个蒙面女子向她提出,要她务必让月星楼赔钱。作为交换,她愿将菜谱交与杏儿。
当时,她大惊。没想到杏儿是严家的棋子竟然早被人知晓。她心中揣测着女子的身份,想着这事做不做对严家没有损失,立马应下。若是能得到菜谱,可在母亲面前立上一功!省得母亲总是夸严落绯。
严落绯见她眼神闪烁,定是知道她心中对她有所隐瞒。她心中冷哼一声,心想:她这姐姐真是胸大无脑,如今被人利用也不知。
不过,经过这么一件事,她倒是了解了一点。宋府内部乱成一团,说不定能利用一番。让她们狗咬狗完后,再一网打尽。
她道:“林如烟是宋晓的人。原本听杏儿说,林如烟聪慧,宋晓因此对她日益疏远,恐已对她提防。她身后也有人跟踪。实则不然,我倒觉得,宋晓有问题。今日,我在暗中观察,她字字珠玑,面色镇定,倒觉得宋晓并非传言之人。”
她突然一怔,呢喃了一句:“你说这会不会就是宋晓的本来面目?之前所做皆是伪装。她……”她眼中一冷,藏着杀机。
严蓉皱眉:“妹妹胡说什么。这三年来,杏儿暗中有给她服药。大夫也说过,长久吃这药,人会变得奢淫,脾气暴躁,神色萎靡恍惚。久而久之,记忆越来越差,最终变得痴呆,容易控制。”
她笑道:“宋晓之前不就喜欢日日笙歌吗?最近,因宋晓成婚,与沈君逸共食,杏儿不好下药。杏儿恐她人怀疑,便停了几日。明日,我再让杏儿尽快下手,解你的惑。我认为,宋晓此人无惧也!”
“希望如此。”严落绯轻声叨念了几句,突然想到什么,眼神一沉,茶杯重重地摔在桌上:“你知道今日出声的那个锦衣女子是何人吗?若被她发现今日之举是严家所做,严家就完了。”
严蓉耸耸肩,满不在乎道:“是谁又如何?有这么夸张吗?”这凤凰城中,谁还在严家之上。
严落绯望着她的神情,眼中略闪过怒意:“是二皇女。”
严蓉惊呼,脸上闪过了一丝后怕。
二皇女最公正廉明,被她发现有人暗地使坏,必会严惩!
“二皇女曾会去月星楼!妹妹,你可知道什么吗?”
闻此言,严落绯柳眉轻皱,不耐烦道:“我怎会知。”
她嘴上敷衍着,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
今日,她跟踪二皇女离去,却见七皇女归来,面容憔悴,神情闪烁,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叹了一口气。
一月即到,凤晗却没有回来。七皇女说,他还在念川。
她偷听到后,忧心不已。她前不久接到消息,益州河坝决堤,流民逃窜至念川。凤晗个性素强,若见到百姓不得温饱,衣不裹体,一定会站出主持公道。
她喜爱他站于高处,指挥他人的绝代风姿,却又恐他趟了这趟浑水,触了某些人的逆鳞,到时候被倒打一耙,被人诬陷,反而被女皇责怪。
月星楼。
“这位公子……刚才多亏你出手相助……”宋晓一脸和善,快步走来,命人顿了几盘菜放于红衣少年的桌上,垂首笑着道,“今日,公子的饭钱全免,若还有需要可再点。一点谢意,不成敬意。”
少年似是看到外星生物一般一脸诡异地望着她,半响,他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略带试探地测了侧头:“你,没认出我?”另一半张脸隐于阴暗处,带着嗜血的笑意。
他用的是认出,不是认识。而且那抹笑有点阴森森的,与他那张平凡的脸一点也不符合,就好似带了一张虚假的面具。
作者有话要说:少年出场!他是谁?!
沈:怎么总是出男配!刚走了一个苏苏,又来一个……我这个正君太路人了……碎碎念……请求增加戏份。作者:驳回。
白芷
宋晓微敛疑惑;仔细端详了少年半响;确定自己接受的半点记忆里并没出现过这么平凡的面容。
可若真是熟人,说不认识会让人起疑。
她心思一转;脑中已经想出了一条对策。
“公子认识我?我前段时间生了一场病,有些记忆变得模糊。若忘记公子;还请海涵。不知公子贵姓?”宋大小姐勾三搭四;认识的公子一堆,但那些少年公子一看见她不是应该立刻捂脸飞奔离去吗,哪是如此淡然地笑望着她。
“失忆?”少年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平淡的眼眉微弯;嘲讽道,“你认不出我;何必找那么多理由。我是白芷。宋晓,这个名字,你可记得?”那神情,那戏谑的笑容,似乎吃定了宋晓是在装失忆,而自己对她十分了解。
白芷?宋晓呢喃了一声,她好似真的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她眼中瞥到因少年的笑意,频频望来担忧的林如烟,眼睛猛地一紧缩。
她冷笑道:“你说你叫白芷,为何林如烟不认识你?你莫要欺我!”白芷不正是青墨别庄那位常年不在府的少年吗?
自称白芷的少年继续扬着他那张面露嘲讽的笑脸,语句却突然转了轻快和得意:“能认出现在的我就怪了。”
他转过头,望着宋晓,暗沉的眼眸幽幽的,带着血腥与杀意,似一条吐着血腥的毒蛇。
“但我一直奇怪,以前,不管我易容成什么样子,你都能认出。我一直想不通这是为何……”
他揣着恶意的目光瞥着一头雾水的宋晓,恶毒道:“宋晓,几天不见,你变笨了。”
宋晓胸口一窒,差点气得吐血。
白芷似乎有些讪讪,他站起身,一脸无趣道:“原本想给大小姐一个惊喜,既然大小姐认不出我了,望了当初的约定,那就算了。”他嘴上说着大小姐,可神情却无半点恭敬。
宋晓恍然回过神,伸手拦住了他,见众人闻声望来,连忙拉着他出了月星楼,来到了楼道阴暗处。
沈君逸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眸暗了暗。
宋晓望着白芷似笑非笑的神情,压低声音,道:“白芷,你特地来月星楼找我有何事?”
特意来月星楼找她,应该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难道青墨别庄出了什么事?
然而对方的回答,却让她脚下一个踉跄。
“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回来了,换了一张脸,想看看你还能像从前一样认出我吗。”白芷耸了耸肩,无所谓道。
宋晓气愤地火冒金星。只觉得这个小子顽劣的很,欠揍的很。
她刚要出口教训,却见他歪头笑眯眯地又道:“然而,在路上看几个人鬼鬼祟祟讨论着什么,说什么严那个谁要她们将那什么虫在月星楼吃饭时放进菜里。我觉得有趣,又想起月星楼是宋家的,便跟上去看了一看。谁知这戏假的很,竟被你找出了那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
他面露惋惜的摇头,似乎在感慨为什么没有难倒宋晓让月星楼大出血呢。随之,他阴阴一笑:“若我做绝对做的干净。哪容你找出半点差错!”
宋晓对这个诡异小鬼有些无奈,她随意接口道:“你会怎么做?”
“我嘛……”他以手撑着头,略带深思了起来,“我会将一整袋都放掉,而且要放活的,要那种满屋子乱跑,活蹦乱跳的,看谁还敢继续在那吃饭。”
宋晓一想到这个场景,几欲作呕。她僵硬着脸,道:“你不怕?”
“怕?”白芷似乎听到了一个新奇词,眼睛闪烁了一下,眼中略微深沉看着宋晓,“我只怕别人认出我,其他都不怕。”
“连死都不怕?”宋晓好笑反问。
他望着宋晓的面容,眸光略沉,冷冷道:“若不是看出这张脸是真的,我还以为你是别人假冒的。宋晓,你真失忆了?”
少年的话来的快又低沉,声音变调到他自己说出口时也不怎么相信。面容纠结在一起。虽是张假脸,却能清晰地反映出他的犹豫不决和深思。
白芷原本不信,此时突然又信。宋晓心中有疑,却只能呐呐点头。
“原来脑子真的坏了,怪不得那么笨。”他轻声呢喃,目光带着原来如此的意味望着她,笑得诡异,“我是你的护卫,暂时护你周全。”
他说得如此随意,听在宋晓的耳边却似一句谎话。
宋晓怒极反笑:“你是我的护卫?失踪那么多天,万一我突然死了怎么办!”
宋大小姐可就是在前不久死去的……她所谓的护卫可真是失职啊!
白芷皱眉,脸色沉了下来:“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而且你不是好好的活着吗?再说,这次出去办事,我不是提前跟你说过。他们发现我当年没死,已经开始追查,我必须弄个假尸体瞒混过去。”
见宋晓一脸茫然,白芷抿了抿嘴,拂袖微怒道:“算了,反正你已经失忆了。当年的事不记得就不记得了。你只要知道我暂时是你的护卫,暂时会听命于你罢了。”
他的语气不恭敬,话语中也一直说着暂时暂时。宋大小姐究竟和他是什么关系?莫非宋大小姐得知有人要害她,特地花了重金雇佣了一个护卫保护她的安全?
宋晓心思揣测地望了一眼白芷。若是重金的话,她现在穷得叮当响,付不出钱的话,不知道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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