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嘿嘿笑着,突然指着窗外:“看,好大的雪啊!”
初晴作势要往门外跑,姚范果断的拉住她。
“子初,我不管你是什么家世什么地位何方人士,只要你愿意,我们从此一起游山玩水,种花写字,买酒赏月,可好?”
“做朋友一样可以做这些事啊。”初晴干笑着开劝他。这人太有魅力了也不好。
姚范认真的摇头道:“我早就想过了,只有娶你为妻才能长久的将你留在身边。若是没有这份打算,我也不会请你来桐城见我的双亲家人。你喜欢桐城的生活不是吗?”
初晴看着姚范。原来这人暗恋自己这么长时间了。是她迟钝了?还是因为心里只有一个人,眼里便再也看不到别人的柔情了?
“放开她!”
一个比风雪更加寒冷的声音响起。
初晴听着这个梦境中的声音,大脑一片空白。
第 51 章 。。。
相逢犹恐在梦中。
初晴此刻只能想到这句诗能最好的表达她的心绪。
另外一句是现代话。靠,他是被上天潜规则了吗?为什么还是那么英俊沉雅?
胤禛一身月牙色绣金刻丝袍子,外面披着黑狐毛鹤氅,黑白分明,清冷卓绝。眼神仿佛能穿透时光,依旧深沉浩瀚,直达初晴的心底。雪花一片一片落在他的肩头,脚边,冷翠的古柏、古槐在他身后挺立着,捎带一抹抹皑皑的雪顶。
整个世界静止成一幅水墨画。
“敢问贵客尊姓大名,擅闯私宅恐有不妥吧?”姚范本能的护在初晴跟前。
撒法图从天而降,瞄一眼不构成任何武力威胁的姚范后,向胤禛下跪行礼,语气激动,道:“奴才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
胤禛“嗯”了一声,不悦的看向挡住他视线的姚范。若非这小子是张廷玉的世侄,此刻哪里有他置喙之处?实在碍眼至极。
胤禛冷冷的道:“叫你照顾好晴主子,你就是这么做的吗?若是我再晚一步,你打算如何料理?”
撒法图埋首,肯定的答道:“禀主子,晴主子不会答应的,奴才用项上人头担保。”
初晴听了,很不服气的说:“喂喂,你要不要这么有信心呐?我很没面子诶。”
胤禛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果然还是初晴能轻而易举让他情不自禁想要微笑啊。
“叫他们走!”初晴戳戳发呆中的姚范的后背。
姚范之前就看出来者气度不凡,言语间高高在上,举止形容有着贵族的风华。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你,目光凝聚的压力已然让人不敢直视。
“请问两位是子初的什么人?若是之中有什么误会,可以到堂屋说清楚。若是有心刁难,只怕还请两位知难而退。”
姚范大概听出他们是认识初晴的,倘若是亲戚朋友,倒不能怠慢。
胤禛颔首道:“果然不愧是六尺巷人家,礼让有余。我倒要问问,你是初儿的什么人?”
姚范挺了挺脊柱,道:“在下乃子初的至交好友,也是她未来的良人夫君。”
胤禛慢慢的眨了眨眼,眸光危险的闪烁着看向初晴。初晴忙躲开他的眼刀。
胤禛笑道:“初儿是我的人。你有没有先征求过我的意见?”
姚范没料到是这样的对话,有些欠缺底气,不吱声了。
“喂,明明是你是我的人好不好?这所有权要搞清楚!”初晴忿忿不平的争辩。
胤禛看着初晴冒出小脑袋来,眉梢嘴角都染上了融雪的温柔笑意,宠溺的说:
“好,你说了算。”
“子初……”姚范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信息量。
初晴很不好意思的抽出手拍拍姚范的肩膀,叫着他的字,劝慰道:“已铜,你永远都是我的至交好友!谢谢你的信任和照顾,连我究竟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也不在乎。不过问曾经,只看重我这个人本身。真的谢谢你!”
姚范满眼受伤的情绪,道:“我要的不是你的感激之情。”
初晴和胤禛交换了平和的眼神,轻声道:“我只给得起你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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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命驾,马不停蹄。胤禛才风雪兼程的赶到桐城,短暂停留后就又以同样的急迫原路返京。临行之前,初晴陪着他去了六尺巷。
“初儿,你在桐城一年有余,想必熟知这六尺巷的来历。”胤禛的声音静寂如雪。
“千里家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初晴低头看着覆盖住鹅卵石的雪花念道。
“桐城张英大人在京城做宰相,家人想要扩充府邸,和邻居起来争执,在三尺地界上闹得不可开交。本来是写信让张大人出面收拾镇压不同意见的,结果张大人写了这封信劝慰他的家人。让一让又何妨呢?邻居看见堂堂宰相如此有气度,便也不甘落后的让了三尺。六尺巷就这么来的。
胤禛淡笑道:“张英大人是张廷玉的父亲。”
初晴抬头。咦?张廷玉是未来的雍正朝宰相呢。宰相世家,气度胸襟果然是良好流传下去了。
初晴道:“你是来拜访张廷玉大人的故乡亲朋的?”
胤禛停下优雅的步伐,好笑的看向初晴道:“除了你,什么理由能让我抛下京城的局势来到千里之外的桐城小镇?是你不愿在意我的用心,还是你缺乏这个信心?”
初晴撇嘴道:“许久未见,还是这么得理不饶人。”
胤禛拂去初晴猩红斗篷帽沿的雪花,笑道:“我是想说,六尺巷的意义是,争一争,行不通;让一让,六尺巷。初儿,你可愿与我化干戈为玉帛?让我这一次,如何?”
初晴一时千头万绪无从说起,只是红了眼眶。
胤禛将初晴纳入怀抱,感受着她独有的气息和温暖。
“初儿,这些年来你去了数不清的地方,遇见了数不清的人。可知道我一直在原地等你回头看?”
胤禛本来是个不善表达感情的男人,所以每次说着这些话总能轻易打动初晴的心。
不过,初晴还是嘴上不容让的说:“怎么,一边等我一边还让年侧福晋有了三个孩子?”
胤禛僵住,又用力的唯恐初晴逃开似地将她抱得紧紧的,声音低沉,道:“对不起。”
初晴叹气。她不是不懂他的用意。只是接受起来谈何容易?
胤禛又真挚诚恳的说了一遍:“对不起。”
初晴心里一软,恨恨的咬牙道:“你以后再试试看碰别的女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胤禛愣了愣,旋即由衷的笑道:“好,你一定要把我看牢,不要再随便走开。”
初晴头埋在胤禛坚实宽阔的胸膛上,闭眼喃喃道:“我以后哪里还管得住你呢。”雍正皇帝。你是我的孽缘。
胤禛离开之前再次接见了撒法图筒子。
“撒法图,你谎报敌情,该当何罪?”胤禛是被撒法图的一张飞鸽传书骗过来的。
“主子恕罪,奴才该死。奴才是真的觉得姚家少爷居心不良,对晴主子另有所图。晴主子对他一点都没有防范之心,到时候真的上了他的道儿,奴才也不敢再见主子了。以防万一……”
“哦?你不会是因为思念某人,急于回京之故吧?”胤禛摆平了自己的事情,开始有功夫调侃他忠心耿耿的侍卫。
“奴才不敢。”撒法图大冷天的还冒冷汗。
胤禛负手,笑道:“做得好。”
撒法图兴奋得心里冒泡。主子从他这里能探听道晴主子的事,他可是一点都不知道春花过得怎么样。终于可以回去了啊。
“主子,您此行不带晴主子一起回京城吗?”撒法图一般是不多嘴的,只是长久的与初晴相处,他很为这位主子操心。
胤禛眼眸中浮起一抹柔和的色彩,笑道:“她说房租还有半年到期。”
撒法图默然。果然是晴主子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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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火速赶回通州,完成了查勘粮仓发放屯结情况的工作。十一月,康熙老爷子病入膏肓,驻畅春园,单招了胤禛前往。十一月初十,胤禛代康熙帝前往天坛祭天。十一月十三,康熙驾崩,遗诏皇四子继位。天下缟素,改朝换代。
接下来是一段朝中波澜再起,暗潮汹涌的耳熟能详的政治斗争。皇权之争,起起伏伏数十载,尘埃落定之余仍有死灰复燃的危险。胤禛杀伐决断,做了一系列被人们称作巩固王权坐稳龙椅的铲除异己的行为。
这些远在桐城的初晴不用听不用看也知道。但是苍天可鉴,胤禛是一个好皇帝。文治武功的李世民不也是踏着兄弟的血夺权称王的吗?不是替他辩护,只是作为一个皇帝来说,他做了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雍正元年。四月。
初晴回到阔别三年多的京城。第一站先去了西山。那里有两个人在盼着她,一个在血缘上与她最亲,一个在情感上与她最亲。常念儿和春花。
初晴是在和胤禛派来的专人接送下秘密到西山的。事先也没有通知常念儿和春花。初晴到达的时候是清晨,天刚熹微。来到简朴小院子里的初晴看着纸窗里晃动的人影,听着小厨房里传来舀水的声音,一时间双眼迷蒙。再也不想离开了。不想离开关心她的人独自骄傲。有时候妥协一些,会不会让幸福容易一点?
“主子!”春花拿着竹扫帚开门出屋子,一眼就认出来初晴。
“主子!您终于肯回来了!您……”春花跪在松软的地面上,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话没能说完就让初晴扶起来了。
初晴微笑着给春花擦眼泪,道:“好没出息,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
春花抽抽搭搭的道:“主子您还不是一样。”
初晴抬手一摸,果然自己也已经泪流满面了。
主仆两个你看我我看你,都破涕而笑了。
常念儿闻声赶来,呆呆的立在篱笆边上望着初晴。初晴过去牵了她的手,道:“姨娘别来无恙?”
常念儿哽咽着笑道:“一切都好。孩子,你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遇到烦心事?有没有坏人欺负你?”
初晴扑哧一笑,道:“我是坏人我怕谁?我们进去聊吧。撒法图,索鲁,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负责初晴安全交接的两个蒙古汉子嗓音低沉的响应:“是!”
第 52 章 。。。
胤禛篇
太子最近向我说起想要把太子妃唯一的女儿寄养在我名下。太子似乎以此作为复位之后对我的拉拢。那个小女孩从出生起就波折不断,几次命悬一线,为此连玉牒也没有上。这个筹码并不大,但是我不能不接受这份示好。女儿有女儿的好处,省心。
小侄女只有四岁,天真烂漫的样子很招人喜欢。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发现她有一双感情极其丰富的眼睛。因为丰富而纯粹。她看着我的眼神认真而专注,好像只能看见我一个人。她只有满语名字,叫做煦尔嘉。当时天刚放晴,伴着槐花的香气,我给她取名为“初晴”。
四四……初晴不知道是想说她自己四岁呢还是别的意思?后来我才发现她格外偏爱四这个数字,我怎么让她改口她都不肯。初晴喜欢让我抱她。跟我一起吃饭就会格外兴高采烈。不管我是不是板着脸,她都好像不怕我。这样没有缘由的对我好,很像一个人。我的养母,佟佳皇额娘。
太子的生日要到了,初晴一大早就到莲池去收集荷叶露给太子送去当礼物。突然觉得自己很羡慕太子有这样一个处处想着他念着他的女儿。有点气恼。我到底只是初晴的四叔。
初晴帮着弘时说话,看来是觉得我很惯着她了?象征性的罚她每天写三篇字,思来想去还是改成了每天两篇。我怎么会变得这么袒护她这么没原则了呢?字是写好了,除了字体一塌糊涂毫无章法不说,写的全是情诗。不知道这孩子是从哪里学的这些,加上朝堂之上的烦心事,好些日子对她都是冷冷的。
初晴的胆子倒不小,居然敢当众和我顶嘴。这个端午节的家宴不欢而散,而初晴也因为淋雨旧疾复发,差点就醒不过来。那个时候我内心的焦急恼怒,是因为初晴出事我没办法向太子交代,还是别的原因?
初晴唱了一首奇怪的歌。她说是太子府一个叫谢小娜的人教她的。之后我派人调查,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初晴为什么要说谎?她需要说谎吗?她还这么小,怎么会有心机呢?
带初晴去圆明园,她和弘时,婉怡玩得不亦乐乎。喜欢吃喝玩乐,喜欢搞新花样。一定只是我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