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青跑进纪重山的专属电梯,呆在电梯里时那眼神坚定,一眨不眨地盯着电梯门,仿佛目标明确。
纪青跑进纪重山办公室时男人正好在,他的头发有淋到雨,便湿露露的搭在眼前,身上衣服也湿了些。
纪青看向坐在办公椅内的男人,眼睛亮亮地道:“父亲,下雨了天凉了,我给您送衣服来。”
刚刚一场急雨,纪重山确实感觉有些冷意,便令外面秘书小姐给他泡了杯热咖来,此时咖啡还冒着热气。
纪重山穿上纪青送来的衣服后便看了眼身边的孩子,见他衣服都湿了便指了旁边房间,说:“去里面擦下头发,衣服怎么湿了?”
纪青低头看了看自己,抬起头来对纪重山笑:“车里没伞,我就冒雨跑过来了,只淋了一点点,没事的。”
纪青的这些行为是人都看在眼里,蒋荣本还想着纪青是懂事了知道关心他父亲了,后来见有时有些事却做的过了,比如有些事明明可以佣人来做的,但纪青却自己抢了过去,这让蒋荣都觉得奇怪起来。
然而纪青,却乐在其中。
这日晚上十点的时候,纪青准时给他父亲送汤进书房。纪重山喝完汤纪青接过了碗正准备出去时,男人叫住了他。
“纪青,等一下,我正好有事。”
纪青转过身来,把汤碗放在桌子上,然后站在那里等父亲说什么。
“Y国那边的学校这两个月我让于敬给你把手续和住宿的问题都办好了,你这几天准备一下,等于敬回来我让他送你过去。还有,那边的分公司你过去后就去实习,熟悉那里的运作和人事,等你毕业后那家公司就当是送给你的礼物,好好发展,待你成功之时我这把椅子随时都是你的。时间也不会很长,学校里呆个四年,如果你有那个能力,十年内你的成绩就会出来。你知道吗?我对你的期许很高,到那边可别惹事,我会派几个人跟你一块过去,一方面照顾你生活方面,一方面也可以在工作上帮助你。”纪重山说完便看向纪青。
纪青站在那里没有动,但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没了。他不知道自己听见了什么,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但那么长的一段话他确实是听清楚了。
纪青觉得外面下着细雨,他的心里却是晴天霹雳,如惊雷炸开。他回家前原本是信心满满的,他觉得只要在父亲身边,他就能一点点地让他爱上他。可是现在一切都没用了,一切都没用了……
纪青开始浑身颤抖,嘴唇张合几次才说出一句话来,他说:“我不去。”纪青的头开始昏昏的,他想,十年,十年会不会就是一辈子?一辈子就离开了?
纪青一开口男人就狠狠皱起了眉,纪重山看着他,半眯起的眼睛里露出了不耐烦的凶光,他的儿子还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一个不字,刚刚是他听错了么?
纪重山靠进椅子里,狭长的眸子深遂而危险,身后的落地窗还没来得及拉上窗帘,一个闪电在远空中闪亮了一片黑暗。
“我已经决定了。”纪重山说。
纪青站在他面前,脸上僵硬,眼神呆呆的。垂下的手捏成了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纪青的脚忽然动了动,然后转身离去。那只空碗在堆放文件的桌案旁,显得突兀而孤伶伶。
纪青出去后径直回了自己房间,他拿了衣服去浴室里冲了个澡,换好了睡衣就钻进了被子里,眼睛在黑暗里睁了一会儿,抵不过睡意,又慢慢睡去了。
这一夜,雨大如豆,倾盆而下,淅沥沥下了一整夜。
☆、44、
蒋荣七点起来的时候没有看见纪青在外面晨跑;以为是跑完了回房间换衣服去了便也没在意,到八点早饭的时候纪青也没从楼上下来。
桌上的早餐依旧是两份各摆放在一边;纪重山坐在他常坐的那个位置上;对面纪青的位置是空着的。时间慢慢一点点移向八点半;纪重山抬眼看了对面已经冷掉的早餐,终于出声问了旁边家里厨师一句:“纪青出去了吗?有叫他吃饭没?”
一旁蒋荣听见了便走过去道:“我去叫,早上没有看见出去。”
纪重山把筷子一放,冷着脸起了身;说:“不用叫了,吃饭都不到,脾气越来越大了。”说着就转身出了门;不会儿院子里就传来车子滑动的声音。
蒋荣见纪重山离开;在餐厅里站了会儿;然后就上楼去了纪青房间。不想房间的门是从里面反锁的,蒋荣在门外敲了一会儿,里面也不见有人回答,他就在门外喊:“纪青?纪青?在房间里吗?”喊了一会儿也没回答,蒋荣就在门口自言自语道:“这孩子不会是睡沉了吧?还是没在房间里?”不由又是叹气,刚刚纪重山走的时候显然对纪青早上没出来吃饭的事很不喜欢。纪重山这人对孩子的教育向来严厉,哪里会容忍纪青这样没有规矩,吃饭还要三崔四请的。
蒋荣以为纪青是在早上出去了,心说这孩子出去怎么也不跟他说一声呢,害得他父亲早上很不高兴。这样想着便只以为这门是不小心给反锁了,也没在意。
到了中午纪青依旧没回来,蒋荣也不太确定便时不时看着纪青房间的门愣神一下,总以为纪青还在房间里。只是既然在房间里怎么会一上午都不出来了?这也是不可能的。
如此下午的时候蒋荣心里就有点不安起来,心里发毛,总有点不好的感觉。到了四点钟的时候纪重山一回来蒋荣就把这事跟纪重山说了。
“纪先生,小少爷今天要出去有跟你说过么?他房间反锁着,这一天也没回来。”
纪重山看了看蒋荣,问道:“出去?”又想到昨晚的事来,便把外套往旁边一搭,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随意问道:“门反锁的吗?拿钥匙打开。”
纪重山这样一说蒋荣却是吓了一跳,心里忽然想到纪青不要是生病了把自己一个人反锁在房间里吧?这样想着便马上拿了钥匙跑上了楼。
纪青果然是在房间里,盖着被子还在床上躺着。蒋荣急切地走过去,拉开一点被子把纪青的脸露出来,用手摸了摸他额头,发现没有发烧便心下放心了一点,俯身轻轻唤纪青:“纪青?纪青?醒一下,怎么了?怎么睡了一天?”
蒋荣这样唤他,纪青也没有醒来,动也不动一下。蒋荣心里有些不好的感觉,但他看躺在床上的人明明好好的,于是又唤了声:“起来吃饭了,是不是哪里痛了?”
蒋荣正担心的时候纪青却开口了,眼睛也没有睁,只动了嘴唇:“我不吃。”
蒋荣一颗心终于落下来,开口就好了开口就好了,便温言道:“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蒋荣这一问,躺在床上的纪青眼角便流出一滴泪来,热热的泪在颊边流出凉凉地泪痕。
“不吃就算了,蒋荣你出来。”不知何时纪重山已站在了门边。
蒋荣是不知道这俩父子怎么了,纪重山发了话他也不好违抗,就只好看了纪青一眼退出了房间。
屋里的气压忽然便降到了一个点上,所有人都小心奕奕地做事,尽量不说话,说话也压低了声音。家里唯二的两个主人吵架了,连一向很听纪先生话的小少爷都打冷战不吃饭了,这得多恐怖啊。
晚间的时候蒋荣还是从于敬那里得知了纪重山要把纪青送走的事。
“先生是怎么想的,让小少爷在Y国呆十年,他们这是怎么了,有这么深仇大恨吗?”蒋荣也不理解了,他在这两父子间周旋了十多年。蒋荣一直以为纪重山是性格冷漠,不太会表达感情的一个人,对纪青又严厉,蒋荣便想着小小的纪青可能会对纪重山产生误会和隔核,便时时与纪青讲一些道理,希望着这两父子关系会好好的。而纪青也没让蒋荣失望,这孩子很懂事。
蒋荣很少这样说纪重山,于敬也吃惊了一下,忙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还是不要这样在私下里说的好。”
一天不吃饭人自然是受不了的,蒋荣给纪青留了饭菜,晚上的时候就给他送去。
蒋荣把饭菜放在一边后对床上的纪青道:“纪青,吃点饭,先生已经去书房了,你起来吃点,什么事都有商量的,你怎么能这样呢?乖了,有你爱吃的蘑菇。”
纪青盖在被子里一动不动,蒋荣等了会儿决定自己先出去,不然自己在这里纪青也没面子,想吃东西也不好意思起来吃了。蒋荣起身走出去,还顺便把房间的门给轻轻带上了。
蒋荣是以为纪青一定会吃东西的,可第二天一早他昨晚端进去的东西却动也没被动过。纪重山一早就去了公司,蒋荣在家里急得不行,他没想到纪青会这么倔,还想着中午报告给纪重山,没想到男人中午却没回来。
纪青躺在床上依旧一动不动,额头开始有些不正常的温度,连蒋荣的话他也一个字听不进去。两天不吃饭这不是要闹人命么,蒋荣等不了了,下午两点的时候就给纪重山去了电话。
蒋荣的声音有些哽咽:“先生,有什么事您就不能好好说么?少爷从昨天开始到现在一点东西没吃,您快回来吧。”
纪重山没想到纪青居然真的一口饭也没吃,心里烧着怒意扔下工作就驱车回到了清越园,然后直接去了纪青的房间。
纪重山站在纪青床边,一双喷火的眼把那床完全盖住人的被子盯着,然后一把掀了被子,说:“本事了啊!”居然敢这样反抗他!
“碗端过来!”纪重山对旁边吼道,接过碗把纪青一把拉了起来。
纪青依旧是闭着眼睛,只是纪重山这样的动作时他的眼睑下浸出了一滴泪珠。把饭粗鲁地递到纪青的唇边,甚至把唇瓣都磕出了血。
“张嘴!吃下去!”纪重山的声音冷漠而愤怒。
纪青咬着牙关,闭着眼睛,那泪水不断地从他眼眶里浸出来。
蒋荣在旁边看得心惊,手本能地动了一下又停了下来,说:“纪先生,少爷唇出血了。”
纪重山却是像没听见一样,他盯着闭着眼睛的纪青冷笑:“纪青,我告诉你,我是你父亲,我怎么说你怎么做,绝食是吗?很好。”男人把碗往地上一摔,饭全洒了出来,巨大的声音让纪青抽泣出声,那声音小小的,如小猫呜咽。
纪重山转身离去。
纪青倒回床上,也不再哭了,安安静静如睡去一般,如果不是脸上未干的泪痕的话。
这一夜屋里撤夜灯火未灭,蒋荣和于敬都没有睡觉,两人坐在楼下的大厅里,安静地坐着,心里却焦急不下。
纪重山早已回了三楼,蒋荣时不时抬头向上看一眼,纪青这样他哪里能睡得着,他看见纪重山房间里也还亮着灯。
男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烟蒂装了满满一烟灰缸。纪青为什么会那么绝决?纪重山夹烟的手在发抖,两天没吃饭,他甚至连一口水也没喝过,回想到刚刚碰到的身体还有些发烫。纪重山心里严重不安,偏偏又放不下架子去哄他,只能在房间里烦燥地来回走动。
蒋荣在下面坐着,他忽然听见纪青的房间里有动作,声音很轻,他看向于敬,显然于敬也听见了。两人于是上了楼,一进纪青的房间门就发现孩子趴在床上,面前的地上一些吐出来的水渍。
蒋荣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是饿狠了反胃,这样下去万一落下个病根可怎么办?连忙上前去扶纪青,才发现人已经晕过去了。
于敬一看蒋荣扶纪青,见人晕过去了,转身就跑出了房间。
于敬站在纪重山门前,喘了口气才道:“纪先生,小少爷晕过去了。”
纪重山心里一惊,连忙就跑了出来,推开于敬就先跑了下去。来到纪青房间时看见了这一室狼寂和那地上纪青刚刚吐出来的水渍。心里虽然抽疼,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把纪青从蒋荣手里接过来抱在怀里,自己坐在床边,对蒋荣道:“去端碗粥来。”
粥很快就来了,纪重山皱着眉让纪青靠在他怀里,一手端了粥碗小心奕奕放在纪青唇边。男孩的牙齿却不见松开,咬得很紧。纪重山急了,用另一只手去扳,却怎么也扳不动。发狠了用力时就又把纪青本来就弄破了的唇又弄出了血,蒋荣在一边看了连忙阻止,道:“您别动了,您别逼他了。”又道:“我看情况不好,送医院吧。”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狗血的虐,喜欢攻宠受
☆、45、终于SP了
45、终于SP了
纪重山从来不知道纪青会是这样倔强的一个人;在这十多年的养育里男孩都是很听他的话的。可是现在的纪青,现在昏迷在他怀里的纪青;那样的隐忍竟让男人看见一些前世纪青的影子。
送往医院急救;纪重山也一直都守在纪青的身边;医生的每一句话他听着记在心里。早上天亮的时候男人才仿佛松了口气般,无力坐在病床边看着闭着眼睛睡着的孩子。
纪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