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云飞渡 作者:四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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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云飞渡 作者:四下里-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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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说了一阵话之后,也已到了中午时分,马车又行驶了片刻,便缓缓停在了一家酒楼门前。
  车厢之内寂静无声,男人一身雪白的长袍,一动不动地坐在榻上,修长的手指之间,握着一支精巧的玉簪。
  指尖轻轻摩挲着温润光滑的玉簪,墨色的眼底依稀闪过一丝柔和之意,牧倾寒看着手里的簪子,于是无法自抑地又一次想起了那人含笑俏皮的容颜。
  ……不可断绝。
  他在一次偶然中遇到那少女,一头黑瀑般的长发整齐垂身,娇憨地梳着双鬟,一身淡绿的衣裙如同春日里最娇嫩的柔叶,纤眉粉唇,眉目如画,正坐在溪边的一块石上浣足,其时空山无人,水潺花绽,那裙摆下一双雪白如玉琢般的赤足浸在清澈的溪水里,轻灵而快活地踢溅着水花,等到无意中发现了周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陌生男子时,却也并没有表现出像其他女子那样应该有的羞涩,而只是微微歪着头看过来,声音清凌凌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后来他就那么逐渐与她熟识,仿佛着了魔一般,被这个叫作蓉蓉的少女轻轻在心头踩下了足印,她的年纪还很小,只有十四岁,甚至还只是一个孩子,但他可以对任何楚腰红袖的女子冷眼相向,无动于衷,却偏偏,抵挡不了哪怕她的一个笑容,拒绝不了哪怕她的一句软语娇侬……
  他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不清楚她来自何处,甚至除了她的名字和年纪之外,对她统统一无所知,但他不在乎,也不介怀,在她面前,他再也不是那个‘断情剑’牧倾寒,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因她堕入了情渊,不可自拔的年轻男子而已。
  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她偶尔会为他跳惊鸿舞,腰身盈盈似柳,双足如雪,只是微微一笑的娇俏,就能轻而易举地让他心头柔软如同春水,连一日都舍不得与她分开,甚至顾不得她年纪还小,便已向她求亲,当看到少女含笑点了一下头的那一刻,心底,有轰雷掣掣。
  只是……
  碧色的玉簪被微微握紧,上面雕刻着精细的花纹,是丹凤飞天的图案。牧倾寒原本眼中的柔和渐渐掩去,重新恢复了冷静,将簪子收进了袖内,正值此时,马车已渐渐缓下速度,停了下来,片刻之后,车厢的门从外面被打开,一名身穿宝蓝锦衣,容色隽绝的青年站在车外,温言道:“眼下已至午间,牧公子且下车用些吃食罢。”
  三人上了二楼,在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了,其中牧倾寒冷峻修伟,沈韩烟更是清雅如神仙中人,唯有两人之间的那锦衣少年,却是浓眉大眼,形容普通,只是举手投足之际,倒还是颇有几分世家子弟的雍容气度罢了。
  北堂戎渡用汤匙舀了一勺面前的鱼羹,奶白色的羹汤鲜香味浓,在冬日里热乎乎地喝上一碗,立时便是身舒体泰,四肢暖融。北堂戎渡放下汤匙,朝窗外看了一眼,道:“还有不到一日的工夫,应该就能到了青帝门。”牧倾寒此时正沉默着用饭,闻言,只淡淡道:“……你若近来无事,可在青帝门住上一阵,如此,你我亦可时常切磋武艺。”北堂戎渡听对方这样说,心中不觉就有几分承情:牧倾寒眼下已知他与北堂尊越闹翻,一时之间大约也未必想要回无遮堡,因此才会出言邀他在青帝门逗留一段时日……
  北堂戎渡想到此处,自然不会拂他好意,于是便笑道:“如此,倒也甚好。”
  三人正用饭间,酒楼外已驶近了一辆马车,驾车的四匹高头大马浑身没有一丝杂色,神骏非常,两名身穿敝裘的大汉跨着车辕,将马勒停了下来。
  车内之人似是掀帘打量了一下外面,然后才有语声传了出来,道:“……罢了,就这里罢。”那声音娇脆清婉,犹如黄莺出谷一般,两名驾车的大汉听了,这才下马将马缰系在辔头上,既而从车座下拖出一卷红毡,约有丈余长短,自车门位置一直展开到酒楼门口,在被来往之人践踏得泥泞的雪地里铺出一条洁净的薄毡小路,随即车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两名俏丽丫鬟自车内下来,其中一个笑道:“这里倒还干净,听说他们做的银鱼羹更是极好,冬日天冷,小姐不妨热热地喝上一碗,暖暖身子。”
  一只手从车内伸出,搭住了那丫鬟的手,有人从车厢里走了下来,一袭白裘裹住娇躯,颈上围着一条雪白的狐尾,玉容芳媚,明丽如妍,裙下微微露出粉色的绣鞋,行动间,已轻盈地踏在了红毡上。

  五十一。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此时正是晌午用饭的时辰,二楼食客众多,已无多余的座位,众人正用饭间,就见有梯板轻颤,身影晃动,随即两个明眸皓齿的年轻女子走在前面,上得楼来,后头一道纤秀白影如冰似雪,却是一名身穿白色狐裘的少女,那女孩子微微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清丽明艳的容颜,在纤尘不染的裘衣掩映之下,宛若雪中绽开的白莲,光彩照人,其中又挟有一股矜傲之气,发间戴着一只小小的纯银蝴蝶,尤显清灵。这少女约莫有十六七岁年纪,黛眉轻蹙,一双黑亮清澈的明眸在周围一扫,似是因发现此处客满而不喜,但下一刻,那目光便倏忽凝在一处,同时就听那少女欣喜道:“……大哥?”
  牧倾寒此时正在饮茶,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之际,便循声抬眼看去,就见白影一晃,夹杂着一缕香风扑面而至,少女已到了他身边,一双纤手抱着兄长的左臂摇了几摇,嗔道:“你已经有多日不在家里了,到哪儿去啦?也不告诉我一声。”声音婉转娇亮,正是牧倾萍。
  她话音未落,还不待等到牧倾寒应声,就已注意到了桌前的另外两人。牧倾萍自幼容貌出众,自己也向来引以为傲,但此时见到那两人之中的蓝衣青年时,也止不住地怔了一下,饶是她从前见过无数江湖上的青年俊杰,此时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年轻男子无论容貌风姿,都实乃平生仅见……只是当目光扫向另一人时,牧倾萍却无端觉得有一丝异样,这少年似乎年纪与她仿佛,五官平常,并不起眼,只是一双蓝眸却澄澈清透,给那普通的面容平添了几分颜色,牧倾萍看着那双眼睛,心底隐隐觉得那眼底的神情,似乎是曾经在哪里见过,正疑惑间,那少年却已朝着牧倾寒微微笑道:“……这便是令妹?”
  牧倾寒并不言语,只微点了一下头,少年含笑看了一眼牧倾萍,那眸波流转之间,竟如同有谁拿着羽毛在心头轻搔,让整颗心都登时酥麻麻地,牧倾萍从未见过像这样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把‘顾盼风流’这四个字诠释得如此淋漓尽致的人物,只这眼波稍移之间,就让原本平淡的五官都立时生动了起来。她微微凝眉,思量眼前这二人的身份,正值此时,却听那少年轻描淡写地娓娓道:“牧姑娘,又见面了。”
  牧倾萍闻言,眼中便不由得闪过一丝微微的惊疑,但是不过转瞬之间,便已化为乌有,同时多年前的记忆,就从心底猝不及防地突然翻涌上来……少年此时正淡然含笑,明明容颜寻常,年纪也对不上,然而那眉眼间的濯濯神气,似笑非笑的灵动蓝眸,却与多年之前,记忆中的那个坏胚子一般无二……牧倾萍灵秀的双眼蓦然睁大,脱口而道:“……小混蛋?!”
  北堂戎渡闻言,不觉失笑道:“正是在下。”他说着,手里的茶杯便要放到桌面上,同时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伴随着一丝醉人的香风,一只柔软的玉手毫无征兆地就朝着少年那平淡无奇的脸上扇了过去,却是牧倾萍突然动手,就要挥上北堂戎渡一个巴掌,但北堂戎渡却似是早有准备,轻松自在地抬起了右手,掌中已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一支玉箫,堪堪架住了少女的手腕,同时轻声笑道:“当年你年纪还小,我不与你一般见识,如今你已大了,怎么却还这样娇蛮。”说着,手里的玉箫已重新插回了腰间。
  牧倾萍瞪着一双杏眼看他,粉面涨得发红,突然间回手拉住牧倾寒的衣袖,朱唇紧抿,声音当中满是委屈和羞愤:“哥,他就是北堂戎渡!他以前欺负过我!我小时候就是让他挟回去的,他吓唬我,还骂我,说我给他做丫头都不配……你帮我教训他!”
  牧倾寒似乎对少女的控诉无动于衷,只淡淡说了一句:“……别闹。”倒是北堂戎渡似有如无地笑了一下,眼睫微抬,嘴角弯起一个并无明确意义的笑容,声音却依然低醇而柔和,淡声笑道:“当晚我不是就叫人送你回去了么,如今已过了这么多年,莫非你还记仇不成。”他眼下模样平常,与牧倾萍记忆里的那个丰秀丽绝的男孩有着云泥之别,然而配上这样一个有如春风流水一般的醇暖笑容,轻声言谈,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让人几乎提不起什么怒气来,牧倾萍似是顿了顿,柳眉蹙挑,带了三分半恼半怒的娇憨美态,既而扭头拉着牧倾寒的袖子,咬唇问他道:“这北堂戎渡是你认识的朋友么?是不是?”她话音未落,北堂戎渡已摸出一小块银子放在桌面上,同时唇角抿出一缕笑意,道:“我自是与令兄相识。”既而就朝着牧倾寒点了点头:“……走罢。”
  几人出了酒楼,重新登上了马车,向青帝门方向驶去,牧倾萍坐在车里,手里气鼓鼓地绞着一条销金帕子,身旁两个丫鬟在方才已听见她在楼上说过的话,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此时见她满脸的不高兴,便小心翼翼地开口劝道:“小姐何必生气,不过是小时候的玩闹,孩童彼此之间一点口角罢了……”牧倾萍轻轻哼了一声,道:“北堂戎渡……那人可恶得紧,小时候就坏心眼儿,现在……”她说到这里,忽然就想起方才少年笑意流转的眼波,以及语气间漫不经心的意味,不觉皱了皱鼻子,声音似是放低了一分:“……现在就更坏了,可气大哥居然还认识他,还让他去浣花小筑住着。”
  她说到这里,不觉哼道:“北堂戎渡那坏胚子和他爹爹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一家子里面,只有他娘心地还好,人也美貌,性情也温柔和气。”丫鬟见她虽嘴上不饶人,但神情气色之间倒也并不像是当真十分厌恶北堂戎渡,因此便试着说笑道:“江湖上都盛传屠容公子姿容无双,今日想必是易去了本来面目,却不知道他究竟生得什么模样?”牧倾萍听了,想起当年那男孩一身红衣,眉目彩秀如珠的形容,便颦眉道:“你若想知道,便去问他就是了……哥哥向来没有什么合得来的朋友,如今却怎么跟他结识了。”
  缕缕暧昧甜香自兽头鼎中飘出,笼满一室,红绡灯笼里盈盈亮着烛火,灯光舒展,暖意融融。
  暗花团纹的厚锦帐子半垂半遮,北堂尊越坐在床边,外面罩着的金丝精绣白袍松松掩住,露出里头的蓝衣,亦是敞着怀,坦出一片精壮的胸膛,满头黑发随意箍住,撂在左边胸前,一直垂到腰下,面容恰好被遮在阴影里,看不清楚,一名丽装女子正跪在床前,将头伏在他的双腿之间,头部微微上下摆动着,伴随着连续不断地暧昧咂吸水声,北堂尊越一只手搭在女子的头顶,抓着对方如云的秀发,将那美丽的头颅更进一步地往下压了压。灯光中,寡情犀利的金色眼眸微微敛起,另一只手则在女子罗衫半褪的赤裸后背上缓缓抚摸着。
  掌下细腻如丝绸的雪白肌肤温暖而光润,不知过了多久,北堂尊越忽然微微睁开眼,同时一把抓紧了女子的长发,用力将那头颅往下按,又过了一时之后,伴随着几声闷咳,女子慢慢抬起头,确是色若春花,此时正柔媚地笑着,目光如水一般漾起波纹,暗露春意,舌尖轻轻舔去红唇上沾着的浓白液体,半露的酥胸上挺立着一点柔嫩的嫣红,两条雪白的手臂柔软如蛇,环住了男人的腰,将整个温软馨香的身子软软贴上来,微启朱唇,声音软玉侬媚,轻喘着道:“堡主……”
  柔若无骨的身子靠上来,每一分每一寸的肢体,都欲诉还休地表达出了邀请和恳求的意思,然而北堂尊越却不知为何,已经没有了多少兴趣,一手推开那女子,面上淡淡现出一层意兴阑珊的神色,道:“……下去。”
  同样的话,北堂尊越向来不会说上第二遍,因此尽管女子心有不甘,有心想要再施展柔媚手段,撒娇求恳一番,却终究还是不敢,只得将衣衫匆匆拢好,起身慢慢退了出去。
  室中烛火静燃,北堂尊越斜身倚在榻上,从床头拿起一只酒樽,啜了一口里面的美酒,右耳上的宝坠长长坠至肩胛,沁沁地凉。不一时,北堂尊越喝完了酒,便躺在床上,随手扇灭了烛火。
  男人睡在软罗堆卧的锦绣当中,被褥上熏的香气就暧昧地传入鼻中,依稀就好似有人在那日睡在这里,周身软若春泥,只是懒洋洋地含笑躺着,道:“……我在这里等你半天了。”

  五十二。 相逢对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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