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泪水将雪地融化出一个一个小酒窝。
“璎儿……璎儿……”他喃喃低语,全然不顾白雪早已将他的手指懂得僵硬,虽然是北方天神,本身亦是寒性体质,然而在大雪中躺了这么久,他的身体也早已被冻得僵硬。
“璎儿,你出来……你出来啊……”他疯狂地挖着积雪,手指被尚未烧尽的树枝扎破,鲜红的雪滴落在皑皑白雪上,一片嫣红,仿佛一朵红莲,开展冰雪覆盖的天山。
看到他疯了一样拼命挖,看到他的手流出血来,苏琅急了,连忙上去拉住他:“帝君……帝君……你别这样……”
玄冥奋力甩开苏琅的手,继续用流血的双手继续刨挖着黑乎乎的火堆,泪水模糊了视线,他什么都看不见,然而,他相信只要继续挖,就可以把璎儿挖出来。这丫头,一定是故意要吓唬他才会迟迟不出来的,一定是这样的……
璎儿不会死,她不会死……他还没好好爱他,还没给她四海八荒最美好的最轰轰烈烈的爱情,还没偿还上辈子欠她的情债,璎儿她不会死的……
她答应了要和他执手一生,白头偕老的;她说要陪他一起去净化天之极,再也不会让他一个人去冒险的;她说要一辈子黏在他的身边,直到他厌烦位置……呜呜,他尚未厌烦呢,璎儿怎么敢死呢?
不知挖了多久,直到精疲力尽,他才软软地瘫倒在火堆旁边,捂着脸大声哭泣。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如今,他再也顾不得了,再也顾不得所谓的颜面,再也顾不得苏琅就在旁边,一个大男人的眼泪,北方天神玄冥帝君的眼泪,肆无忌惮的滑落。
一阵阵哀嚎响彻云霄,仿佛月圆的雪夜,一头受伤的孤独狼王在哀嚎,哭声在桃林中回荡,只有雪,晶莹剔透的雪,一点一点落在他身上,将他掩埋……
一旁的苏琅终于也抑制不住了,泪水随着玄冥的哭声汹涌而下,似乎除了这两个男人的哭声,天地俱寂,再无他人,再无他物……
396。第396章 有心一死
一场撕心裂肺天崩地裂的哀痛之后,玄冥终于渐渐清醒过来,明白了那残忍的现实——也许,璎儿没有在涅槃中重生,而是在熊熊的火光中化为一缕青烟随风消散了。
接受了璎儿也许已经灰飞烟灭的事实之后,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自己的生,或时。是的,如果璎儿真的已经死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已经死了,那么,他也会随他而去,这次,再也不会有任何犹豫,他一定会绝决地随他而去。
做出这个决定后,玄冥去了西天净土。
跪在未来佛主跟前,玄冥已经再也没有一滴眼泪,而是如一尊石雕一般,一动不动地坐着,平平淡淡,无悲无喜,双目空洞无神。
看到他这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佛主便知道大事不妙,只怕玄冥已经有心一死,想开口劝他却又怕一不小心弄巧成拙,于是只能无奈地叹息。
半晌,玄冥终于开口了,语气冰冷如雪:“望佛主告知,璎儿是不是已经死了?如果没有死,她现在在哪里?”
佛主颇为难地皱眉,幽幽道:“苏璎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你不是未来佛吗?你不是无所不知吗?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到这时候了还故弄玄虚?”也许是因为万念俱,再无畏惧,玄冥忽然变得狂躁,竟然怒气冲冲地责问佛主。
这、这玄冥虽然素来冰冷淡漠了些,可从来都是对自己毕恭毕敬彬彬有礼的?如今,他竟然敢大声叱问他?
佛主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看着眼神冰冷如刀的玄冥,此刻的他,俨然一头发怒的狮子,企图毁灭眼前所见的一切。一念地狱,一念天堂,看来,天神和恶魔,真的只在一念之间……
佛主心中虽然讶异,然而还是想化解玄冥的怒气,心平气和道:“寻遍四海八荒和西方净土,并没有无所不知的神佛,每个人各司其职,各知其事,亦有无可奈何之处。并非本座故弄玄虚,而是因为正的无从得知苏璎的死活。”
看到玄冥脸上闪过一丝愧色,也许已经微微恢复了些许理智,佛主继续悠悠道:“本座只知道,如果苏璎姑娘真的死了,你便会失忆忘记,忘记和她有关的一切,然而如今,你并没有忘记她,那么……”
那么,璎儿也许并没有死?!
玄冥眼中终于露出一丝希望,仿佛在满满大海中浮游的人,终于看到了出现在天际的一叶扁舟,心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那璎儿她……现在在哪里?”玄冥眼中又泛起了泪水,喜悦的泪水,激动地趋身抓住佛主的衣袖,“璎儿她在哪里?”
佛主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这个,本座是真的不知!”
“那、那谁知道?”玄冥茫然地望着佛主,期盼佛主能够为他指点迷津,然而,佛主依然摇头叹气道,“我只知道,机缘巧合之时,她也许就会出现在你身边……”
——毕竟,她在知道事情真相的情况下心甘情愿地选择为玄冥一死的时候,就已经为他们的爱情争得了一丝生机!因此,她通过了一次考验!
397。第397章 机缘巧合
机缘巧合……之时?那是何时?
“望佛主告诉玄冥,是不是再等五十万年,璎儿她还会出现?”玄冥伏地跪拜,不断叩首道,“望佛主饶恕玄冥方才的不敬之处,告诉玄冥,这次需要玄冥等多少年,璎儿她才会出现?!”
佛主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不忍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北方天神在自己面前磕头如捣葱,忽然怜悯起这个情路多舛的男人,叹息道:“我也不知道……你走吧,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纵是命运之神,也赢不过一颗坚定的心!”
说完这席话,佛主便消失了,屋里只有万丈金光,耀眼夺目,玄冥终于抬起头来,看着空荡荡的佛座发怔,额上早已渗出淡淡的血丝,他浑然不觉。
跪了半晌,他终于站起身来,与来时的脚步沉重万念俱灰想必,此时的玄冥虽依然沉浸在无垠的悲伤之中,然而毕竟有了一叶希望的扁舟,不再求死了。
离开西方净土后,他不知不觉来到了姑射山,直到站在天帝面前,他才意识到双腿已经把他带到了这里。
天帝正在书房中对雪独酌,兴致勃勃地赏墙角那株新开的寒梅,看到一袭白衣的玄冥忽然出现在梅树下,脸色苍白,额头一片嫣红,天帝吓了一跳。
“玄冥?你、你如何这副模样?”天帝扔了手中的酒杯迎到梅树下,拧眉看着玄冥苍白的嘴唇,心中忧虑。
“璎儿她、她……”他抖着唇,说不出话来,眼泪却不请自来。
“我已经听说了……”天帝叹息了一声,伸手扶住玄冥往屋里走去,“想必苏瑾琨夫妇也哀痛欲绝吧?”
来到屋里,玄冥方在椅子上坐下,看到桌上放着好几壶酒,想多不想伸手捞过一壶来,仰头咕噜咕噜灌下,谁知凛冽的白酒呛得他一阵咳嗽,脸上湿淋淋一片泪水。
看到素来很少沾酒的玄冥竟这般拿着烈酒一番牛饮,天帝又焦急又心疼,慌忙夺过他手中的酒壶:“你酒量不好,别喝了,来——坐下!”
玄冥推开天帝欲扶他的手,跌跌撞撞地扑在桌子上,修长的手臂扫过桌面,几个空酒瓶咕噜噜滚落,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伴着清脆的声响,玄冥伏在桌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璎儿……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她,为什么她要遇见我?如果不遇见我,那么,她就不会活得这么痛苦……呜呜……”
天帝眼眶湿润,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想出声安慰他几句,然而喉咙一阵酸涩,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半晌,玄冥终于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抬起头来望着天帝,唇边挂着一抹极凄冷的笑:“天帝您可知道璎儿在哪里?”
未来佛主说他不知道,那么,也许天帝老人家知道?
天帝微微一怔,随即才明白过来玄冥是在问自己,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玄冥依然凄冷地笑着,伸手拿过天帝方才用过的酒杯,为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仰起头来一饮而尽,天帝想要夺下他的酒杯,然而已经来不及。
398。第398章 与我何干
“玄冥帝君何时来了?”
窗外传来一个女子温柔的嗓音,转过头去,只见丰腴秀美的天后正笑意盈盈地望着玄冥。
“天后来了?”天帝起身柔声道,“赶紧进来,外面风雪大,小心受冷!”
“谢谢夫君。”天后温柔一笑,然后微微提起裙角款款走进屋里来,在天帝身边落座,看着失魂落魄的玄冥,没有出声安慰,然而,看样子她似乎已经知道了一切。
玄冥只朝天后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便不再正眼瞧她,只低头自斟自饮,天帝微微尴尬地看了天后一眼,天后却只微笑着摇摇头,不再言语。
玄冥脸上的冰冷和不悦,天后自然尽收眼底,也知道他这是不欢迎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哎,其实细细一想,也难怪玄冥会对她这般冷淡!
若是平时,看在她是天帝的面子上,玄冥纵然不喜欢她,却也会客客气气地同她打招呼,从来不曾失礼。然而,今日不同往时,恰逢苏璎出了这等性命攸关的“大事”,他心中自然怨恨着魏宛,因此顺带着也厌恶她这个多次护着魏宛的主子了!
一壶酒尽,玄冥晃了晃手中的空酒壶,然后将那空酒壶“啪嗒”一声重重拍在桌子上,天帝和天后都吓了一跳,四目相对,满眼担忧。
看到玄冥又拿过一壶酒又要再喝,天后终于忍不住伸手按住了他的酒杯,玄冥缓缓抬起头来,冷冷的目光定在天后脸上,然而,依然是不悲不喜。
天后镇定自若地借助他冰冷的眸光,唇边溢出一抹浅笑,柔柔道:“玄冥帝君是不是讨厌我?”
玄冥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依然冷冷地盯着她,面无表情,只是,眼中那股凛冽的寒冷似乎……更重了一些?
“当日,若非我向天帝求情,救下魏宛,你与苏璎姑娘今日便不会发生这场生离死别的悲剧了,是不是?”
玄冥依然一动不动地盯着天后,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眼中的冰冷胜过窗外的风雪。
“玄冥帝君是不是曾发过誓要亲手杀了魏宛?却为何至今仍不动手?难道,是因为对她动了恻隐之心,不忍下手?如果帝君早点下手的话,今日也不会发生这等悲剧了,不是吗?”
看到天后唇边那抹意味深长的笑,那样子,与其说是在为自己辩解,不如说是有意挑衅。再看看玄冥,眼中已不再是凛冽的寒冷,而是恨意,浓浓的恨意,这一点一点地膨胀。
天帝吓了一跳,只怕天后若再说下去会激怒玄冥,于是慌忙暗中捏了捏天后的腿,示意她不要再说了,谁知,天后却回过头来淡淡一笑,似乎是在安慰天帝,然后继续出言不逊:“所以说,苏璎姑娘今日的悲剧是帝君造成的,与我何干?”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天后早已被那冰冷凌厉的眼光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死一千次一万次了,然而,不只是人间,在这四海八荒里也一样,可以杀人的只有暴力,或许还有语言,决不是那冰冷的眼神。
399。第399章 火山爆发
看着眼前这个双眼通红磨牙霍霍的玄冥,显然早已被天后的话激起了心中所有的愤怒,就像一座一触即发的火山。现在,天后只要再添一把柴,再加一点油,他就会爆发,烈火熊熊,烟雾冲天……
“所以说,害死苏璎的人是你,而不是我!是你心慈手软没有趁早除掉魏宛!是你没能好好保护她,让她远离魏宛的魔爪!是你害死了她!是你!”
“不——”火山终于爆发了,一句愤怒的嘶吼,玄冥恨恨地朝天后咬牙切断道,“当初,若非你救了魏宛,如今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是你!是你害死了璎儿!你与魏宛根本就是一伙的!你为什么要一直护着那个毒妇?为什么?!”
玄冥终于发怒了,素来温文尔雅的玄冥帝君、敢怒不管用的玄冥帝君,终于对她喊出了心中积存多年的怨恨。谁知,面对他的冲天的怒火,天后的唇边却溢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是的,她笑了,笑得那么释然,那么欢喜,那么真心实意。虽然,那笑容在玄冥看来无异于一种明目张胆的挑衅,然而,她还是忍不住笑了。
玄冥啊玄冥,五十万年来,你把自己禁锢在北冥天境里,以为这是对自己最好的惩罚;五十万年来,你过得淡漠平静,无欲无求,仿佛一潭死水;五十万年来,你从来不曾大悲大喜,只知道在无尽的思念中等待。
直到遇到璎儿之后,你的脸上才有了笑容,也终于懂得表达自己的“爱”,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