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轻轻地唤了一声,一会儿,发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走出门来,苍老的声音沙哑道:“请问贵客从何处而来?找我们族长何事?”
原来,这颇有仙风道骨的老者不是族长,而是族长家中的老仆?
“在下禺疆,从南海远道而来,找族长有要事相问,不知可否见族长一面。”略一迟疑,玄冥还是决定低调行事,在探清这族长与魏宛的交情之前,暂时不要报上北方天神的名号。
“哎——”那老者低头一声长叹,眼神黯然,面有哀色,“您来得真不巧,我们族长不在家中。”
族长不在家中,这家老又何须这样一副哀戚的神色?
“哦?那族长可是出远门了?何时回来?在下可以等他回来。”
老者轻轻摇了摇头,眼中一汪老泪,似乎要哭出来了,苍老的声音益发沙哑:“不瞒您说,我们族长也许、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这是何故?!”玄冥微微一怔,“族长可是出什么事了?”
那老者忽然老泪纵横,慌忙伸手抹去眼泪,摆手便要关门,似乎不想再说此事,玄冥心中一惊,慌忙伸手挡住木门:“老人家若是有什么难事,但说无妨,说实话在下与天帝颇为熟识,若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在下一定鼎力相助。”
那老者闻言抬起头来,老泪汪汪地望着玄冥,眼中有一丝惊喜:“贵客您真的与天帝熟识?真的可以帮我们?”
“是的!”玄冥郑重地点头道,“老人家若有什么难处,但说无妨!”
“贵客请进——请进——”
那老者点头哈腰地将玄冥让进院子里,领着他在院中粗朴的石桌前坐下,然后一溜烟跑进房中搬了茶具茶壶出来,手忙脚乱地添水煮茶。
玄冥不动声色地环视着四周,只见青石板砌成的院墙已经苔痕斑驳,几条藤萝松松地挂在院墙上,添了几点绿意,可院墙下却是荒草摇摇,颇有一番凄冷的意味,让人看得心中感慨。
看这院子如此萧条,压根不像是堂堂巫族族长的家,莫不是,这族长遇到了什么不幸?
209。第209章 族长被掳
炉中淡蓝色的火苗窜着,无声地舔着茶壶,不一会儿,壶中的茶水便已煮开,热气腾腾,茶香袅袅,一股淡淡的清香在院子里浮动,令人顿时神清气爽。
那老者用一盏白瓷茶杯倒了一杯茶,毕恭毕敬地捧到玄冥身前:“一杯粗茶,希望贵客莫要嫌弃。”
玄冥接过茶,轻轻地品了一口,望着老者和颜道:“老人家请坐,但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来!”
那老者在石墩上坐下,望着玄冥帝君神色淡淡,然而,眉宇间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高雅和潇洒,心知此人贵气福相,必是上神无疑,于是悠悠地开口——
“不难您说,三十年前,我们族长就……被魔王况燎掳走了,可惜,巫族无能,至今仍救不出族长……”
其实,是有心救出族长的人修为不够无能为力,而那些巫术高强、有能力救出族长的长老们却又乐得山中无老虎,如此,他们这些“老猴子”便可以当大王。
族长初被魔王况燎绑走的时候,那些长老不时还会嚷嚷着要救出族长,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见魔族并未为难族长,且巫族与魔族着实是实力悬殊,若是与魔族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因此,渐渐的,族中再也没有人提说要去救族长了。
已经许久不去想这些伤心事儿,如今猛然回想起来,那老者忍不住眼眶发红,老泪蒙蒙,一时竟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玄冥默默地望着那老者,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他手边:“老人家莫要悲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且慢慢道来。那魔王况燎,为何要将你们族长绑走?”
老者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水,转过头来望着玄冥,继续幽幽说道:“我们巫族与魔族素来无冤无仇,可是三十年前,魔王况燎忽然寻来,说是他妹妹的死与我们族长有关……”
灵筠之死……与巫族族长有关?!
玄冥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定,清冷的目光淡淡地扫了那老者一眼,眼中有一丝凝重。
“据说,魔王的妹妹是被鬼后魏宛的六魅鬼火烧死的……魔王对这个妹妹很是疼爱,发誓要弄清妹妹的死因,派人四处追查……”
“……不知他从何处听说他妹妹死的当晚,我们族长有在场,因此,他便认定了我们族长是鬼后的帮凶,不由分说就将我们族长掳去……”
“哦?”玄冥眼眸深处有幽光闪烁,“如此说来,你们族长与鬼后熟识?”
“哎——也说不上熟识,就是认识而已!”
看那老者的神情,似乎并未刻意隐瞒些什么,只是平静的叙述。
“青蛇族与我们巫族毗邻而居,相互之间有些来往,据说鬼后的母亲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曾经帮过我们族长,因此,我们族长与魏宛也就认识了!”
“那……你们族长是否真的有帮鬼后……害死魔族帝姬?”
略一思索,玄冥终于决定问一问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毕竟,这决定了他是不是该插手此事?该站在况燎这边,还是该从况燎那里“救出”巫族族长?
210。第210章 心中忐忑
听玄冥如此一问,那老者脸上似有不悦,严肃地摇头道:“没有!我们族长素来善良,从不会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我们虽为巫族,却不是随意用巫术陷害他人的宵小之辈,更何况,巫族与魔族素来无仇,族长又岂会助纣为虐,无故树此强敌?”
好像,言之有理……
“那,况燎为何会将你们族长掳走?!”
以他对况燎的了解,这魔王虽然阴晴不定,也有蛮横无理的时候,却断然不会无故诬陷他人、强行掳掠的。
“哎——”那老者无奈地叹息道,“还不是因为我们族长太善良了!”
看玄冥眉头微皱,那老者便知道自己的话在外人听来有护主的嫌疑,无法让人信服,于是继续解释道:“据小老儿所知,魔族帝姬死的那天晚上,我们族长确实有去过思无崖,只不过,她是想要去阻止鬼后作恶!”
“……我们族长得知鬼后要用人命来淬炼绝情咒,因此便匆忙赶去思无崖,本意是想阻止鬼后滥杀无辜,谁知去得晚了,到了思无崖,魔族帝姬已经被魏宛骗进六魅鬼火的火阵之中……”
“也不知魔王是如何得知我们族长曾去过思无崖,于是怒气冲冲地跑来兴师问罪,一口咬定我们族长是鬼后的帮凶……不由分说将我们族长掳了去……”
思无崖……绝情咒……
想来,这族长与魏宛、与绝情咒,确实是脱不开干系!
玄冥心中暗流涌动,捏着茶杯的手指节泛白,然而,脸色却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眼中无波无绪。
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玄冥起身长身一躬,眉梢微扬,对那老者郑重道:“在下这便去找魔王问清楚事情的起因经过,若贵族族长真是被冤枉的,在下定然去禀报天帝,还你们族长一个清白!”
那老者激动得热泪盈眶,连忙起身朝玄冥深深一拜,颤声道:“果真如此,小老儿替巫族上下谢过这位上神!我们族长若得回来,小老儿甘愿给您做牛做马,任您驱遣!”
“老人家快快请起!”玄冥伸手将那老者扶起,“只是不知道你们族长名讳?”
“巫荧!”
巫荧,巫荧,只要找到巫荧,他身上的绝情咒,也许便可以解开了……
从巫族离开后,玄冥便往魔族而去,一路上,他的心七上八下,仿佛在悬崖上攀爬一般,时而充满了希望,觉得自己很快便可以爬到崖顶看到阳光,时而忐忑不安,只怕一不小心会跌入崖底粉身碎骨。
——如果,这巫荧真如那老者所说,是个善良之人,那么便会愿意解开他身上的绝情咒,可是,若这巫荧当真是魏宛的帮凶,那么,他也许就要费一番心神了……
来到魔族,根本无需通报,一个清雅的少女便引着他往后山而去,走到半山腰,往右拐进一片竹林,来到一座青翠的竹亭前,只见亭中一个瘦削的身影茕茕独立,那摇摇晃晃的身姿似一张轻飘飘的白纸一般,似乎风一吹便会飞走。
211。第211章 酩酊大醉
离竹亭尚有一段路,那引路的少女忽然停下了脚步,默默看着竹亭中的况燎,也不出声通报客来,只低声同玄冥说了一声便飘然离开了。
这才多久没见,这况燎为何就一副瘦削潦倒模样了?
玄冥心中虽然讶异,然而并未出声打扰他,只继续拾阶而上往竹亭走去。走了几步,一阵山风吹来,玄冥便闻到一阵浓浓的酒香,定睛一看,只见竹亭中的白玉长案上放着一坛酒和一个大陶碗。
“况燎兄真是好雅致!当风饮酒,一人独酌,莫非是遇上什么好事了?”明见况燎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玄冥却忍不住出声揶揄。
况燎身子微微一晃,慢悠悠转过来,一张白皙的俊脸通红得如初升的旭日一般,酒气熏天。看到玄冥,他眼中放光,兴奋道:“禺疆!你如何来了?”
原本沙哑粗犷的嗓音因了酒后更加沙哑粗犷了,若不见其人只闻其声,一定会以为是个虎背熊腰的粗鲁大汉!
见他喝成这般模样,素来不甚好酒的玄冥忍不住微微皱眉:“况燎兄为何喝成这般模样?莫不是真有喜事?”
“喜事——喜事——”
况燎摇摇晃晃地走到长案边,“噗通”一声坐道长案下铺着的草席上,语无伦次地嘟哝道:“本王也有喜事……她一直不肯说,可是我知道她心中有我……就是不肯说……不肯说……”
“你也喝——喝——”
况燎笨手笨脚地倒了一碗酒,然后将那大陶碗往玄冥手上塞,双手抖得厉害,碗里的酒洒了出来,淋得玄冥的衣袖湿了一片。
“好,我喝!”玄冥无奈地接过陶碗,仰头将碗底剩着的一点酒一饮而尽,将陶碗往况燎眼前一亮,“看——我喝光了——”
“好!爽、爽快——”况燎很满意地拍了拍手,笑嘻嘻地看着玄冥,一双眼睛红通通的,也不知道是方才哭过,还是因为酒力?
哎,玄冥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原本他是心急如焚赶来此处的,只想赶紧见一见巫族的族长问清缘由,好知道自己身上的绝情咒是否有望得解,谁知,却碰上这样一个酩酊大醉的酒鬼……
看这情形,这况燎定然是有什么心事了,否则,以他四海八荒数一数二的酒量,何至于醉到如此地步?
况燎抱着酒坛使劲地摇晃,酒坛早已是空空如也,自然倒不出酒来,况燎似乎急了,一声怒吼,站起身来将那酒坛猛力一掷,只听“砰——”地一声脆响,那酒坛重重砸到竹亭边的一块平坦的大石上,摔得粉碎。
定睛一看,那平坦的大石下已经不满了一地的碎片。哎,也难怪他醉成这样,看那些碎片,估计也有十来个酒坛吧?
玄冥无奈地站起身来,伸手扶住况燎摇摇晃晃的身子,刚想开口劝他莫要再喝了,谁知他却猛然一声狮子吼:“拿酒来——”
话音刚落,一个白衣女子不知从何处飘来,已经抱着一坛酒往竹亭款款而来,玄冥心中讶异——难道,这女子方才是躲在竹林里吗?
212。第212章 毒舌女子
那女子款款走来,一袭白衣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飘动,脸颊削瘦,眼神冷漠,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只见,她目不斜视地走到亭中将怀中的酒坛放在长案上,然后跪坐在长案边将那坛酒打开,抱起酒坛往那大陶碗中倒了满满一碗酒,利落地做完一系列动作,她便起身拾阶而下,缓缓离去。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正眼看玄冥一眼,就像没看到他这四海八荒第一俊颜一般,淡淡漠漠,冷冷冰冰。
第一次看到这样比自己还要冰冷的女子,玄冥心中倒是一怔,眼神扫过长案上那坛新开封的酒,他忽然出声叫住了她:“姑娘且慢——”
那女子身形一顿,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玄冥帝君,默然无语。
“姑娘可否帮我把他扶回房去?只怕再喝下去,他会……”
会英年早逝吐血身亡!
谁知,那白衣女子冰冷的眼眸淡淡地扫了一眼伏在案上嘀嘀咕咕说胡话的况燎,唇角微微一动,扯出一抹异常冰冷的笑:“哼!喝死了最好!”
玄冥又是一怔,不知道这女子为何突然出此毒言。额,难不成她也喝醉了?否则,一个小小侍女,岂敢出言不逊诅咒自己的主子?
他不禁再次细细打量这女子,确信自己确实不曾见过,看她的穿着打扮,一身白衣朴实无华,一头如瀑的长发垂在背后,只用一条黑色丝带松松地扎着,看样子,应该是个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