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得眼里笑意盈盈，与崔嬷嬷相视一笑，但之后，略带犀利的眼神，落在了微微低着头的苏羡染的身上。“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苏羡染抬头正视着她，却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她脸色雪白，皮肤细腻光滑，看不出一丝岁月的痕迹，若不是身边的人如众星捧月般的将她拥护着，恐怕她绝不会想到，眼前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妇女，会是轩辕寒钰的祖母。
她脸上画着的浓妆，显出太后的庄重威严，可她的眉眼里，流露出来的，却是一份慈爱。
太后打量了她几眼，轻轻拨弄着手中的千佛珠，似乎是在算计什么，而后淡淡地点头，冲着轩辕寒钰笑了笑，道：“小九眼光不错。”
此时的苏羡染，凌乱的发丝早就被轩辕寒钰别在耳后，看上去干净整洁，眉眼如月，皮肤白皙中透着一点红润，下颚尖挺，就是太瘦了一些，但总体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苏羡染羞涩地低着头，其实她是不知道如何回应，微微侧目，看着轩辕寒钰。
“那皇祖母可愿为孙儿当一回月老？”他半搂着她。
“你终于肯给皇祖母这个机会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太后嗔怪几句之后，还是答应了，戏谑地问道：“说吧，这是你从哪家拐过来的小姐？哀家待会儿请亲家过来，商议这件事。”
苏羡染一听，也乐了，想不到太后居然也喜欢开玩笑，不过她看上去的确不像五十多岁的人。
“她是右相府嫡女，苏羡染。”说着，他还轻轻用手抚着她的头发，显出两人十分亲密的关系，只是，视线却一直落在上面的人的身上。
苏羡染也看着太后，想知道太后对于这件事的反应。
太后脸上的笑意，渐渐僵住，而后，又变得严肃起来，十分认真地看着轩辕寒钰：“小九，你当真喜欢她？”
他当即拉着她再度跪下：“皇祖母，孙儿对染儿一见钟情，还请皇祖母成全！”
雁儿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嘴角抽了抽：的确只见过两次面，第一次算是在黑灯瞎火中，看不清……只是，九王爷不会真的看上小姐了吧？
苏羡染只是听得头皮发麻：染儿，叫的这么亲热……他们才见过两次好吧。
不过，很快，她便被另外几道视线，看得不舒服。
太后一直注视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身上找出什么破绽来。不是说右相嫡女是个病痨子吗？怎么会让她的儿子和孙子争了起来？
轩辕寒钰也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发话，他轻轻扯了一下她的手，有些期待地问：“染儿？”
苏羡染一阵无语：这家伙，若是生在现代，演技一定是一流的。只好从善如流，答道：“回太后，是这样的。”
“一见钟情？你对她了解多少，她又对你了解多少？”太后愠怒。
“不多！”他如实说，“可是，她说，不可以貌取人，皇祖母，她不怕我。”
太后也被他的一句话说得一愣，似乎陷入某种往事中，脸上的痛苦和懊悔之情尽显，而后，轻轻叹了口气：“以后还会有真心待你的女子，你们两个不合适！来人……”
“皇祖母，”轩辕寒钰直接打断她的话：“孙儿只知道，染儿是真心待我，以后会不会遇上这样的女子，谁也不会知道，皇祖母刚刚才答应赐婚，难道现在要出尔反尔吗？”
“混账，你居然这样跟皇祖母说话？”太后脸面紧绷，的确有些生气了。
崔嬷嬷一边用手帮太后顺气，一边替他求情：“太后息怒，九王爷只是太激动了，不过也这说明他对苏小姐是真心的啊。”
说着，还以暧昧的眼神看了苏羡染一眼，又点点头，示意她别害怕。
苏羡染只得轻咳两声，以掩饰尴尬。虽然她不知道轩辕寒钰为何要帮她，但是，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她不会计较这些。
太后神色放松了一些，扫了苏羡染一眼，似乎是在警告她了，然而，她的警告，却正好被走上前的轩辕寒钰挡住了。
“小九，你可记得你当初答应过皇祖母什么？”
“记得。”
他站在苏羡染的前面，完全挡住了她的视野，他与太后对话的时候，她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不过，她却能听出他语气之中的无奈。
他答应过太后什么？和这件事有关？
难道，他也要妥协了吗？
然而，片刻，他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
“只不过……”
“只不过，与这件事没有关系。上次见到染儿之后，孙儿便发誓，若再遇上她，一定不会放手！”
雁儿悻悻地摸着鼻子：九王爷，你到底是有多么会说谎啊？上次是谁说，“对病美人不感兴趣”？
“上次？”太后的脸色再度阴沉下来，狭长的凤眸半眯着，眼里透出来的精光，似乎要将轩辕寒钰看穿，一并看穿他身后的人。
苏羡染只觉得全身凉飕飕的，但，仍是坦然如初。
“你们如何认识的？”
“三天前，皇叔在宫里听到消息，说小九要娶妃，他便偷偷出宫，去了右相府……”他缓缓将那一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不过，他还是帮苏羡染隐瞒了病情一事。
“染儿和丫鬟准备睡觉，可是皇叔却冲了进去，于是孙儿也跟了进去……皇祖母，孙儿擅闯她的闺房，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对染儿的名声也不好啊，皇祖母，就算是为了她的名誉考虑，我也要娶她为妃啊。何况，这一次见面之后，孙儿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她了。”
太后垂下眼眸，若有所思，不多时，眼里的精光迸射：“那这一次，你们如何遇上的？”
“皇祖母，还是因为皇叔，皇叔说，父皇召染儿进宫，他要给她一个惊喜，于是躲在御花园里，准备偷看她，谁知，他出来的时候，吓着几位宫女了，被人误以为是刺客，皇叔也受惊了，慌乱中，他撞上了染儿的轿子。”
☆、第二十章 小九逼婚，皇上驾到（二更）
轩辕寒钰说着，回头看着苏羡染，眼里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再转回去，正色道：“染儿被皇叔撞伤了，于是孙儿就抱她过来了。”
“你抱她过来？”太后不相信地重复了一句。
“是啊，染儿身子不好，又受了伤，皇祖母，虽然男女授受不亲，但父皇不是有意将染儿指给我为妃吗，也就不用顾忌男女大防了。”
太后面色再次变得难堪：“指给你为妃？小九，你听谁说的？”
轩辕寒钰略微吃惊：“不是德妃娘娘说的吗？皇叔全都听到了。当晚父皇又召了丞相进宫商议此事，染儿今天就进宫了……皇祖母，难道父皇让染儿进宫，是为了别的事？”
苏羡染默默地低着头，想不到这个鬼王爷，不仅脸皮厚，也是装傻充愣的好手。
太后无语，想不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皇帝因顾及颜面，没有下旨封妃，也封锁了这个消息，只是先让苏府小姐进宫，再行封赏，只不过，在别人的眼里，居然是为皇子赐婚？
宫里的人，知道实情的也不多，小九这些天也不在宫里，不知道这件事，也是正常。
“不过，我与染儿情投意合，来请皇祖母赐婚，也是一样的。”
情投意合？
“咳咳……”苏羡染轻咳两声。
“不舒服？”轩辕寒钰转过身，亲昵地握着她的手，关切的问。
“一直都这样，没事。”苏羡染不自然地回答。
“咳咳。”崔嬷嬷也轻咳了一声，朝着太后那边看了一眼。
太后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向苏羡染的眼神也没有之前那么亲切，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语气严厉，问轩辕寒钰：“你可知道她的身份？”
“右相嫡女啊。”他还在装傻。
太后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叹了口气。皇帝娶妃一事，她这个做母后的，肯定是知道了，女方的年纪，比皇帝小上太多，她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她才从天山回来，皇宫的事，不想管了，谁知，她这个好皇孙，一来就给她出这么个大难题。
“皇祖母，朝中大臣之女，与皇子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像两位皇兄，他们娶的不都是朝中大臣的女儿吗？太子妃是常太师之女，秦王妃……是暮将军之女。染儿是右相嫡女，做我的王妃，正好。”
苏羡染侧目看了他一眼，她注意到了他语气中的细微异样。
同时，她对皇宫的情况，也有一些了解。
轩辕寒钰虽排名第九，是九王爷，可是在他之上，却只有两位皇兄，一位是太子爷轩辕浩宇，一位是秦王轩辕浩宸，其他的皇子，听说都在小时候夭折了。
皇嗣凋零，恐怕其中有牵连着很大的秘密吧。
轩辕寒钰仍是看着太后，似乎没有注意到苏羡染的注视。
“这和门当户对没关系！”若是说门当户对的话，哪家的女儿，能够配上皇家的子孙呢？“你要知道，你若要娶她为妃，首先得征求你父皇的同意……”
可想而知，皇帝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可是，皇祖母不是已经答应要帮孙儿赐婚吗？”他反将太后一军。
“你……”太后有些头疼地看着他。“你让开！”
崔嬷嬷上前一步，轻揉着太后的太阳穴，见她眉心舒展之后，又扶着她站起来。
轩辕寒钰果真听话，退到苏羡染的身旁。
太后走到殿前，逼视着苏羡染，凌厉的气势，不怒自威。
雁儿虽然离得较远，却也能够感受到太后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寒之气，那种气势，与那天晚上，轩辕寒钰身上发出来的一模一样，有些后怕地抖着。
偏巧整个大殿，二十多人，却安静地厉害，连紊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太后的骇人气势，显得越发可怕。
“你当真愿意嫁给小九？”
苏羡染平静地直视着她，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直到对方眼里的冷硬褪去，她才缓缓开口：“臣女，如九王爷一样坚定不移。”
旁边那人，嘴角渐渐上扬，若是有人注意到了，便会发现，那个笑容，一定是风华绝代。
他再次抓住她的手，不过，这次却避开了她手上的伤口，与她一同直视着太后，道：“皇祖母还是不愿意成全我们？”
苏羡染在心里默喊：这情景，怎么像是一对苦情戏恋人，被封建的家庭拆散时的苦苦哀求？
“小九，你喜欢的女子是谁，哀家都可以成全，只是唯独她不行！”
“可小九偏偏喜欢她……”他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无奈。“皇祖母为何不能同意这门亲事？”
“她身子不好，你们就算在一起，也不会得到幸福。”太后只好用这句话来搪塞他。
“会！”他无比坚定，转头看着苏羡染，眼中柔情泛滥：“你生我生，你死我也不会独活。”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涉世未深的小宫女们，都被这深情的一幕感动了，偷偷用手帕拭泪，又赶快站好，眼神，却不约而同地集中在大殿中间，那两人的身上。
苏羡染反握住他的手，淡笑。亦深情地看着他，低喃：“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然而，太后却被这样一幅温情的场面激怒了：“混账，哀家辛苦十八年，将你养大，你居然要为了一个只见过两面的女子殉情？”
“如果连真爱都不能守住，那孙儿活在世上还有何用？”
“你……”太后气得直喘气。
崔嬷嬷一边帮着太后顺气，一边劝慰她：“娘娘息怒，九王爷只是设想而已，不会真的这么做的。”
太后转身回到榻上坐着，侧着脸，不愿看下面的人。
轩辕寒钰也没有服软，反而和她对峙起来。
“你这是在逼哀家啊！”良久，太后轻叹一声。
她的话才落音，却又听得外面一阵通报：“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德妃娘娘到……”
“冤孽啊！”太后一声叹息。
☆、第二十一章 抢妃，姜还是老的辣（上）
片刻之后，殿门口进来一群人，轩辕寒钰拉着苏羡染站在一旁，雁儿跟在他们的身后。
几道身影从他们的身前走过，最前面那道明黄色的高大背影，自然是大秦的皇帝轩辕恪了。
紧随其后，黄色凤袍的，是皇后宇文薇儿，再后的，穿着鹅黄色宫装，带着一身的香风的，是德妃李季沫。跟着他们三位主子进来的，还有二十多宫人，其中，就有前去接苏羡染进宫的四位嬷嬷，看来，她们都据实禀告过了。
“儿子给母后请安！”轩辕恪走上前，站在凤榻旁边，对着太后行礼。
“臣妾拜见母后！”皇后和德妃一同行礼。
“参见太后。”随着轩辕恪一起过来的宫人，跪下叩首请安。
太后虚扶：“起吧。”
轩辕恪转身，凌厉的眼神朝着轩辕寒钰扫去，然而，却被他忽视了。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德妃娘娘。”轩辕寒钰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