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子给他?因这事指不定又牵扯出金鹤鸣跟秦王爷的什么事出来,庄政航也就憋着没问。
金鹤鸣见庄政航不问,反倒因骗了他来,心里自觉惭愧,小声道:“等会子见着秦王爷,庄二弟谦逊一些。”
庄政航先想自己何时不谦虚了,又因听要见着将来的皇帝,腿肚子抖了抖,随即又想随他什么天子,也不过是个跟他的小妾偷情的王八,自己怕他做什么?因想自己也算是给秦王爷戴过绿帽子的人,也不必怕他什么,想着,腿肚子也不抖了,笑着对金鹤鸣点头。
金鹤鸣见庄政航须臾便镇定下来,心里也纳罕地很。
庄政航一路随着金鹤鸣上楼,心里想着那秦王爷要见他,难不成也是钦佩他的医术,要寻了他来看病?因这么想着,人就有些得意,连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待楼上屋子门开了,庄政航随着金鹤鸣进去。
金鹤鸣指着一一身靛蓝衣衫的男子道:“这就是秦王爷了。”
庄政航未来得及打量秦王爷,先行了礼,随即起身后偷偷瞄了眼秦王爷,心里不禁有些失望,暗道这秦王爷身上哪有什么龙章凤姿、九五之气,心想简嫙好没眼力劲,果然有色令智昏的,也有贪图富贵的,这秦王爷哪里比得上他风流潇洒,不过是出身更好一些。
金鹤鸣隐隐察觉到庄政航见着秦王爷后,就更得意一分,虽不知他心里怎么想的,但也怕他误事,忙对秦王爷道:“这位就是庄二弟了,庄二弟虽学医才短短两三年,但医术却着实了得,又专攻老人中风之症,如今已经十分精通此道。早先庄家大老爷,康静公家老夫人,还有无钱寻医的孤寡老人,都是庄二弟去医治的。”
庄政航听金鹤鸣夸赞他,暗想自己立下那不给五十岁以下女人治病的规矩,却也不是只会治疗中风之症。
那秦王爷道:“本王原听太傅说庄大夫是个忠厚仁义之士,也曾听方丈大师说过庄大夫乃学医奇才,如今还请庄公子施展一下本事吧。”
庄政航笑道:“王爷面有红光,精神抖擞,不似生病的人,不知……”
秦王爷笑道:“是家中长辈病了……”
“难不成是王爷丈母娘病了?”庄政航促狭地问,忽地被金鹤鸣掐了一下,醒悟到这秦王爷可不是燕曾那小白脸,能够由着他拿捏,就亡羊补牢地笑道:“是王妃之母?”
秦王爷咳嗽一声,道:“是本王的岳父病了。”
庄政航想了想,暗道没听说秦王爷的岳父哪里病了,又疑心是小妾的爹病了,秦王爷为讨好小妾是以才请了他来。因觉这秦王爷会将简嫙接进宫,庄政航心里就将秦王爷也当做不正经的人,因此也不意外他会为了个小妾的爹叫金鹤鸣劳累,又见秦王爷满脸疲惫,也并无什么皇家威仪,庄政航越发忘了秦王爷是那将来的皇帝,只觉自己先前将秦王爷想成个天人实在是太可笑了,又因自己是大夫,就拿乔地问东问西,又推说自己困乏的很,不敢给看,要等着明日再说。
秦王爷不认识庄政航倒还好,只当他细致的很。
那金鹤鸣是与庄政航十分相熟的,自然知道庄政航给人瞧病绝不拖延,因此就在心里猜着秦王爷何时又得罪了庄政航,催促道:“庄二弟,王爷公事繁忙,你且赶紧去给那位瞧瞧吧。”
庄政航也不敢十分得罪了秦王爷,见好就收地领着小童入内,见隔了一层幔帘,床上躺着个方脸五十几岁的男人,待秦王爷亲自掀了帘子,又瞧见那男人虽年纪大了,却因养尊处优,皮肤嫩的很,露在外头的手指上还戴着个扳指。
因那男子面白无须,庄政航心想指不定是哪个德高望重的太监,就叫秦王爷上赶着认作岳父,可见这人为了权势,不知做下多少不要脸的勾当,想着,因头脑发昏,就嗤笑一声。
金鹤鸣咳嗽一声,庄政航回头瞧见秦王爷变了脸色,忙敛气凝神,暗道自己大意了,再怎么着,这都是秦王爷。
秦王爷见他紧张,反倒有些后悔,唯恐他一时紧张又失了手。
金鹤鸣道:“瞧着这位老爷的症状跟先前府上老爷一样,想来庄二弟下手前定是成竹在胸吧?”
庄政航道:“不能先说这话,治病讲究望闻问切,还需先检查一番再说。”
金鹤鸣连声道是。
庄政航问了床上那人的症状,又近身检查一番,见床上那人也醒了,正半睁着一双眼睛看他。
床上那人啊啊地跟秦王爷对了两句话。
庄政航是不懂那人说什么,只听秦王爷体贴地道:“此人正是京里专攻中风偏瘫一症的庄大夫。那简光禄大夫是他岳父,早先请旨修筑江南水利的,是他大舅兄……贤妃娘娘是他一族的堂姐。”
床上那人点了点头,似是不甚喜欢地瞄了庄政航一眼。
秦王爷忙又道:“贤太妃还有康静公家老夫人俱是庄大夫看好的,他虽年轻,但针法技艺超群。”
床上那人闭了眼,也就不说话了。
秦王爷对庄政航道:“还请庄大夫下针吧。”
庄政航见秦王爷说他时只说简家庄侯府如何,暗道难不成庄家就没的说了?想了想,又觉秦王爷这般说也妥当,若说是先前庄婕妤兄长,难免叫人将他看做跟庄大姑娘一样的人,且还叫人往庄二姑娘身上想;若说庄侯府,又觉晦气,一个被贬的侯府,有何好说的?想着,拿了银针,就清除脑中杂念,给床上之人下针。
130时运不济
见庄政航给床上那人下针时又是与方才那懵懂模样不一样;秦王爷唯恐自己在;令庄政航不能心无旁骛;于是忙与金鹤鸣退到外头,想着此时已经是五更天,那秦王爷就道:“想来先生使人去请庄大夫的时候已经是四更天了;不知睡到四更;那庄大夫为何脸上还有好大的眼圈?难不成他素日里便是这般?”想了想;又觉瞧庄政航方才的模样实在萎靡了一些;颇有几分像是纵欲过度的样子;再一想他方才那无缘无故地嗤笑;又点头道:“这庄大夫当真有几分怪才的模样,只是还该爱惜身体。
金鹤鸣听着秦王爷自说自话;不敢说庄政航今日这是人来疯才会如此,只点头附和道:“想来有些奇才的人都是这般,王爷心胸宽广,求才若渴,必然不会将方才庄二弟怪癖之处放在心中。”
秦王爷笑道:“本王并没有如何,金先生倒先护起短来了。难怪金先生一口一声二弟地唤他。”说完,听着外头雨声更急,又蹙起眉头,问:“这庄大夫当真可靠?若父皇生病的消息传出去……”
金鹤鸣忙道:“王爷看庄二弟方才那模样,就该知道庄二弟并不知床上之人是谁。”
秦王爷闻言,想想也是如此,暗道这人傻也有傻的好处,不由地轻笑道:“金先生说的是,这倒是庄大夫的一样好处。”
那边厢,被称为怪才的庄政航聚精会神地给床上那人下了针,下针后,转至那人正面,见那人眉头皱了皱眼睛向下瞄了一瞄,开口问:“您老哪痒了?”
床上那人见庄政航竟然懂了他的意思,就向左边肩膀上瞧了瞧。
庄政航那只手给他挠了挠,又捏了捏,此时简妍给他喝的那碗参茶效力已经过去,方才又太过劳神,此时又疲倦起来,于是脑筋越发浑沌,开口就道:“幸亏这会子我不给人捶腿挣银子了,不然我给您老捏这么两下,您老就该多给我几文钱呢。”
庄政航领过来的小童递了片人参给庄政航含着,让他提提精神,那小童小声道:“这是少夫人叫带过来的。”
庄政航会心一笑,提了提精神,再拿银针轻轻旋入那人头上穴道中。
床上那人本因不喜庄家连带着也不喜庄政航,后头瞧见他年轻又神态猥琐,越发看他不顺眼,只是心里想着德才兼备的人少,自己只用了他的才就是,是以才叫庄政航给他瞧病,此时听了庄政航的话,就在心里嘀咕着难不成庄家清廉成那地步,一个公子哥没事要靠给人捶腿挣了银子?
过了两顿饭功夫,庄政航才将银针全部收了,又伸手摸了摸床上那人的腿。
床上那人看庄政航向他腿上摸了摸,一时不明究竟,只心里到底有些不喜。
庄政航见那人皱了眉头,也全不当一回事,暗想这上了年纪又得病的人果然脾气都古怪的很,回头瞧见秦王爷、金鹤鸣进来,就道:“王爷还叫个人日日给您岳父捶捶腿,不然这腿上血脉不通,也难好得快。”
秦王爷笑道:“府上本就有人替岳父捶腿。”说完,又问:“可是锤的不妥当?”
庄政航此时口中含着一片人参,心想以他上辈子给人捶腿的经历结合这辈子对穴道的研究,他百分百肯定这腿就是没有锤好,笑道:“此时这老人家是病人,哪里能跟平日里只求舒服的捶腿那般,还该令捶腿之人学学穴道在哪里,或者找个有经验、上岁数的人来伺候着,这样才好。”
秦王爷想了想,暗道宫里伺候皇帝一辈子的老太监死了两个,如今跟着伺候的都是年轻的小太监,虽机灵伶俐,到底有些不周到,又想这琐事竟然能被庄政航察觉到,果然庄政航被众人推荐上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于是忙道:“多谢庄大夫提点,实在是家中老仆才过世,一时疏忽了。”说完,心里也信庄政航还是有些道行的。
庄政航笑说客气了。
秦王爷又关切地去看床上,庄政航自己个避让到一边,喝了口参茶,然后揉了揉眼睛。
秦王爷又过来问:“庄大夫,我……岳父如何了?”
庄政航道:“王爷岳父比我父亲当初的病情轻了许多,乃是近日太过操劳所致,再下几次针,注意保养,也就好了。”说完,因怕回头秦王爷也跟康静公一般要留他吃酒,忙要去写方子,等着开方子后立时告辞。
秦王爷闻言再次道谢,又叫金鹤鸣陪着庄政航去开方子,回头自己俯身站在床边,问:“父皇,您觉得如何?可还要请了他给您瞧病?”
床上那被秦王爷唤作“父皇”的人皱着眉头,似是极其不情愿地用力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啊啊地说了句话。
秦王爷俯身猜测一番,试探道:“父皇想叫庄大夫留下来给您捶腿?”
床上的皇帝点了点头。
秦王爷思量一番,心想庄政航又不知皇帝的身份,若叫他来专程给人捶腿,岂不是有折辱人之嫌疑?于是道:“不若明日叫庄大夫教了小桂子如何按着穴道给父皇锤腿?”
皇帝自然明白秦王爷的心思,板着脸含糊地啊了一声,瞧见庄政航进来了,又嫌弃地闭上眼。
秦王爷也不知皇帝是不喜庄政航年轻,相貌轻浮还是因庄贤妃的缘故对庄政航存了偏见,见皇帝坚持要庄政航捶腿,也只能答应了,回头吩咐人按着庄政航的方子配药,听庄政航说后日再来,就笑道:“还请庄大夫留在府中几日吧,待我岳父好了,您再回府。至于府上,本王自会请人去说。”
庄政航闻言一凛,忙道:“万万不可,小女长牙正发着烧,内子一人照顾不来。”
秦王爷蹙眉道:“府上没有奶娘丫头?何以家里姑娘还要庄大夫亲自照料?”
庄政航醒过神来,又疑心是自己知道了什么阴私,这秦王爷怕自己走漏消息,于是有心扣住自己,忙向金鹤鸣看去。
金鹤鸣忙道:“庄二弟就留下几日,家里自有你嫂子去说明,不会叫弟妹胡思乱想。”
庄政航道:“不得不留下?”
秦王爷点了头。
庄政航也不敢十分坚持,只对金鹤鸣道:“那还该叫我住金大哥家中,有大哥作证,也省得她疑心我在外头偷鸡摸狗了。”
金鹤鸣望了眼秦王爷,忙道:“庄二弟与我在一起暂时住在这赏花楼里就是。”
秦王爷暗道庄政航家有河东狮不成?心里想着庄家是在古怪的很,早先出了个婕妤就忙先撇清干系,如今又要亲自照料家里的姑娘。又见庄政航确实累得了不得,忙叫金鹤鸣领着他去歇息。
庄政航只好随着金鹤鸣去了。
金鹤鸣陪着庄政航出来,一路忐忑唯恐庄政航问了那人身份,小心翼翼地道:“庄二弟在秦王爷面前太过不敬了。”
庄政航拱了拱手,眯着眼睛,万幸今日依旧是乌云密布,也不觉阳光如何刺眼,边下楼,边道:“家中小女长牙,小弟陪了她一夜,精神有些恍惚,失态了。”
金鹤鸣头皮一麻,暗道怎么就赶着这个时候将庄政航拉来了,难怪庄政航精神这般萎靡,忙拉着庄政航小声问:“那方才下针……”
庄政航胸有成竹地道:“金大哥放心,定不会出错。”
金鹤鸣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