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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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宫女- 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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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露了,还是早些歇了吧。”宣安郡主看着伫立在窗前的夫君,喊了一句,却兴不起念头去劝慰什么。自从母亲走后,夫君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仿佛所有心魂都随着母亲的死消散了一般。 

    “你歇吧,我再待会儿。”萧桢看向妻子,她虽然嫁给了他,但他们之间,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她做着妻子该做的一切,除了两人互相都不能温暖彼此的心之外,他们可称夫妻典范。 

    当初,六叔拿了待嫁闺中的贵族千金名帖给他选,他便随手选了她,没有任何原因,只是随手一指罢了。娶进府来后许久才知道,她有心仪之人,他想:这样也好,他并没有太多心力去谈什么儿女情长。 

    他们在一起二十年了,像所有的夫妻一样生活。但是他不想有孩子,他怕孩子一个人留在世上太过孤独,所以自己喝了药。她竟也不问,就这样过着…… 

    夜里迷迷糊糊过去,萧桢仿佛听到一阵喧哗,又似乎依稀听到宣安县主在他耳边喊着:“盛直。盛直……” 

    “朱砂……”朱砂是她的小名,曾听岳父这么叫过,他从没叫出口过。这时才觉得,相伴二十年,纵使没感情。心中到底还是有几分在意的。 

    只是……只是一切怎么这么熟悉,虽然眼前一片模糊,但是气息是熟悉的。他听到了中年妇人喜悦地声音。妇人说话时。模糊糊地一团金光笼罩着他,在他恍然间,他被妇人抱进了另一个怀抱里。他听见了那个人的声音,那么熟悉,熟悉得像是在梦里听到过一般 

    过了好久,又听到了另一个更加熟悉的声音略带着些疲惫地问道:“那祥瑞怎么回事?” 

    “一块偌大的云彩,颜色稀罕点罢了,金芒闪闪的。没事。我派人去打点一下,这祥瑞的事不让乱传也就是了。” 

    这回声音一落下,他又被抱进了另一个怀抱里。暖暖地带着母亲身上独有的香气。他动都不敢动,生怕把自己的梦给惊醒了。接下来的几个月,他的视线渐渐清晰。看到了父亲,看到了母亲,还看到了哥哥。 

    父亲年轻而英武,身上自然流露着一股儒雅,光风霁月得和记忆中的父亲判若两人。母亲也一样,与记忆中终日以泪洗面的样子完全不一样,那么爽朗,看一眼听一耳朵都让人满心高兴,这才是母亲应该有的样子呀。 

    再看看哥哥,眼睛仿若清澈无尘的湖水倒映着无一丝云彩的碧蓝天空,那纤尘也无的干净,让他心神都快醉了。这期间,他听着娘亲让他闭嘴不说话,他听着爹担忧自己将来耳不能听,口不能言。又看着哥哥把好吃的好玩的全捧到自己面前来,他终于确定,这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清楚得记得,自己开口说的第一个字是“糕”。就这一个字,让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娘亲,我会保护你和爹的”,然后就被他亲亲娘亲午睡起来之后给诈出来了。 

    如今,他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那颗冷寂许久的心似乎也重新活了过来。他知道,此时此刻,他是幸福的。所以他不愿意那一切再次发生,拼着被父母当成妖孽,他也把一切说出来了。 

    幸好,娘亲是那么的想象力丰富,而且经历也非常人,不但娘亲接受了他,爹也接受了他的说辞。这样他才放心大胆地说出了一部分事情,但有一些,他始终不敢透露,只敢藏在心里,把最重要,最急着要办的事说了出来。 

    …… 

    然后,他爹成天欺负他! 

    可是,被欺负得好幸福,心中始终充满暖意。 

    当然,偶尔他也要欺负回去,有时候,他觉得爹真是太可恶了,不但跟他抢娘亲的关爱,还要欺压他。要用他的时候把他当大人,不要用他的时候又让他装小孩儿,按他娘亲的话说,彻底精分了。 

    好在,一切都终于改变了,爹没有落下残病,娘亲没有失去爹,便始终是那么没心没肺。小妹和表妹也都安好,至后来出海,一家人平平安安再回归,再看到宣安县主徐丹青,才最终确定一切是真真正正地改变了。 

    “我们家**病了,还请医官您费神出诊一趟。”那小丫头是这么说的。 

    他认得这小丫头,朱砂陪嫁的丫头红药。其实他是不出诊的,也轻易不坐堂,但是他看着红药心念微动说:“好,稍待。” 

    进了淮南侯府他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她心仪的人与梁城公主订下婚约,他莫明地有些暗暗窃喜。看着她眼底有一抹淡淡的黯色,却撑着瘦削的身子打理侯府内外事务,他心中掠过一抹微疼…… 

    活了两回,怎么会不清楚心中这抹微疼意味着什么。顿时间,心中久久缺失的那一块被补齐了。 

    朱砂,此生我们好好相守,再也不要有遗憾,就如同娘亲说的那句话“当你有伴,遗世无憾”。 
 
 

※番外:别后事(上) 
  自从小叶妹妹离开后,傅定逢就经常想起小叶妹妹经常说的话,这世上,除了他亲爹外,也就只有小叶妹妹会嫌他做的菜不好吃,经常挑东挑西,倒也不一定说是真的不好吃,她总是习惯性的呛声。 

    小叶妹妹脾气不太好,性子有些急,傅定逢当初教她做菜,就是为了磨磨她的急脾气。只是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再也找不回那个在厨房里给他带来灾难的丫头。 

    静静地看着干净得不带一丝尘埃的厨房,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绣了几枝歪歪扭扭惨不忍睹浆果的白袍,傅定逢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念那个叫“流光”的姑娘。她不温柔,也不漂亮,甚至不那么招人喜欢,总是一句话就能把人给气个半死,但这才是他的姑娘啊! 

    “流光,你怎么舍得呢?”傅定逢轻轻喟叹一声,抄起冰箱里一碗剩饭,记起了小叶妹妹最喜欢吃的松茸炒饭。小叶妹妹对蛋炒饭后天厌恶,因为小时候吃得太多,后来他就给他做了松茸炒饭,记得她第一次吃,欢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少许猪油下锅中小火加一点盐将米饭慢慢炒散,当米饭的香气与猪油的香气彻底整合并弥漫出来时,把米饭盛出来。然后转小火,下一点儿牛油煸香切成小粒的松茸,香气出来后倒下米饭翻匀,每碗米饭淋半勺傅家私家酿造老抽,撒上香葱颠几下出锅。 

    酱香与松茸、米饭的香味交织在一起,最后香葱将香气和味道升华。小叶妹妹每每吃松茸炒饭,就会感慨一次:“傅大厨,你可要长命百岁啊,你要英年早逝,我还上哪找你这么一厨子去!” 

    看着摆在台子上冒着热气的松茸炒饭,傅定逢越不想吃了,这时才懂得,那些或疯狂或温馨的时光里。不再是小叶妹妹离不开他,而是他已经不能再少了小叶妹妹这么个人。除了她,谁还会吃着他做的饭菜,还可着劲儿地气他:“流光,你都没有跟我道别。” 

    “这位……师傅,这里就是傅家老馆对不对。真像流光说的那样,连个明显的招牌都没有。师傅,我想吃红烧肉,你们今天还做不做?”乔西凑到半开放式厨房的高台边坐下,眼一瞥就看到了松茸炒饭。缩缩鼻子闻了闻香气,眼睛大亮地把脸捧到松茸炒饭前:“师傅,这个炒饭。可不可以也来一份,好香好香好香呀!” 

    “流光?”傅定逢说出这两个字来。 

    乔西“嗯”了一声,疑惑地把视线稍稍从松茸炒饭上移开了那么一点点,然后“哦”了一声说:“我知道了,你就是流光说的傅大厨是不是,流光她……她从前总跟我说起你。说你给她做的那些美味佳肴,说你带她去泡茶馆赛车听戏,还有大街小巷寻找美食。我和流光是一起长大的。从来没见她这样说起过一个人呢,每当说起你的时候,流光的声音都是甜的。” 

    轻轻叹一声。乔西每每想到自己少了个发小,少了个什么都可以分享的人,就觉得难受。哪怕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乔西还是心里闷闷的。那么好的叶流光,那么年青的叶流光,就这么阴阳两隔,再不能相见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重,傅定逢却轻笑一声把松茸炒饭推到乔西面前说:“吃吧,刚做出来的,至于红烧肉,小陆,过来给这位……” 

    “我叫乔西。” 

    “给这位乔**点菜。”傅定逢说完转身离开,他没法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在他心里,小叶妹妹就是他的独家记忆,那些美好不愿分享,那些心酸也不必分薄,哪怕是小叶妹妹最好的朋友,他也无法接受。 

    乔西一边扒着米饭,一边看着傅定逢离开,心里明白,傅定逢是真的很喜欢叶流光。小陆过来给乔西点菜,乔西点了红烧肉、煎豆腐和醋溜大白菜。点好菜,小陆又确定了一遍,乔西看了眼盘子里中秘完了的松茸米饭,问道:“这碗炒饭多少钱?” 

    小陆看了一眼,摇头说:“傅哥没说收钱,那就是不用收的。小叶妹妹离开后,傅哥已经很久没做错了,除非推不开的人情,否则,傅哥连厨房都不愿意进。小叶妹妹多好啊,可惜了。” 

    吃了完饭,乔西从正门往外走,她的车停在街道另一边的停车场里。正要下出巷子时,看到巷口一株有年头的榕树下,傅定逢正在和一个老人家下棋。一人手里一个大大的玻璃杯,绿色的茶叶在玻璃杯里飞舞着,黄昏的阳光把这场景衬托得分外美好。 

    乔西看着有些移不开眼睛,心里暗叹:“流光,你看你舍下了什么,这样把一个人勾兑得无法忘记人,又轻易离开,你还是这么不负责任啊!” 

    棋没下完,有人来喊老人回去吃饭,傅定逢帮着收了棋就朝巷口走。乔西摇了摇头,向停车场走去。倒没想到,在停车场还能遇上傅定逢,乔西摇下车窗招呼了一声,傅定逢点点头,两人各自开车回家。 

    再次见到傅定逢,是在公墓,两人一前一后放下金鱼草,花店里卖的鲜切花只有这个叶流光最喜欢的。乔西看向傅定逢,傅定逢看了一眼她又很快移开视线,石碑上的照片里,叶流光笑得像一枝盛放在阳光下的纯白金鱼草。 

    “傅先生,我了解流光的,她会希望你忘记她,去找寻你此生的归属,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念念不忘,这样……会让流光很困扰的。”乔西到底没忍住开解了一句,说完她就转身走了,两个人之间的事,她多说无益,还是交给时间去解决吧。 

    叶流光,你看看你留下的这摊破事儿! 
 
 

※番外:别后事(下) 
   乔西走进傅定逢视线里时,用的是和小叶妹妹完全不同的方式,小叶妹妹脾气时冷时热,上一秒还像东家长西家短的居委会大妈,下一秒可以立马变身文艺女青年。小叶妹妹在棋盘前,永远如同一枚清澈干净的玉石棋子,雅致温婉且纤尘不染,离了棋盘,靠谱的时候如同淑女,不靠谱的时候就癫狂灿烂、毒舌而不自知。 

    而乔西呢,比起乔西,小叶妹妹永远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带着不自觉的青涩稚嫩。乔西稳重成熟独立,不管是直发披肩还是卷发,都透着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大女人气场。小叶妹妹时不时爱撒个娇,撒得行云流水,乔西则不然,乔西就是个撒娇是命令式的,有点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天,乔西带着父母到傅家老馆吃饭,傅定逢不经意瞥了一眼,看到乔西跟父母撒娇,乔爸乔妈都是一脸见鬼的表情。傅定逢忍不住笑,便在他那半开式的厨房里给这一家子做了道菜,是乔西念念不忘的红烧肉。 

    端上桌时,乔西跟小陆说:“我没点红烧肉啊!” 

    小陆往厨房侧了侧脸,示意道:“是傅哥做的,乔**惦记了这么多回,尝一尝是不是小叶妹妹说的滋味和口感。” 

    乔西也看了眼厨房,傅定逢正在清理着台面,侧着身子一束光打下来,丝毫不让人觉得他是在厨房,反倒像是在书房里挥毫泼墨:“请代为谢过傅先生。” 

    小陆点点头离开,乔西拿勺子各舀了一块给父母,乔爸乔妈吃了连连感慨:“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红烧肉,软糯香滑,酱汁挂得漂亮极了,这酱油能尝出原酱的鲜甜味儿来。西西啊,你真找了个好地方,怪不得非让我跟你爸来呢。” 

    放一块红烧肉进嘴里,肥肉不腻。瘦肉软烂生香,嚼在嘴里唇齿生香,酱料柔润的口感就像流光说的那样,红烧肉酱汤最不能浪费,一定要拌饭吃,吃不完都得打包:“嗯。那当然,长了张好吃爱吃的嘴,当然得有闻得到美味的鼻子,找得到佳肴的眼睛。爸妈喜欢,以后我们常来。不过这红烧肉可不常能吃到,得看厨师顺不顺心。” 

    在傅家老馆,叶流光也请父母来吃过。叶流光娇滴滴地偎在叶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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