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明帝笑道:“辰熙,怎地如此没规矩?”
太子闻言才收敛了,道:“见过淑儿姐姐。”
季淑想到先前他在清妃面前的言谈,很是喜欢,便躬身下来,摸摸太子额头,道:“太子好啊。”太子仰头看她,说道:“你先前去哪里了,为何我到处都找不到?”季淑道:“先前有些累,找了地方躲起来清净清净。”
太子眼睛便亮晶晶地,仰视着她,道:“以后你去哪里清净,记得跟我说一声,免得我找不到你。”季淑道:“太子找我做什么?”太子道:“你上回没说清楚,那神仙道士到底住在哪里,将来我好去找他。”季淑道:“太子找他作甚?”太子道:“你别管了,你跟我说,他住在何处?”
东明帝见他两个相谈甚欢,笑微微看了会儿,才道:“辰熙,休要缠着淑儿,这么晚了,你过来做什么?”太子说道:“启禀父皇,孩儿本是要睡了的,想了想,得过来给父皇请个安。”东明帝道:“这是为何?”太子道:“只是觉得该跟父皇请个安才睡的安心。”东明帝笑道:“行了,朕知道了,你回去罢。”
太子行礼,又对季淑道:“淑儿姐姐,明儿我去找你,你歇在哪里?清妃娘娘那边?”季淑未曾答话,东明帝道:“你且回去,明日朕派人告知你。”太子才答应而去。
太子去后,季淑说道:“三叔,我留在宫中不好,还是回府去了。”东明帝道:“如今京内局势极为紧张,又有些人想要对你爹爹不利,你也自然是他们的眼中钉了,你回去,岂不是让朕跟丞相担忧?还是暂且留在宫中的好。”
季淑犹豫,东明帝看她,说道:“清妃的寝宫你不爱住,就不必在那,不如去跟朝阳一块儿住几日,如何?”季淑为难道:“还是不了,我同朝阳见了面儿便吵闹,何况,我还有位朋友在。”东明帝看了玉衡一眼,道:“司命七君的名头,朕也听说过,想不到淑儿也认得他们。”
玉衡闻言,便微笑道:“陛下有所不知,小姐是我们天枢哥哥的心上人,因此不管千难万难,我们自要竭力相护。”
季淑一怔,东明帝脸色一变,道:“天枢?……北疆昭王?”
季淑心里乱乱地,想道:“他怎么就知道天枢是楚昭?”却听玉衡道:“原先是的,如今已经被贬为庶人。”这并非荣耀之事,他说起来却泰然自若地。
东明帝看向季淑,问道:“淑儿,他所说的可是真?你……你喜欢之人是……”季淑极想抓头,唤道:“三叔,现在要留心的不是这个。”
东明帝对上她的双眸,便道:“好……好。”季淑道:“三叔,我心中记挂我爹,今晚就在宫中歇一宿,不过……明日,我想去佩城看看爹爹。”
东明帝沉默片刻,说道:“战事凶险,你去的话,岂不是更让丞相分心?”季淑道:“我只想看一看,亲眼见爹爹无事就好了。”东明帝似有些疲倦,轻轻地挥挥手,道:“那你先回去歇息,明儿朕再跟你说。”
东明帝缓缓转身,季淑眼望着他,却见他脚下一个踉跄,竟好似要跌倒之态,旁边的宦官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东明帝站住脚,虽是背对季淑的姿势,却仍看得清他是抬手在拢着嘴,肩头微微抖动,似乎又是个咳嗽之态。
季淑问道:“三叔,你无事么?”隐隐担忧。
东明帝略摇了摇头,才又回转身来,道:“无事,淑儿去歇息罢……嗯,你若是不喜欢朝阳那里,那么……就去玉苑殿罢,那是以前朕清净的地方。”
季淑见他面上是极深重的疲惫之色,便应承道:“淑儿知道了。”东明帝点点头,挥手命个宦官领路,季淑同玉衡两个便跟着去了。
金楼玉阙,皇家庭院,头顶一轮明月高悬,廊上亦燃着灯笼,随风微微晃动。宦官领着季淑到了那玉苑殿,毕恭毕敬地才退了。季淑迈步进去,却见是座极为洁净雅致的殿阁,又临水,外头的湖被月光一照,波光粼粼地很是惬意。
季淑凭窗站了片刻,便问道:“你方才为何要那么说呢?”身后除了玉衡,自无别个,玉衡见问,不慌不忙,微笑道:“莫非是我说错了什么,惹了小姐不快?”
季淑道:“我只是想问你为何忽然说楚昭的事。”玉衡道:“小姐是聪明人,有些事不必我说,何况小姐的确是我们天枢哥哥的人了,玉衡并未说谎。”
季淑回头看他,道:“谁说我是他的人了?”玉衡道:“嗯?”季淑向前一步,将靠到玉衡身边,玉衡脚步一撤,后退了步,季淑望着他,微笑道:“你怕我?”玉衡摇头,季淑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或者他曾怎么说,我不愿意自己被人说是谁的,特别是从别人嘴里说出,这让我觉得很没安全感。”
玉衡似懂非懂,季淑道:“简单说来,我的意思是,不管怎么,我都是我自己的,不会属于任何人,你懂吗?”
灯光下,她的笑很温柔,眼神却有点冷,玉衡本想反驳,话到嘴边,却又停了,垂眸道:“是,玉衡一时说错了。”
季淑道:“哼,你不用假惺惺地。”忽地又有几分伤感,担忧道,“我不喜欢你……我喜欢天权,也不知他好了没。”玉衡哑然不语。
季淑叹了口气,靠在窗口,微微闭上眼睛,任凭风吹过自己发丝,幽幽说道:“他,到底为什么事不能来?”玉衡道:“很快小姐便知道了。”季淑道:“有多快?”玉衡一笑。
正在此刻,外头脚步声响起,季淑听得分明,心忽地跳的乱了,又惊又喜,又不敢相信,道:“难……难道?”拔腿往外跑去。
玉衡却仍旧站在原地未动,只是望着季淑迫不及待奔向门口的身影,笑意微微有些无奈。
146、菊花:一样花开为底迟
季淑迫不及待冲出去,那人正进门,彼此竟撞了个满怀,那人身子晃了晃,季淑定睛一看,心头凉了半截,又有些不肯置信,唤道:“元宁?”
原来这来的人,竟是北疆的四王爷元宁,元宁见季淑满面狂喜,忽又怔住,便也知道她许是认错人了,便笑道:“花姐姐。
季淑定定看着元宁,道:“你怎地来了?”回过神来,便后退一步,心中反应过来,说道,“我听玉衡说……难道你就是北疆来的正使大人?”
元宁道:“怎么,是否我看起来很是不像?”季淑笑道:“像,怎么不像?”好好地将元宁看了看,道:“果真比先前威严不少。”那噗噗跳的心缓缓安静下来。
两人入内,元宁身后跟着的侍卫便停在殿外,元宁见了玉衡,彼此略一招呼,玉衡道:“我也就在外头,有事便唤我。”自出外去。
元宁便同季淑落座,季淑道:“殿下,你怎么在这时候来?一路可平安么?”有些担忧地看着元宁。元宁说道:“姐姐是说南楚同东明开战之事么?说来的确有些凶险,不过幸好我们是在南楚围过来之前赶到的,因此未曾遇到兵灾。”
季淑道:“侥幸无事,只不过,你在这时候来到……唉,莫非是北疆有何事么?”元宁说道:“前些日东明派了使臣过去,按规矩我们北疆也要叫人过来的,我就向父皇主动请命了。”季淑道:“这一路难行的很,山高水远,王爷必是吃累了。”
元宁道:“出来见识见识,总比一直留在宫里的好,是了,我这番来,还有消息要亲自告知花姐姐。”
季淑问道:“何事?”元宁说道:“我临行前,大哥给我一物,嗯……花姐姐大概还不知道,前阵子太子哥哥做错了事,被父皇责罚,父皇最近已经在朝上公开提过要另立太子,也有许多大臣拥护大哥哥,我看这情形,不日太子之位便要大哥哥来坐了。”
季淑微微一笑,说道:“那你觉得如何?是否替太子遗憾呢?”虽然元宁所言不详,但太子更替,其中有多少腥风血雨不为人知,手指头也能猜到。
元宁说道:“他们都是我的哥哥,谁当太子都是一样的,不过私下来说,我觉得大哥当太子或许更好些,大哥的脾气好,将来必然是个宽厚爱民的帝王。”季淑笑道:“原来你也偏向你大哥。”元宁说道:“我在北疆自是不敢说的,只在姐姐跟前才敢说。”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物来,递给季淑:“大哥托我亲手交给姐姐。”
季淑低头,却见元宁递来的是个锦囊,打开来看,里头却是块晶莹明玉,触手温润,除此也无异样。季淑似懂非懂,应付道:“明王有心了。”拢入袖中。
元宁似明白这其中事情太过复杂,就也不问。季淑问道:“你三哥何在,你可知道么?”
元宁道:“听闻果儿在边漠那边有些事情,三哥怕她惹事,就赶了去。我离开的急,就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如何了。”季淑略觉失望。
次日季淑早早醒来,收拾妥当便要去佩城,正等候间,东明帝的旨意下,特许季淑带人出城。季淑大喜,当下便同玉衡及几个从人出城而去。
一路辛劳,自不必说,季淑为了行路方便,早就换作男装,起初还乘马车,后来嫌马车太慢,便换作骑马 渐渐地行了百里,过了襄城,路上行人渐多,多数是些背井离乡的百姓,扶老携幼,拖家带口的逃难,只因前头战事吃紧,生怕不测,便往襄城方向而行。
季淑心道:“方才路过襄城,里头已经是人满为患,还有这么多的百姓,可如何是好,如果安排不当,又容易另生事端。”忧心忡忡地,一时又有些担忧花醒言,心中默默地向上天叨念:“老天爷,请你保佑我爹爹平安无事,让我顺顺利利见到他。”
季淑同玉衡等赶了一天的路,倒有一半的路程季淑是在马上度过的,傍晚借宿,只觉得大腿内侧火辣辣地疼,走起路来都有些怪模怪样地,却只好忍着。
次日绝早启程,双腿却是迈不动了,季淑无奈,仍旧乘车。
如此又到了次日傍晚,才到了佩城边郊,遥遥地已经望见佩城的女墙,放眼看去,能看到那边上烽烟冲天。
季淑心惊肉跳,恨不得立刻飞到花醒言身旁,八匹马到了佩城城门之外,守城士兵大喝,季淑身边的御前侍卫上前,道:“御前带刀侍卫赵志远,护送上官大小姐前来会见丞相!”将令牌递上。
士兵们听了,顿时大惊,有几个头目便出来亲自验看,季淑从车厢里跳出来,大家伙儿面面相觑,季淑道:“大家伙儿辛苦了,劳烦通传一声,我要见我爹爹。”她虽是男装打扮,却难掩国色天香,说话又是娇婉动听,领头的校尉不敢直视她的丽色,抱拳低头道:“原来是小姐,末将冒犯了!本应迎接小姐进城,不过丞相有命,非常时刻,来往车辆都要细细查验。”季淑道:“请便。不必为我而坏了规矩。”才说这句,忽地听到自前方传来一声巨响,顿时之间,连地面都在颤抖,季淑几乎站立不稳,叫道:“发生何事!”
那校尉脸色大变,说道:“是南蛮子进攻了!”玉衡飞身而下,将季淑扶住,那校尉道:“顾不上了,请小姐先进城,我们即刻要关城门了!”一行人匆匆进入,还未曾安顿,耳边就听到一阵轰轰烈烈地鼓声,连绵不断,激荡人心,季淑叫道:“这又是什么?”校尉道:“击鼓迎战!”季淑浑身热血涌动,叫道:“……爹爹!我要去见他!”不顾一切往前就跑。
季淑奔出十几步去,见街头上人头攒动,喊杀声震天,也不知是城内传来,还是城外,季淑不辨方向,那校尉赶上来,道:“小姐,还是等这一轮战过了再行!”玉衡却不言语,只是跟随着,神情前所未有地有些肃然。
季淑只觉得心跳的异常慌张,竟觉到一股强烈的不祥感觉,说道:“你带我去!我要观战!”那校尉凝视她片刻,终于召了个副官过来,道:“小将不敢擅离职守,便叫人领小姐前去。”那副官带着两个小兵,护送季淑前往都尉府。
一路行来,不知跟多少路人相撞,多亏玉衡同那副官带兵护着,到了都尉府,果然说是丞相点了兵,此刻在城头督战。
季淑心惊胆战,便要上城楼,众人拦挡不住,便自城墙一段拾级而上,季淑上了城墙,放眼看去,见在宽阔的城墙之上,士兵们齐齐地守在城墙边沿,相隔百米,中间一柄大旗,迎风招展,旗帜之下,挺直站着一人,身披大氅,随风烈烈,虽然只是一个惊鸿一瞥的背影,季淑却认出那正是花醒言。
来不及唤他,季淑拔腿就往那边走,正走了两步,耳边听到一声惊雷般的吼声,有人道:“受死!”而后便是击鼓之声,喊杀声连天般响起,地动山摇也似。
季淑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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