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曲卷,全身烫热,大汗刚出,又立即干了,三人只
觉口干舌燥,五内如焚!而眼前这一场莫名的厮杀使
他们忽视了烈焰炙烤之苦,百思而不得其解。
寒刃破空,鲜血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惊心动魄的弧
线,在火光的映射下,交织成一种异乎寻常的凄美之
景。
终于,最后一声短促而沉闷的痛呼声响过,脸蒙
黑巾之人斩杀了最后一名对手后,竟未作片刻停留,
架起他们死去的同伴,飞速离去,很快便消失在茫茫
夜色中。
自始至终,他们未与范离憎三人说过一句话,似
乎他们此举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救出他们三人。
“轰”地一声巨响,身后的柴房在烈焰的焚烧
下,有一侧墙再难支撑,轰然倒塌了。
广风行冒着危险从柴房内抽出一根犹在燃烧的树
枝,小心翼翼地挑开巨网的一个角,范离憎、天师和
尚脱身而出之后,他这才抽身出来。
回首望去,只见柴房已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堆,三
人劫后余生,更多的却不是欣喜,而是惊愕。
广风行的衣衫已被火苗烧得千疮百孔,头发也卷
曲了,这使他的模样有些怪异,广风行道:“那一群
蒙面人连被杀的同伴也带走,而且始终不肯以真面目
与我们相见,由此可知他们是不愿让我们识出他们的
身分,而不是为了防备对手的报复。”
天师和尚疑惑地道:“他们救了我们,为何还要
刻意回避我们三人?”
范离憎道:“只怕不是‘施恩不图报’那么简
单,但有一点是无疑的,他们如此举措,对我们应是
无甚恶意的。否则,无论他们是要夺取密匣,还是要
取我们性命,方才都有绝好的机会。”
广风行、天师和尚缓缓点头。
天师和尚搔了搔头,道:“无论如何,此地已不
宜久留,事情真相如何,今日也是无法查出的,不如
等我师父交待的事办妥了,再慢慢查明。”
话音未落,轰地一声大响,整间柴房终于完全坍
塌!
※ ※ ※
牧野栖正在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杀了池上楼时,痴
愚禅师与崆峒左寻龙及其他数次高手突然赶至,这使
牧野栖一时间更无法决断。
略一犹豫,痴愚禅师已飘然而进,他似乎并未如
何动作,却已不可思议地闪至内堂。
牧野栖一惊之下,下意识地疾速跨进二步,长剑
直取池上楼。
“小施主,不可如此!”一声浑厚的声音响起,
痴愚禅师右手微扬,无形掌风悄然而起,向牧野栖手
中长剑席卷过去。
牧野栖倏觉手中之剑突然承受了一股极为强大的
无形之力,手臂一紧,长剑几乎脱手飞出。
一惊之下,他急忙脚下一错,斜斜倒踏半步。手
中之剑顺着痴愚禅师那浑厚无匹的内力而出,在空中
划出一道让人目眩神迷的弧线,竟在对方强悍的劲气
之下,顺势而作,将剑抵于池上楼的胸口心脏处!
一接之下,牧野栖与痴愚禅师同时暗惊,牧野栖
心知若非痴愚禅师心怀慈悲,只取他的剑而攻,如改
为攻击他本人,那么此时他绝难顺利地将剑抵于池上
楼的胸前。而痴愚禅师因教人心切,故一出手就已用
了七成功力,没想到对方如此年轻,却已有非凡剑
道,竟能顺势而作,手中之剑既未脱手,也未折断,
实是大出痴愚禅师的意料之外。
此刻,牧野栖的剑抵于池上楼胸前,双方立时出
现了僵局。
牧野栖当即很恭敬地道:“晚辈不得已冒犯禅
师,望禅师宽宏。”说话时,他的剑尖仍是不离池上
楼前胸。
池上楼身为名门弟子,备受江湖人物尊敬,如今
却被一少年以剑威胁,心中极度不忿,加上有伤在
身,脸色极不好看。痴愚禅师本为正盟盟主,天下共
知,思过寨则为正盟一支,牧野栖如此对待池上楼,
无疑近于羞辱于正盟。
痴愚禅师缓声道:“小施主,凡事应适时而止,
何必如此咄咄相逼?你若信得过老衲,就说清事由,
分个是非曲直,青红皂白。”
牧野栖道:“禅师乃武林泰斗,一言九鼎,晚辈
自然信得过,晚辈并无与池大侠为故之心,只是缘由
一场误会……”
“误会?我师弟戈无害亲口告诉我杀他的凶手是
你,你就要杀我灭口,又有什么误会可言?我池某技
不如人,你将我性命取了便是!若是你此刻不杀我,
日后我必为师弟报仇!”他一口气说完这一段话,忍
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
痴愚禅师低诵一声“阿弥陀佛”,随即道:“池
大侠伤至如此,小施主既然自忖无错,便请相信老衲
一次,老衲担保在事情末明真相之前,绝不会为难
你。”
牧野栖摇了摇头,道:“晚辈对禅师自是信服,
只是戈无害已死,死无对证,要想查明真相,谈何容
易?晚辈既不想冒犯池大侠,更不敢冒犯禅师,晚辈
只求禅师与诸位今日能给晚辈一个机会,晚辈日后自
会证明戈无害之死,是咎由自取!”
“你说戈无害之死,是咎由自取?如此说来,你
倒是匡扶正义,除暴安良了?”一个低哑的声音道,
说话者是自院子里进入内堂的一名五旬剑客,此人身
着青衫,脸色略略显得苍白,鼻梁格外高挺,他的剑
不是如常人那般佩于腰间,而是双手环抱于胸前,这
正是崆峒派中用剑的习惯,看来眼前此人应是崆峒派
的左寻龙。
牧野栖听出左寻龙语气不善,对己颇有指责之
意,不由忖道:“果不出我所料,十大名门互为连
理,自然是护着正盟的人,我一时又找不出戈无害被
他人控制挟迫的证据,若是没有池上楼这一挡箭牌,
''
又岂能逃过他们正盟的共同声讨?那时极可能冤死不
说,还要背负贱名——所幸我终未走错。”
当下他镇定地道:“戈无害滥杀无辜,正好被我
遇见,我与之论理,几言不和,便拔剑相见,我侥幸
胜了他,但并不愿动手杀他。公道自在人心,要取戈
无害性命,也不必由我动手,思过寨侠名远播,对寨
中弟子约束严谨,思过寨自会处治妥当。怎奈戈无害
一心要致我于死地,不死不休,我感觉到他极可能被
别人挟制而身不由已,有心忍让,可惜为了自保,一
不留神,有了无心之错。池大侠不明真相,只是因为
与戈无害同门情深,就偏听戈无害之辞,要为之报
仇。戈无害的确是我所杀,但若让我为他偿命,武林
又有何公道可言?”
“公不公道,世人自有定论,你若信得过我们,
就请放下手中之剑。”左寻龙毫无表情地道。
“诸位只要能退出内堂,我必离去,绝不伤池大
侠毫发!”
左寻龙脸色更显苍白:“让我等后退……嘿嘿,
你的口气未免也太大了!”
牧野栖神色不变地道:“其实此事之蹊跷,一想
可知、为何我杀戈无害之后,池大侠恰好赶到?为何
我与池大侠发生误会时,诸位前辈又碰巧出现?若说
这事从头到尾都是巧合,那未必太巧了,让人难以置
信。”
左寻龙慢慢踱近两步,声音低沉地道:“你是在
指教我等?”
“不敢,在下只是说出一个事实而已。”
左寻龙正待再说什么,忽听得痴愚禅师道:“左
掌门,池大侠的伤势要紧,我们退一退,又有何妨?”
原来,崆峒、青城两大门派先后被风宫攻陷后,
青城弟子被斩杀殆尽,崆峒派却有部分弟子侥幸幸免
遇难,幸存弟子便推左寻龙为新任掌门。
牧野栖心道:“看来左寻龙已代其兄之位,成了
崆峒派的掌门人。”
左寻龙有些不甘心地道:“……也好……”
第三十卷 第三章 一线生机
痴愚禅师本是柔和的目光忽然精光暴闪,目光如
炬,正视着牧野栖道:“小施主,但愿你能言而有
信。”
牧野栖心中一震,肃然道:“禅师放心,晚辈虽
然钝愚,但还不至于不知好歹。”
痴愚禅师缓缓点了点头,径自转过身向院外走
去,他能对素不相识的牧野栖如此信任,足可见其心
胸之仁厚。
其他几人面对痴愚禅师如此举措,自也不便再说
什么,亦随之转身,向外走去。
左寻龙冷冷地扫了牧野栖一眼,道:“但愿阁下
不会不将正盟放在眼里。”
牧野栖神色如常地道:“所谓正盟,全在于一个
‘正’字,只要正盟名而符实,在下又怎敢不对它尊
而敬之?”
左寻龙嘿嘿一笑,亦随众人转身而去。
就在左寻龙转身的一刹那,倏闻池上楼轻轻地
“哼”了一声,随后是“哧”地一声轻响,声音虽
轻,但传至众人耳中,却不啻是一记闷雷。
因为,这是刀刃划入肌肤时才会有的声音。
左寻龙蓦然转身,神情立时僵于脸上!
他赫然看到牧野栖的剑已插入了池上楼的心脏!
牧野栖静静地站着,他的脸上有着极度的惊愕。
内堂一时极静,静得让人感到诡谧。
随后便见池上楼的右手缓缓抬起,似乎要抓住什
么,最终却陡然坠下,他的身躯也如被伐倒的树般向
后倒去……
一声叹息。
是痴愚禅师发出的。
乍闻这一声叹息,牧野栖如同大梦初醒,脸上迅
速闪过惊惧与不安,以及更多复杂难辩之神情。
他的身躯倏然掠空而起,身在空中,只听得他嘶
声道:“我没有失信,这不是我的错!”
他的声音一改平时的自信从容,显得那么愤怒与
不安。
牧野栖心知一旦被痴愚禅师、左寻龙诸人形成合
围之势,那时要想脱身,绝无可能,于是他抢先掠
出,瞬息间已将自己的修为全力发挥,身如离弦之
箭,标射而出。
一团夺人心魄的剑芒在他身旁倏然爆现,“咔
嚓”声中,牧野栖已破屋而出,未作丝毫停留,双足
在屋顶上疾点,牧野栖再度如滑翔之燕般向前飘掠而
出,此时,他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快!
惟有脱离此地,他才有机会,否则,池上楼的
死,他是百口莫辩。
牧野栖知道,他并没有杀池上楼之意,纵是要杀
对方,他也绝不会在这种时间、这种场合出手,此举
无疑是将他自己送上了绝路。在牧野栖的感觉中,好
像是池上楼的身躯突然向前倒仆,而且速度颇快,猝
下及防之下,牧野栖的剑便插入了池上楼的体内!待
他回过神来,池上楼已气绝身亡,他立即明白当时的
情景已不容他再对任何人解释,因为那时已没有人会
真正信任他了。
他的身形堪堪离开屋顶,便听得屋椽断裂的声音
在身后响起,几个人影如影随形,紧紧跟来。
飘掠之间如兔起鹘落,快疾无伦,不过片刻,牧
野栖已在二里开外。
衣袂掠空之声突然在他的上空响起,一个青灰色
人影飘然落于牧野栖身前二丈开外,正是痴愚禅师!
牧野栖心中一沉,倏然驻足。
与此同时,四侧人影闪动,左寻龙及其他数名高
手已先后赶到,将牧野栖团团围住。
牧野栖眼见自己身陷重围,反而平静下来,他
道:“若诸位认定池大侠是在下所杀,那么在下已无
话可说。只是要提醒诸位,在下还不至于不明智到当
着正盟盟主的面杀了正盟中人。”
左寻龙沉声道:“事实摆在眼前,你难道还欲强
辞夺理?”
牧野栖道:“恭喜左大侠成了崆峒派的掌门人,
如果我突然一夜间成了一大门派的掌门人,我也会一
心只想做点与掌门人身分相符的大事,以让武林同道
认可。左掌门寻中我这个目标,实在高明至极,一来
我是无名小卒,身后没有靠山,杀了便杀了,又有什
么后顾主忧?二来池上楼亦是正盟之人,你为正盟中
人复仇,自然与你的身分相符,也可以让十大名门更
快地接纳你这个新上任的掌门人。”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