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瞅了个空档,一剑刺透了胸腹。
空气血腥味越来越重,那些血水顺着低处流到了水池之中,鲜红混着蓝绿,瞬间被稀终成一种肮脏的色泽,如同现在所进行的事。
“风轻,香雅,我们的人来了。”
梓清忽的大声喊道。
果然,山脚下响起沉沉向上斧跑的步子声。不止是风轻、香雅知道后援来了,黑衣人似乎也知道,只是他们似乎并不担心,甚至那露着凶光的眸子里还有一丝嘲讽。风轻与香雅却是精神大振。
“啊……”
忽的便响起一声惨似一声惨叫,还有硬物被抛落的声音。
“不好。”风轻猛的意识到,梓清安排的后援定是遇上了埋伏,那些人伏于高处,待救援赶来时,只需从高处抛落杂物便能轻易的取人性命。风轻的脸白了,她惶乱的看向香雅,似乎在问她,怎么办?
香雅当然也听到了那些惨叫声,风轻想到的她亦有想到。见风轻看过来,沉声道:“别担心,二公子和蓝掌柜肯定会赶来的。”
那些黑衣人齐齐冷哼一声,手里的招式越发的狠戾了。
山的对面,另一处较为开阔的她方。一行人正冷冷看着这边的一番恶斗。
“想不到,你到是个狠心的。”夏英林转了眼看向云淡,脸上是浓浓的不屑,“那位风轻姑娘可是与你从小一起大的,我一直以为你们亲如姐妹。”
云淡冷冷的笑了笑,迎着夏英林的目光,“夏小姐不知道吗?最毒妇人心,凡是阻碍我的,不论是谁,结果都一样。”
夏英林不由怔了怔,但很快便轻声的笑了笑,无妨,她们的友好,也只是建立在目前合作的基础上,真到拆伙的那一天,看的便是各自的手段了。于是又饶有兴味的看向那处苦苦缠斗的人。
“夏小姐的这些人似乎办事不利啊。”云淡撇了撇唇。
“放心,他们不会失手的。”夏英林凝眸笑道:“这些人都是犯了死罪,而被换了个身份活下来的人,对他们来说,要想继续活下去,便是杀尽那三人。”
云淡挑了挑眉,抱胸冷冷看着。
“二公子,今日可是在府里?”
云淡摇头,“公子进宫了,不然你觉得我们怎么可能会得手。”
夏英林点了点头,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将目光灼热的看向厮杀中的那些人,以及山径上那些被乱石砸中痛呼哀嚎的家丁。
“真不知道,她王梓清是什么命。”夏英林蹙了眉头道:“蓝少秋安排下来的那些人,竟是不怕死的。”
云淡顺了目光看过去,果不其然,那些家丁明知前进的路上,会不断有乱石砸下,可是只要能动,便没有一个躺着,即使是爬也要往上爬。
云淡看着那群人,不由得便皱了眉,“这又何必。”
“你那好姐妹又中一刀了。”夏英林笑道:“这样,只怕她死的时候会很难看。”
云淡再次转了目光看向风轻那面,隐在袖中的手,狠狠的攥了攥,傻瓜啊,你干嘛那么拼命,快闪开啊……
对于梓清来说,这实在是一个很不好的局面,它让她想起了结霜,杏梅,玉珠,想起她们的枉死,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她安安份份做人,却总是会被老天给捉弄,一次是这样,二次还是这样。
“风轻,算了吧,他们只是想要我的命。”
风轻听到梓清的声音,僵了僵,但只是一瞬,在黑衣人砍过来的同时,她几乎是想都没想,提了剑再次迎了上去。
梓清的眼眶慢慢湿了。
这般无声的缠斗中,便似有哒哒的马蹄声响起,那马蹄竟似不是一匹、两匹,梓清的目光蓦然明亮,扬了声道:“风轻,香雅,是二公子来了。”
她的声音才落下,那些黑衣人似乎便怔了怔,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但很快却是再次提刀狠狠杀来。
“有人。”
云淡的听觉异于夏英林,夏英林听到她说有人,不由也屏了声,静听。果然,她也听到了那哒哒的马蹄声。
“是谁?会是谁?”不由慌乱的看向云淡。“会不会是二公子?”
云淡摇头,“二公子进宫议事,不会这么快出府的。”
“那会是谁,是不是蓝少秋?”
云淡却是答也不答,转身便朝着马蹄响起的方向跃了过去,纵身上了一棵大树,于枝缝间,去看山脚下那正策马而来的人。只一眼,她脸色便白了,堪堪回身,对夏英林喊了声,“快走。”
“咻”的一声,便有乱箭划空而来的声音。
夏英林身边的锦儿连忙拖了夏英林伏在地上,“小姐,他们在探山,千万别出声。”
夏英林本也是将门之后,锦儿话声一落,她便点头,同时顺着锦儿的意思,尽量的将身子贴伏在她面。只要这边不出异样,那么探山的便会快速离开。
“公子。”鹰卫首领铁木上前道:“可要搜山?”
崔云骁摇头,“时间紧,先救人要紧。”
“是。”铁木招呼了手下的人,立刻如风驰电掣般纵马朝前。
崔云骁却是忽的抬头凝了半山一眼,躲在树木中的云淡只觉那一眼,竟似片骨剜心般凌历而森然。身子不由得便抖了抖。
“青锋。”
青锋纵马上前,“拿我的弓来。”
“公子……”青锋不解,崔云骁却是冷了声音道:“将上次华公子拿来的药包也取出来。”
“是。”
不一会儿,青锋便将弓和箭呈了上来,与之一起的还有一白布包着的药包。崔云骁接过,先是将那药包系于箭上,对唯空旷之处的半山腰,拉弓引箭,便听“咻”的一声,箭破空而出,与此同时,后一支箭也随之而上,却在力道上控制的很好,只至前一支箭已至山腰,后一支箭才至,竟是将那悬于箭端的药包射穿。
一阵青黄色的烟雾随风四散。
鹰卫们到得娘娘庙底时,便已看到那些家丁横七竖八的乱躺在地上,路的上方仍不断有乱石扔下。铁木蹙了眉,对在身前的一个小卒命令道:“用鹰爪钩,两两一组,不管谁先上,先救人。剩下的歼敌。”
“是。”
鹰卫们,齐齐领命。各自纵身下马,自身后取出壁虎似的鹰爪,瞄着方向先在手里抡圆,随着力道的加重,最后一下,猛的甩出,那些鹰爪便抓住了粗壮的树杆,或是陡峭的山缝。各人立刻便身轻如燕般,像壁虎似的顺着那条绳索而上。
山上的人在愣过最初后,立刻使了手里的刀去砍那绳索,却不料,用尽全力,竟是分毫不坏。便有人扔了刀,去扳那鹰爪,更没有想到的是那鹰爪,便如生根似的,纹丝不动。众人不由得慌了。他们又哪里知道,这些鹰爪是用寒冰所制,越坚越紧,而那些缚鹰爪的绳索,却是天山雪蚕丝所制,耐刀砍不惧火烧,当初为制这些鹰爪,崔炫澹可是在天山搜刮了足足三个月。
另一厢,云淡看到那划空而过的箭时,眼里已起了骇色,再见另一支破空而来,整个人立时便僵在了当扬,更是当眼前飘起青黄色的药粉时,无力的闭上了眼睛。终于意识到,龙有逆鳞,而王梓清便是他崔云骁的逆鳞。
“锦儿,带你家小姐回府,速请太医。”
云淡只来得及说完这一句,整个人便像只大鸟似的,朝山下扑去。一边同时,取出短剑狠狠的划过自己的肩,似是要把那只臂膀卸下来似的。
“锦儿,快走。”
夏英林扶了锦儿,拿帕子捂了嘴,任是她动作快还是吸进了几口,立时整个人便觉得有气无力,想要沉沉睡去。
“小姐。”锦儿早在看到那探山的箭时,似乎便做好了准备。整个人将脸贴在地面上,因此她没有吸入那药粉,又听得云淡的声音,更是猫了身子,挽着夏英林急急的朝另一条小径走去。
风轻感觉到眼前越来越迷蒙时,她猛的撕下一侧的袖。将剑与后缚在一起,转了身对梓清道:“四小姐,若是我倒下,公子还未来,你便跳入那池中,争取些时间。”
梓清点头,“风轻,你不想让我死,你便一定要坚持,二公子他已经来了。你知道不管你我中的是哪一个,那个人便是必死无疑。”
风轻一凝,她当然知道梓清说的那个人是谁。不由得便转了眸向梓清投过感激的一笑,为她肯放过她。
“你不用谢我。”梓清轻声道:“这是你自己拿命换来的,只要她以后不再来找我麻烦,我可以为你撒一个慌。”
“四小姐,我保征。”风轻肃声道。
梓清笑了笑,傻傻的风轻啊,为什么你就那么善良呢?
黑衣人显然也听到了那一声声的杀戳声,很显然,他们也意识到那是来自同伴死前的哀嚎。此刻,不论是进是退,都只是死。众人心一横,竟是将全力对准了风轻,而香雅虽然少了对手,可也没好到哪去,身上的血已经将衣裳染红。眼见黑衣人全力对付护着梓清的风轻,香雅不要命的使了那对短剑杀向了黑衣人中间。
“找死。”
黑衣人正恨缠斗多时,眼见命不保夕,这下香雅撞了进来,更是恨向胆边生。手里的刀一挽,便照着香雅的脖子砍了下去。
“香雅。”
梓清失声惊叫。
扑一声,香雅几乎觉得一颗头要与身体分家时,却感觉到脸上一热,不由睁眼看去,便见那黑永人圆瞪了双眼,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身后一个拳头大的洞,正沽沽的流着血。黑衣人的身后,是一身紧身青衫,须发怒张的铁木,一张狰狞的面具遮尽所有,只有一双炯炯的眸子露在外面。
“你……”
铁木跃过香雅,一双铁拳通通的向四处的黑衣人打去,所到之处,只听到扑、扑声不绝。黑衣人惊觉不到对,提刀砍向那双手时,“呛”一声,大刀断为两截。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梓清便知晓,铁木手上一定戴着一种特殊材质的护腕,那护腕不仅是刀剑不入,而且其硬无比,才能在人身上打出一个血洞。
“铁木。”风轻看到铁木,嗓子都哽了。
“云淡呢?”铁木向风轻靠扰,张口便道:“怎的就你一人。”
风轻脸色一白,好在铁木也要应对其他人,没仔细去看她的脸色。
“云淡,不是去找救兵了吗?”话落,风轻哀求的看了眼梓清,看到梓清一脸的平静时,她略略的松了口气。“公子是不是来了?”
“公子随后就到。”
风轻脸色又一暗,她知道铁木那好混过,可是公子却不是好糊弄的人。好在她没有担心太久,随着黑衣人的尽数剿灭,风轻眼一闭,便晕过去了。
梓清从身后一把拖住了她。
“四小姐。”铁木上前行礼。
“你将风轻带去包扎吧。”梓清将风轻交到铁木手里,“我去寻你家公子。”
“好的。”铁木指了身后几个鹰卫里身子较好的,道:“陪着四小姐。”
“是,铁首领。”
香雅走了过来,梓清迎了上去,“你也跟着回去包扎吧,这边有鹰卫,你放心吧。”
香雅摇了摇头,撕了条裙边扎住伤口,轻声道:“奴婢陪小姐一起去。”
“清儿。”
听到是崔云骁的声音,众人一凛,个个站得笔直,似是等着检阅的士兵。
“有没有事?”崔云骁走到跟前,看到梓清安然无恙,只是看见站着的香雅和铁木怀里风轻满身血污,可见两人伤的不轻。不由得松了口气,转而对铁木道:“带风轻和香雅去包扎。”
香雅见崔云骁到了,便也没有再拒绝,跟在铁木的身后朝山下走去。
“是些什么人?”
梓清摇了摇头。“不知道,只是临时起意来玩玩,对了,你怎么来的?”
崔云骁上前揽了她的肩,轻声道:“除了风轻和云淡,我暗里派了人护你。你才出府,消息便入了宫。”
梓清不由笑道:“若只是一般的游玩,你这般兴师动众岂不是骇人。”
崔云骁瞪了瞪她,“这般时候了,还有心打趣儿。云淡呢?”
梓清笑道:“风轻使了云淡去搬救兵,我还以为是她请你来的呢。”
话声才落,便见云淡捂了胳膊,脸色青紫的跌跌倒倒的走过来。
“公子。”
崔云骁侧身,待见到她脸上的青紫之色时,眸光一暗,冷声道:“你去了哪里?”
“公子,奴婢下山时看到对面山上似有不对,便上去,谁知遇了伏击。
崔云骁挑了眉,“你何时到的那处山头。”
云淡小心的撩眼看梓清,刚才梓清与自家公子的对话,她听到了,虽然不明白梓清为什么要为她撒谎,可是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追问。她是个聪明人,见梓清脸上无异色,于是轻声道:“奴婢惊觉不对时,便下了山。”
“时间?”
云淡的脸色越来越白了,梓清想到之前风轻的哀求,上前扯了崔云骁道:“她似是受了伤,让她先去包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