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了那声是。
安庆长公主张了嘴还想再说什么,莫氏上前笑道:“好了,好了,眼看着在府里的日子不多,告诉婶母,有没有想吃的,婶母吩咐了厨房给你做。”
崔云骁便扬了眼,看着莫氏笑道:“王妃喜爱辣食,婶母便嘱了厨房做些辣的吧。”
“可是你不吃辣的啊!”莫氏惊道:“你从小便喜清淡。”
崔云骁挑眉,“无妨,我可以因人而异的。”
一句话,屋子里响起一片吸气声。
良久,才响起安庆长公主愤愤的声音,“没出息的东西。”
其余人则是捂了唇吃吃而笑,雪梅不由得又多着了崔云骁几眼,在接到崔云骁一记狠戾的刀光眼后,低了头再不敢看。
行云阁
正吩咐着香雅与风轻收拾东西的梓清,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田淑婷巧笑倩兮的走了进来。
“清姐姐。”意识到称呼有错时,不由捂了嘴,悔悟道:“哎呀,要叫王妃了。”又改了口道:“庆王妃。”
梓清嘱了香雅几句,返身迎了田淑婷,笑道:“无妨,你还是唤我清姐姐吧。”
田淑婷上前挽了梓清的手,娇声道:“不可以的,姑母说规矩一定要遵守的。”
梓清便笑笑无语,喊了红袖上茶。
田淑婷打量了眼,那些堆于屋角的箱笼,叹声道:“姐姐才大婚,便要和王爷分开,当真是……”她作势怜惜的看着梓清,适时的咽落了后面的话。
梓清却是笑了笑,轻吸了口手里的茶,茶味冷芳,口感极好,在田淑婷做足了势后,梓清才轻声道:“没关系,我与王爷同行。”
“什么?”田淑婷惊声道。见梓清肃目而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由干笑了几声,轻声道:“妹妹失态了,妹妹只是太过惊讶罢了。”
梓清端了茶盏,以瓷盖缓缓的拨着水面翻浮的茶叶,始终一言不发。
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无声,众人垂首噤声,田淑婷不由得汗流浃背,脸上的天真神色一下尽失。便在这时,梓清搁了茶盏,淡淡开口道:“我也很惊讶。”
田淑婷一震,稍倾,笑了笑,端了茶,轻轻的抿了口。
便在这时,有小丫鬟来回话,说是表小姐求见。
梓清正在错愕是哪位表小姐时,田淑婷笑了起身道:“王妃有客,我便告辞了。”
梓清笑着淡淡的点了点头,竟是连身子都没动一下,田淑婷脸色再次一白,但却仍是维持着脸上的笑容退了出去。走到门外时,与正被小丫头领着走来的安千兰不期而遇。安千兰一眼便看到田淑婷脸上的灰败,不由讶异,这是怎么了?但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淡淡的点了点头。田淑婷也回以一笑。
小丫头打起门窜,安千兰款款上前,福身道:“千兰见过庆王妃。”
梓清使了个眼色给红袖,笑道:“妹妹多礼了。”
红袖上前扶了安千兰在一侧落坐,重新上了茶。
梓清不由便打量起这安千兰来,虽说出身不及田淑婷,可是这做派却委实不失名门淑女的风姿,且不论是真还是假,两人一眼便能着出本质上的区别。
“妹妹可是有事?”
安千兰低了头,轻声道:“回王妃,知王妃要远行,千兰过来看看王妃,顺便向王妃辞个行。”
梓清一愣,那日她也是听了风轻回话的,是安庆长公主出面留下安千兰,但转而一想,唯一的亲人,崔云骁也不在府内了,她确实也没必要在这英亲王府待着。只是这辞行不是应该向公主与英亲王妃辞行吗?怎的却辞到自己这来了?梓清皱了眉。
“妹妹难得来这京城,何不再住两日,这般匆匆而去,又……”梓清想着劝劝安千兰,却不料安千兰忽的抬头看了梓清,轻声道:“千兰其实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王妃成全。”
梓清怔愣,不情之请?即是知道不情,却还要再请,也就是说,自己不论如何还得应了。不由得便失笑,轻声道:“妹妹且说说看,只要我能办到的,总不吝成全妹妹的。”
安千兰素白的脸上,便有了淡淡的一层红晕,良久,轻声道:“妹妹也想去漠边走走。”
梓清当场怔愣住了,心道:这还真是个不情之请!自己是随夫赴边关,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这般跟着去那漠北之地,算的是什么?看向安千兰的目光,不由得便有了淡淡的不悦之色。
“王妃请不要识会。”安千兰缓缓起身,福了一福,道:“千兰决无它想。”说完,她抬起头,目光真诚的看向梓清。那是一双坦坦荡荡的眸,似乎这世间断无不可与人言的事。对着这双眸子,梓清竟是难以说出拒绝的话。
“千兰也知道,实在唐突,可是千兰这一生,都因在那三丈绣楼,好不容易有远飞高眺的机会,千兰实不愿再被困缚,请王妃垂怜。”
她这一番话虽说是隐晦,但却也是直白的说出了她的无奈。
想来,安千兰亦不是心甘情愿做那烈妇之事,只怕是碍着那望门寡的身份,前来说亲做嫁的只怕都不如人意,而她素来又是个心高气傲的,干脆便拒了,只说是为夫守寡。这样的人!梓清不由得再次审视,如果真的将她放在自己的身边,对她和催云骁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见梓清尚在犹豫,安千兰沉沉的叹了口气,道:“王妃若觉得为难,便当千兰没说吧。”
再坐了会儿,便见身告辞。
直到她走远了,红袖才狠狠啐了一口,道:“什么人嘛,还说是贞节烈妇,这般没脸没皮的话,也说得出口。”
梓清笑着嗔道:“不要乱说,你不是她,不知道她的苦。”
红袖翻了眼道:“王妃您……”
门外却突的响起崔云骁的声音。梓清迎了出去,待一眼看到他身后那聘婷的雪梅时,不由得笑,便滞了滞。
“屋里说话。”崔云骁上前,揽了梓清走进内室。
红袖自觉的守在门口,雪梅没得吩咐不敢跟进,垂了脸,站在门外,不时的拿眼偷看红袖,见红袖只五官端正,并无过人之处,不由得便松了口气。
才进内室,崔云骁便将梓清往怀里一带,迫着她面对着他,轻声道:“祖母给的人,说是我们丫鬟太少。”
梓清不由扑哧一声笑了,道:“你看她哪里像个做丫鬃的?”
崔云骁却是肃正了脸,斩钉截铁的道:“不管像不像,反正是个丫鬟,放心,我会让风轻好好调教的。”
梓清点了点头,想起之前安千兰的来意,不由得心里便有了主意,抬了脸,笑了对崔云骁道:“适才舅舅家的表小姐来了。”
崔云骁挑了眉,讶异道:“千兰,她来做什么?”
“表小姐向往摸北风情,想与我们一道去看看。”梓清不错眼的看着崔云骁脸上的神色,她到不是不相信他,只是想衡量在崔云骁心里,这位母亲的亲人在他心中有着怎样的位置。
“荒唐。”崔云骁寒声道:“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这般跟着我们跋山涉水的算什么?”
梓清心里便有了计较,于是柔了声音道:“她那样的遭遇,想来是心中苦闷,想要出去走走。”
崔云骁却仍是摇了摇头。
屋子外,雪梅一直没看到崔云骁出来,也没听到传唤,拿眼看了看红袖,想着自己是公主赐给崔云骁的丫鬟,怎么来说,也比王妃跟前的丫鬟要高一级,深吸了口气,便欲撩了帘子进去。
“你干什么?”红袖猛的出声,上前拦了她。
雪梅蹙了眉头,看着红袖道:“我进去给王妃请个安。”
红袖便挑了眉眼,一声冷笑,“王爷和王妃在谈事,闲杂人等,不许入内。”
“我是公主赐给王爷的人,怎么算是闲杂人等?”雪梅白了脸,恨恨的瞪着红袖。
红袖却是两眼一翻,看了天空道:“对王爷和王妃来说,不适时而出现的人,都是闲杂人等。”
“你……”
“红袖。”梓清听到屋外的声音,看了眼崔云骁,轻声道:“什么事?”
红袖指了雪梅,“不许进去。”
转身撩了帘子进去,“王妃,是王爷适才领来的丫鬟,说是要给您请安。”
梓清便转了眉眼看崔云骁,那意思是:看,是个不安份的吧?
“让她进来。”崔云骁肃沉了脸道。
红袖刚要转身,便听到身后帘子一响,雪梅走了进来,“奴婢雪梅给王妃请安。”一边不时的撩了眼皮打量梓清。
梓清淡淡的嗯了声,只管捧了茶盏喝茶,连个正眼都没给她。心比天高的人,她实在看得太多,不是每个人都能让她出手斗上一斗的,想来这位很快便要扼杀在崔云骁的手里了。
果不其然,崔云骁对红袖道:“去喊了风轻来。”
“是。”红袖转身走了出去。
雪梅心下便犯下起了嘀咕。风轻,自小便在王爷身边侍候的那位风轻姑娘,据说深得王爷、王妃器重,王爷喊她来做什么?
不一会儿,风轻到了。路上红袖已经跟她说了情况,这会儿一进屋,看到雪梅,心里便有了数。
“王爷。”
崔云骁点了点头,指了雪梅道:“这是新来的丫鬟,你教教她规矩吧。”
风轻回首看了雪梅,应道:“是。”
第一百四章
“风轻姐。”雪梅跟在风轻身后。
风轻蹙了眉头,返身打量着雪梅,上上下下不露一个空隙,在她那样的目光中,雪梅不由得,瑟瑟的抖了抖,而这时,风轻才缓缓上前,雪梅被骇得退了一步。
“雪梅,我们做下人的。”风轻勾了勾唇,对着雪梅轻轻一笑,抬手,以指腹抹在雪梅的唇上,道:“是不需要用这些胭脂水粉的,王爷跟前服侍,太过妖艳了,让人看不起。”
雪梅脸色一白,看着风轻,喃喃道:“风轻姐,我和你是不一样的。”
“哦?”风轻扬眉看着雪梅,未几,嗤的一声,笑道:“怎么不一样?”
“我……”雪梅咬了唇,低了头。
风轻笑了笑,又上前将她发上那随风而动的步摇拔下,拿在手里把玩,“不要将自己装扮的跟个姨娘似的,守好自己的本份。”
“风轻姐……”雪梅都快哭了,不知道风轻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有意为之,她死死的咬了唇,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看着风轻。
风轻又扯了扯她那身镶着狐狸毛的褙子,扯唇道:“这衣服也不合适。”
雪梅终于恼了,一把打落了风轻的手,嘶声道:“我跟你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风轻冷冷一哼,眉眼一肃,端凝的睨着她,不言不语。
面对这样的风轻,雪梅几近崩溃的情绪,忽的便像是被突然剪辑掉的画面似的,怔怔的默然的站在那。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这就去回王爷,你与我是不一样的,我是不能管束你的。”风轻冷冷道。转身便朝屋内走去。
“风轻姐,风轻姐。”雪梅连忙追了上去,可是她又岂能赶上风轻的步子。
“王爷,王妃。”
雪梅堪堪追上,却见风轻已经站在门外禀话,脸色一白,脚便软了。
帘子一撩,崔云骁大步而出,目光堪堪扫过脸色发白的雪梅,转而看着风轻,道:“什么事?”
风轻唇角嚼了抹笑,低眉垂首道:“王爷,奴婢无能,管束不了雪梅,请王爷责罚。”
崔云骁神色一冷,转着向雪梅。虽然他一句话也没说,然雪梅却已经是颤了唇,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屋子里梓清椅在窗前,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由得便摇了摇头。
“到底怎么回事?”崔云骁收了目光看着风轻。
“回王爷,奴婢正与她说着规矩,可是雪梅却说她与奴婢是不一样的。”
崔云骁蹙了眉头,“雪梅。”
尽管脚下无力,雪梅还是勉力走到崔云骁跟前,“王爷。”
“你与风轻如何不一样?”不待雪梅开口,崔云骁又道:“风轻是自小侍候我的,她的意思,便代表我的意思,你与她确是不同的。”见雪梅脸色一白,崔云骁又道:“你若是觉得,你是祖母赏下的人,便与她不一样,你还是回昭阳阁吧。”
“王爷。”雪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奴婢错了,王爷不要赶奴婢走。”
崔云骁看了风轻一眼,转身回屋。
雪梅怔怔的看着那不住晃动的门帘,才瞬间的错神,不是这样的,明明公主说过的,她……雪梅仰了脸着向风轻。
风轻缓步上前,低了头看她,“你想好,是回昭阳阁还是留下。留下,便记得这里的规矩。”
雪梅颓然的低下头,重重的点了点头
斜刺里红袖便冲着风轻竖了竖大摇指。
次日里是三朝回门的日子。
早早的崔云骁便令白总管将准备好的礼单取了来过目,见上面东西都很周全。没有什么要添的,便扶着已然准备妥当的梓清坐上马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