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华,都不能容他把帅印得了去。”因此抢过话头道:“皇上,王华方才两试都是取巧,算不得真实功夫。两军阵上讲的是‘力强者胜’,那是半点不能含糊的。萨仁多虽勇,取中在百名之外,原比王华差着一大截,又且未经战阵,怎试得出实战本领。不如由老臣去请出一位禁卫军军官和王华比试,王华若能得胜,自是威名大振,无人不服啦。”偷向安西王使个眼色。安西王知道禁卫军正、副总管都是蒙古有名勇将,不论武艺和实战经验,比萨仁多都高出许多,暗暗佩服刘捷这个主意出得绝。忙道:“国丈说得有理,就这么办罢。”
成宗也觉王华前两场不足服众,便点头答允,让刘捷去找个禁卫军军官和王华较量。刘捷领旨,忙忙去了。
正是:尴尬人多尴尬事 恶毒计出恶毒心
第十四回舌战权奸再助元戎收劲旅
旌旗招展十万貔貅出玉关
却说刘捷奏准成宗,要请一位禁卫军军官和王华比试,又悄声奏道:“这王华用的兵器是方天画戟,又会使连珠箭。这两件都是皇甫家家传艺业,况年纪也和在逃钦犯皇甫少华仿佛。老臣请武艺高强的禁卫军军官和他放对,意在逼他全力施展戟法。皇甫戟法是老臣素来熟知的,若果然一脉相承,这人便是皇甫少华改名换姓而来,正好拿下他斩首示众,以正国法。”成宗摇头道:“皇甫少华是湖北江陵汉人,这王华却是湖南平江南人。他要改名换姓,换作色目人岂不更好。他皇甫家原住密州,有几房留在那里,算得是色目人。况此人肤色黧黑,英武之气有余,富贵公子作派丝毫也无。只怕国丈看得不准,还是不要多疑,免得屈枉了好人,误朕为国求贤大计。”刘捷不敢再说,匆匆走了。
郦明堂坐在一旁,听刘捷在皇帝耳边咕哝,却听不清他说些什么。后来成宗答话,他才听出端倪,心里暗暗吃惊,知他不怀好意,定有诡计算计王华。自己还须随机应变,破他阴谋。等了许多时,刘捷才回转将台复旨。成宗问道:“国丈,你安排何人出场比试呢?”刘捷含糊应道:“少时那人出场,陛下一看不就知道了么。”明堂见他目光闪烁不定,心道:“不论你请谁出马,当着皇上,谁敢违令伤人不成。”一摆手吩咐戎政司:“第三场比试开始,重申禁令。”戎政司手中红旗挥动:“第三场,比试兵刃、武艺。由禁卫军官与王华对搏,双方只许分出胜败,点到即止,任何一方都不得出手伤人,违者严惩不贷!”吩咐起鼓。
鼓声中,王华整理衣袍,提戟上马,驻立场中等候。三通鼓罢,御林军旗门开处跃出一骑踢雪乌骓,马上人头戴双龙斗宝束发紫金冠,斜插着一簇墨羽,身着绣蟒黄绫软靠,手提一对八稜镔铁锤,浓眉环眼,赤面无须。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骑在马上威凛凛气昂昂,正是成宗爱弟,凤子龙孙,敕封小阳王的赛赛帖木儿!
这小阳王年方二十二岁,血气方刚,自幼生母夭亡,由成宗之母弘吉喇氏抚养。他生具神力,爱武成癖,双锤得名师传授,出道以来所向无敌,有万夫不当之勇。性格狂放粗豪,日常使酒任性,不拘礼法,仗着是嫡裔亲王,得太后和成宗喜爱护庇,傲视群伦,不肯轻易服人,也无人敢对他触犯,是京城有名的小霸王。刘捷唆使他出来和王华放对,自是别有用心。他估计,论实力,王华未必是小阳王对手,而一个南人和蒙古亲王对阵,量他天胆也不敢伤了小阳王。这就使王华缚手缚足,处于只能挨打的地位,就便他富有智计,侥幸得胜,小阳王也不肯甘心服输。南人触犯亲王,也是死罪。刘捷唯恐有失,又唤过自己家将密密吩咐,另作了布置,料定王华万万难逃活命,所以耽搁了许多时候,才回转将台。成宗问他安排的是谁,他也不肯说出来,唯恐成宗阻拦,不许小阳王出阵。此时成宗一见小阳王,大感意外,郦明堂已惊得变了脸色,忙奏道:“万岁,小阳王金枝玉叶,岂能犯险和王华放对。”成宗深知小阳王脾性,既已出马,万不能拦,只得叫戎政司再次传谕:“不许伤人,伤人者斩!”
第十四回(2)
明堂暗叫糟糕:“这道谕旨一传,却不是雪上加霜把王华更缚束得死死的了!”忙把王华召到将台前,亲自吩咐道:“王华,小阳王乃是万岁爱弟,凤子龙孙,力大无穷,有万夫不挡之勇。你要小心在意,只准赢他,不能伤他,千万牢记。”
王华唯唯领命,心下好生为难,暗道:“这场武怎么比?对手倒像个玉瓶儿,磕不得,碰不得,还能赢得了他!”一抬头和刘捷打了个照面,看那对绿豆眼闪烁的凶光和一脸奸笑,已似猜出自己身份,心中一凛,硬着头皮下场,见机行事。众汉、南武生虽不明内情,但看这架势也猜出那员将必非等闲之辈,个个替他捏着把汗,只怕他输在小阳王手下,又或是伤了小阳王惹来杀身之祸。只有刘捷满心得意,阿难塔、阿忽台等更是喜动颜色,请小阳王这一著更胜过请禁卫军总管,咱们如今可是有胜无败,稳操胜算之局。
王华回到场中,面对小阳王平持戟杆致敬道:“王华参见千岁。”小阳王圆睁环眼,喝道:“放对便放对,文绉绉的闹甚酸派!”砰地一锤当头砸来。王华见他说打便打,锤沉力猛,暗暗心惊,一带马闪向一侧。小阳王右锤方出,左锤又到,撒花盖顶,野马分鬃,乒乒乓乓一连七、八锤,都被王华闪避开了。小阳王暴喝道:“怎不还手?”王华叫声得罪!戟杆一摆,使出一套游龙戟法,迎向双锤。
这套戟法是大师父萧迪所传,专一用来对付膂力过人的猛将,用的是粘、缠二诀,避其锋锐,击其薄弱,以游斗消耗敌方体力,再寻瑕觅隙攻其破绽,使敌将防不胜防,厉害无比。对手若不是小阳王,少华不会想到用这套戟法,若不是认出刘捷,也不会刻意避讳家传功夫。刘捷这番算计倒是暗助王华隐瞒真相了。
小阳王不识得游龙戟法妙处,只凭着天生神力一上来就放手猛攻,两柄锤有如星丸跳掷,使得呼呼风响,锤影如山逼向王华。王华展开轻灵翔动的游龙戟法,顺着双锤来势回环游走,银杆画戟映着春日阳光,幻出一片流光溢彩,影影绰绰恰似一条玉龙夭矫飞舞在两颗墨色龙珠之间。盘旋攫拿,漫空翻滚,蔚为奇观,满场兵将武生只看得目眩神摇,不时爆出满场彩声。刹那间激斗了数十回合,不分胜败。将台上成宗皇帝看得眉飞色舞,叫人把御座移前,靠近栏杆凭栏细看,向明堂道:“郦卿,王华武艺果然好生了得。你看他把这一枝画戟使得出神入化,竟如活了一般,不出十招,小阳王将会败在他戟下!”明堂心神大定,道:“总是皇上洪福齐天,才有这等文武双全的英才来辅佐圣主,报效朝廷。”
刘捷在一旁瞪圆绿豆眼,目不转睛的把王华戟法盯视了半天,偏偏王华戟法走的是轻灵奇诡路子,和皇甫家大开大阖沉稳凝重的戟法全然不同路数,心中狐疑不定:“莫非此人真个不是皇甫少华?可惜开初走神,不曾看清他的连珠箭法。且别管这些,此人就便不是皇甫少华,也是个南人,南人居然妄想夺魁压倒蒙古武士,他就该死!”
忽然场中生出异变!原来小阳王赛赛帖木儿年轻好胜,方才被刘捷几顶高帽哄得晕晕忽忽,当面夸下海口:“只须三五个照面,就要打得王华伏鞍而逃。”满心要凭仗神力,一连几下重锤震得王华滚落马下,低头认输,替蒙古人争了上风,自己扬威露脸不必说,皇帝哥哥和母后也必欢喜夸奖。谁知下场来拚斗了五、七十个回合,不但没把人家打得投降认输,自己双锤反被王华画戟裹住,锤头却似砸在乱丝堆里,无法着力,一缕缕乱丝倒像缠上了双锤,渐渐的锤头沉重,转动不灵,越来越涩滞。锤法竟是施展不开,眼见就要落败!赛赛帖木儿躁急起来,拚出全身力气,一阵不要命的狠击蛮打,力图脱出戟圈,出招已不成章法,哪里还是较量武功,点到即止,简直是以性命相搏,要斗个强存弱亡,鱼死网破!
王华吃了一惊,唯恐一个不小心伤着了他,戟势骤缓。小阳王乘机脱出戟圈,一拍踢雪乌骓,转身便跑。王华立马场心,并不追赶。只见小阳王一边跑一边从腰间一掣,抽出一条三丈来长钢练,往锤头一挂,飞快旋下锤柄抛开,那对八棱镔铁锤登时变成了一副流星链子锤。他在马上一扭身,左手握在钢练,右手刷地一锤飞出,直击王华。这一锤借了踢雪乌骓飞驰力度,势挟劲风,迅捷无比!王华猝不及防,万难闪避,立时便是头碎脑裂,尸横就地!成宗大惊,喝止已是不及。郦明堂面色惨白,不由得离座站了起来。刘捷嘴角漾起一缕奸笑,也站了起来。广场上一时鸦雀无声。
十八家王侯一见王华施展戟法,显出了真实艺业,小阳王缚手缚足不是对手,已尽去了对这南人轻视之心。几个正直的已在暗暗自责,不该听信老婆、儿子怂恿,和郦君玉为难,想方设法考较王华。如今见赛赛帖木儿不肯服输,拿出看家本领要取王华性命,忍不住拥向台前,暗暗责怪小阳王忒也过分!却是眼睁睁无法制止。
瞬间的寂静,静得怕人!猛听得唏聿聿一声长嘶,却是王华坐骑五云驹在这电光石火间四蹄腾空,一跃而起,腾踔间闪出两丈开外。飞锤擦着马臀晃过,相距不足一尺。王华在马上一伏身,不待马蹄落地,右臂一扬,一团白晃晃物事直扑小阳王。小阳王一锤落空,练已放尽,正待回练收锤,那团物事已无声无息飞到他头顶,倏地张开如一片云般当头罩下。小阳王措手不及,被那物事罩个正着,渔网般收拢将他摘离马鞍。小阳王大吼一声,百忙中把两个锤头向王华飞掷出去。可惜身子悬空,无法使力,两个锤头飞不到一丈,噗噗两声堕于地上。乌骓马一声悲嘶,撒蹄跑开。王华一手提戟,一手握着一条无色练儿向空中挥动,练儿连着白网,白网紧缚着小阳王偌大身躯,凌空飞起,在半空中飞旋。
众人失声惊呼。成宗也站了起来,双手紧抓着栏杆,紧张得微微发颤。郦明堂深恐王华少年任性,伤了小阳王,把一颗心直提到嗓眼儿上了!只有刘捷幸灾乐祸,巴不得王华把小阳王摔死、摔伤,自寻死路。几千人一齐注目望向那飞旋的小阳王,把不住冷汗直冒。
王华不慌不忙,气定神闲的挥动练儿,让小阳王绕空飞了几个圈子,轻轻落在将台之前,把手一松一提,白网放开小阳王,仍旧缩成一团飞回王华手中取了。留下在空中被旋得昏头昏脑的小阳王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这一霎全场人的目光都望向他,似乎呼吸都凝住了。过得片刻,小阳王慢慢动了起来,蹬腿舒拳,一翻身坐起,瞪着双大眼愣愣地望着王华发怔。王华已是下马插戟,站在场中含笑看着小阳王,脸上带着两分歉意。
刘捷向排列在将台旁的御前侍卫做了个手势,只等小阳王扑向王华,要他们一齐动手帮着小阳王捉住王华,一刀斩了。果然小阳王单掌一按地,跳将起来,扑向王华。刘捷手一挥,数十名侍卫一涌向前。不料小阳王扑到王华面前,双挑大拇指,叫道:“王华,好样儿的!俺赛赛帖木儿服了你也!”伸出双手道:“咱们交个朋友如何?”王华迎上两步,两人四手相握,哈哈大笑。小阳王张开两条长臂把王华紧紧抱住,好生亲热。众侍卫连忙站定,不敢向前。刘捷大出意外,一脸尴尬,也愣住了。忽然人丛中两缕寒光激射而出,直袭王华后心要害。王华听得暗器破空之声,若要闪避,这暗器就会打中小阳王前胸;要待伸手去接,两臂又被小阳王紧紧抱住。变起仓猝,众人全都惊得呆了。郦明堂双目一闭,不敢看向场中。成宗大怒,一拍栏杆喝道:“快抓刺客!”
就在这闪电般一眨眼工夫,两柄带着暗蓝色光芒的柳叶飞刀,波波两响钉在王华后心。众人齐声惊叫。小阳王兀自不觉,还在那里大笑。却见王华双肩一抖,两柄飞刀跌落地下。他居然行若无事,竟是毫发无伤!刘捷素知发刀人手段高强,距离又近,刀上淬有见血封喉剧毒,王华万难幸免。不料他竟然刀枪不入!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场中人声喧嚷,刺客已被众武举捉住。小阳王这才明白刚才若不是王华挡住飞刀,自己已经尸横于地了!顿时怒发如雷,赶上去举拳便打。熊浩眼快,慌忙拦住,把刺客押到将台前,请皇上发落。成宗命侍卫把刺客打下天牢,候朕亲审。一面把王华召到将台见驾,细问他家世师承。
王华奏道:“臣生长湖南平江集贤庄,世代务农为生。三年前和义兄熊浩入山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