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塔终于被人认可了。她感觉到了久违的倨傲和尊荣,但是也隐隐知道若素是在演戏。
不过,她自诩见识心智都在若素之上,同她随便说两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提到朱耀身边的美人如云,她也是心里堵得慌,这些日子,朱耀轮番宠幸其他婢女,从未召见她一次,这已经让她成为了众女眼中的笑话。
要知道,朱耀所修炼的武功心法,必须每日与女子结合,床笫之事对他而言并没有亏空,反而有很大的好处,即便是这样益事,朱耀都不曾再碰她,可想而知木塔的自信也渐渐的变得没有那么坚定了。
她在石凳上坐下,眼皮不善的挑了一挑:“白若素,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妨一次性说清楚,我没有那个闲工夫听你胡言乱语。”
没有闲工夫?却坐下来听她说话了?
若素心中一喜,面上阴郁道:“我也就是看不过去罢了,木姐姐,你说怎么总是会有那么多心怀不轨的女人接近咱们喜欢的男子呢?褚辰是这样,你们宫主也是这样,怎叫人心累?也不知道等我回去之后,褚辰身边是不是也莺莺燕燕一大群了,木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毫不在意的?”
若素盯着木塔的眉眼,眼神真诚的不得了,仿佛将她当做同胞了。
木塔叹了口气,皱着眉,显示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却还是开口了:“男人都是三妻四妾,你就连这点常识都不明白么?”
若素一阵惊罕:“我哪里能不明白,可我就是看不惯!我没法忍受,木姐姐,你看到那些伺候过宫主的女子,就不恨么?”
木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站起身后,提剑置于若素脖颈上,阴测测道:“呵呵…………白若素,你当真是满口谎言,奸诈无比,你以为挑拨离间就能让给你逃离宫主的掌心?你别做梦了!就在这里慢慢等死吧。”
丢下一句狠话,木塔收了剑,气冲冲的出了院子,月洞门处守门的婢女见她脸色不好,正要问话,却被她推开:“滚一边去!”
若素吃了几颗葡萄,笑了笑:看你能撑多久。
不一会,有婢女前来撤走碗箸,又端了时令的蔬果过来,朱耀临走之前交代过,看紧若素的同时,也要好生伺候着,断不能委屈分毫。
这些婢女年纪不大,还没有到二十,都是花容月貌的好时候,却夜夜被朱耀辣手摧花。
若素觉得怪可惜的。
“方才木塔公主好大的口气,吓了我一大跳,差点就用剑杀了我,像我这样的阶下囚还能勾搭了你们宫主不成?不过诸位姐姐就要小心了,木塔公主脾气大,身后还有势力支撑,搞不好就会对你们出手。”若素看似随意道。
闻言后,这几人面面相觑,皆微微蹙了蹙眉,其实心里也都明白木塔不待见她们,也不喜欢她们,尤其是这阵子朱耀只召见了她们几人,这无疑令得木塔更是怀恨在心,又想起方才在月洞门,木塔对她们横眉冷对,便是心中有数了。
几人也不敢同若素多言,收拾好东西就退出了院子。
到了傍晚十分,田庄发生了一阵争执,木塔亲手杀了一名婢女,这婢女姿色是这些人里头最出挑的,因仗着美貌,常被朱耀夜里召见,故而说话的底气也足,没成想正撞在了木塔的刀口上,二人只是拌了几句嘴,木塔就抽剑杀了那女子。
木塔是蒙古公主,而朱耀与蒙古的关系非同小可,众女再怎么心中不平,也只能堪堪忍下。
只不过,再也无人同木塔说话了。
晚膳时,若素发现给她送饭的女子,眼眶微红,内心猜测一番,关心道:“这位姐姐,你的眼睛怎么红了,我这里有专门治眼疾的药膏子,你拿一副回去用吧。”
一同过来的几名婢女也是面色不佳,脸上似有哭痕,有人叹了句:“哪里是什么眼疾,我们这些人都是蝼蚁,旁人想杀也就杀了。”
这话无疑是突破口,敲击着每一名婢女的心扉,紧接着,另一名婢女也道:“哼,她不就是依仗她父汗才这般倨傲,为所欲为么?宫主不再碰她也是有理由的,她一定是皮糙肉厚!”
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死了一名婢女虽叫同行伤心,但也不至于悲痛到忘了自己的日子。
短短几日内,在若素嘴皮子不懈努力之下,木塔同其他婢女的关系,陷入了水火不容的境地。
第374章 诱敌 1
夜幕深,许响身着铠甲,一路急促的在小径上行走,快速步入褚辰书房,抱拳道:“褚大人,如您所料,朱耀此人当真回京了,而且”
褚辰面对着墙壁上的一副祥和腾云的字画,侧过脸:“而且什么?”
许响知道若素失踪一事,这些日子褚辰虽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但通常情况下,都是越平静,问题越大。
他不知道此事会不会褚辰更加动怒,思忖片刻方道:“礼部侍郎杜椿和东厂提督大太监冯德都倒戈相向了,此二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手底下竟有不小的势力,这次朱耀回京,他二人便是带头站出来呼应,卑职猜测,这二人同朱耀许是之前就有联络。”
呵呵………
褚辰内心冷笑了几声。
这些人当然会去谋从龙之功,要知道在他褚辰身上可是捞不到什么好处的,加之朱耀身上的正统血脉,成功的几率自然大增。
许响道:“褚大人,现在再不行动,怕是来不及了,卑职这就派人去给李将军送信,他刚稳住辽东,赶回来助您成事理应不成问题”
褚辰转过身,眉宇清冷,将手中的奏疏扔在了桌案上,看不出任何动怒之处,许响倒是没有令他失望,每一步的分析也很精确。
他道:“还不到时侯,这才刚刚开始,你难道不想看看到底哪些人有异心?”
许响闻言,如醍醐灌顶,当即抱拳:“卑职明白了,还是褚大人技高一筹。”
如此一来,朝中到底哪些势力和家族是真心实意支持褚辰就容易一目了然了:“卑职明白了!”
许响前脚刚走,王璞走了进来:“主子,属下已经探查了朱耀眼下所居的驿站没有看见大奶奶的行踪,他要留着底牌,定会将大奶奶藏的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墨殇最擅追踪,属下相信他能寻到大奶奶的下落。”
王璞一番‘劝慰’式的回禀结束,也不敢看着褚辰的眼睛,低垂着眼眸,一动也不动,就等着主子发话,他也能早点出去,书房里太过压抑,主子喜洁,可自从大奶奶不见了,他连沐浴的次数都少了。
果真如王璞所料,褚辰好半晌也未说话,待王璞一抬头就看见他游离的神色,竟有一瞬失了魂,王璞唤了声:“主子?”
褚辰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他心里知道若素是安全的,起码在朱耀没有达成所愿之前是安全的,他本不该忧心,最起码都知道她在谁手上,总好比之前被文天佑掳的不知所踪来的安心。可是不知为何,褚辰这些日子愈发意识到一件事,不是若素命中有劫才屡屡遭难,而是因为他的缘故。
他才是她的劫。
如果没有他,她怎么又被掳了,世人皆说白若素上辈子一定修了天大的功德,否则岂会被褚辰独房呵护,其实不然,真正上辈子修了缘的人是他才对。
天堂和地狱,就在一步之间,有她是天堂,没了她要天堂又有何用。
褚辰突然想起当日带若素去换魂一事,倘若倘若那次成功了,是不是结局会更残忍?
原来,他的心里早就有她了。
第二日,群臣朝议时,主张迎回朱耀的大臣越来越多,就连刘世淮也成了朱耀的门下之臣,对此许响亲自找这个大舅子谈过话,却被一句‘良禽择木而息’给挡了回来。
刘世淮此举无疑是彻底与褚辰决裂了。
当褚北严和许响怒不可揭时,褚辰却是不以为然,刘世淮此人惯是见风使舵,本以为还能受以重用,忠臣有忠臣的作用,奸佞也有奸佞的用武之地。可是眼下看来,也是时候除掉他了。
褚北严与白启山交换了眼神,二人出了议政殿,往长廊上走去,漫漫的千步廊已经染上了秋色,到处是灰白色的沉淀,仿佛天也要压下来的一样,远处可见腾飞的龙和明黄墙琉璃瓦,本是江山多娇,却叫人品出了满目疮痍。
褚北严叹了口气:“亲家,你我都是先帝看重之臣,可是眼下我我不能拥护朱耀啊,以他的绝恨猜忌,他日继承大同,我褚家保不成,白家也难啊。”
白启山亦有同感,当年老皇帝重用他,除了他的才华之外,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他身后没有盘根错节的世家做支撑,就算他一人发迹了,也不会引起太多的冲突。
一个念头在两人心头闪现,顿时引起一阵心慌,但与此同时也有兴奋。
论能力,论才学,论治国之道,褚辰是当之为愧的最佳人选,只是这谋朝篡位的事,白启山和褚北严活了半辈子都不曾有过这种荒唐胆大的想法。
二人正说着,就见不远处,褚辰身着官袍,由众人簇拥着往这边走来,气势逼人,英姿卓群,阳光洒在他脸上,如同镀上了一层金,他走到哪里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有那么一瞬,白启山和褚北严都在潜意识里接受了这个事实。
时势造英雄,谁当皇帝不是当呢!
褚辰走近后,先对白启山行了岳丈大礼,而才对褚北严和白启山二人道:“父亲,岳丈,既然你二人在此,我正想问一问,大皇子入宫一事,不知你二人有何看法?”
朱耀先前是叛贼,怎么可能堂而皇之的步入皇城?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作为名义上老皇帝的最后一条血脉,他可谓一呼百应,随时可能激发一场夺位大战。
白启山和褚北严叹了口气,同时问道:“你打算如何?”
其实按照古云子之前悄悄对褚北严的提议,不如来个鸿门宴将朱耀的头颅直接取了,那才叫省事,但是白启山却极为不赞同,一旦朱耀死的凄楚,又不知道会引起多少人的愤怒。
很多悲剧都是先由愤怒引起的。
褚辰道:“既然是皇家血脉,流落在外多年也才该回来了。”只此一句,他朝着议事殿的方向走去,身后的群臣紧随其后,还真有股子帝王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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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子刚敲过三更,朱耀刚行完一次床事,将浑身湿透的婢女丢在榻上,独自下了榻。婢女疲惫的睁开眼,隔着纱幔,可以看见朱耀近乎完美的身段和如雪的肌肤。
每一次过后,婢女都是如同从死亡边缘走了一趟,而朱耀则恰恰相反,不仅毫不劳累,反倒神清气爽,备加轻松如絮。有时候,有些胆大的婢女甚至怀疑朱耀是不是采阴补阳。
“宫主,您这要去见褚辰?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婢女起身,丝被自**滑落,朱耀却一眼都没看,只道:“他不敢。”
第375章 诱敌 2
五更十分,初秋的露水结成了水珠子,落在房檐上,亭台下,马车帷幔中。
朱耀沐浴后,择了一袭右衽淡蓝圆领长袍,外面套了一件灰鼠皮的斗篷,黑色高筒的皂靴,金冠束发。
其实他的相貌比老皇帝的其他几个儿子都要出色,而且出色的不是一星半点,大抵都是随了他的母妃,当年的箫贵妃,明艳天下,也不知道是被人诬告她在后宫用巫术蛊惑人心,从此被幽闭冷宫,自那以后,身为大皇子的朱耀在深宫内亦是如履薄冰,不久之后就被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流徒三千里,这才成就了今日的梨花宫宫主。
朱耀抵达酒寮子时,王璞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
除了王璞之外,褚辰没有带任何卫兵,朱耀也是只身前来,这二人都是自信到了骨子里的人物,皆不认为对方敢使诈。
一来朱耀手里有褚辰最想要的东西,褚辰不会轻举妄动,二来,朱耀最渴望的一切也在褚辰手上,谈判未成功之前,他也不会对褚辰如何。
朱耀踏入屋内,寮子已经开了,店家煮了雄黄酒,奉上后立马退了出去,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和初秋的味道,寂寥,空旷,叫人心头微寒。
“褚大人,别来无恙。”朱耀红唇微启,笑道。
的确是别来无恙,撇去金陵那次短暂一会,算起来也有十多年未曾见过了,朱耀还是大皇子时,还曾与褚辰一并随着老皇帝秋猎。
褚辰指了指对面的圆椅,自己却没有站起身,只道:“请坐。”
朱耀勾了勾唇,解了肩上的披风带子,落座后,喝了口温酒:“这个地方倒是雅致,你今天找我过来,不止是喝酒吧?”他低敛的眉眼突然抬起,像一个胜利者看着即将战败的对手。
褚辰也喝了口酒:“大皇子还是当年的大皇子,说话的方式丝毫未变,我叫你来是有目的,你能过来亦是有目的,既然如此,你我二人不妨把话说开了如何?”
他声音无任何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