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已经低声下气到这个份上了。
侯夫人见势,心道不好,忙打圆场:“娉婷是我的侄女,谁还敢欺负了她?我只要活着有口气在,便没人能让她不好过。”言罢,她瞪了褚辰一眼。
褚辰却视若无睹,兀自品着酒,眸中的是谁也动摇不了的坚定不移。
一场宴席不欢而散,酒足饭饱之后,刘世淮去了一趟刘娉婷的院子,将她叫了出来,耐着性子跟她讲道理:“小妹,你也看出来了,褚辰对你根本就没那个心思,他这人城府太深,你可知同僚
都是怎么看他的?”
刘世淮本不该与刘娉婷说这些话,可为了让她看清褚辰的‘真面目’也好趁早清醒,便接着道:“他哪里是辅臣!他是要问鼎帝位啊!”
刘娉婷对朝中大事一概不解,只知这天下是姓朱的,褚辰这般岂不是谋逆?
她先是一惊,可脑中浮现褚辰的音容笑貌时,又觉得那些事,实在无所在意,就道:“那又如何?”
“你?!”刘世淮长袖一甩,对妹子既心疼,又埋怨。
她怎会知道这今后的惊险!?
可到底是自己照顾大的胞妹,他也想看着她一辈子安宁荣耀,能嫁给褚辰那是最好不过的,搞不好今后就是母仪天下的命,可眼下看来这份好命轮到谁也不会轮到她呀。
刘世淮又道:“你还是不能放下?京城里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多的去了,只要你愿意,兄长明日就给你寻几个出来。”
刘娉婷内心犹豫,但有一点极为清醒,她喜欢褚辰,如果不能待在他身边,她宁愿出家也不他嫁。
多少年的心思成了执念,谁也更改不得:“大哥,你怎么说这样的话,我我宁可出家为尼!”
刘世淮不忍再说些残忍的话,带着心事去了侯夫人给他安排的别院,入夜后才命人将刘娉婷身边的嬷嬷和丫鬟叫了过来,好一番盘问。
“小姐因何故今日哭泣的?”刘世淮问。
什么都逃不过少爷的眼睛,嬷嬷给刘家丫鬟使了眼色,她便道:“还能是谁,就是表公子的妻子,侯府的大奶奶,都是个痴傻之人了,表公子还是念念不忘,怎叫小姐不伤心?以我看,那白家
女也就是比小姐年轻了些,长相上实在是媚的很,不宜为正室!”
适不适合做正妻,哪里容旁人置啄。
他褚辰的心意,有谁能阻挡的了!
原来妹子当真是被情所伤。
白家女是么?
刘世淮双手朝后,望着漫天泛着凄凉光芒的星辰,眸底溢出一抹阴险,这世上都不能让他妹子不好过!
嬷嬷和刘家丫鬟刚离开,刘世淮就召集了几个心腹过来,他在四川虽任地方官,却也掌握了不少人脉,背地里所做的见不得光的事数之不尽。
夜色浓,几个男子站在游廊上面面相觑。
有人先开口问:“大人之意,是掳了褚家大奶奶?”
“属下听闻白家女师承名医,又深得褚大人宠爱,这怕是不妥吧!”
怎么不妥了?不过一个痴傻之人罢了!
刘世淮怎么都不信褚辰这样的人会为了一个女子而神魂颠倒,难不成还当真是倾国倾城,形如褒姒么?
他甚至猜测就算事情败露,褚辰理应不会迁怒于他,毕竟兄弟情义难得,美貌的女子多的去了,褚辰会缺了女人?
“一切由我一人担当,记住,做的干净些,傻子失足落水是不会有人怀疑的。”刘世淮咬牙道。
男子随后应下,悄然而去。
翌日一早,刘世淮穿戴得体,前往东院给侯夫人请安。
侯夫人正用早膳,想起昨晚褚辰态度之冷硬,遂与侄儿道:“你莫要同褚辰置气,一切有我呢!”
虽有侯夫人作保,刘世淮仍不妥协:“姨母,世淮明白您待娉婷的心意,只是娉婷自幼善良,性子温和,又是嫡女出生,不能被旁人欺压的啊。”
他这话已经明白的挑明,刘娉婷不能为妾。
侯夫人也有此意:“我哪里想不到这些,让娉婷做平妻都委屈了她。”
原来姨母是打的这个主意!刘世淮但笑不语,只要白家女不在了,妹子可不止是平妻了!
浙江的水患,辽东的战报,北疆的粮草短缺,各种折子如雪花片一般送进了宫里,褚辰和内阁阁员被召唤入宫理政,宫门下钥后,就只能宿在内阁值房了,本来褚辰就不想回侯府,就算是小阁
也只能让他睹物思人,而那罪魁祸首还不想搭理他。
他唯恐自己忍不住,就往白府跑,反倒容易让她更加‘嫌弃’。
更夫刚报过三更,宵禁后的街道上尚有锦衣卫和兵马司的人在巡逻,远处一片昏暗,唯有头顶半轮玄月发出的微弱的薄光,所有的人影都被拉的老长,有一种孤城诡异之感。
文天佑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虎眸适应了黑暗,对夜景尤为敏感。
不知不觉,又到了白府附近明明发过誓,不再靠近的,起码眼下还不是时机,他必须养精蓄锐!
文天佑暗叹了一声,调转了马头,往城门方向奔去,急速的马蹄声响彻黑夜,他身边的随从啧了一句:“方才几道人影飘过,看样子像是从白府方向过来的。”
褚辰得势后,白家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因马速太快,文天佑没有听清大概,可‘白府’二字倒是听得真切,他猛地拉了缰绳,一回头就对上一脸懵住的手下:“再说一遍!白府怎么了?”
手下僵愣几息,才反应过来,如实汇报道:“卑职刚刚好像看见有人从白府方向匆匆跑了出来,看样子鬼鬼祟祟,像扛着什么东西,今晚月光不亮,卑职尚未看清楚。”
大人怎么这般惊讶!
文天佑心里如被巨石敲击,胸口一阵发虚,多年经验使然,立马厉声吩咐了下去:“走!快跟过去看看!”
第328章 优良物种6000字
马蹄声在了无一人的小巷穿梭,文天佑愈发起疑,对方不但身形敏捷,且专挑隐蔽之路行走,转了好几个圈子也未曾停下,似有意搅乱行踪,好叫人瞧不出端倪来。
从白府出来的会是褚辰么?
不对,以褚辰之能,他会光明正大的招摇过市!
文天佑倏然之间,眉峰一凛,一手勒紧了缰绳,摁住绣春刀的手抬到半空,做出一个止步的手势,锦衣卫这个机构有专门的暗号,众人领悟他的意思,个个悄然下马,遂悄然步行之。
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天际的亮光,一道道的黑影往前方不远处潜伏了过去。
文天佑在最前面,黑夜中,他的视野极为敏锐,看清了前头那四个黑衣人,为首的两人扛着一只包裹,后两人断尾,行踪规划极为老道有速。
心头涌起一股异样来,他皱了皱眉,顺势就要拔出绣春刀来。
仿佛有种情绪让他等不及去看个究竟。
半盏茶后,那四人总算停下,所处位置是城北护城河河岸,当四人坏事四周时,文天佑再也忍不住,给身后属下使了眼色,随即杀了出去。
谁也没料到会碰到锦衣卫的人,眼下,朝堂里不是正压制着文家么?
四人俱惊,但到底是惯犯,很快就平复了下来,将肩上包裹轻巧的抛入河中,就欲撤走,文天佑眼疾,顺势奔了过来,他适才就是冲着那包裹去的,千钧一发之际,一手握住了包裹上头的
封绳,一拉一扯,卷进了怀里,随即就是一股子苍满的幽香和软的不可思议的触感。
他勐然僵住。
果然没有猜错。
河岸处厮打成一片,文天佑看着怀里的包裹,眸底柔光一片,也心疼得不得了,转念后突增一阵怒意,对锦衣卫的人厉喝道:“统统给我抓住,留活口!”
落在锦衣卫手里,寻死也会成了一种奢侈,他们就是有这种能力,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文天佑倒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就连褚辰处处护着的人都敢动?还是这样狠毒的手段!
他身子往前一探,跃起后,一路狂奔远离了护城河附近。
隐入一家早就打样的酒楼,文天佑小心将怀里的人拥住,忙不迭的打开了包裹,也不知道有没有吓着?或者被闷坏了?
她坠马后,他还未曾见过她,也不知道伤的如何?傻到了什么程度?
透过窗棂,有稀薄的亮光照了进来,那张令得他朝思暮想的小脸露了出来,还隐隐泛着红晕,她穿着水粉色中衣,青丝如黑色瀑布一般披散在肩头,清浅的唿吸,气若幽兰。
文天佑将指尖探在她的脖颈处,一番诊断才知她并无大碍。
他的指尖微凉,因为生了茧子,略显粗糙,若素不太舒服的在他怀里动了一动,嘴里咿咿呀呀道:“母亲,素素听懂了,您不要再嗦了”
白灵都会在若素面前提及大量的琐事以及为人之道,她本就聪慧异常,领悟的自然比旁人快,可白灵又念及她乃幼龄心智,难免多说几句,如此这般,若素只觉犹为烦闷的很,入梦十分,
还以为正被白灵拘着教导。
文天佑怕惊吓到了她,忙收了手,耳根子刷的一下火辣辣的灼烫,只见小女子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像寻到什么好吃的东西,嗅了嗅,却又嫌弃的放开。
都差点命丧府河城了,她怎么竟是好梦正酣
文天佑顺着墙壁慢慢下滑,靠坐在了地面,慢慢的调整了一个姿势,使得怀里的人能睡的安稳些,不过转念一回味,又是啼笑皆非,她就这么贪睡?那般大的动静也没醒?
不一会,外头有锦衣卫寻着文天佑留下的线索找了过来,小声道:“大人,那四人中,两人自尽,一人逃窜,卑职捉住了一人,您此刻要审问么?”
文天佑的目光一直看着怀里的人,他默了默,将人轻轻抱起,放在了四方桌上,这里是酒家,并没有床榻之类的家具,但看着小女子那酣睡之态,也就放心了她根本就没有半分被吵醒的迹
象。
做好这一切,他又解下了身上的玄色薄料的披风给她盖上,这才轻手轻脚出了屋子,几息后才察觉到胳膊已经麻了。
前来禀报的锦衣卫对屋里头的人很是好奇,却也一眼也不敢多看,只道:“大人,人已押了过来,您是要回去再审?还是”
文天佑自出了屋子,眸底的煞气陡然间腾了出来:“带过来!”
那锦衣卫正欲转身,就听见文天佑在他身后冷肃道:“今夜之事,休要泄露半个字出去!”
“是!卑职遵命!”该锦衣卫退下后,不一会就领人拉着一个黑衣男子过来,那男子脸上的蒙面已被撤去,因差点咬舌自尽,便被锦衣卫堵住了嘴。
这些人都是签了生死契的,替主子办事,一旦失利,便会自杀。
文天佑对这种人极为熟悉,他手底下也有不少死士,更知如何对待他们。
这边动静并不可就算是听到了声响的百姓也不会傻到此刻开门出来查探一二,更何况还有锦衣卫的人在场,不逃远就是胆子大的了。
锦衣卫办事,时常会殃及池鱼,这是屡见不鲜的事了。
“知道本官是谁吧?”文天佑清冷的嗓音响起,仿佛在屋内起了一阵回声。
黑衣男子虽不能说话,可眼底流露出来的求死之心出卖了他此刻的恐慌,虽是极力掩饰,仍旧汗滴如雨。
四野俱静,所有人都知道文天佑这种表情是真的怒到了极致,他慢慢的,一字一句道:“本官一向不喜欢麻烦,在本官眼中,人分为三种,一是活人,二是死人,三是活死人。你大抵不知道什
么是活死人,呵呵呵本官今日就同你好好讲解一番。”
他悠悠的挪了把椅子坐下,高傲的像尊天神:“所谓活死人,就是你看上去是死了,但实际还活着,我会将你送去太医院,那般家伙最喜欢没死透的人体,动起刀来也比寻常死尸生动,据说但
凡被肢解的活死人,都是能真切感受到每一刀的力道,一刀刀从你身上划过的声音”
文天佑的声音越来越低,却清晰的无以复加,就连在场的锦衣卫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黑衣男子目光起先还略显坚硬,眼下已开始涣散,犹豫,畏惧。
文天佑又道:“本官给你一次机会,仅此一次,当然了,你若不想变成活死人,东厂也会是个好去处!”
入宫为宦官者,都是家中实在揭不开锅,才谋这条生路,对男子而言便是比死还不如。
黑衣男子咽了咽喉,文天佑示意手下将他嘴里的封条除去。
男子一得了自由,竟一时忘了说完,盯着文天佑望了一眼,嗓音颤抖道:“文大人久仰大名!只可惜我辈岂是贪生怕死之徒,你休要再次恐吓于我”他欲要咬舌自尽。
文天佑身边的属下当机立断,掰开男子的嘴,硬塞了一颗药丸进去,用力让他吞服后,阴险一笑。
“你你们给我吃的什么!”男子大惊失色,以往对锦衣卫的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