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和冲动相互交织,他思量着到底要不要替她擦了污渍,就听见隔扇的门被人拉开,男子高大的身影投出了一道影子,墨殇眸色暗了暗,那股子矛盾顿时消散。
若素吃的差不多了,就让巧云将剩下的糖蒸酥酪,藤萝饼,甜枣羹还有西湖醋鱼打包带走。
褚辰眼神制止了巧云,他褚辰的妻子怎能吃剩下的东西?!
“你要是真的觉得浪费,就让人送去给城外的流民好了。”褚辰撩袍在若素对面落座,硬朗的音容笑貌瞬间软化沉水,哪里还有在宫中议事时的冷硬。
若素若有所思,褚辰说的也好像有理:“那好吧,巧云你还不去打包。”
言罢,她端起茶盏润了润喉,又道:“你不去打仗么?母亲说你是个大官,理应为了社稷,为了百姓,挂帅亲征。”
她倒是精明的很,单单冯德那几句话,就猜出大概。
褚辰刚喝进嘴的茶水,差点呛了喉咙,前一刻还以为小妻子心系天下,可转念回味一想,她是想让自己离她远远的吧。
这真要出征一次,一年半载都见不着她了。
她就那么想远离自己?
褚辰气结,偏生还不能表现出来,这丫头聪慧的很,饶是眼下这种光景,依旧是个人精,以往正常时,还知道顾及旁人脸面,有些话不会直接说出口,如今倒好,怎么伤他怎么来。
枉他这般急忙从宫里赶过来,议政过后,连口茶都没顾得上饮。
要不是想哄她早日研制出解药的方子,他丝毫不介意用强的,将她拎进侯府小阁,关起来,好生教训一番。
褚辰一口气硬生生憋了回去,温润的眉眼微挑,像是在逗她:“吃饱了?还想不想玩纸鸢?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最适宜放纸鸢。”
没事献殷勤,真当她傻呢?
若素也跟着挑眉:“我知道你为何对我怎么好?你是有目的的。”
褚辰微愣:“哦?呵呵那你说说看,我有什么目的?”说话间,一只大掌伸了过去,想捏捏那双柔夷。
都多久没同她亲近了?
她就像罂粟,他上了瘾了,戒不掉,则只能沉迷其中。
若素悄悄藏起了小手,毫不掩饰:“你是想和我睡觉呗。”
褚辰,巧云,连同墨殇俱是一僵:“”
是不是忒直接了!
褚辰万万没想到,若素会是这样想的,没错,他是想和她毫无间隙,可又不是真的色令智弱,他想将她困在身边,绝非紧紧为了床笫之事!
一品辅臣脸色阴郁,压低了嗓音:“素素,这话今后只能在我面前说,万不能同旁人说了去。”
若素应下:“我知道,别人会以为我没有教养!可是你的目的也不能达成,母亲说了,你这个人不是很可靠。”
褚辰唇角再抽,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白灵又在背后煽风点火了哪些事?
褚辰收敛了一瞬间的阴沉,接着温和诱哄道:“素素放心,我不会逼你做不喜欢的事,你只要帮我看几本医书,找出些线索出来就成了。”还是先说得简单些,免得想坏了小妻子。
这件事在白府已经提及过了,若素半信半疑,可看着大坏蛋的脸,既然好看中带着真诚,应该不是骗她的,更何况,看书而已,又不会吃亏。
“一言为定,谁扯谎,这就生不出儿子。”她起身,由巧云伺候着净了手,满脸的得意。
褚辰石化了:“”
普陀山半山腰有一处天然的空地,以往游人繁多,这一日却被镇北侯府的小厮清了场。
褚辰素来严谨,七岁在卫所历练,十岁执掌侯府,哪里玩过这等孩童的玩意儿?更别说陪同着狂奔了,加之,他身上还穿着一品的云鹤纹袍服,与若素一身轻便的薄衫稠衣相比,就写不伦不类
。
他站在回廊上,负手而立,高大威严的身姿微微前倾,一只黑色皂靴榻在了栏柱上,随从的白家丫鬟给她端了茶点,却被他挥手退下。
若素学东西很快,刚来没一会,就掌握了纸鸢的要领,那墨绿色蜻蜓纸鸢飞在天际浮云之间,女儿家手里握着绳线,操控的恰到好处。
王璞走了过来:“主子,夫人和表姑娘此刻就在庙里,您是否要过去一趟?”
褚辰像是被人惊扰,不悦的皱眉:“不必!”
母亲和刘娉婷上香,跟他有何干系!
侯夫人与主持有话要说,刘娉婷与旁的大家闺秀不同,她不喜喧闹,就爱这山水间的闲淡雅致,就让丫鬟陪同着在普陀山转了转。
那回廊下高大的身影让她为之一振,恨不得拎着裙摆跑过去,可是她知道她不能,那样太不成体统,姨母不会喜欢,表哥也不会喜欢。
踩着莲步,刘娉婷面若桃花一般在褚辰身侧几丈远处站定,唤了声:“表哥!”
旋即,她一愣,表哥哪里不太一样。
褚辰也会笑的么?竟比四月暖阳还要温和。
刘娉婷的目光顺着褚辰看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女子身着鹅黄色紫烟锦,未作任何修饰,却似乎好看的与这山水融为了一体,连她这个女子见了也是微微触动。
心,酸了酸。
原来,有些人并不是生来就冷漠高傲,只是他对面对的人不同罢了。
“那人是谁?”她指了指草坪上的薄衫女子。
刘娉婷身边有侯府的丫鬟,第一眼就认出了若素:“这不是大奶奶么?”
褚辰听到了声音,侧过脸后,那眸底的溺宠就像他脸上的温和一样,一下都散去了,眉峰蹙了蹙:“你怎么来了?”
不是叫人清场了么?
褚辰眸光骤变,似乎觉察到了一事,不由得皱眉更深。
第326章 不熟么第五更
刘娉婷的心沉到了谷底,宛若如梦初醒。爱玩爱看就来网。。
披帛挂在臂膀,羽纱渐渐落了下来,静静的扫在了青石铺制的地面上。
她面色僵了僵,尴尬且难堪,那个痴傻的大奶奶,是他的妻子,都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了,他还不舍么?
刘娉婷以为若素回了白府是褚辰授意的,她一度活在梦里,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女子,褚辰冷冷的一句‘你怎么来了?’让她彻底失语。
回廊上有风吹过,她脸色燥的慌,本就脸皮子薄,白皙的肌肤倏然间火辣辣的灼烫,那双凤眼也红了,渐渐染了湿意。
褚辰见了她这样子,皱眉更深。
他可不会哄女子。
更不会哄无关紧要的人!
这厢,若素玩的累了,收了纸鸢,砰砰跳跳的走到回廊里避日,她本就生的白嫩,经日光一晒,竟如白玉里淬了一层红嫣,一举一动皆是少女的娇态,却也附着了已为人妇的媚色。
她拎着浅紫色流素缎裙摆,噔噔噔的靠近褚辰,仰着小脸,兴奋道:“褚大人,你说的果然没错,此地还真是适宜玩纸鸢,亏得我还不相信你呢!”
绝美的小脸上稚气未脱,不像是个痴傻之人,倒如同一个孩子。
刘娉婷定在了那里,一时不知进退,她从小知书达理,备受女戒教导,说话吃饭从来都是不露齿的,更别提在男子面前这般大大咧咧。
她突然很羡慕若素。
下一刻,她立马察觉到了一件事。
褚大人?
她不是表哥的妻子么?怎么唤他褚大人?看她年纪尚小,怎么都不像是以为人妻的样子。
褚辰拧眉,语气听起来责难,实则溺宠到了极点:“玩够了?玩够了就早些回去,休要给我人麻烦,晚些我叫人给你送医书,你以往都看过的,回去想想可还记得?”
所谓拿人手短,若素不会轻易占褚辰的便宜,就应下:“我明白,出来混都是还的,我既然答应了你,便会做到的。”
她信誓旦旦,转过脸就看见一旁险些梨花带雨的刘娉婷,立马惊觉,这姑娘可真是好看,比继母还要漂亮。
乌熘熘的大眼在刘娉婷身上转悠几圈,侧身对褚辰道:“那我先走了。”她看起来除了心情愉悦之外,没有其他情绪。
褚辰又拧眉,而刘娉婷则是呆住了。
看若素这架势,应是痴傻无疑了,否则又岂会这般大度无事?
白府跟出来的丫鬟仆从簇拥着若素往山下的马车走去,褚辰几步跟了上去,与她并肩而行时,微微低下头,斜睨着她:“真走了?方才那女子与我并非很熟。”不知出于何缘故,褚辰莫名解释
了一句。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后,若素当即拿出女先生的派头:“褚大人,你难道不知道什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放心好了,男子三妻四妾都是很正常的,母亲说我伤了脑子,做不了大人了,跟你
也不是很熟,你大可以再娶的。”反正,她不介意啊!
褚辰唇角勐抽,小女子这会子看起来倒是通透无比了,还知道自己伤了脑子?
“你我之间不熟?谁告诉你这些的?明明是很熟悉。”褚辰嗓音勐然间低哑了好几度,盯着若素看的眼神也炽热了几分。
她要是再说不熟,那他就亲身教她什么程度才叫做‘熟’!
若素不买账:“瞎说!母亲可是跟我说了,你非良配,还问我记不记得你,我自然是不记得了。”
褚辰垂在一品朝服两侧手气的发痒,真想把这不听话的小妮子摁在膝头,狠狠打屁股,不然她不知道何为夫纲!
女子拎着裙摆,一步轻快愉悦,丝毫没有被褚辰阴冷的脸色给影响了心情。
褚辰磨了磨牙,几步跟上:“素素,我送你回去。”在没有博取好感之前,他觉得很有必要保持距离,至于白灵必须同她好好谈谈!
若素走得再快,也比不上褚辰的步子,她仿佛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只能依着他的肩头往前走,嘀咕了一句:“你的花姑娘不用管了?”
在她眼里,刘娉婷是个美人,叫她一声‘花姑娘’应该合适的吧。
什么劳什子花姑娘?褚辰愣了几息才明白过了,内心如同有万马奔腾而过,要不是两辈子的修身养性,他会立马将这小女子捉住,摁进怀里,非弄得她求饶不可!
暗自调整气息之后,褚辰终于还是保持了一派君子伟岸,磁性的嗓音轻笑道:“还有谁会比你重要?”
他总来未曾对任何人说过服软的话,这些情话也是无师自通,原自信的以为小女子理应羞涩一二。
谁料若素脱口便道:“又扯谎!谁信你谁就是傻子!”
褚辰:“”
回廊上,安静到了极致,看着那高大的身影半护半搂着若素离开,刘娉婷的泪珠子终于落了下来,她身边的丫鬟急道:“小姐,您别担心,大奶奶再得宠也是个痴傻之人,表公子也不过是怜惜
她罢了。”
刘娉婷身边还跟着几个侯府东院的丫鬟,这几人听了刘家丫鬟的话,面面相觑,她们对刘小姐的印象还算好,毕竟是侯夫人的嫡亲侄女,府里上下都将她当做正经小姐供着。
可刘家丫鬟这话实在是唐突了。
刘家并非小门小户,怎滴就养出了这些个下人来?
小姐说话都没有当丫鬟的有底气。
这不,刘娉婷除了落泪,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有人暗自纳罕:这刘家姑娘当真是水做的,动不动就是伤春悲秋,见了世子爷同大奶奶鹣鲽情深就这般受不住了,世子爷若真是偷玉弄香的主儿,她还不得哭瞎了眼?还没进门就如此,更别提
今后了?
侯夫人与主持论完佛经,就见刘娉婷红肿着双目,拧着绢帕,好不委屈凄楚,就问:“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欺负了你?”
刘娉婷哪里会承认是吃醋了?她又有什么资格吃醋?人家虽痴傻,却是褚辰明媒正娶的妻子,而她呢?充其量不过是寄居在侯府的表姑娘。
本以为只要能待在褚辰身边就已足够,可原来看见他视旁人为心尖肉时,是那般难受。
“无姨母莫要挂心。”女子细甜的嗓音带着哭腔,这一说,又是红了眼眸。
侯夫人知道她这个侄女爱哭,平日里瞧见落花满地也会感伤几下,便没往心里去,倒是刘家的丫鬟小声道:“还不是因为表公子,光顾着和大奶奶放纸鸢,都未正眼瞧我们家小姐。”
此话刚毕,刘娉婷既是难堪又是悲切。
刘家丫鬟的话着实不再理,褚辰和他的妻子同游普陀山实在无任何不妥之处,至于不搭理刘娉婷也没什么大过,别说是她了,就算是侯夫人亲自在场,褚辰也未必就能卖那个人情。
可瞧着侄女欲泣之态,侯夫人还是叹了口气,宽慰道:“哎呦,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表哥那人,你表嫂也是因着痴傻才备受疼护,哪日我寻了机会,一定跟他说道说道。”
当真仅仅是因为白家女子是痴傻的缘故,褚辰才那般宠爱于她么?
刘娉婷不信,强忍着情绪,闷闷的跟着侯夫人上了马车。
侯夫人又道:“傻丫头,你在我身边,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