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这很重要!”
东来和东去点头应是,大奶奶虽是年纪还尚幼,可这几年他们二人已深刻体会到若素的镇定和胆识。况且大奶奶的命令是要听的,她既然说了让二人在外头守着,他二人也只能是守着。
小院修葺的朴实无华,院里同样种了苍天的松柏,若素鼻尖冒着细汗,却依旧觉得很冷,她无意识的裹了裹肩上的披风,须臾就走到了回廊下,她不再犹豫,伸手一推,门房吱呀一声开了
。
里头略显昏暗,若素走进后,顺手关上了门。
一个极轻却也沉的声音飘来:“倒还知道带上两个人?果然是你啊,做事从来都是留着一手。”
文天佑从暗处走了出来,他今日竟然穿了常服,只是腰间的绣春刀从未摘下过,依旧随身不离。
若素没有回答他的话,只问:“三表哥呢?”她手里还握着那把纸扇:“我的事与他无关,你若是个大丈夫,就不该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文天佑慢慢靠近,在离她还有两步时站定,那狠绝已久的目光在看见眼前女子的脸时,像被四月暖阳照过,陡然温柔了下来。
他笑道:“三表哥?呵呵你不应该唤他一声三弟么?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六亲不认?不认他?也不认我?”
这就是他今日的目的么?
若素总觉得远不止!
六亲不认?她为什么要认?那些六亲又何曾认过她?
“文天佑,他人呢?我来也来了,你总得让我见上一见吧,侯府的人就在外面。”若素假意提醒道。
她还是觉得冷,从心底深处延伸到皮肤表面的刺骨的冷。
文天佑眸光在她身上游离,像怎么都看不够,若素虽没有亲口承认,可她说的话已经可以确定了。
真的是她!
一种狂喜在心头涌起,文天佑动了动唇,握着绣春刀上的手突然伸出,作了一个环抱状?
什么意思?
难道要想拥她入怀么?
若素连接后退两步,她警惕的眼神看在文天佑眼里,就是无比嫌弃和鄙夷。
文天佑突觉十分受伤,他爱她,爱到灵魂深处,爱到不知道该如何去爱。
还眼睁睁的看着她嫁为他人妇!
老天又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他转身走到帷幔后头,将被堵着嘴的乔魏远拉了出来,目光恢复狠绝:“你想看是吧,好!我给你看!”
若素强装镇定:“我要带他走,你放人吧。”她自己都觉得这个要求未免有些牵强。
果然,文天佑冷笑道:“你这就要走了?去哪儿?回到褚辰的怀抱?我再问你,他到底哪里比起好?是长的俊?还是床笫之事?”
羞耻感陡然涌起,若素后退了一步:“你无耻!”
文天佑摇头,笑的很无力,外头斜照进来的阳关洒在他脸上,成了一道沧桑的背景画:“我无耻!是,我是无耻,我无耻到宠妾灭妻,无耻到连自己心爱的侍妾都不舍得碰,我是够无耻的!我
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若素早就猜到文天佑不会轻易放人,不过她进来的目的只是确定远哥儿还活着。
眼下,她再也没有留下去的必要。
文天佑疯了,她惹不起!
手刚触及门闩,就听见文天佑在她身后道:“你猜今日除了带上乔家三公子,我还请了谁过来?乔若素!”
若素一凛,这件事被谁知道了,对她而言,都是灭顶之灾,所有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白家容不下她,乔家也回不去,褚辰也不会要她了吧,最终也只能是浮萍一片,孤独的沉浮在这人世
间直至死去。
不知出于何心绪,她倏然之间,红了眼眶,那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滑下的两行清泪,灼烫了文天佑的眼,可他丝毫不后悔今日一事,他花了好些功夫才将褚辰引到此处,他一定更要让褚辰相信若
素是他的,也一定要让若素亲口承认身份。
他的目的达到了。
可怎么胸口还是一如既往的堵闷,好似从未有过好转的迹象。
他话音一落,屏风后面渐渐走出一人,若素的目光在那一刻交织成了一道聚光点,仿佛过了上百年之久,也仿佛眨眼一瞬。
她看见褚辰走来,目光空洞无物,和她擦肩而过时,对她视若未见。
第294章 如陌路
时光在这一刻停滞。
心滕然揪起,仿佛所有坚持和执念尽数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她本以为已经足够强大到去抵抗这世道的种种异变,可是此刻,她才现,她错了。
原来,这世上还有她最为惧怕的东西。
那就是:失去他。
若素怔怔的立在原地,日光打亮了她脸颊的晶莹,片刻滑落,褚辰从她身侧走过,如秋风过耳,只是一瞬。
像有什么东西硬生生从体内剥离,叫她好痛。
文天佑至始至终一直看着若素,她眸中已经没了愤恨,有的只有淡淡的恐慌中,那无法掩去的绝望。
她绝望了。
因为褚辰知道了!
文天佑陡然松开了乔魏远,上前一步,他想抱着她安慰她,然后告诉她,这世上还有他。
可是他也只迈出了一步,作为始作俑者,他或者也觉得自己很无耻!
门扇被人打开,未几,褚辰低沉的嗓音传了过来,带着腊月的厉寒:“把大奶奶带回府!”声音冷漠如冰。
若素回过头,望着他远去的方向。
他为何还要将她带回府?
为的是这具躯体么?
若素收回了目光,一手捂着胸口,窒息的难受,她看着文天佑,声音微颤:“你满意了,现在可以放我弟弟了吧。”
她想,乔魏远听到了全部,他又是个精明之人,该是什么都明白了,就走了过去,亲手解了他嘴上的封布:“远哥儿,我是三姐,我回来了。”
言罢,她笑了笑,再度起身时,已经恢复了清明绝艳,只是那眸中的绝望怎么都没法淡去。
乔魏远起身,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告诉她,他并不是她弟弟么?
还是告诉她,他是文天漠?
乔魏远也上前一步,想要跟若素一道出去,这时东去和东来及时而至,他堪堪止了步,却看出了她内心的苦楚。
这人当真喜欢上褚辰了
他该成全她么?
“大奶奶,您跟我们回去吧。”东来和东去觉得好生怪异,怎滴主子也从这间屋子里走了出来,且文天佑和乔家三公子也在?
若素与乔魏远对视,远哥儿从小就跟她不熟,眼下他一定也是接受不了自己。
这样想着,她心里更苦,转头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这天又要降温了。
乔魏远目送着若素离开,当那孱弱却娇好的身影消失在视野时,他回过头冷视了一眼文天佑,唇角斜勾:“你以为褚辰会就此弃了她?你做这些又能得到什么!”
文天佑未语,立在那里像座雕塑。
可他非这么做不可啊,否则这辈子也无法心安。
他当真没再为难乔魏远,快马加鞭回了皇宫,另一边叫人密切监视镇北侯府,关注任何一条褚辰休妻的消息。
文天佑也想过硬抢,却抵不过褚辰的重重围障。
只要这样了只有这样了
…………………………
天际升起一弯毛月亮,照亮满院孤楚冰寒。
回府有半天了,巧云和侯夫人等人早就回来了,因若素是同褚辰一道回府,褚家并没有人起疑。
若素坐在寝房的临窗大炕上,心慌了一下午,巧云几度唤她,都是在失神。
褚辰一直未曾露面,她坐不住,便寻了用晚膳的机会去了一趟一楼书房。
既然已经知道,那便摊开了说罢。
他若不介意,那她就留下,许他半世情深。
他若不能释怀,那那她就走,绝不强求,不给他任何难做。
巧云见若素微红着眼眶,以为她今日在外头吹了风,是冻着了,就先给她端了碗姜茶过来:“小姐,您先喝了暖暖身子再去见姑爷也不迟。”
以姑爷对小姐的痴情,小姐就算不去,姑爷一会就要上来了。
若素已经佯装不出笑意了,她默了默,端了姜茶喝了下去,总归日子还是好过的!
他若真不要她了,那她就寻个安静的田庄,在里头种药植花,就这般沉浮世间几十余载也就能闭眼了,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这样想着,不争气的泪珠子腾然落下,她借着转身之际,悄然擦了去,不叫任何人瞧出来。
走在桦木制的楼梯上,她静立了片刻,极力平复情绪之后,才继而走到书房门外。
游廊下挂着的红绉纱的灯笼泛着隐隐光线,照的人心微乱。
王璞立在门外,见若素来了,恭敬道:“大奶奶,主子有令,任何人不见,您先且回去歇着吧,外头凉的很,要是冻坏了,怕是主子会怪责我等。”
一旁还站着墨殇,他不会说话,低着头看着那双小巧的精美绣花鞋。
若素怔了一怔,这还是褚辰第一次拒绝见她。
一定是厌烦到了极点了吧。
大概觉得她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见一面的机会都懒得施舍了。
“进去告诉你们主子,我必须要见他。”若素又拢了拢披风,一股子劲风刮了过来,似吹进了骨髓里,凉的叫人颤,她今日在普陀寺出了汗,眼下后背一阵冰凉。
心,更凉。
王璞也不敢让若素真的就站在外头等着,就推门而入,向褚辰汇报了一声。
其实,褚辰在里头何尝不是将外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不到一刻,王璞就灰着脸出来了:“大奶奶,您别为难我了,主子他真的不见任何人!”
此刻,他到底喜欢自己是个哑巴。
旁人看不出来,褚辰的贴身随从却已清楚,主子和大奶奶之间肯定是闹了嫌隙了,不然怎么一道出去的东来和东去会被罚跪三个时辰?
若素冷的耸了耸肩,她方才在寝房也是冷的异常,心里更是空落的叫人慌。
他还是不见么?
求见未果,若素站在外头好一会见褚辰仍旧不出来,又担心他因为避着自己会误了晚膳,就折返回了寝房。
若素刚走,一带着纶巾,身穿长衫,做儒生打扮的男子由侯府管家亲自领了进来。
他是褚辰的心腹,曾是白启山的入幕之宾,师承心学,为人精细,是不可多得的谋士。
那人进屋后,拱手直言道:“主子,明日一早,鞑子闯入北疆的消息就会传言开,想必到时候就算皇上不令,文大将军乃护国之臣,也会即日领兵赶往北疆,到时候您的大计便可实施了。”
褚辰望着桌案上开的正艳的腊梅,眉宇如冰一般清冷,他唇角有些干涩,像是长时间未曾饮水的缘故。
茶也早就凉了。
“好,我知道了,朱耀那边有动静了么?”他嗓音沙哑的不成话,眸色略显疲惫。
谋士回道:“正如主子所料,朱耀已于前月就潜伏在帝都周边郡县,只要文大将军领兵撤离,他定会杀进皇城!到时候我们的人在”他做出一个砍刀手式。
褚辰阖上了眸,靠着东坡椅,浓眉紧皱,仿佛一个下午经历了半载光阴。
第295章 千回转
这一夜,褚辰再也没有踏足过寝房,若素也醒了一夜,到了最后才昏昏沉沉睡了一会儿。
翌日一早,京城迎来入冬以后的第二场雪,鹅毛般的大雪凄凄哀哀的落在了满院的梧桐上,压断了枝桠。
巧云端着兑了花露的温水进来,她见自家小姐眼底晕着暗青,心疼了一句:“小姐,您可是哪里不舒服?昨日在普陀山一事,可是姑爷跟您置气了?您同他说清楚便是,乔家三少爷是您的表哥
。。。。。”
巧云还以为褚辰是醋意泛滥,故而才疏远了若素。
“行了,别说了。”若素无力的打住了她的话,从榻上下来时,脚步有些虚浮。
这才一天一夜罢了,她却像是生生被人断了翅的鸟儿,浑身皆是无助的疼。
巧云抿了抿唇,拧了帕子给若素擦手,刚触及到时,吓了一跳:“小姐,您。。。。”屋里头烧了地龙,也能冻成这样?
若素抬头望了眼糊着高丽纸的窗棂,外头是雪光万丈,满目苍白,因为不见日头,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他。。。。。还在府上么?”
他,自然指的是褚辰。
巧云全当夫妻二人是拌嘴了,就道:“姑爷一早就入宫了,女婢听后厨掌事的老嬷嬷说,鞑子叩边,都快打到中原了,这消息传得满京城都是,皇上雷霆大怒,连夜召见了咱们伯爷,怕是也要
上前线了。”
鞑子来犯?
若素记得前些年镇北侯与文大将军联手将蒙古鞑子重创过一次,别说是五年内卷土重来了,就算是十年也未必有这等野心!
鞑子以畜牧为生,入冬后难以果腹,之所以屡次来犯,也只是在周边小城,抢些过冬的粮草。
大军侵犯?怕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