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嬷嬷吩咐小丫鬟端了香露兑过的温水进来,对巧云道:“什么小姐不小姐的,眼下该唤大奶奶了。”
巧云知会道:“奴婢给大奶奶请安。”
侯夫人尚在,褚辰是大房,他的夫人理应是镇北侯府的大奶奶,乔若云便是四奶奶。
眼下镇北侯府除了四房的正妻乔氏和一房侧室魏茗香之外,再无旁人,原先的歌姬也被发卖了出去。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和离的二姑娘褚纯,她倒是个讲理安分的。
总的来说,侯府的后院还算是干净。
褚辰踏门而入时,若素已经在用早膳了。
新婚夫妻,四目相对,若素突然想起昨夜他那健硕的腰身和霸道的臂膀,她未施粉黛,脸色却已潮红。
这种事上面,男子和女子的态度是不同的。
相比而言,褚辰特意自然,他走了过来,看见若素没喝完的杏仁羊乳,就端起来喝了个精光。
新妇进门第二日是要给公婆敬茶的,看着日头,俨然已经误了时辰。
褚辰道:“怎么打扮的这么素净?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褚辰不怜惜夫人。”
他亲自去妆奁夹里挑了只金丝八宝攒珠钗插在了若素简单的妇人发髻上,左右看了看才满意笑道:“走吧,带你去敬茶。”
褚辰一出现,屋子里伺候的下人都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鞋面。
若素面色尴尬,被褚辰牵着站起时,尚且算好,可刚迈出一步,就差点跌倒,不是她娇气,只是这人昨夜实在太过分,她求得喉咙都沙哑了,也不见他放过她。
“都怨你,否则我岂会误了时辰。”若素眉目含嗔,语毕,自己都有点吃惊,声音柔弱就算了,还像是转了几个弯,平添了媚骨。
褚辰当然看出了是怎么一回事,抬臂半搂半抱着小妻子,将人带出了屋子,边道:“行,错都怪我,为夫下次注意。”
这简直不能直视。
屋子里的下人各个纳罕,褚太傅向来肃重严厉,这会子倒像个怕媳妇的新婚郎君。
镇北侯和侯夫人早就端坐在厅堂等着儿媳妇上茶了,褚辰派人来通知后会晚些再来,可没想到会晚到这种程度。
下人已经泡了两次茶水,头一遭因为凉透了,已被倒掉。
侯夫人身着宝蓝色葫芦双喜纹的遍地金褙子,一身雍容打扮,脸色却铁青:“哼!刚进门就知道给公婆拿乔,这今后侯府的事是不是也她说了算了!”
镇北侯褚北严本也不喜若素的,长的太过明艳的女子能好到哪里去,可长子亲自书信给他,说明了其必娶之心,加之褚北严对白启山十分敬重,二人也在朝中也算是能说的上话的。
他的女儿或许幼时干过不少令人发指的事,可女大十八变,总是会长进的。
再说了,哪个男儿不喜欢美貌倾城的女子。
长子也不例外。
他好不容易想娶妻了,总比一直不娶好吧!
褚北严道:“夫人吶,你就不能稍安勿躁。”
老夫妻二人正说着,透过厅堂的大门就能看见一男一女相拥着从游廊走来。
男子高大英俊不凡,女子倩丽娇柔,端的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褚北严摸了摸胡须,眉眼含笑,他是武将,没有文人那么多细枝末节的酸楚情怀,只觉这个场景怎么那么眼熟。好像很多年前,也是在这条游廊上
这厢,要说侯夫人方才只是气愤,那么现在就该是要炸毛了,当着夫君的面,她尽量保持着端庄的模样,心里怒道:成何体统!这是成何体统!
第274章 为夫之过
褚辰与若素双双步入前院的正堂,有丫鬟上前在侯爷和侯夫人面前铺上了蒲团。
若素每走一步,总是钻心的疼痛,昨夜承受到最后早已分不清虚幻还是现实,宛若置身沧海,都是不受控制的沉沦。
她今早从寝房出来,才现自己的屋子就是褚辰原先的住所。
他不会要一直跟她住在一处吧!
若素心里思忖,也不知道自己那些医书和游记都被他放在哪里了,阁虽有三层,总不能有两间书房?
“咳咳来的正好,我同你们母亲正起呢,若素嫁进我镇北侯府的大门,今后就是我褚家的儿媳。”镇北侯作为一家之主,率先启齿。
带着刀疤的手持盏,衣袖掩面喝了口茶,抬眸间看了侯夫人一眼。
侯夫人再怎么看不惯若素,也不会和褚北严较劲,她不情不愿道:“既然来了,就敬茶吧,一会还要去认亲,总不能惯让旁人等着你!”
她明明白白的是‘等着你’,而非‘等着你们’。
这无疑是针对若素。
正堂里除了高堂上的镇北侯夫妇之外,褚家二姑娘褚纯,三姑娘褚兰,四奶奶乔若云,以及褚家本族几个近亲都在。
这种场合,若素本是打算做的天衣无缝,断不会叫人捉了把柄。
昨夜之事,她也曾想到过,却独独没料到褚辰会这么快就他不是一直嫌自己尚且年幼么?
这家伙!到了最后要不是自己哭求的厉害,他指不定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褚辰扶着若素走到团蒲边,他才松手:“慢些。”
举止实在是太过无微不至,正堂里的人满腹闲轶之语,却都是不敢表现在脸上,乔若云的目光落在褚辰撩袍而跪的手掌上,这双手厚实却修长,能给全天下的女子安全感吧。
她心里头觉得无边苦涩。
为什么这样的男子偏生不属于她!
而白若素如今竟成了自己的长嫂!
往后,岂不是要受制于她了?
乔若云无法服自己看透一切,满腔的哀怨的怒火无处可,真想一人同她一道毁灭。
新婚夫妇刚跪下,就有丫鬟端了大红绸缎铺着的托盘过来,褚辰端茶一一敬了褚北严和侯夫人。
接着轮到若素敬茶,她先敬了褚北严:“儿媳给公爹请安。”
褚北严笑了笑,武将的风度摆在那儿,佯装出来的慈祥反倒不太自然:“嗯,好好好!”他给了若素一个红包,面上笑容谦和。
接下来给侯夫人敬茶,若素又道:“儿媳给母亲请安,愿母亲常年如意,福如东海。”
她深知侯夫人此人,心眼不坏,也好哄,只要顺着她的意就成。
侯夫人顾全褚家的颜面,又被长子凌冽的目光一扫,当即接了茶盏,象征性的抿了一口,封了个红包给若素:“起来吧,今个儿就算了,往后每日晨昏定省少不得,我褚家是大门旺户,这些规矩还是要遵的。”
若素明知侯夫人压制她的意思,倒也觉得没什么,嫁为人妇,伺候公婆本是常情,晨昏定省还难不倒她。
“儿媳省得了。”
她欲要站起,褚辰大步迈了过来,横臂搂住了她,一并将她扶起,二人站在一起,就衬的若素鸟依人。可看在众人眼中,难免认为若素弱不禁风,惯是矫情。
就算伺候了夫君一夜,也不会站都站不住吧!
可谓恃宠而骄也!
晌午未至,宴席处设了认亲宴,来也怪,褚家近亲中除了玉珠之外,就没有旁的幼龄孩童,若素备上的金袋子只送出去两袋,一袋给了玉珠,另一袋给了乔若云的女儿,蕊姐儿。
‘情敌’以这种方式见面,分外尴尬难料,乔若云嘴里吐词僵硬,如同嚼蜡,面色可谓难看:“多谢长嫂。”
一个未及笄的表妹,一夜之间竟成了自己长嫂了,这得有多心胸阔达才能如若无事?
怎奈侯夫人在场,乔若云也不便离席,硬生生杵在那里,仿佛被全天下抛弃。
若素收了不少见面礼,大抵都是褚家的长辈与侯夫人娘家来的舅老爷所赠,不是金玉就是布匹,样样精细。
林嬷嬷和巧云将东西一一收拾妥当,这些都要登记在册,哪家近亲送的?又送的什么?都得记清楚了才能入库。
男席处,褚北严与长子对饮了一杯,他常年在外守边,此番回京也是因着婚事的缘故。
“为父明日即刻启程赶往大同,鞑子颇有来犯的前兆,三个月前还派人潜入城内,抢了我朝百姓的秋粮,一到这个节骨眼上,这些鞑子就开始行那些盗窃之道,屡禁不止啊。”
褚辰道:“父亲放心,家中诸事有我。圣上怕是熬不过到立春,父亲早些回大同也好。”
留下来多半会令有些人居心叵测。
长子一向少言寡语,却句句戳中重点。
褚北严手握半块虎符,可调上万兵马,褚辰虽为太子老师,可褚北严的政向很明确,只打仗不参政。
这个节骨眼上,他是得走。
从龙之功,得之富贵无边,却也可能粉身碎骨。
“儿子会寻了机会向皇上举荐白虎此人,他英略武强,忠肝义胆,有他助阵,饶有鞑子扣边,也可防范。”褚辰温厚的手掌持盏浅品,不动声色的提及白虎。
对这位三等爵位的承恩伯,褚北严也是略有耳闻,他问:“我听闻你与他交情匪浅。他出生匪徒,你是如何同他结识的?”
褚辰会试之前,曾在外游记三载,这其间就连褚北严也不知其踪迹。
他猜测许是那时候遇上的。
褚辰只喝了一杯酒,便开始品茶,昨夜的事,到底是酒的缘故,还是他自己的欲/望出了旁人的想象?
他也不确定。
隔着一条长道,褚辰看着女席处的若素,她坐在那里,眉眼巧笑,似乎应付的轻易自如。
她那把细腰,竟要承受住他也是难为她了。
宴席一过,褚辰就牵着若素回去。
他所在的院子里头还有独立的三进别院,属于‘院中院’的格局。
若素还是疼的厉害,早起的时候,亵裤上大片的艳红,她只得重新换了衣裳才开始梳洗。
宴席上强撑的太久了,这会子被褚辰牵着,就明显力不从心,斜斜的差点就载了下去。
褚辰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捞进怀里,撑起了她身上大半的重量,让她贴在自己身上:“撑不住,怎么不早?你是不是傻?”
谁傻了?她不也是为了他的颜面么?
因为下面太难受了,一股恼怒涌了上来:“我昨晚倒是了,你怎滴就不听?”
在朝堂上与众臣唇枪舌战的太傅大人一时被堵的哑口无言。
夹道两侧种了高耸入云的梧桐,再往后还有太湖石砌成的假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引了泉水进来,水流潺潺,假山附近的墨竹落光了叶子,倒显出孤落的美。
褚辰手掌托着若素的细腰,低着头,表情愧疚道:“是为夫之过,下回不会了。”
巧云和林嬷嬷见势不对,就吩咐丫鬟抱着见面礼匆匆去了库房。
身周越是无人,若素越是窘,头顶是冬阳高照,他和她却在光天化日之下谈论洞房花烛的事宜。
这她以往是断然不会如此‘轻浮’的。
罢了,全当是名师出高徒。
有褚辰日夜调教,她也该学会了。
入了主院,便可见一座三层的阁,院中皆是梧桐,与若素曾今见过的满院花儿决然不同。
这里给人一种沧桑却又洗尽铅华的浩然大气之感。
褚辰的手掌很宽大,也很温热,她被他牵着入了一楼,二楼是寝房,至于三楼她还没去看过。
踏上回廊,推开门扇之后,就能看见一间类似暖阁的房间,里头的摆设如同书房,靠墙处有一架很大的博古架,上面摆满了医书。
“可喜欢?”褚辰问。
若素四周环视,案着边放置了两把黄梨木雕花椅,她答非所问道:“你平日也在此处看书?”
这还要问么?
他当然要和她待在一处。
一辈子如白驹过羁,他只想珍之,重之,惜之。
在书房看了一会,褚辰见若素行走困难,俯下身打横将她抱起。
“你你要做什么?”若素都怕了,那样强烈的求/欢,旁人她尚且不知,可褚辰就是虎腾豹跃的架势,她从床头逼到了床尾。
褚辰见若素视自己如洪水猛兽,心道下次行事怕是难了,就道:“三楼你还没去过,我抱你去看看,爬楼你那处更疼。”
“够了,我知道了。”若素忙打住了褚辰的‘污言秽语’,耳垂红如滴血。
“呵呵为夫经验尚且不足,头一次生猛了些,夫人莫怪。”褚辰抱着若素行至中途,又添了句,的好像不是他的错似的:“下回定能把握尺度。”
若素以为她再也不会女儿态了,当下伸拳捶打了过去,也实属本能使然:“你别了!”
头顶传来褚辰爽朗的笑声,磁性如夜间清泉,好听至厮:“哈哈哈素素莫羞,你我已是夫妻,这种事实属正常。”
很快就上了三楼,银春跪坐在地,已经煮好了茶,见褚辰与若素步入屋内,忙起身站在一侧,低垂着脸,一语不。
顶阁布置的十分雅致,像是个茶室,又像是寝房,隔着十二扇嵌玉石翡翠枝叶图的檀木槅扇,临窗摆了一张垂帘的木床,上面竟也铺了大红绸被,火红的眼色格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