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富可敌国,她真不知道拿什么招待王重林,像他那样的人,估计一般的茶叶是喝不上嘴的。
若素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乔若娇昨个儿还说今日会上门来看她呢。
她要是正好撞上王重林,该不会。。。。捉着他不放吧?
记得昨晚在乔家的席面上,乔若娇说过:“素姐儿,我可告诉你,我就是喜欢王公子,我非他不嫁,下回真让我瞧见他,我就抱着他不让他走。”
“。。。。。。”若素以帕抵唇笑了笑。
像乔若娇这样,敢‘为所欲为’的人,活的真是自在。
王重林进了花厅,若素已经站在回廊下静等了。
晨曦辉亮,隔着几十步远的距离,女子婷婷玉立,在一片光亮下,浅浅一笑:“表哥。”
王重林提步靠近,他穿着玄色右衽长袍,玉冠束发,灰白色绸带自上而下垂了下来,落在了他宽阔的肩膀上,这样的男子发髻在北直隶是很少见的,他估摸着还是习惯了金陵府的装扮。
“昨天就听闻你回来了,碍于你车马劳顿,便没来打扰,你师傅自你离开京城,也不知下落。”王重林落座,看着新沏好的茶叶,眸光潋滟。
他让身后的贴身女婢递了箱笼过来,又道:“这些都是你师傅留下的东西,大抵都是书册,我想着留给你最为妥当。”
甄氏心学,岐黄之术,是传内不传外的,破例收了若素入门已经是坏了规矩,这些珍藏自是不能落入旁人的手。
若素心存感激:“多谢表哥思量周全,不知师傅是否留下什么话?还是不辞而别?”
甄剑也是个性情中人,想必后者的可能性大。
“你走后,他也就走了,没留下什么话。”王重林喝了口茶,剑眉皱了皱:“这茶还是用年前的雪水泡着好喝些。”
他又挑剔了。
若素刚回京,又是在伯爷府,哪里会有埋在挂花树下的雪水?
不过,她发现王重林身后的女婢又换了一轮,还是一个比一个美艳,她腹诽着,这会子可千万别让乔若娇看见,否则还不得闹出什么乌龙来。
二人相继沉默,都是无比聪慧的人,虚情假意的话说了也是无义,真情实的话却也说不出口。
不说出来,便不会被拒绝。
今后,总还存着点可能。
片刻,王重林道:“本以为你还会在乔府小住,那日乔家有人去药堂抓了副药,你也知道,乔家的人都不简单,我为了姑母,多少会留几分心,故而就派人去查了一查。”
若素心中微动,王重林竟毫无掩饰的在她面前说自己监视乔家人。
“表哥的意思是?”
“我只是让你留个心眼,那药是极伤胎的,我本以为是有人想加害姑母,却发现那人并非姑母身边的人,而且。。。。。。”王重林很知道把握分寸,他只关注王凤,至于旁人则与他无关了。
“表哥是说有人下毒想。。。。?”若素也是这么怀疑的,林慧晴的胎象不稳,很明显被人做了手脚,而且才几个月,已经有出血的现象,实在不妙。
“我知道了,多谢表哥提醒。”若素给王重林倒了茶,又将面前的一小碟蜜饯递了过去:“经表哥提醒,倒也救了两条人命。”
林慧晴只有宫寒的毛病,调理一段时日,有孕自是没有问题,又怎么会伤了胎儿?
若素单单给她止了血是不够的,不找出背后耍手段的人,那人迟早还会做手脚。
“表哥可否告知,是谁去的药堂?”时间紧迫,生和死是一线之间的事,若素没那个闲工夫去查,直接问清楚更好。
王重林眉宇间透着欣赏:“你不怕惹事?呵呵。。。。如此也好,也算上我一份功德了。”
他压低了声音,低语了几句,若素闻言有一刻的迟疑,可细细一想,事情就理顺了。
原来竟是她!
这时,巧燕领了乔若娇进来。
她去王凤院里送礼送惯了,榆木脑袋也不会转弯,依旧是左手一只荷叶鸡,右手一包桂花酥,略显肥胖的身子骨走起路来倒挺快。
若素发现她也长高了不少,胸前的丰腴更是难掩。
二人年岁相差无几,可。。。。。某些部位的差异还是挺大。
王重林看见乔若娇的一瞬,蓦然变得脸色,他身后的女婢似乎也见怪不怪。
若素心中了然,猜想乔若娇估计已经‘骚扰’王重林好些次了。
“表妹!”乔若娇兴冲冲的走进月门,瞧见朝思暮想的王重林时,美目泛着晶亮:“王公子,真巧,你也在啊。”
她提着手里的东西,有些为难,走近后终于突兀出口:“这些都是表妹爱吃的,她贪嘴,我平常不爱吃的。”
众人脸色的表情很古怪:“。。。。。。”
“咳咳。。。。”王重林假意咳嗽了几声:“我还有要事,改日再来拜访。”
他起身要走,却被乔若娇一个侧身挡住,她虽丰腴了些,脸蛋却随了乔家女子的美貌,要事换作盛唐那会子,指不定还是个美人呢。
王重林嘴角抽了抽,他活着二十来年,只有他流连花丛的份,那会被女子给挡了路?
还是这样的女子?
不是说官宦人家的女儿最是自重矜持么?
王重林自诩还算是个有风度的人,但凡他院里伺候过的女人,就算弃了,也会给她一大笔银子,决不会亏待了人家。
可面对乔若娇,他是一点耐心也没有。
“嘻嘻。。。。王公子,不如吃了鸡再走啊。”乔若娇压根没有让路的意思。
她从小娇生惯养,喜欢什么就要什么,王重林又是个俊朗无双的,她是真心喜欢的紧。
王重林黑了脸:“不必了,乔小姐自己吃吧,我不饿。”
他干脆从另一侧迈步,一刻也不想多留,这要是传出去,他颜面何存?
堂堂王家少东家,坐拥大半个南直隶的财富,竟被这样一个女子强行‘留步’?
王重林不排斥女子,甚至他喜欢收藏女人,有姿色的,懂才情的,骄横跋扈的,温柔婉约的,在他眼里,都可以是自己的私产。
他并不像别的纨绔子弟,只图沉迷温柔乡,更多的是欣赏。
像是欣赏一幅字画一样,只不过图个眼福,养养眼。
可乔若娇这样的,已经大大超出了他可以承受的范围。
“哎!王公子,你别走啊,我还有话没说呢。”乔若娇在王重林身后大喊。
若素及时拉住了她:“表姐,别追了,人都走了。”看来得找个机会同乔魏孟说说,早些给乔若娇定门亲事才行。
王重林。。。。不合适啊。
乔若娇再这样下去,只会飞蛾扑火,再愚钝,也有烧的体无完肤的一日。
可旋即,若素却被乔若娇狠狠推了一把:“我问你,你怎么不帮着我,你明知道我那么喜欢王公子,你到底是不是我表妹!”
遇到无理的,只能更无理。
若素冷言道:“表姐!你没看见王公子身后那几个女婢么?他隔几日就会换一轮,你扪心自问,你若进了王家,会有好日子么?”
乔若娇突然无话可说,手里拎着的东西气冲冲的扔在圆桌上,扭头就走。
“小姐,奴婢跟上去看看,您不要忧心。”巧云道,她很贴心。
“也好,你亲眼看着她进府,再回来。”
若素吩咐了句,便写信给了乔魏孟,至于乔家的事,她不会多管,该怎么处置就是乔魏孟的事了。
那梅雯本身就是给他备着的。
她这是真心喜欢上乔魏孟了,否则大可不必除了林慧晴的孩子,等过阵子,还是有机会抬进门的。
可她看不过乔魏孟和旁人有了孩子。
善妒之心,何其卑劣。
这一刻,若素想到了乔若婉,她怕乔魏远是么?没理由的!
可为什么?
第199章 福祸兮
春光灿烂。
乔魏孟下了衙,日头依旧悬在半空。
他坐在青帷马车里,车帘子是拉下来的,一张俊颜冷漠如冰,手里攥着的书信却干净平整。
上面的小字清秀大方,见其字,如见其人。
这次多亏她了。
不然,大房的子嗣怕是保不住了。
乔魏孟进了乔府,径直去了书房,并命人将梅雯叫了过来。
梅雯先是一阵狂喜,她是林慧晴从娘家带过来的大丫头,她极少有机会单独见到乔魏孟,这会子不知道找她有什么事。
她进屋之前,特意理了理发髻,头上还戴了朵蜡花。
梅雯颜色极好,在整个乔府,算是数一数二的丫鬟。
“大少爷,您找奴婢有什么吩咐?”梅雯怯怯的靠近,在离书案几步远处站定。
乔魏孟收起了若素给他的信笺,小心翼翼的夹在一本书册内,他抬眸,满目的清冷:“跪下!”
梅雯一凛,没反应过来,愣了愣突然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双膝跪地,吓得以头点地:“大少爷,奴婢。。。。奴婢可是犯了事了?”
乔魏孟冷冷的看着她,他已命人查清了事实,并非只听若素一面之词,就冤枉了梅雯。
小厮扣门而入,手里头抱着一个包袱:“大少爷,这东西就是在梅雯房里找到的。”
乔魏孟打开包袱一看,他不懂医术,也知道这是一种活血的药物,用在普通人身上可活血化瘀,可若是被孕妇沾染上了,恐怕。。。。。
“你还不知罪!我乔家待你不薄,你竟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老实交代,到底受何人所托?”他将包裹狠狠的摔在地上,砸在了梅雯的身上。
乔魏孟失去过一次妻儿,对林慧晴这一胎十分看重。
毕竟,乔家大房的香火是要靠他来延续的。
梅雯蓦然抬眸,看见地上的物件,脸色唰的煞白。泪珠子眼看就落了下来。
“大少爷。。。我。。。”她连奴婢都忘了自称了。
她也挣扎过,后悔过,可每次看到乔魏孟对林慧晴那般温柔相待,而且林慧晴根本就没有打算让她伺候乔魏孟的意思,她就气不过。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晚了。。。。
“不说是么?那好,信不信我会把你卖进窑子里!”一向儒雅沉稳的乔魏孟,从未说过这样狠的话。
梅雯咬了咬牙,屈辱涌上心头,换作旁人这样待她,下人出生的她根本不会在意,可乔魏孟?她经受不起。
“你到底说不说!”乔魏孟内心的烦躁由来已久,他也说不清这种压抑的烦躁来自何处。
梅雯擦了泪。
怪只怪自己痴心妄想。
再好看的颜色又怎样?
她站起身,目光复杂的看了乔魏孟几眼,未说一句话,却突然转身,撞向了楠木案桌上,当场血流不止,倒地身亡。
乔魏孟始终没能查出梅雯残害林慧晴腹中胎儿的缘由。
这件事在乔府引起了一阵唏嘘,林慧晴身边伺候的大小仆从里里外外换了一通,乔魏孟待她更是细心体贴。
秦香就是乔老太太特意吩咐过来的。
她也爱慕乔魏孟,只是隐藏的很深,没有几人知道罢了。
“大奶奶,您这次可谓因祸得福,大少爷待您比以往更好了呢。”秦香扶着林慧晴在院外晒太阳,几日修养下来,气色好了不少。
林慧晴笑了笑,秦香是乔老太太的人,她不敢斥责,不过但凡院里头姿色好点的丫头都被她辱骂过。
吃一堑长一智,乔魏孟不知道梅雯为何会害她,可是林慧晴自己却一清二楚,她不会再给旁人那样的误解。
她的夫君就是她的,谁也别想爬上乔魏孟的床榻!
褚氏却一心想着让长子开枝散叶,她还特意亲自调教了几个貌美的丫鬟,就等着林慧晴松口,尽数塞进乔魏孟的房里。
可眼下闹了这么一出,她只能暂时作罢。
………………………
若素在回春堂坐诊,看病寻药的病患又多了起来。
王重林承诺,甄剑在回春堂的分红会一文不少的给她。
这一点,若素倒是乐见其成,没有哪个嫌银子多的。
乔魏孟亲自找上门时,她正给一体弱的病患把脉,细嫩的指尖隔着一层轻纱,搭在了那人的手腕上,神态犹为专注。
乔魏孟愣了愣。
原来女儿家也是可以抛头露面的。
原来这般全心专注时,竟比绣花扑蝶要引人注目。
他没有上前打扰,只是在一旁静等。
若素忙完后,巧青支支吾吾,做着手势在她面前比划,若素这才注意到了乔魏孟的存在。
她忙问:“可是表嫂的身子又有哪里不适?”
乔魏孟温和的笑了笑,摇头道:“内子无碍,是你外祖母想见见你,要我接你去乔府走一趟。”
没有旁的事,若素是不会去乔府的,要知道乔大爷如今是将白启山视为眼中钉的。
“好,我准备一下就跟你一道回去。”
巧青给若素解了围裙,伺候她净了手,抹上了香脂才上了马车。
乔魏孟是骑马来的,他是个文官,寻常都是坐马车,今日…也不知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