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宝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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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宝树-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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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宁池在皇宫中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忙了六日,才将原本已经拥挤不堪的天牢给清空了,上不了台面,但却像蚊子咬人一样让人腻烦的反扑也给清除了干净,镐城的守卫也在噤若寒蝉的禁军的不敢懈怠之下,连往日的小偷小摸都消失殆尽。
  毕竟全天下都知晓当朝辰王如今正卡在将要娶妻的关卡,整个人就像是包了一层喜庆的红色外衣的炮仗。
  他越高兴,越期待,越觉得这时间难捱。
  而对辰王这难得的,颇有些少女怀春的纠结心思理解得最是透彻的,当属宗人府负责置办辰王的纳彩礼的官员们。
  这日宗人令带着又新拟过的纳彩礼来见辰王之时,特意往里衣里塞了一条汗巾,免得当场被辰王吓得冷汗淋漓,出殿门被冷风一吹,染了风寒倒在床上。
  这节骨眼上,他若是敢病倒,辰王一定能让他一病不起。
  心中默念这老母亲前些时日刚真心诚意地从庙里给他求来的上上签,宗人令心有惴惴地将纳彩礼双手奉了上去,“这是臣连夜与几位同僚商议出来的……”
  他剩了后半句,“这已是历朝迎娶皇后的规格”了没说。
  因为前几次拿来的王妃规制,辰王冷笑着扔了一句,“这是让孤去丢尽皇家的脸面吗”,吓得他们再不敢往低处走。
  只能寄希望于饱读礼制的辰王能看出其中的越矩,让他们将规制稍往下减减。
  而谢宁池从头看到尾,眉头皱着,看神情还真有几分不满。
  但是他也知晓,按照宗人府的规制,这已经是迎娶皇后所用的仪制了,他刚态度鲜明地推拒了唾手可得的皇位,这时候在婚事上闹出这么一出,怕是那些个心眼多得像是被晒干的莲蓬的老头子们又要多想。
  于是谢宁池拿了笔,将礼单上傅挽定然不喜欢的几件物件都用朱笔划了,才将厚厚一本折子扔回给宗人令,“宗人府所需物件,便定下这些。”
  方才宗人令不敢抬头瞧,可谢宁池偶有不知晓的物件,还是会问过他一声再做删减,之后似是低喃的那句“阿挽可不喜这些”,自然也没逃过宗人令的耳。
  猜测着册子上的物件怕是被减了不少,宗人令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正要躬身退下,谢宁池却伸手从一众宗卷下掏出个比他手里的册子还要厚上两分的册子,抬手就扔到了他手中,“这是孤私下加的,你去辰王府一趟,让人清点装箱,倒是与宗人府出的纳彩礼一同送到杨州去。”
  手里那册子厚厚沉沉的,宗人令拿着时就已倒抽了一口气,忍着没敢打开了瞧,等去了辰王府,瞧着那个大管家一个不漏地将东西报出来,硬挤着还装了百余个檀木箱子之后,他回家就猛灌了三碗姜汤压惊。
  难怪之前传闻都说辰王征战四方,私库里的宝物怕是比如今陛下的私库还富裕些,今日他管中窥豹,也可见一斑了。
  可这般偌大的家产,辰王竟舍了近一半去充作聘礼。
  真不知那位未曾谋面的辰王妃,是何等的人物。
  这加起来得有两百余箱的史无前例的聘礼,已经让负责此间事宜的宗人令很是头疼了,却不想在皇宫中忙得脚不沾地的小皇帝知晓了这消息,丝毫不考虑这有多违礼制,竟也开了自个的私库,眼巴巴地送了八十箱“添妆”来。
  宗人令猛吸了一口气,颇为大无畏地告诉陛下,“这‘添妆’礼,自来都是闺中玩得极好的女子见相互表示心意的,虽大多精贵,可也不会如此厚重。”
  事实上,若不是还担忧家中妻儿老小和自己的项上人头,宗人令很想告诉陛下——辰王已经够胡闹了,就请您不要再添乱了行不?
  谢郁丝毫没理解这其中的一片苦心,也不理解这么多东西的运输艰难,很是大方地挥了挥手,“朕与皇叔祖母可不敢说闺蜜,只是长辈即将远道而来,做小辈的,先献上点心意,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她坐在御案后,虽如今女子之身已被众人皆知,却还是未曾改换会女装,只一双已见雏形的美目,微微上钩,有了些女子的娇媚之态,又被帝王威仪所压制。
  她笑眯眯地瞧着宗人令,像是在与他闲话家常,“皇叔祖是朕的长辈,多年来对曦朝所做的贡献,想来诸位也算是有目共睹。如今皇叔祖要迎娶心尖尖,在朕想来,便是将声势弄得更浩大些,也是皇叔祖应得的。”
  “何况历朝历代,何曾有过皇帝的叔祖娶亲的先例,礼制上,本就无可借鉴之处,有违规制一事,就是想想,宗人令也可以免了。”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可偏偏,宗人令就感觉到了后背久违的浓稠汗意。
  他们的陛下,何时气度已经如此地相像辰王了?
  不说宗人令回去之后又花了多少心思压惊,钦天监那边算好的日期已经定下来,三月十七,万事皆宜,辰王将轻至杨州迎娶王妃。
  从昨夜到今晨,一箱接着一箱的纳彩礼从皇宫运到码头,便是镐城的百姓再想闭紧自己的耳朵,也挡不住这其中的诱惑,纷纷从家门中探出头来。
  而这一瞧,他们心底就掀起了滔天巨浪。
  等满载的几十条船都离港后,被数量骇人的纳彩礼激起的热闹还未消退,反而是在等待的日子里愈演愈烈,全都变成了对那位素未谋面的辰王妃的好奇。
  而此刻,确认完没有疏漏的谢宁池缓步回到船舱中,掬起宫人们备好的温水想要洗漱时,瞧着清水里倒映出来的绰绰约约的人影,突然就想到了离开前,谢郁跑来与他说的话。
  “皇叔祖,你熬了这么些天,脸都变丑了许多,小心皇叔祖母临时反悔,不要嫁给你了。”
  初初听见这一句,除了想将谢郁吊着打一顿之外,谢宁池只想狠狠地嘲笑一番。
  他与阿挽之间的情谊,难不成是如此浅薄,靠一副皮相维持的吗?
  但这嘲讽还未出口,他便想到了之前好几次,傅挽瞧着他的脸偷笑,一脸心满意足的神情,还有上次提起孩子,她也曾说过,左右孩子像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至于吃了什么亏。
  而……此刻倒映在清水中的人。
  谢宁池略顿了顿,将临行前谢郁硬塞给他的脂膏翻了出来,揩在手心揉匀,飞快地往脸上涂了一层,干脆利落地忘了圣人训,想着如今左右无事,扔了原先准备用以打发时间的书册,合衣躺在了床铺上。
  久别重逢,是该让阿挽的心情愉悦些。


第108章 花好月圆
  许是真应了那句“好事多磨”; 谢宁池在来杨州城的路上; 乘坐的船还真就坏了一次,好在当时守夜的天字卫机警,到底没酿出什么祸端来。
  只是这样一耽搁,原本就紧凑的行程却是彻底晚了,紧赶慢赶,谢宁池到杨州时; 已是傅挽出嫁的前一日。
  匆匆吩咐好人归置好那几船的聘礼,谢宁池连正战战兢兢地躬身行礼的新任杨州刺史都无暇理会; 翻身上了备好的良驹; 一抽马鞭就朝着傅家而去。
  来的路上; 那些礼官哆嗦着又将一众事宜解释了遍,最后许是猜到了他的心思,再三强调了为着吉利,王妃在此处行过嫁礼之后; 在船上辰王最好是不要前去相见。
  这简短的一句话; 说的时候; 不知道挨了谢宁池多少个眼刀子。
  但说到底,这也是一辈子一次的大事,谢宁池虽难得有些不想将规矩放在心上,但想到其中的寓意; 还是强制按捺住自己; 听那礼官抖着声音继续啰嗦。
  只是船上不能见,行礼之前; 总是能叫他见上一面的吧?
  这点美好的念头,促使谢宁池一路疾行,却在被恭敬请进傅家的大门,迎面对上腿上挂着个奶娃娃的傅四时残酷破裂。
  “……”傅四看着面前瞧着他,似乎随时要拔出刀剑来与他决斗的谢宁池,烦躁地抖了抖腿,颠簸的力道没吓到他亲儿子,反倒是将他逗得哈哈大笑,“你瞧着我干什么,这风俗习惯又不是我定的?”
  他唯一做错的,就是不该在方才嘲笑小十一声,害得自个被拉了这个壮丁。
  想到这里,傅四又仰头翻了个硕大的白眼,“说起来,你还得谢谢站在这里的是我,要换了小七小十那两只小狼崽来,你这脸蛋能不能护着都难说。”
  在马上就办喜事的岳家里,要是将两个小舅子打了,大小也算是个麻烦。
  也就因着这个,方才纪氏才干脆地拦了傅七和傅十。
  早些见到媳妇的愿望没有得到满足,谢宁池草草地吃了一顿午膳,终于有时间能见一眼一直在傅家门外等着的杨州刺史了。
  接着两个刺史,一个是反贼,一个下落不明,谢宁池对杨州城上心,自然再不敢将“有才干”的人往这边放,索性就派了个老实木讷,只会干事的来。
  接了“杨州”这么个遗留的烫手山芋,新刺史都还未平复心中的惊悸呢,立时就知晓了辰王那位心心念念的王妃,原来也在这杨州城内。
  收到消息时,新刺史都已在路上了,找急忙慌地拆了行李拼凑出一份“厚礼”上,送上门时却正好遇上了傅家在清点傅挽的嫁妆,那几乎都快从后院堆到正房门口的一应物件,吓得杨州刺史当时便撂下礼物,掩面而走了。
  当时心底里是打定了主意,若是日后谁再说他来杨州城贪,他便要将这事原原本本地说出去,让那些人瞧瞧,他是个如何清正廉洁的好官。
  只这些话也就是他的臆想罢了,当着辰王的面,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磕磕巴巴地将最近一段时日理出来的州政汇报了,抬头却见谢宁池撑着额头,目光透过一扇开着的棱花窗,不知是望到了何处去。
  “前刺史左莫离的踪迹,到如今都还未曾有消息?”
  来之前,谢宁池就叮嘱过,千万要寻到这人的踪迹。
  新刺史抖了抖,因为他这话里含着的几分质问,整个人都打了个寒颤,“是……是,臣原本是想找那反贼相问一二的,可他在傅家奄奄一息……”
  为着余持重这事,傅挽还曾特意写信与谢宁池说过,只说他吊着最后一口气昏迷不醒,怕是很难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了。
  书院里的那群人,虽说谢宁池当时敌众我寡,可在那场大火之中,怕是也折损了不少,再加后来镐城被清洗了一次,能里应外合的人大大减少,故而谢宁池回了信,也是让傅挽不用太过有心此事,安心待嫁。
  只那话,说给未来娘子听时和缓,遇上旁人,谢宁池却没打算有那好声气。
  他冷凝了脸正要问,忽的看见那窗棱所见的范围里走来一蓝衣侍女,径直走入天字卫的包围圈,走到门前扣响了房门,“大王?”
  谢宁池呼吸一滞,整个人都险些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快步走到门边开了门,不等外面的人再装模作样地多说两句,谢宁池干脆利落地一拉她的手腕,接过她手里端着的东西往桌上一扔,就在门口将她抱了满怀。
  鼻息之间都是午夜梦回时心心念念的美妙滋味,谢宁池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他抱了许久,才略略松了手臂,将头埋在了傅挽的肩上,“思念愁人。”
  傅挽笑出声来,抱在他后背上的手在他背上轻锤了下,三分娇嗔七分调侃,“你这想我了,说得可真够含蓄的,就不怕我听不懂?”
  与傅挽在一起时,谢宁池的情绪极易受到她的感染,随着她的喜怒哀乐而喜怒哀乐,被她带着,用更丰富多彩的角度,去看身边的点滴小事。
  关是傅挽朝他笑一笑,他怕是都要高兴上一会儿。
  又何况眼前这个重逢来得如此突然而惊喜呢。
  谢宁池虽是松了手,却还是紧紧地握着她的一只手,全神贯注地瞧着她,“你可能会听不懂我的话吗?”
  在未成为恋人之前,我们就早已心有灵犀了。
  傅挽自是听得懂他的未尽之言,也不再多说这个话题,只带着他往桌边走,“我听说你今日午膳都未曾用过多少,怎么了,是在船上累着了,还是初初过来吃,觉得饭菜有些不合口味了?”
  她这般絮絮叨叨地发问,倒让人觉得,他好似个未曾足岁的孩子。
  可偏偏谢宁池最爱她这幅模样,也就将嘴边那句“因为想见你而没见着,所以心情不好带坏了食欲”都给咽了下去,只带着笑意瞧她。
  谁知傅挽揭了她带来的几碗小菜的碗盖,回过头来瞧了眼谢宁池的脸,发自内心地感慨了句,“马上便要洞房花烛了,你要是饿瘦了,这张脸可就不好看了。”
  这话与临行前谢郁说的,也算是大同小异。
  谢宁池倏忽间便沉了脸色。
  一句“难不成你瞧上的是我的皮相”就梗在他喉咙口,想问又不敢问。
  傅挽一瞧见他的神情,就将他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非常想立即就折身回去写信告诉小皇帝,她皇叔祖八成是真的用了那脂膏,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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