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穿的,别让人打他。”
依人丫鬟陡然转过身来,一张清秀的小脸上全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温煦懒得多做解释,阖上眼睛,补充道:“若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的主意。”
终于只剩一个人的时候,温煦才露出与年龄完全不相符合的深思表情,再加上他头上的绷带,看上去怪异滑稽至极。
。。。
4、冰冻三尺 。。。
接下来的几天,温煦都乖乖呆在屋子里面养伤,头伤总是反复发作,断断续续的低烧和恶心的感觉始终折磨着他。喉咙几乎无法吞咽,莫说是食物,就连灌下去的药物几乎被如数的吐了出来,头脑始终昏昏沉沉,只能隐隐感觉到自己身边来来往往的人。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可以相象,又是一阵兵荒马乱,鬼哭神号,还有更多人的如释重负。
伴随着丫鬟小厮的喧哗吵闹,几个重量级人物也华丽登场。
白胡子老撮撮微微翘起的山羊胡子,不住点头:“令公子脉象平和,看来已经没有大碍了,只需小心静养几日便可。”
美妇人:“煦儿!你可吓死为娘了!煦儿——”
温煦眨眨眼睛,为那话语中真切的担忧而动容,温柔得安抚道:“让娘为孩儿担心了,是孩儿不孝。”
说完,目光却落在刚才和美妇人一同进来的一个中年男人身上,从他一进门开始,整个屋子的丫鬟小厮们就没有一个敢大声喘气的,不怒而威就是形容这种人的。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
那人见温煦望向自己,男人也开口道:“煦儿没事爹便放心了。”
果然——
温煦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那美妇人却开始不依不饶:“相公!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的孩儿?那小贱人的孽种不过关几日柴房你便不忍,想我煦儿生死未卜,你都不肯来看一眼!”
温煦哑然,看来自己‘爹’,‘娘’感情不是一般的差,而且这个‘爹’似乎很偏爱另外一个儿子。
正想着,便看见那中年男子厌弃得瞥了一眼有些歇斯底里的美妇人,回头看着躺在床上一头绷带的大儿子,开口道:“煦儿,既然你已经没事了,不如把曦儿放出来吧。”口气虽说询问,却带着不容错认的厌恶。
温煦睡了太久,有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能呆呆重复道:“放出来?”
那男人冷哼一声,“怎么,你在床上躺了五日,有人端茶倒水侍侯着,曦儿一人在柴房被你关了五日,你还想怎样?”
温煦这才想起自己昏迷前好像说过把弟弟交给自己处置的话,自己昏迷了五天,恐怕那个小孩子也被关了五天,没有自己的话,自然也不会有人敢放他出来,唉,本是想保他,却不知反而害了他。
那美妇人在旁边听了却不依了,再次想为儿子出头:“相公!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哼,小小年纪,就和你娘一般狠毒,长大了还得了!”
“相公!”
温煦没心情去理会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此刻他只想着那个第一眼醒来的时候努力抓住自己手臂的小孩子,那个在墙角抖得像风雨中的树叶一般的幼童,于是连忙打断他‘娘亲’即将出口的话:
“娘,让弟弟出来吧。”
“煦儿!”那美妇人转头来看着自己,神情竟是万般不甘心,“你怎么——”
“娘!”温煦连忙打断她,以免她说出更多惹怒她相公的话,转头对立在一边的依人道:“去把二少爷放出来,吩咐人好好照顾他。”
依人千恩万谢的去了,留下一屋子神色诡异的一干人等。美妇人满脸不甘心,倒是最容易理解的一个,丫鬟小厮们也是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最诡异的还是那个威严的‘爹’,脸上的神情可以用令人毛骨悚然来形容了。
所幸男人思索一阵,看了一眼床前的美妇人,又是一幅厌弃的表情,只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屋子人渐渐散去之后,美妇人忍不住抱怨:“煦儿,你怎么这么轻易就绕过那个小孽种?”
温煦有些不太赞同自己‘娘’的这种心态,便轻轻说道:“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那美妇人一呆,脸上表情清楚的告诉别人,要么就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这样的话;要么就是从来没想过会从自己儿子口里听到这样的话。
“煦儿。。。”美妇人有些失神,似乎很混乱。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也不是几句话可以扭转的事情,看来自己还得更加努力的去适应这里才好!
。。。
结果事情并没向温煦想象中那么轻易解决,后来听依人说起,曦少爷在柴房中受了风寒,倒了第四日便已经昏昏沉沉,无法进食了。府中下人像依人这样不怕得罪夫人和大少爷的并不多,因此很多下人都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到将他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昏迷过去了,老爷自然大怒,连带着处罚了一干之前轻慢曦少爷的小厮丫鬟,而那美妇人虽然没被责罚,却也被逼得在自己院子里闭门思过一段时间。
温煦床上,除了依人之外,一个人也见不到,美妇人被幽禁了,那个并不怎么喜欢自己的‘爹’更是不可能来过问自己,温煦倒也不太在意,唯一担心的便是那个被自己连累的小孩子,她便趁依人端药的时候向她打听。
结果一问,依人立刻眼泪汪汪,只说曦少爷从小身体不好,体弱多病,这次是昏迷了一天之后才被发现,早就失去意识,大夫开的药也不怎么见效,烧得像火炭一样,到今天都还没醒过来。
震惊之余,温煦也为内疚所苦,身上的伤一好,立刻让依人带自己去小少爷住的院子。
依人乍闻温煦欲去曦少爷的院子,以为煦少爷又想到什么折磨人的法子去为难那病中的小人儿,又是磕头又是求饶的,说什么也不肯,温煦急了,依人就说什么华大夫让卧床休息,不让多做走动。
温煦被依人弄得头晕,本来自己就摔得不清;又卧床数日,粒米未进,哪有什么体力和她折腾,只好打消这个念头,另寻它计。
。。。。
5、再见弟弟 。。。
月上中天,果然见那依人丫头鬼鬼祟祟地从院门溜了出去,温煦悄悄跟在她后面,在府里绕来绕去,总是是在晕倒之前,见那丫头闪进一间颇为偏僻的院子,想来就是这里了。
温煦耐心在门口等候,约莫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果然见那丫头又东张西望地摸出来,朝来时的小路摸去。
待依人消失在小路尽头时,温煦才从假山后面摸出来,蹑手蹑脚地溜进小院。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搞得偷偷摸摸,也许是被依人制造的气氛所影响。
小院十分简陋,只有一个小小的花园,光秃秃的,只几丛矮小植物,一张石桌几副石凳,格局倒和自己住的屋子类似,正面便是主屋了,只是自己院子里面还有依人住的侧屋,而这间小院,有的只是几颗杂树。
推门而入,果然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床铺之上,看起来像是个没有发好的包子。
可是此刻温煦没有心情打趣眼前的情景,屋里潮湿阴冷的空气让他皱起了眉头。
怎么让生病的小孩子住在这种环境下?那个‘爹’不是很偏爱这个孩子吗?怎么还让他住在这种地方?
实在是有太多不明白的事情,不过那些都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
温煦几步走近床前,果然见那小孩子冷得缩做一团,头几乎埋进膝盖里去,全身的骨头因为对抗寒冷而神经质地微微发抖,用手探了下额头的温度,热得烫手!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熬得住!
按照那天自己那个‘爹’的态度,照理说府中的下人不应该这么放肆的,但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恐怕那天的态度是做给某些人看得,比如说——自己的那个‘娘’。
而事实的情况,恐怕他并不是真的在意这个孩子。如果真是这样,那现在即便去找他也没用。
没时间去感怀,温煦伸手想把缩做一团的孩子捞进怀里,却因他痉挛得太厉害而无法成功。温煦自己本来也是旧伤未愈,经不起这番折腾,所幸也一同钻进被子。
靠!不是一般得冷!
心里骂了一声,温煦连忙伸出手臂将小孩子整个搂进自己的怀里。这个身体约摸十岁左右,将那个小小的身体整个包住倒是绰绰有余。
虽然温煦半夜里在屋外蹲点蹲了一个钟头,身体早就凉透,和屋外的假山温度差不多。不过总算他身体还算健康,片刻之后便渐渐回暖。怀中本来一直缩成一个肉球的小人儿,终于找到一个热源,哪里还会放开,立刻像一只八爪章鱼一般缠了上去。
温煦掰了掰小孩子夹住自己大腿的脚,发现他细胳膊细腿儿,力气倒还不小!他大病初愈,本来就弱,再经过一番折腾,当身体慢慢回暖之后,倦意也渐渐涌上,调整了一下怀中小人儿的睡姿,便跟着阖上了眼睛。
。。。
怀中的人突然动了动,温煦被惊醒,模模糊糊得意识倒怀中的‘弟弟’可能醒了。于是努力睁开眼睛,正好看见怀中的小人儿也同样抬头望过来。
!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小君?!
这是温煦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到的词汇。
难道自己现在还在法国?还在小君租的房子里面?这是温煦想倒的第二个问题。还在发呆,却听见一个虚弱的声音飘进耳朵。
“哥哥?。。。”
虽然声音因为虚弱而异常沙哑,但却是勿庸置疑清亮的男音,而且两人相隔只一个拳头的距离,怎么都不会弄错。
这个孩子——长得和小君好像!
虽然自己记忆里的小君是二十几岁的成熟女孩子,但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孩子不管从感觉还是轮廓上都与小君有七分相似,特别是一双黑瞳中无意流露出来的迷惑与脆弱,简直就是一个翻版的小小君。
心里乱乱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本来就晕晕沉沉的脑子几乎无法思考,就这样呆呆得看着因彻夜发烧而脸颊红彤彤的小小君。
直到突然一阵眼睛发黑,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呼吸,就这样一直憋着!连忙喘了口气,温煦这才完全清醒过来,眨眨眼睛,看着同样因受到惊吓而呆若木鸡的小孩子,想摸摸他的额头,却发现被压了一晚的胳膊早就失去知觉,集体罢工了。没有手,还有别的啊~
温煦低头把脸凑到小小君的额头上,用脸颊蹭蹭,自言自语道:“还有些热,不过比昨晚好多了。”
小小君呆呆得任温煦测完了体温,张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人是谁。
温煦温和地笑笑,开口问道:“小曦,还难受吗?”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是叫小曦吧。
小小君一阵迷惑,终于清醒过来,眼睛里一丝惧怕一闪而过,温煦看得明白,抬起终于可以动弹的右手,摸摸他的头顶。“小曦,那天是大哥不好。对不起。”
“大哥。。。。?”小小君的声音充满疑惑。
温煦看着仍然有些呆呆的小小君,一张熟悉的脸烧得红彤彤的,嘴唇由于缺水而干裂了,整个人像是一根被烤蔫了的小黄瓜,可怜兮兮的。
同情心立刻泛滥成灾。
想以前都是小君照顾自己,饿了给自己买便当,冷了提醒自己加衣服,自己实在欠她太多。而现在这个酷似小君的孩子这么无助,这么可怜,自己怎么能扔下他不管。
那就让我好好照顾你吧。温煦在心中暗暗发誓。
看小孩子干裂的唇,温煦拍拍弟弟的头。“小曦渴不渴?哥哥给你倒水好不好?”
小曦还是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但似乎却是是渴极了,听温煦这么一问,立刻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还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舔干裂的嘴唇。
好可爱~
温煦如是想。
6、弟弟是玩物 。。。
照料完弟弟之后,温煦在打算回屋的时候,发现自己迷路了。
这本来很正常,温煦本人在前世就是个大路痴,来得时候又是夜里摸黑跟着依人来的,自然也没留意记路,何况这是他在伤好后第一次离开自己的院子,不记得也是人之常情。
非常不幸,居然在院子的长廊里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人。
温煦欲哭无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貌似很不好搞定,明明和自己前世的年龄一般大小,而自己却不得不叫他‘父亲’的人。
站在墙角磨磨蹭蹭磨磨蹭蹭,就是不愿意走上前去,心里默默叨念:别理我别理我别理我。。。。可惜事实证明,温煦的祈祷从来没有被上帝采纳过,那个‘爹’若有所思得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让自己想装蒜都装不下去。
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温煦还是勇敢地几步走到男子面前,低头行礼。“爹,孩儿给父亲请安。”
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