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大人。”涟也策马靠近了几步,低声向白起请示,白起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命令所有人不必理会任何异动,全速前进。
“是。”涟神色一凛,便做了个手势,吩咐那些已经因为发现这异动而将短箭都搭上了手弓部下们放下警惕。
……
到达首领庭时,来迎接白起等人是伯益,自打上次商议联盟一事之后,白起和伯益也有数个月没有见面了,这一次见面,伯益显得收敛了许多,那属于年轻人自负和不自量力也隐隐得到约束,白起面前,看得出来,伯益并不怎么愿意再正面和白起造成冲突。
似乎是早就知道白起等人将今日抵达,伯益亲自带人等候那,向白起行了个礼:“白起大人,您回来了。”
白起正高高地坐马背上,傍晚风吹得白起衣袍翻飞,他垂下眼帘看向这个恭顺地自己面前低下那高傲头颅年轻人,凉薄唇慵懒莫测地缓缓向上勾起,这暮色已经开始缓缓降下,也遮掩不住他浑身散发着让人不可直视威严霸气。
伯益对待白起态度虽然谨慎,但整个首领庭因为白起出现而充满了警惕气氛,一眼望去,刀兵似乎又比以往多了不少,白起幽冷眼中那冷冽淡笑深,伯益好像看出了些什么,忙开口解释道:“近来姒纵大人身体状况不佳,唯恐事出有变,姒纵大人又尚且病榻上卧着,我又资历太浅没有办法应对,这才不得不谨慎了些,既然白起大人您来了,想必这里一切也将井井有条,我也就放心了。”
“这种情况下,思虑周到些也是所难免。”白起看起来并未意伯益这一听就蹩脚说辞,他眉目俊逸,慵懒带笑,如此冷漠霸道一个人,举手投足之间竟是风度翩翩,让人挑不出错来。
白起下了马,他没有将孟青夏拎下马,只是将缰绳交给了随行湛,示意湛照看着孟青夏,这一回伯益倒是心领神会:“知道您要来,为您和您部下们准备休息地方已经准备好了。”
“有劳了。”白起淡淡地点了点头,脸上笑意也已经淡了一些,那径直将自己身上披肩也脱了下来,交给了身后湛,然后扫了眼突然收敛得像一条温顺狗一样伯益,白起已经没有心情再和他们东拉西扯了,切入了正题问道:“父亲大人何。”
“姒纵大人喝过了药,刚刚才睡着,白起大人您也一路风尘仆仆,想必累了,待明日姒纵大人醒了,自会召见您。”伯益小心着措辞,看似恭顺低眉顺眼之间,眼底却是一抹轻蔑戾气,然而他一言一行,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连无礼都算不上。
“既然如此,那也是没有办法事,待明日父亲大人醒了,我再亲自前往拜见。”白起点了点头,也没有出言为难伯益。
然而就此时,忽然有人赶来,伯益耳边低语了几句,此刻伯益表情很精彩,几乎是惊疑不定地看着白起,而白起却只是神情淡漠地站那儿,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一般,他高大身影几乎连一步都没有动过,分明处对自己不利环境下,但他看起来仍是从容不迫,潇洒恣意,透着寒气,让人望而生畏。
伯益略有些迟疑,终还是不得不拉下脸,向身侧退了一步:“白起大人,姒纵大人醒了,得知您已经到了,现正等着见您。”
------题外话------
103 白起起誓
伯益脸色不好看也是难免,这时候姒纵要见白起,本来就超出了他预料之外,难道,后关头,姒纵改变主意了?毕竟是自己儿子,他一个外人,做得再多,也只是一个外人……
白起淡淡地扫了眼脸色不大好看伯益,然后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缓缓垂敛双眸深邃而幽静,这暮色中,宛如敦厚深潭,微微透彻寒意,但却平静无波:“前面带路吧。”
伯益比以往要耐得住性子了,点了点头,收敛了自己表露面上所有情绪,面对白起这样人,即便只是只言片语,也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让人精疲力,不得不处处小心谨慎,尤其是这样重要关头,伯益就算再年轻气盛,也不想因为自己一时冲动酿成大祸。
如今白起出现这里,虽然他并没有带来大队人马,但伯益仍是不敢对他放松丝毫警惕:“白起大人……”
白起脚下一顿,眸光微敛,不浓不淡威严与漠然落伯益脸上,他还未开口,伯益脸部便一僵,随即懊恼于自己对白起本能地忌惮,以至于太过小心了,总是落于下风:“白起大人,请您理解,这里是首领庭,您和您部下好还是暂且将武器交给我们保管,这也是姒纵大人意思。”
这也是姒纵大人意思……
“你说得很有道理。”没有预料中不悦,白起深邃眼瞳看不到底,嘴角却很合时宜地微微向上翘起了一道浅淡弧度,他看起来十分通情达理,但那如罂粟一般蛊惑又莫测湛蓝眼底,却毫无笑意,只是冷淡地命令道:“涟。”
“是,白起大人。”涟等人脸色微沉,但既然是白起大人命令,他们也只好将这种不满咽下,随即纷纷卸下了自己佩刀,立即有人上前接过了他们武器。
“白起大人,请您也卸下您武器。”这回开口并不是伯益,而是这里侍从。
“大胆!”一向性子不如他哥哥沉稳湛终于忍不住了,低喝出声!
一个小小侍从,也敢用这样口气与白起大人说话,就凭他们也敢命令白起大人卸下武器?
“湛,这里是父亲大人养病地方。”白起态度却始终优雅从容,丝毫没有被激怒迹象,他将自己腰间佩刀也解了下来,交给那名侍从,甚至还温和地宽慰了一句:“很抱歉,我人虽然冲动了一些,但你这忠父亲大人心思想必他们也能理解。”
湛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白起大人已经不冷不热地扫了他一记眼光,湛心下一凛,只好气氛地闭上了嘴,退了回来。
这些首领庭里刀兵和侍从,各个看起来皆是忠诚于首领姒纵人,但这里,他们一言一行却都听凭伯益吩咐,分明丝毫没有将白起大人放眼里。
或者该说……若不是姒纵意思,他们还绝对不敢用这样口吻与白起大人说话!
一直安静地待湛身边孟青夏始终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目光落白起那冷峻却又带着凉薄冷笑俊容之上,白起是可怕,他幽深目光下,一切好像都仍是本来样子,可一切,又好像数都他掌控之中一般,孟青夏从来没有白起眼中见识过任何一种慌张或是对局面失去掌控神色,他太强大了,以至于就算身处别人地盘上,他往往会反客为主,所有事物节奏好像仍受他支配一般,如同一只狮子来到了别人专门为他准备陷阱里,可这只优雅而又强大雄狮反应是那样从容不迫,那样威严不减,反倒让布下陷阱人,率先开始惊慌起来,这是弱者对强者本能畏惧,白起强大和霸道,并不出于言行,而是融入骨髓里尊贵和倨傲。
孟青夏从来猜不透,白起此行,到底是做足了准备,还是丝毫未做准备?
她应该是相信白起,可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为白起担心,似乎是捕捉到了孟青夏飘忽不定目光,白起冰冷而又莫测蓝眸隐约有一瞬地柔和下来,他看了孟青夏一眼,虽什么也没说,可莫名,孟青夏整颗揪着心,却因为白起这一眼,而安定了下来……
……
白起来到姒纵休息地方,整个王帐里皆充斥着浓郁药味,并不大好闻,由于夜幕降下,帐子里光线显得有些昏暗,里面侍候人早已退了出去,这大概也是姒纵命令,白起进来时候,姒纵仍侧卧床榻之上,帐子里点了炉子熏了些香目来冲淡这里浓郁药味,但这味道有些太过浓烈,以至于白起刚刚进入这里时,甚至还为此皱了皱眉,任谁这样浓烈熏烟里待着太久,都不会好受。
但姒纵似乎已经很是习惯于这样浓烈熏味了,这香木应该是巫医为他准备,确有些提神醒脑功效,只是用量太重,已经让人感到不适,姒纵这里面待久了,也未必是好事,看来他已病入膏肓说法,并不假……
白起目光已然从那吐着烟香炉上收回,然后不露声色地上前几步,并没有下跪,只是微微俯身:“儿臣见过父亲大人。”
床榻上背对着白起身影消瘦得几乎都只剩下骨架了,就连白起进来了也浑然未曾惊动他,若不是此次白起开口了,姒纵怕是还未必能够意识到白起已经来了,这可不像是雄才伟略又处处警惕统治者姒纵,听到白起声音,姒纵低低地咕哝了一声,身子微动,因为眼窝凹陷而显得十分凸出眼球才稍稍地动了动,那薄薄眼皮微微向上撑起,才隐约透出了些眼珠光芒来。
“哦,你来了……”苍老声音,没有什么力气,昔日雄鹰一般伟大人物,到头来,仍是和任何一个老去人一般,瘦得像一具毫无生气干尸,病魔到来如排山倒海,让人措手不及,轻而易举地便摧毁了一个英雄,而巫医,通常只起了微弱作用,强大自然和命运面前,人力显得太过卑微和渺小。
帐子内光线太过昏暗了,让人看不清白起表情,此情此景,就连那微弱光线都好像畏惧于这两代王者之间微妙气氛,丝毫不敢爬上白起那深邃而又辨不出喜怒面容。
姒纵微微动了动身子,似乎是想要坐起身来,但他显然没什么力气支持自己完成这个动作,微凉气息袭来,是白起伸手他后背一扶,将他自床榻上扶了起来,让他维持着背靠着身后毛皮堆起靠背而坐着,虽然有白起帮助,但姒纵光是完成这些动作,就已经累得好像要去了半条命,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喉咙里,好像也卡了一口痰。
白起微微皱眉,亲自拿起了放床头一侧巾布抵于姒纵口边,姒纵咳了一阵,好不容易将那口痰咳了下来,白起方才收手,将那已经脏了巾布丢入了燃烧火盆中,烧为了灰烬。
做完了这些,白起方才收手,站起身来,与姒纵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距离,礼貌而又恭敬,却显得十分疏远,姒纵感觉似乎也稍好了些,缓了一口气,抬起眼皮,看向自己这个儿子:“三苗族事,一切进展得都还顺利?”
白起星眸一敛,然后淡淡挑唇:“承蒙父亲大人信任,三苗人已经构不成对我们威胁,当务之急,您需得保重身体,联盟体日渐成熟,还需要您多费心。”
姒纵虽见年迈和病弱,但那双混浊鹰眸仍可见一丝一毫昔日锐利和清醒,他似乎想从白起身上探究出些什么来,但白起神色显得十分平静,说这些话时也显得十分自然,半点差错也看不出来,姒纵忽然笑了,这么多年来,想必他也是第一次自己这个野心勃勃儿子面前露出这样意味着失败者一样无奈笑:“你也不必和我说这些违心话了,如今我也老了,时日无多,看到你如今已经完全超出我掌控本事和性子,让我就是病榻上,也倍感不安,不止一次夜发噩梦,梦到你母亲临死前对我诅咒!”
那个蓝眼睛女人……她要他终有一日,也尝一尝被自己子嗣亲手杀死滋味,那被世人唾弃和屠杀种族将卷土重来,站权力巅峰!而白起这双让他发噩梦蓝眼睛此刻正静静地看着他,好像含着几分嘲弄与清冽,姒纵看来,就跟活生生噩梦没什么两样!
白起微微挑唇,他声音才徐徐地响起,宛如慨叹,又依旧带着点凉薄笑意:“父亲大人多虑了,这一回微生也同我一起回来了,巫医无能,让微生来为您看看,或许事情会有转机,母亲和母亲族人已死,白起永远是您子嗣,怎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不会做出大逆不道事?
姒纵冷笑了一声:“当年你可是亲手杀死了你母亲……冷酷无情这一点,你像我。”
白起城府之深,让姒纵感到不安,这个孩子,从前可以亲手杀死了他母亲,今日也可以亲手杀死他父亲,姒纵已经不止一次想要白起性命,哪怕他真无辜,姒纵宁可错杀了他,也不会允许那样诅咒成为现实。
白起眼神一冷,随即恭顺地垂下了眼帘,那英俊无暇脸上却是渐渐泛起一抹越发无可挑剔温润淡笑来,俊挺鼻梁下方,那道性感却凉薄唇也缓缓地随之向上勾起了一道残酷弧度:“当务之急,父亲大人还是应该好好养病,多思多虑,不利于您身体。”
“自从你禹康站稳了脚跟,我就料到了会有今天。”姒纵语气冰冷,他根本就不相信,白起这样野心勃勃人,隐忍至今,即便他已经事先让人查探过了,白起此行,确只带了二十来个近身侍从,可以白起心机和谋略,姒纵仍是无法对他放松警惕,只是如今,他已经越发力不从心了,当年白起还一无所有,他也还没衰老时候,尚不能置他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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